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娱第一娇妻》 第1节 内娱第一娇妻 作者:二十一世纪梨花 第01章 娇妻 - 三月,酒酽春浓。 诸神溺爱的春天,纵容任何事发生。 内娱平地一声惊雷起。 娇妻沈恩慈要复出拍电视剧了! 复出这个词不准确,她压根儿就没退过娱乐圈。 这些年走红毯参加各种颁奖典礼节日盛会,出圈神图一波接一波,露脸频率甚至称得上频繁。 只是不演戏而已。 据说为讨得豪门婆婆欢心,有关电影电视剧邀约通通拒绝。 有着堪称传奇出道成绩的内娱最年轻影后沈恩慈,巅峰出道而后几年一直走下坡。 如今重回战场自然引得多方乱战。 不知自己在漩涡中心的沈恩慈本人在医院打了喷嚏。 面前床上蓝色条纹棉麻衣的年轻男人面容姣好,额角碎发微乱,嘴唇因病痛隐约发白起皱。 沈恩慈跟在医生队伍里送他进手术室。 可移动的床在手术室门口停下,男人微动手指示意沈恩慈过去。赫然,众医生让出一条道,沈恩慈从中过去,温顺地半蹲下身听男人讲话。 “你会在外面等我吧?” 声音因病沙哑。 沈恩慈微微皱眉,上前主动握住床上男人的手,轻声:“当然。” 情意绵绵。 掌心里的手挣扎想抽出去,可动一下疼一下,陈羡没敢用力,挣扎了几下没抽出手来,只好看向沈恩慈咬牙道:“你还有话要说吗?” 在场所有人目光聚集于她身上,沈恩慈咳嗽一声,表情正经:“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 陈羡无可奈何,低声吐槽:“黏人。” 他叹口气,有时候被人过分迷恋是一种烦恼。 “你的…” “沈小姐,只是阑尾炎手术,一会儿就出来了。” 医生和沈恩慈的声音一起响起。 沈恩慈话没说完,陈羡却低声不悦闷哼,众人只能先将他推进手术室。 手术室关门,旁边短发护士用艳羡口吻对沈恩慈说:“您和小少爷真是伉俪情深,我就知道网上的流言都是假的。” 沈恩慈一时哽住没说话。 她刚才是想问陈羡银行卡密码是多少来着,不是说手术无论大小,都有风险吗? 护士眼神扑棱扑棱,沈恩慈不忍心磨灭小姑娘对爱情的美好幻想,随口糊弄了过去。 她坐在手术室门口等陈羡,百无聊赖随手点开一个消消乐小游戏消磨时间,才没玩两局,就接到经纪人余婕的电话。 “明天发布会你不了到场是什么意思??” 声音很大,语气似乎难以置信,稍微平静后对方好言相劝:“如果明天到不了场,就相当于辞演。” “这是你千辛万苦争取来的项目!前几年你家里不同意你演戏处处阻挠,这次好不容易争取到机会你舍得放弃?” 沈恩慈随意靠在沙发椅上,正欲开口,目光所及不远处走来个穿正装的中年人,他过来朝沈恩慈恭敬鞠躬后站到旁边。 话在嘴里转了道:“可是羡哥生病住院了。” 诚恳执拗的语气。 余婕重叹一口气:“你啊!就知道给我找麻烦!” 挂断电话,沈恩慈朝旁边挪动一个座位的距离:“黎叔,坐下来等吧,羡哥刚进去,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出来。” 被叫黎叔的中年男子礼貌谢过沈恩慈的好意,依旧站在原地。 沈恩慈不再开口。 黎叔是陈家几十年的管家,最懂礼节,沈恩慈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任由他去。 一个小时后,陈羡被推着从手术室里出来。全麻刚醒,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呆滞,好在他长得白皙俊秀,安安静静躺着的时候反而像画报里的水仙花少年。 