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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后,直达一楼的电梯里,桑念竹和李亚梅一人捧着一罐极品大吉岭红茶面面相觑。

    这样就成了?

    周薪两百英镑,公司提供手机、电脑,还有年终奖金,虽然是打工,但福利仍比照正式员工,是“正式”的打工人员,而且经理还频频保证工作不会太多,绝对不至于占用到她宝贵的约会时间,如果有需要,公司的法律顾问也可以免费提供她课业上的辅导。

    这未免太夸张了吧?

    不约而同的,两人把异样的视线投注在于培勋身上,后者正不耐烦地望着迅速变换的楼层数位。

    首次,她们觉得于培勋不是像她们所以为的那样平凡普通。

    回到一楼接待大厅,包括松本和金相姬,等在那儿的一干同学们立刻一窝蜂涌上来。

    “不会吧?你真的要在威迪生打工?”

    “成了吗?”

    “威迪生不是不收兼差打工的吗?”

    “成了!成了!其他别再多问了,拜讬,我快饿死了!”李亚梅嚷嚷着,到现在她都还迷迷糊糊的,哪有办法回答其他人的问题?何况这也不关他们的事。

    “我请客,或者是……”松本大爷立刻站出来,“你要请?”他询问的物件不问可知。

    于培勋两眉一扬,淡淡一哂。“可以啊!”

    “可以?”松本健怀疑地一揪眉。“告诉你,我可从来没请他们去吃过汉堡三明治什么的喔!我都是请他们去一流餐厅的。”

    “五星级饭店也没问题,”于培勋泰然自若地回击。“可惜你们进不去!”

    众人一怔,然后各自往下一瞥——穿的确实都很有格调,可惜没有一个是正式服装。

    “莫理斯之屋可以进去!”某人突然大叫,众人频频点头赞同。

    其实莫理斯之屋并不是餐厅,也不是饭店,而是一家专属于年轻人的俱乐部,食物虽然不是特别好吃,但你就算穿睡衣在里头逛也行,然而重点是——那儿的花费非常昂贵,媲美……不,比五星级饭店更要昂贵,一杯矿泉水就要三英镑了,更遑论其他。

    片刻后,在往莫理斯之屋的车上,李亚梅担心地趴在前座后背上。

    “真的可以吗?莫理斯之屋真的好贵好贵喔!”

    “放心,我这趟是出差,在这儿的所有花费都可以报公帐,一毛钱都不用我出。”

    原来早就打好如意算盘了!

    可是……

    付帐的时候怎么办?他有带那么多现金吗?还是待会儿有人会很丢脸的打电话四处讨救兵?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呀?

    ※※※

    格林威治法庭,两点前二十分,审判尚未开始,旁听席已半满,桑念竹和同学们就坐在左边前面两排,中间走道旁空了一个位置——于培勋上盥洗室去了。

    “你看见了没有?”

    “看见了、看见了,爱丽丝的男朋友拿黑钻水晶卡刷卡,真是太炫了,我是第一次看到那种卡耶!”

    “我也是!我也是!听说那种卡是没有额度限制的,就算刷上一亿美元也没有问题。真是看不出来啊!原来那家伙有那种身价。”

    “难怪松本灰头土脸的溜走了,他用的卡也只不过是普通的运通金卡而已。”

    窃窃私语声自四面八方袭击过来,桑念竹与李亚梅默默相对一眼,再同时转望那个空位。

    “你不知道?”李亚梅低问。

    “我不知道。”

    “你没见他用过?”

    “从来没有。”

    沈默片刻。

    “他真奇怪!”李亚梅喃喃道。

    “其实……”桑念竹迟疑地嗫嚅道。“我没有告诉过你,他……他带我去过圣詹姆斯俱乐部,而且……”“欸?!”李亚梅伸长脖子惊呼,旋见各个人都对她行注目礼,忙又缩回脖子,声音更低了。“圣詹姆斯俱乐部?真的假的?”

    桑念竹轻得几乎看不见的点了一下头。“而且我还看见哈里王子喔!”

    “骗人!”李亚梅再次失声惊呼,这回顾不得有没有人对她抛卫生眼了。“本尊?”

    桑念竹颔首。“我们还去看他们玩桥牌,真的好可怕,他们的赌注……”“你们在说什么?”于培勋突然冒出来在一旁坐下。“刚刚某人的鬼叫声在法院外都可以听到了。”

    一瞧见他,李亚梅立刻抓过手去揪住他。

    “下回你们要是再看见哈里王子,记得通知我,我马上搭喷射机去找你们!”

    于培勋怔了怔,继而失笑,慢吞吞地把她的手送回去。

    “万圣节我带你们去俱乐部,那天应该可以看见。”

    “一言为定!”李亚梅弹了一下响指,又问:“你为什么会有那种卡?”

