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去年的重阳节后,入了秋,清晨的气温总是微微凉,飘着些许霜意。直到太阳出来,宁静肃穆的宫墙才升起了热闹的生气。那天散朝比往常晚了些,李漠从宣政殿出来,打算去给太后太妃请安,走了一半路,老太监才提醒:“今儿个是太子选秀的日子,太后太妃正在准备相看呢。”
果然,他碰上了面前一群色彩缤纷的年轻女子。
身穿紫袍官服的他扭头就走,不想从打这经过惹一身骚。
却在走了几步后,被墙根下的一个姑娘夺去了注意力。
——她在吃东西。
大臣为赶早朝,若住得远的半路就要起床赶路,把早饭藏在马车里和袖口里,下了朝再吃也是常有的事。今儿个为选秀,这些女子也必定趁着天没亮就赶路来了,顾不上早饭。
况且她们眼中对荣华富贵的向往,早已盖过了一切事物。
只墙根这一个珠圆玉润又偷吃的,未免有点懵懂无知。
李漠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敛起长眸看过去,“许公公,你看她在那边做什么呢?”
老太监脸上一怔,好大胆的秀女,居然敢在待选时背着身偷吃东西!老太监讪讪道:“世子爷,她在吃东西,我这就上去点醒她。”
“你等等。”李漠气定神闲地把右手背在身后。
他还想看一会儿,看见那姑娘攥着手帕在吃一块糕点,身旁是她的丫鬟在急得跺脚催促,从口型上来看是“快点快点”,姑娘嘟囔着扭头瞅她一眼,恰好露出整个正脸,让不远处的他看了个正着。
只那一瞬间,浮现在李漠心上的词是:难怪。
难怪那么爱吃,一张银盘圆脸,双颊微丰,比其他女子都要丰腴,腮帮子撑得鼓鼓的,粉唇上还挂着糕屑。丫鬟催促她快点咽,她眉梢上都在用力,差点呛着了,伸手拍拍自己的胸脯,咳咳吼两声。
也难怪会引起他的注意,她生得粉面朱唇,眼如水杏,冰清玉润,很是漂亮的。
李漠几乎是不经思考地开口道:“去,问问她是哪户人家的,叫什么名字?”
他面上镇定自若,但那只朝太监挥去的手已暴露了他内心的占有欲。
太监问完话回来,姑娘好奇地看过来一眼,他的心口登时“咚咚”撞钟似的震了两下。
他一转身走人,太监跟上他的步伐,“世子爷还去给太后太妃请安吗?”
“去。”
进了太后宫殿,太妃也正在那,李漠行礼问安,主动提起路上听说了太子选秀的事。太后饶有兴趣地问你是不是也想娶个妃了?之前一直有说给你选,你不乐意。
李漠暗示道以前自己忙,没遇到过姑娘,但是刚才遇到了一个。太后太妃兴致高涨,都问是谁?
老太监识趣道:“是八品国子监博士的孙女,姓林,名碧好,父亲曾是元丰四年的探花郎,出身略微低了些,但人长得可标致了。”
太后慈爱笑道:“那就让太子那边把她的名字划掉,不要再选了,这姑娘,就让她进王府当个侍妾,伺候漠哥儿吧。”
李漠拱手道谢。
他不在乎她的出身,也不在乎给她什么名分,只觉心中有股预测了敌人方向并提前围堵扫荡的快感。
这样好看的人,太子见了也一定会动心的。
他这就叫,先下手为强。
可惜,就在半个时辰后,太监来报:那位林姑娘脖子起疹子,正留在太后宫里等太医来看呢。
李漠顿了顿,发出一丝冷笑。
原来她本就无心中选,他方才那点快感骤然粉碎在她的小伎俩中。
这个女人,真是又笨又聪明。
是的,笨且聪明,这个结论一直在她住进荔园好些日子后都没有改变。
第一夜,她连同一顶花轿和几车嫁妆一起被塞过来,掀开盖头时,面上还有种不知所然的迷惑感,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又害怕地低下头去,一双小手紧紧攥着裙角。
其实他内心也无表面上沉着稳定,坐下来,慢慢问她:“你叫什么?”“几年生的?”“家里有几口人?”
问着问着才意识到这是他在大理寺审理犯人惯用的话。
他怔忪许久,直至发现低垂着头的她紧张地舔了舔粉唇。他为了倒一杯茶水,递给她。她说谢谢,他说不用。
尴尬到冰点。
但他是第一次接触女人,所以不打紧。
当他说完“以后你就是我的妾了,好好住在这里不要惹事”后,他解开了她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