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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父亲,我这就回去告诉她。”

    卫夫人在一旁叹了口气:“今日调配的新解药也不是很好用,我看着这孩子嘴唇都白了,也不喊疼,真是叫人心疼。”

    卫云章:“之前说的在外地的药材,什么时候才能运来?”

    “大约还得一两日。”卫夫人摇摇头,“只能叫她再忍忍了。”

    又与父母亲说了几句话后,卫云章便离开了。

    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卫夫人不由道:“你就这么惯着三郎?宫里的事,也敢由他胡来?”

    卫相抬手,轻啜口茶,目光渐深。

    “陛下曾说,‘这天下,将来总会是年轻人的天下’。”他幽幽地说,“凡事按部就班地替他计划好,固然稳妥,却也会磨灭人的灵光。咱们家三郎,心思比他大哥活络多了。就算行事再稚嫩,也得给他试错的机会。”

    卫夫人蹙眉:“我总担心……”

    “不必担心,有我盯着,一切有数。”卫相伸出手,轻轻抚过夫人的肩头,“相信我们的儿子,也要相信我。”

    卫夫人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与他相望。

    乌云沉坠,风雨已来。

    回去的路上,瑞白撑着伞跟卫云章汇报:“绘月轩的那几个常客查过了,有些是土生土长的住在附近的读书人,有些则是做生意的生意人,男女都有。”

    “生意人?”卫云章挑眉,“这么多生意人喜欢舞文弄墨?”

    “小的也觉得奇怪。”瑞白道,“但是那几个生意人的产业也查过了,有的产业大,有的产业小,看上去都没什么特别之处。另一个就是,因为是做生意的,所以常常不在家中。”

    卫云章冷笑一声:“果然是有问题。那绘月轩掌柜平日做什么?”

    “看上去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每天都是正常开门打烊。有时候上街买菜,偶尔出去吃饭喝酒,但也没看到有什么朋友。”

    “没有家室?”

    瑞白愣了一下:“没有。”

    “他看上去也有三四十岁了,又不穷,竟然没有家室,去打听打听原因。”卫云章说,“最主要的,是要弄清楚他平时是跟什么人联络。这联络未必就是见面说话,也可能是有什么暗语记号之类的,你让人再多查查。”

    “是!”

    雨渐渐大了,顺着伞面淅淅沥沥地流下来,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晶花。

    卫云章回了自己院子,想了想,叫人拿了个暖盆过来。

    崔令宜从床上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你冷吗?我觉得还好啊。”

    “不冷,但是我刚从雨里回来,身上总是有一些寒气。”卫云章坐在暖盆旁伸着手笑,“我先把身上烤烤干,去去寒,再过来陪你,免得把你病情加重了。”

    崔令宜笑起来,眉眼弯弯:“我就知道,三郎最体贴了。”

    “对了,父亲让我转告你,疑似那日下毒的人,出现了。”卫云章一边烘着暖盆,一边故作轻松地道。

    “什么?在哪?”崔令宜明显精神一振。

    卫云章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笑道:“只是身形有点像,疑似罢了。是个货郎,连着两日出现在府邸附近,以前都没出现过。不过目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调查过他了吗?他住哪儿?”她连声音都尖了几分。

    卫云章笑而不语。

    崔令宜一顿,暗暗后悔自己一时忘情,表现得太急切了。果然,下一瞬,卫云章就问:“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你还想亲自登门报仇不成?”

    “我……我自然是想你们快点抓到他!”崔令宜气鼓鼓道,“既然觉得他可疑,就堵在他家里,把他抓起来拷问一番嘛!最重要的是,得从他嘴里问出解药啊!”

    卫云章:“动用私刑是触犯律法的,眼下我们并无实证,若是冤枉了好人,被他反告,那就不妙了。不过你放心,母亲说外地的药材还有一两日就能到京城了,新的解药说不定很快就能配出来。”

    崔令宜又哼哼唧唧起来。

    卫云章:“但你也提醒了我,应该让人去他家暗中搜查一番的,说不定会有解药的下落。”

    崔令宜不住地点头:“对对对!”

    身上烘得差不多了,卫云章让人把暖盆撤走,坐到崔令宜身边:“今日念什么?接着昨日的念吗?”

    崔令宜:“嗯!”

    于是卫云章便开始念徐公一家化雪后下山的故事。期间也发生了颇多波折,却被徐公写得妙趣横生,让人不禁赞叹起他们同甘共苦、积极乐观的家庭氛围来。

    一卷读罢,卫云章喝了杯茶润润嗓子,看向身边半阖眼睛打瞌睡的崔令宜,柔声道:“想睡了吗?”

    崔令宜扭了扭身子:“不用,你继续念。”

    卫云章:“让我歇歇吧。一直都是我说,不如换你来说。我还不知道你在江南时候的生活呢,能不能跟我讲讲?”

    崔令宜登时清醒了,抠着被子,避开卫云章的视线,嘟囔道:“有什么好讲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段时间我在伎坊……”

    “我是知道,可我却不知道具体情况。”卫云章搂着她的肩,试图与她对视,“我知道你过得不好,所以我才更想要知道那段时间你经历了什么,以后才能加倍地对你好。四娘,你别害怕,我是你的丈夫,我们荣辱与共,有什么事是不能与我分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