比平时张牙舞爪的模样可爱多了。 这是景元集团下的私家医院。 价格和服务设施完全正比,每间病房都是顶高级的套房,明亮宽敞,完全没有医院的氛围。 刚做完手术,陈羡难得安静没折磨使唤她。沈恩慈躺在隔壁床上闭目养神,没看手机。 大概能猜到网上的人会如何对她嘲讽讥笑,干嘛自找不快主动去看。 不过这世上的事多是事与愿违,逃避也没有。 陈二公子亲自下令保姆每天把饭送到护士站,再让沈恩慈给他带过去。 饭点时间,护士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看手机。 饭还没送到,沈恩慈等的间隙站在她们身后一起盯屏幕。 没人注意到她。 是个视频,正在播一个导演的采访。 沈恩慈一眼就认出电视上花白胡子男导演就是被自己放鸽子那个导演。 她为了这部戏堵了这导演一个多月的上下班路,天天见面,有时候晚上做梦都是他的脸。 采访中记者言辞犀利:“据说《遥星传》的原定女主是沈恩慈,为什么会在发布会上临时换成林清意呢?” 记者问得毫不客气,而导演也显然憋着一股气,要借由这个采访全发泄出来:“这个问题你们要去问沈恩慈本人,人家可能觉得工作没有男朋友重要。” 这都不是阴阳怪气,几乎是明着开撕了。 有个护士一拍手:“你们看!我说吧,沈恩慈就是个娇妻!真心疼网上那些为她跟别人吵架的粉丝!” 众人纷纷应和。 氛围到了,见有人没说话,最先起头的那人头也不回地伸手拍后面的人:”你说是不是!“ 可她摸到一只质地坚硬胸针。 医院着装管理严明,谁敢带胸针? 她僵硬扭头,率先映入眼帘一只多面裁切的天鹅钻石胸针,随而是沈恩慈那张极为娇矜脸上标志的观音痣。 浅淡色小小一粒,不与五官争风头,细看还以为是色素沉淀。 因为这颗痣,沈恩慈曾被网友点评说长了一张悲天悯人的女主脸。 还未贴上娇妻标签的那段时间,大家都说她是神女下凡用美貌普渡众生。 可此刻却只觉得像索命的艳面阎罗,护士吓得要哭出来:“沈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么直白说了,还不是那个意思。 任谁听都知道是狡辩。 护士脸颊血色尽失,实在想不出话挽救,只好破罐破摔等待丧钟敲响。 可沈恩慈大度一笑:“没事。” 像是根本不在乎,语气听着甚至像安慰。 她确实没有生气。 说她是娇妻又怎样?谁能保证自己这辈子不会放低姿态来求取点什么东西,哪怕只是个笑。 她不需要靠他人歌功颂德以换取死后灵魂上天堂的资格。 他们惧怕得罪她。 如果她今天不是沈恩慈,谁会怕说错话得罪她? 不是人人都有被得罪的资本。 一想到这里沈恩慈就生不起气来。 众人愣怔。 保姆在这时匆匆赶来,沈恩慈接过饭盒淡然离去,高跟鞋跟撞地声渐弱,空中只留微不可闻的清冷木质玫瑰香。 脂粉艳俗的味道。 有人回神低叹:“美是真美,性格也好。” “可惜空有皮囊。” 沈恩慈拿午餐回病房的时候陈羡半靠在床上打游戏,听见她开门的声响头也不抬地叫她把放在放在桌子上。 半个多月,陈羡早都能跑能跳,可就是拖着不肯出院,硬要拖着沈恩慈在医院陪他。 不就是为了给林清意拖时间好让她在剧组站稳脚跟。 沈恩慈知道他的用意,做顺水人情假装无意开口:“刚刚看见《遥星传》开机了,之前我还看过这本小说呢。” 意思是说,事情已成定局。 陈羡敏锐捕捉关键字,果然立马放下手机,假模假样朝窗外看了一眼:“今天天气不错,下午出院吧。” 在医院关了半个多月,他早就想出院。 第2节 不说他自己,作为圈子里的核心人物,他那些兄弟也嗷嗷待哺了。 “好呀。” - 下午三点,陈家的车开到医院楼下。 沈恩慈跟着拿东西的人先下去,上午下过一场雨,地面仍未干,空气中有潮湿味。 闻起来倒是陈旧安稳。 车里闷,沈慈没立马上车,打开车窗后倚靠在门边呼吸新鲜空气。 谁知没站两分钟,对面有一群年轻姑娘大声质问她:“沈恩慈,你为什么要拒演遥星传!” 语气听起来失望至极,可以说是万分地恨铁不成钢。 扎马尾的姑娘甚至激动到眼眶发红:“沈恩慈,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事业?你有能力有长相,干嘛要受男人的气!” “他要是尊重你就不会让你委曲求全!” “恩慈姐姐,我们只是希望你多为自己考虑。” “陈家难道少了护工吗?要你贴身不离地照顾?现在好了,资源不仅掉了,还换成你情敌!沈恩慈!你恨不恨啊?” 这群小姑娘最多是高中生的年龄,沈恩慈欲言又止,最后没有丝毫哄人的意思。 轻飘飘落下句:“好好读书。” 有人当众落泪,三月寒风仍是料峭,她们在不到十度的气温里日夜蹲了沈恩慈小半个月,只为劝她迷途知返,最后竟只得到句道德制高点上的好好读书。 真心被辜负也不过如此。 说完这句话后沈恩慈上车关门,把一切骂声隔绝在车窗之外。 片刻陈羡上车,挑眉看她一眼:“外面的人都在骂你。” 略带看好戏的口吻。 沈恩慈没说话。 黑色轿车驶过丛林,攀上半山,进入铁门后行驶十几分钟后到达陈家。 门口停着辆红色跑车,先前没见过。 进门,两排白衣黑裤佣人头发梳得工整水亮,他们鞠躬问好。 陈羡熟视无睹,随意跟沙发上的徐妍打了声招呼。 “妈,我累了,回房间睡会。” 徐妍嗯了一声,转而亲亲热热握着沈恩慈的手坐下来。 “小慈,这段时间照顾羡羡辛苦了。” “电影这个事也真是委屈你。” 没等沈恩慈开口,徐妍就将桌上一把车钥匙推向她:“送你的礼物。你应该已经看见了,门口那辆,你们小女孩子适合这样艳丽颜色的车。” 沈恩慈回想片刻,这辆车她前段时间在杂志上看到过,今年的款,落地八位数。 先前郁闷一扫而空,沈恩慈看了一眼旋转楼梯上的陈羡。 “妈妈!”她佯装生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羡哥当然是比一切重要。” 简直像个不容任何人质疑她爱情的纯情少女。 听到这话,陈羡顿住脚步,简直听不下去连头都没回。 “桃乐丝,我们走。” 他俯身抱起脚边毛光水亮的布偶猫,小猫舔他的手背甜腻腻叫一声。 徐妍明显对她的答案十分满意,于是满脸慈爱看她:“本来今年就该把婚事定下来,要不是羡羡三叔公突然离世,也犯不着委屈你。” “最近去看过新房吗?快装修完了,前段时间我叫人拍了几幅画过去,有没有去看过喜不喜欢?” “我和妈妈向来喜好一致。” 这话是实话,动辄百万一副的名画谁不喜欢。 “好好好。”徐妍最爱她这副乖巧模样,“要出去逛逛吗?这段时间在医院闷坏了吧。” “明天约了和昭昭一起逛街喝下午茶。” 沈恩慈回答。 才说完,徐妍又从手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钱还够不够用?”她看了眼卡号,“不够用直接挂陈家的帐,到时候留黎叔的电话就行。” 每次陈羡耍浑,徐妍就用钱砸她。 早不是第一次,但这样的场景对沈恩慈依然极具冲击。 她隐忍克制住嘴角弧度,表情依旧和婉:“妈妈,不用。” 徐妍强硬塞到她手里:“一家人客气什么,只要你和羡羡好好的就行。” “好的妈妈。” 