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亡者本人来说是一种灾难,但对他的亲人朋友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现在那杯甜甜的热饮你不可能喝到了,她的酒窝也不可能再被甜甜的抿起。
你也再不可能去知道那场约会的结果。
真残酷啊这种结局——但你是否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去改变它呢?
如果——如果……
五条悟捏紧了你的手,你抬头看他,对上那双消融的蓝眼睛,他很浅的微笑,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说:“总是这样的。”
“不可能救的了所有人,”他说:“虽然听起来有点残酷,但没办法。”
“就算是我,”五条悟调侃的笑了一下,像是有点想放松气氛的意思:“就算是被你说是英雄的五条悟,也只能救准备好被救的人啊。”
你眨了眨眼睛。
世界有一瞬间的模糊,但很快罪魁祸首就从眼眶里溜了出来。
“对不起。”你说,分明那颗憋了很久的泪珠已经滑下去了,但世界怎么越来越模糊了呢?
“我也不知道——”你说:“我和她才见过几面,要说悲伤到想死掉不是太假了吗?”
但是,那种难以言语的悲哀感填满了漏空的心脏,你哭泣——可你是为了什么哭泣?
是为了那个再也不能笑的姑娘吗?
因这场无妄之灾而死去的人都一样再也不能笑了。
而你在干什么呢?你以为离开就可以不用面对这种无能为力的哀痛吗?
这不过是蒙住眼睛欺骗自己罢了。
你知道的,如果能做什么却不去做的话……
“对不起,”你又重复了一遍:“我只是不明白——”
他停下脚步,俯下身替你擦掉眼泪,那双融着黄昏的蓝眼睛晕上暖意,你听到对方很轻的笑了一声,带着薄茧的手从眼角划过:“没有人会怪你。”
“这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混着车流轰鸣的声音,显得格外遥远:“没有人应该要去明白。”
是的,没有人应该要去明白。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太沉重了,但世界就是这样。
弱小者连保护自己也是一种奢侈,当灾难降临时,只能选择迎接。
但对于强大者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残酷的现实会让你不断意识到,就算你足够强大,足够去努力,但也救不了想救的人。
越在乎就越觉得绝望。
“要怪就怪我吧,”五条悟说道,你吃惊的看着他,他的神情又带上了一点与世隔绝的冷淡,但细细分析倒更像一种说不清的漠然,是那种嘲弄的,对冷酷现实不以为然的冷漠:“这是我的责任。”
但你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茫然的抬头看着他,眼睫上还挂着泪。
他对你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因为我才是最强大的不是吗?理论上我不是应该谁都能救的了吗?但实际上很多事情我也做不到——所以,要怪就怪我好了。”
这话根本没有道理,但他说的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一样。
风吹乱他蓬松的白发,分明他带着笑,可神情看起来那么寂寞,好像他明白了什么事情一样——可他明白了什么呢。
你不知道。
你盯着他,是有一点生气的那种。
太奇怪了,这个人是喜欢逞强吗?你为什么要怪他?
按照最初的约定,你才应该是承担起责任的那一方,你大言不惭说自己是要当英雄的国王,结果最后偷偷跑掉了。
现在他是国王,是英雄,是大将,是逃走者的王后。
他是孤独的守望者。
于是那一点生气在微妙的心酸下又消失了,你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手,他吃惊的低头看了你一眼,眉眼浮上一点和往常那样不正经的笑:“怎么了?”
“没有人有错。”你说。
是的,你早就知道的。
但这正是压力的来源处——没有人有错,你不可以怪任何人,你清楚的知道大家都做了自己能做的——那你呢?
你做了自己能做的吗?
或许从前是,但那暂停了的十年里,你在干什么?
你以为逃走是一种解脱——可你解脱了吗?
这不过是一场长达十年的,自欺欺人的谎言。
……你得留下来。
你要留下来。
这种残酷不会因为你存在而消失——你知道,但只要能减少就够了——哪怕能救一个人。
“我——”你对他笑了一下,他有些惊奇的看着你,蓝眼睛像盛着碎钻一样,融着晶莹,看起来有些伤心,于是你握紧了他的手,在这片透亮的蓝里,你感觉到有一瞬间的放松:“我要留下来。”
你说。
……
“虽然是说要留下来——”你叫道:“我也没说要和你睡一间寝室啊!”
“没办法,”五条悟理直气壮的说:“已经这么晚了,校长早就去睡觉了啊!我又没别的寝室钥匙。”
“我要和硝子睡!”
“硝子这几天很累的——照顾你和虎杖的那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你要去这样打扰她吗?”
“那我也不好意思这样打扰你——”
“我好意思的,请随便打扰我。”
五条悟立刻打断你,用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坚毅表情说。
你简直要给对方气笑了:“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