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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兰无法,只能老老实实地跨进浴桶。

    其实这也不算坏事……自从被抓过来后他就一直没洗过澡,现在身上的味道已经不是很美妙了。

    倒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洗澡,只是在魔王的眼皮底下,他们平时也不敢专门烧水洗澡。

    且作为一个睡凉地板都能生病的人,弗兰很有自知之明,没有尝试像克拉克那样直接用冷水冲洗,只在煮饭前偷偷藏下一点热水洗头……

    全身泡进热水时,弗兰也不禁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他抬头看了眼那扇高高的气窗,拿起一旁的肥皂开始搓洗。

    明明只有一个月,但这一个月遭遇的种种简直比他过去十年都丰富……别的不说,惊吓得次数多了,再小的胆子也能变大不少。

    起码现在让他去面对自己那个熊弟弟和他的狗,他肯定不会像过去那样直接被吓跑。

    毕竟,什么熊孩子都不会有乌洛提可怕。

    他也算是正面与魔王乌洛提对抗过、并存活下来的人……这么想想还有点帅气呢!

    弗兰一边洗一边在心里做着自我安慰。直到大桶里的水变凉,这才起身跨出来。

    拿起毛巾擦干净头发和身体后,他终于发现一丝不对劲。

    立在门口的两只灰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倒是无所谓,它们本来就神出鬼没……但重点是,他换下来的衣服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弗兰打个喷嚏,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只好展开那套整齐放在一边的陌生衣物。

    没有衬裤,只有一套亚麻制成的长袍……

    也不是不行,就当是睡袍了。

    弗兰这样安慰着自己,赶紧套上衣服。

    他预感这不会是结束,那两只影怪不可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把他丢到这里,绝对还有后续……

    果不其然,刚穿好长袍的小王子立刻就被影子们缠住手脚,继续搬运。

    可相比起上次,这次弗兰也不是很慌,甚至还能在心中感慨一句这些灰影还挺讲礼貌。

    刚刚才经历了人生最社死的一幕,他已经进入短时间的贤者模式,变得无欲无求。

    再糟还能糟到什么地步呢?

    大不了让乌洛提把他的头发都剃光,反正大家也发现了他的秘密,全秃和半秃又有什么区别呢?

    抱着这样平和的心态,弗兰被影怪们抬到最顶层,他的双脚稳稳站到一块柔软的地毯上。

    一开始,小魔王和那个叫安图德尔的影怪还背对着他讨论些什么,听到声音后同时转过头。

    弗兰非常清晰地看到,乌洛提那双幽绿的眼眸正闪着兴奋的光,好似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你来的正是时候!”黑发少年突然窜到他面前,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有两个好消息,正好要跟你分享……”

    “第一个……你的父亲,索罗王国的君主,埃苏皮特二世已经在不久前死掉啦!!”

    “还有你们的大主教,你的兄长,王国的王储殿下!都去见你们的狗屁真神了!!”

    少年开心地举起双臂,大声宣布这个让他开心一晚的消息:“在我英明地指挥下王都已经乱成一团!你说这是不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消息?”

    弗兰还没什么反应,作为魔王大人的第一狗腿,渡鸦听到这欢快的声音后率先从窗子冲进房间。

    “不愧是伟大的乌洛提大人!不需要走出魔王城半步也能杀死千里之外的敌人!”渡鸦落到乌洛提的肩膀上,控制着音量继续拍马屁,“我就知道,那些废物根本不是您的对手!”

    乌洛提难得没嫌它吵,还顺手顺了顺它的鸟毛。

    渡鸦觉得自己要幸福地昏过去了。但理智还在,只调整姿势让魔王大人撸得更舒服一点……

    “居然……都死了啊……”

    弗兰像是还没回过神,低垂下头,有些愣怔地重复着刚知道的信息:“居然都死了……”

    乌洛提以为他哭了,正想好好欣赏一番,却见他只是在低头发呆。

    眼角干干净净,一点眼泪都没有。

    弗兰也确实没什么伤心的情绪。

    他跟王储不是一个母亲,年龄差又大,双方虽都住在王廷内却没有任何交集。

    大主教就更不用说了,他都没记住对方的名字,只能算是眼熟的陌生人。

    还有父亲……

    不可否认,他曾经也对父亲有过敬仰之情。

    可自从母亲去世,自从他把圣剑阿尼摩丝扔给奥菲纽斯、助她逃走后,他的父亲反而成为他最害怕的人,也是他在王廷中如此艰难的源头。

    “乔曼公爵”一向是国王给予成年次子的封号,可没等弗兰这个次子成年,他却在庆功宴上公开声明,要让自己的侄子,弗兰的堂兄铂赛尔继承“乔曼公爵”的称号。

    这相当于直接断绝弗兰走出王廷的可能性。

    没有封号也没有封地,更没有私产,他只能一直住在王廷,接受父亲的监视。

    生活在王廷中的人,上至王后下至侍者,甚至不到十岁的弟弟都懂得看国王的脸色。

    国王放弃了自己的次子。

    接收到这样的信号,弗兰的生活才开始变得越来越糟。

    仆从的讥讽,继母和弟弟的刁难,兄长的熟视无睹……一切都改变了,这让他感到分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