话落,她看眼前十米挑高的客厅顶,窗外阔叶类树叶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在斑斓落地玻璃中光影绰约。 风光当真是无限好。 沈恩慈想,这个世界上,应该没人比她更希望自己和陈羡好好的。 她最亲爱的财神爷。 第02章 娇妻 - 陈羡被偷拍视频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彼时沈恩慈正跟好友陆昭昭喝下午茶。 视频里陈羡跟林清意一起吃饭,情到深处,陈羡为表诚意直言表示自己会为她跟沈恩慈解除婚约。 视频短短半个小时被转载几百万次,毕竟画面里没出现的第三位女主角——沈恩慈,昨天才为了陈羡跟自己的粉丝撕破脸皮。 一句毫不走心的好好学习寒了多少粉丝的心,一晚上,沈恩慈一大半粉丝黑了头像。 而“好好学习”也成了时下粉圈大战里用来嘲讽对家最好用的梗。 沈恩慈曾经最大的站姐顶着黑头像转发视频对沈恩慈隔空喊话:“为了这种男人,背刺这么多真正爱你的粉丝,你觉得值得吗?” 营销号纷纷添油加醋,众志成城把沈恩慈推到风口浪尖的位置。 “我去!” “我去!” 沈恩慈和陆昭昭看完视频同时出声。 “发财了发财了!” 在陆昭昭面前,她不用演戏给谁看,嘴角几乎快裂耳朵后面去。 “这顿我请了。”沈恩慈大方叫人过来买单,随后用食指勾了一下陆昭昭下巴:“等下再给你买个包!” 陆昭昭唇红齿白,长着一张娃娃脸,眼睛又大又圆,扑进沈恩慈怀里嘤嘤叫的时候一点也不违和,她毫不吝啬地夸赞沈恩慈:“老板大气!” 两人结识一场聚会。 当时参加聚会的多是玩票性质二世祖。 纵情享乐,开香槟、跳舞,腐败奢靡仿佛没有第二个春天。 沈恩慈喝得有些醉了,拿着酒坐在沙发角落,静观旁人,像独立于这副纸醉金迷的腐朽图层。 陆昭昭主动凑上去跟她搭话,自我介绍完后毫不客气开口:“我知道你,前几天在媒体头条看见过你。” 对方都这样说了,自然是要客套几句的。 只是还没等沈恩慈开口,陆昭昭就接了下一句话:“标题好像是什么……”她认真回忆了一下,“内娱……第一娇妻。” 直言不讳。 喝了点酒,头脑不太清醒,面对这样的贴脸开大沈恩慈才没给她好脸色。 可陆昭昭还在笑:“别生气呀,又不是在贬你。” “万事做到第一,哪怕作恶,也算闯出个名头,”她眼神巡回四周,嘴角似有不屑,“这些人照样前仆后继巴结你。” 这句话有意思,沈恩慈眼角终于晕染几分笑意。 她顺着陆昭昭的话端开口:“那你也不赖。” “怎么说?” “现在的主流趋势,小说女主取名要刻意避开abb格式。据说这种取名很随便,一般来说都是娇妻配置。” 陆昭昭登时就怒了,她把酒杯重重往玻璃桌上一搁,抑制不住崩出句方言:“哪个龟儿子说我们abb取名很随便?” 杯子里的玫红色酒点洒出溅了两人一身,沈恩慈遍地寻纸不得,正欲去洗手间清理,谁知陆昭昭一把抓住她的手:“带你去买新的!” 沈恩慈记得那个时候陆昭昭的眼睛。黝黑透彻,毫不市侩,纯粹得像没有星星的夜,极其漂亮。 她一定有非常卓越的出身。 可陆昭昭说:“刷我老公的卡!” 沈恩慈愣了半晌后推脱:“不用不用。” 抓她的手没松。 “客气什么,男人的钱该花就得花。” “不是。” 沈恩慈抬头看她,“我的意思是,刷我未婚夫的也一样。” 陆昭昭笑弯了腰。 第3节 - 楼下就是商场,各品牌尽有。 两人随意走进家奢侈品店,立马有人在门口拉起隔离线。 休息室落座,店长送上几只最新上市的包供两人挑选。 样式中规中矩,沈恩慈没挑中,店里逛逛随意选了双黑色带钻高跟鞋,细细的带子,正好衬出她小腿如玉石雕刻白皙匀称。 