    于培勋耸耸肩。“老总替我办的,方便我替他办事。”

    “老总?你是说威迪生总经理?”

    “不,总裁。”

    “总裁!”李亚梅地和桑念竹惊讶对视。“你以前用过吗?”

    “好几次啰!”

    “最高刷多少?”

    于培勋想了一下。“七千万美金吧!”

    两道尖锐的抽气声分秒不差地同时回荡在法庭中。

    “为了签一份四十五亿美金的合约,这是必要的。”于培勋补充。

    两个女孩子仍然保持目瞪口呆的姿势。

    “做生意都要投资的嘛!”又补充。

    化石型态依旧不改。

    “又不是我愿意的。”再补充。

    僵硬状况持续当中。

    于培勋不禁白眼一翻,当作没看见,问他自己的问题。

    “今天到底是什么强暴案?轮暴?迷奸?约会强暴?奸杀?还是……”终于回过神来了,“是连续强暴。”桑念竹忙低声道。“被告有多次被告的前科,但每次都因罪证不够扎实,或者证人翻供,而且辩护律师又太厉害,以至于让他顺利脱罪。这是第七次了,听说这次的被害人能够指证他,也许能够落实罪刑了。可是一想到这次的辩护律师是那位皇家大律师,又觉得结果很难讲。总之,过程一定很精采,不过对你来讲可能会很无聊吧!”

    “无聊?你会这么觉得吗?”

    “当然不会,我来旁听就是要学习的啊!可是……”桑念竹轻轻叹息。“每次旁听结束之后,我总是很沮丧,因为我没有一次能够确实判断出被告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罪,也许我直觉认为是这样,结果偏偏是那样……”她苦笑。“又有时候明明大家都很清楚被告有罪,但由于辩护律师实在是太厉害了,三言两语就让被告脱了罪,每当这种时候我就想改变主意作检察官,可是就算我真的作了检察官又如何?如果找不到无懈可击的证据,还不是要眼睁睁的让被告逍遥法外。”

    “特别是这种强暴案,明明是他有罪,却因为他有权有势又有钱,请得到皇家大律师来为他作辩护,他就可以逍遥法外,继续再去糟蹋其他女孩子,一想到这里,我真是……”她咬牙。“好不甘心!”

    于培勋深深凝视她片刻。

    “我想他这次一定无法顺利脱罪了。”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开庭了,被保释的被告出现在众人眼前,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趾高气昂地走向他的位置。在被告经过身边时,状似要捡不小心掉到地上的书,于培勋伸手去碰了那个家伙一下——左手。

    七次?

    哼,不只吧!

    这场审判的确精采,特别是那位皇家大律师,那犀利精湛的辩护口舌简直令人拍案叫绝,确实教人衷心佩服,连那位原本信心十足的检察官都被进攻得毫无招架之力,到最后,结果不出众人意料之外——“陪审团一致决定——被告无罪!”

    与桑念竹极度失望表情相对的是被告胜利欢呼的高喊,他不断高舞双手表现他的雀跃与得意,于是于培勋又趁乱碰了他一下——右手。

    “小竹,有纸跟笔吗?”

    “有啊!”桑念竹忙掏出笔跟笔记本给他。“你要做什么?”

    于培勋没有回答,兀自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再摺起来放进外套口袋里,然后把笔和笔记本交还给桑念竹。

    “谢谢。”

    十分钟后,法庭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垂头丧气的检察官。当他终于把气叹完,开始整理资料时,赫然发现不知何时资料夹里多了一张纸,一张随手撕下来的笔记本纸,上面写了几行字。

    请于今晚九点半到老维克剧院后面的七号公寓等侯,被告必定会再次犯案,是为了“庆祝”他又顺利逃过一劫,当然,也会是他的最后一次,因为届时检察官大人必然会以强暴现行犯逮捕他,对吧?

    这一回,我相信再厉害的律师也无法替他脱罪了!

    第7章

    桑念竹并不是于培勋第一个交往的女孩子,事实上,他交过很多女朋友,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他被许多女孩子要求交往过。

    但交往归交往,他始终是以被动的态度接受女孩子提出的约会,从不曾主动开口邀约,也很冷静的居于纯欣赏的角度去和她们相处,从没有真正放下感情过,因为没有一个女孩子能令他感到值得放下感情。

    所以一段时间过后,女孩子总是会逼问他——“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而他也总是老实告诉对方——

    “很抱歉,我欣赏你,但谈不上喜不喜欢。”

    有的女孩子会果断的立刻和他分手,有的则是不情不愿的又拖了一阵子之后不得不分手——反正再拖下去也是白搭,而他也不曾因此而受到任何伤害过。

    但桑念竹对他而言却是全然新鲜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