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面部僵硬,瞳孔散大,口唇发绀,初步推测......”
法医蹲下去抓起肖敏的手,把手指掰开,近距离端详着,“是被吓死的。”
“被吓死的?”
闵时英难以置信,找旁边的侦查人员要了副手套,边走过来边撕开包装,熟练地戴上。
法医点点头,把肖敏的手放回原位:“我查看过肖敏的资料,她以前的病历上并未提及自己的心脏有何病变,所以我觉得突然心梗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有什么外界因素导致她血压升高,心肌代谢的耗氧量急剧增加,超速的血液循环开始冲击心脏......”
“停!”
闵时英出声制止,抬脚跨过地上的铁链,“我知道你是专业的,但我更想知道是什么外界因素,会让她在审讯室里被吓死。”
“详细的死因还需要等我进行解剖,才能得知。”
法医把写好的笔记本对准他的胸口,随手一扔,“我只负责内部因素,外界因素应该由你们自己来调查。”
闵时英及时托住笔记本,没让它下滑。
“行。”
他低头翻开笔记本,“大老远跑来一趟,辛苦你了,我们这里好像有四年没请你过来了。”
法医脱下手套,揉了揉头发:“谈不上辛苦,如果你们没请我,警察局也会找我过去协助调查,四年前我来你们这的时候,也是审讯室死了人,你们这地是不是风水不好?”
闵时英不禁抬眸:“法医也信邪?”
“你难道忘了四年前,你们审讯室是怎么死人的吗?”
法医不答反问,转身拿起工具包,走到门边,“当时的死者跟今天的肖敏有一样的状况,都是惊吓过度而死,只不过监控没有看出什么异常,而那名死者本就患有心脏病,最后总部把他的死因归结为审讯室压迫感太强,再加上他心中有鬼,承受不住打击崩溃了。”
闵时英合上笔记本,微微拧眉:“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四年前的那名死者是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专挑幼女和妇人下手,所以闵时英没有为他的死感到可惜,只觉得便宜了他。
现在想想,那名死者确实也是被吓死的,在审讯室这种严格密控的环境里,莫名其妙地受到了惊吓。
法医话尽于此,背起工具包走出了审讯室。
“欣宇,你在这里看着。”
闵时英走到桌子旁边,推了一下有些魂不守舍的陶欣宇,把笔记本递给她,“我要回技术部。”
陶欣宇愣了片刻,才抬起头,慢慢接过笔记本。
“我知道,你跟肖敏是同时期进来这里的,关系也比旁人亲近许多,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闵时英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是肖敏自己的选择,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只能作为一个警示。”
说罢,他绕开了她。
侦查人员把肖敏的尸体装进袋子里,合力抬出审讯室。
经过陶欣宇的时候,她猛地别过头,不愿多看。
泪水无声滑落,滴在笔记本上,染湿了白色的封面。
她伸手捂住眼睛,脑海里全是以前跟肖敏相处的点点滴滴。
嘈杂的食堂里。
“初次见面,我叫肖敏。”
女人穿着黑白格子衬衫,扎着高马尾,把餐盘放在她对面,“我可以坐这里吗?”
拥挤的电梯里。
女人用手护住她的脑袋,没让挤过来的人碰到她。
“我听说你被分到了技术部。”
女人笑容恬静,帮她把肩上脱落的皮包提了提,“我是人事部的,两个部门离得很近,以后我喝奶茶也给你捎一杯吧。”
空旷的操场上。
女人坐到她旁边,递给她一瓶矿泉水,顺便摘下一只耳机,偏头帮她戴上。
“我没有家人,也没啥朋友。”
微风拂过,繁星点点。
女人轻轻抬头,双手撑在身后,声音温柔又坚定。
“以后并肩作战的日子里,就请多多指教了啊,陶欣宇。”
......
陶欣宇把脸埋在掌心里,使劲哭了起来。
她确实很生气,很不敢置信。
可她从没想过不理她。
也没想过她会就这样死去。
“骗子......”
陶欣宇没有看见的是,就在审讯室的天花板上,正挤着好几个头颅,都在死死盯着肖敏之前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