右脚踝纹的勾线玫瑰与之相称,仿佛为她量身定做。 玫瑰。 她脚踝这处纹的玫瑰被网友诟病。 艳、俗。 可千百年来玫瑰美艳矜贵一如既往,风评急转直下的原因竟是爱她的人太多太多。 欲加之罪。 沈恩慈想起起几天在杂志上看到的此品牌一款秀场包,上面有只玫瑰,倒是正好与这双高跟鞋相配。 于是她问起店长。 “您想要的话我可以立马打电话向总部申请调货。” “但这款还未在国内发售,不一定能马上申请到呢。” 店长恭敬回答,说话滴水不漏。 沈恩慈听出来,略惊讶地挑眉看了她一眼,果然是张新面孔。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以往这些奢侈品牌新品都是直接送到陈家,徐妍不好这些,一般都是直接给她过目挑选。 她不常来店里,却不想一来就这样凑巧碰上这样的“潜规则”。 但沈恩慈今天心情极佳,不打算为难谁,便随意指了一排成衣叫人过来全部包起。 再偏头温声细语问店长:“现在呢?” 店长微笑鞠躬:“稍等给您答复。” 说完走便去一旁发邮件。 陆昭昭还在选包,头也不抬地问她:“你最近有聚会要参加吗?这么着急。” “不喜欢等。” 沈恩慈穿着新鞋在原地走了两步,踩在绵软地毯上的时候当然什么感觉也没有。 等真走在瓷砖地上,多半也是美丽刑具。 不过无所谓,她又不是要穿这种鞋去酒店当服务员端盘子上下来回跑。 不一会儿店长回来,脸上带着标准笑容:“最快一天后到。” “好。” 沈恩慈利落刷卡结账。 她太喜欢痛快花钱的感觉。 “包到后送到景元陈家。” 出门前沈恩慈对店长道。 店长脸白了一刹,扶着旁边同事差点没站稳。 沈恩慈十分受用这反应,狐假虎威这套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好使。 随后她笑着对陆昭昭开口:“昭昭,今天晚上我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 “去趟陈家。” “无需多言。” 陆昭昭说。 - 下午新闻刚出的时候徐妍就发消息让她回陈家吃饭。 这次陈羡闹出这样的绯闻,和之前小打小闹不一样,他亲口说出了解除婚约四个字。 视频为证,证据确凿。 这可是关于两家的名誉。 进门前沈恩慈往眼睛里滴了几滴眼药水,用力搓红眼尾,像刚哭过。 进门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眼角眉梢和鼻头的绯红却格外显眼,谁能忽视? 好一朵为受情伤的小白花。 徐妍一见她就赶紧上前来安慰,向她保证这次的事无论如何也会给她个说法。 沈恩慈垂眸微叹,单薄身影可怜:“我不够好。” “怎么会?都是陈羡的错,等他回来……” 话音未落,陈羡抱着桃乐丝走过来,他神情闪躲,也知道自己做错事。 “太太,可以吃饭了。” 好在管家黎叔过来缓解紧张氛围。 饭桌上徐妍递给沈恩慈一个黑丝绒盒子。 里面躺着条丰盈润泽的珍珠项链,每颗不算圆润,却在不同角度下闪耀着瑰丽华彩的细碎光泽。 有价无市的天然野生珍珠项链。 这种级别的珍珠,只会流传于拍卖行。 香港苏富比秋拍就曾拍出过这样一条珍珠项链,据说被不知名买家拍下,成为史上最高成交价的珍珠。 现在看来就是被陈家拍走了。 沈恩慈知道徐妍为什么会把这条项链送给她。 视频里,陈羡送了林清意一颗天价南洋白珠。 徐妍是要沈恩慈压过她一头。 可沈恩慈没接项链,她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反倒是陈羡炸毛了,他站起来大声指责沈恩慈:“装装装!又在装!好像谁欺负你一样!” “你没欺负恩慈吗?” 徐妍气急用力拍桌。 满绿翡翠镯子堪堪擦过降香黄檀木桌,看得沈恩慈心惊,一时竟不知该先心疼哪个。 事情闹成现在这个局面也不是陈羡所想,他憋着一肚子气。 可千说万说都是他不占理,只能愤恨叹口气坐下。 “明天我飞澳洲到你爸爸那边去。”徐妍看他冷静下来,继续开口,“你下午四点半去机场接你哥哥。” 陈羡打小最崇拜的人就是他哥,两三年没见,乍一听他哥要回来还有点激动,一时间把自己的事全抛到脑后:“回来看我的?” “回来收拾你的。” 徐妍正经道:“我管不了你,这个家也就你哥能管你。” 热情瞬间被水浇灭,陈羡觉得他妈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你跟我一起去。” 他转头看沈恩慈。 如果他哥是为了这事儿回来的,那他把沈恩慈本人带过去聊表忠诚,他哥至少不会现场让他太难堪。 沈恩慈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蓦然被推,便抬头委委屈屈嗯了一声。 “哎!我真受不了你!” 陈羡看到她这副样子恨恨偏过头去。 在家里吃了个哑巴亏,明天还不知道要面对怎样的狂风骤雨。 陈羡心中郁结难舒,发消息给发小箫杭让他找几个兄弟一起出来喝酒。 箫杭是交际花,社交悍匪,组局这种事对他来说小事一桩。不到半个小时,就发送地址到陈羡手机上。 跑车轰鸣声如雷贯耳,在寂静半山回响长啸。 正常四十分钟的车程,陈羡油门踩到底,只用了半个小时。 地点是箫杭投资新开的一家酒吧,这段时间没事他就呆在酒吧里泡着,近水楼台,他一步不动,原地开台。 临时组局,凑的大部分人是原本就在酒吧喝酒的熟人。陈羡到得最晚,但一入场便成为众星捧月的焦点,众人起哄着让他喝几杯。 迟到该罚。 陈羡二话不说三杯洋酒下肚,大家夸他好酒量。 只有箫杭看出他不对劲,凑上去问他:“回家被骂了?” 他们的圈子就那么点,谁发生点风吹草立马人尽皆知,更何况是这种闹上热搜的大新闻。 “真烦沈恩慈,就知道在我妈面前装可怜。” 箫杭笑了一下:“噢,原来是小娇妻回家闹了。” “不过我说这事儿,兄弟你不地道。” “哪个女人能忍受这种羞辱?沈家大小姐,娇生惯养,能忍受你之前那些胡作非为,我已经够佩服她了。” 这是实话,可听起来怎么就那么不中听呢? 陈羡找不到点反驳,只能打感情牌:“你到底哪边儿的?” 第4节 “好好好,沈恩慈小气虚伪,你满意了?” 听到这话,陈羡才顺畅吐出一口气。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好到穿一条裤子,箫杭怎么顺毛。 旁边有人听到两人的对话,自来熟地攀上来:“但沈恩慈长得是真好看。” “那身材。”络腮胡男人臃肿红润的手在空中画出一个s,“改天带出来给哥们儿调教调教,给她干服了就知道听话了。” 男人肆无忌惮说荤话,闭眼沉浸,显然已经开始幻想,没注意到周围人倒吸一口气,包厢鸦雀无声。 “咚!”一声,玻璃杯朝络腮胡男子额角重重砸去,鲜血瞬间直下。 陈羡看他,眼神已然和刚才不同,他语气极冷:“有本事再给老子说一遍?” 男子身体颤抖,额角疼痛和愤怒情绪使得肾上腺素狂飙,他看起来像恨不得立马挥拳出气。 可打这局刚开始,箫杭就跟在场所有人打过招呼,陈羡你们惹不起。 理智难得战胜冲动,男子跪下来向比自己小十多岁的陈羡道歉:“对不起。” 边说还边往自己脸上呼了一巴掌。 “箫杭,你怎么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局里带?” 陈羡没给脚底下的人正眼。 箫杭继续顺毛:“这不凑巧了。” 边说边拿酒桌上的对讲机:“来一下304包厢。” 男人被保安毫无尊严地拖出去,现场气氛恢复到开始时热烈,陈羡却早没喝酒的心情。 他走后不久,跟箫杭关系不错的人凑过来:“看来陈羡跟他未婚妻的关系也没传说中那么差嘛,挺维护人的。” 箫杭淡淡一笑:“也不是。” 对面人显然没听懂,表情疑惑。 箫杭拿起一瓶酒灌了口后松松衬衣继续道, “换成其他人也一样。” “陈羡这人,心地好。” - 羌城多雾,一场雾延续下午才散尽。 沈恩慈和陈羡一起坐车去接他哥哥。 先前沈恩慈从未见过陈羡这个传说中雷霆手段的哥哥。 这位活在陈羡口中的哥哥,从不接受媒体采访,网上未曾流传过照片,这些年一直忙于海外生意,连逢年过节也不曾回来。 所以迄今为止,沈恩慈还没跟他打过照面。 当年景元集团曾经在自己最熟悉的珠宝领域上栽过一次大跟头,不仅名誉尽损,连股票价格也狂跌,差点掉下珠宝界老大的位置。 这样的危机关头,年仅二十四岁的陈家长子在陈父保驾护航下力排众议一路护送进董事会,铁血手腕将景元集团扭亏为盈。 至今还是商界口口相传的奇闻。 之后景元集团在她的带领下稳居珠宝业龙头地位,毫不夸张地说,国内接近三分之二的珠宝店都属于景元旗下。 不对他好奇,怎么可能? 沈恩慈带着口罩墨镜温顺跟在陈羡身后,时不时朝出口张望。 飞机延误,会晚二十分钟到。 身边的人有点躁动,好半天,陈羡终于放低身段对沈恩慈试探开口:“待会儿帮我说几句好话。” “改天我带你去买东西。” 陈羡有样学样跟徐妍一样用钱砸她。 举手之劳。 沈恩慈乐于施予援助,她低声笑笑伸手挽住陈羡胳膊,陈羡僵硬咳嗽一声,到底没挣脱。 拉扯间,正主从对面出口走出来,陈羡对那人挥手热情叫了声哥。 沈恩慈应声看去。 鹤立于人群之中的男人穿一身合衬双排扣黑色西装,逆光勾勒轮廓,神情沉冷。 饶是目光无从窥探,也感知到他与生俱来的凌厉淡漠,难以掩藏破釜沉舟的锋芒。周围人频频驻足回头张望。 身份地位陡变,气质却和十年余前同样清贵瞩目。 永远是人群中最突出那个。 陈泊宁。 瞬间,她整个人僵直在原地,血液逆流。 越过浓雾,过往如海啸席卷,灰暗沉重。 是未曾预警而骤然降临的风暴—— 飓风已至。 第03章 娇妻 “何助。” “二少爷,许久没见了。” 陈羡跟陈泊宁身边跟着的人打完招呼,回头却发现沈恩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叫人啊。” 陈羡笑得得体,手放到她腰间轻碰提醒。 短暂漫游的思绪被人硬生扯回现实。 他还记得自己吗? 毕竟数十年过去,而她也与原来长相大不相同。 好半天,沈恩慈才小声开口喊了一声哥。 这声音飘在半空,虚渺淡远,似乎并不出自她口中。 可陈泊宁只是抬头极其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你们还没结婚,不用跟着陈羡叫我哥。” 微妙的失落。 他没认出自己。 这是最好的情况,理所应当。 气氛有些莫名地紧张,陈羡插话打岔:“那叫你什么?陈总?” 陈泊宁没说话。 还是沈恩慈及时接茬,喊了他一声泊宁哥才结束这场对话。 丝毫没有实感,直到司机开车在陈家门口平稳停下,沈恩慈低着头和三人一起进去。 同没有自己思想的提线木偶一样,她只知跟着陈羡身后。 上楼的时候看见桃乐丝,往常桃乐丝看见陈羡都会用四只小胖爪哒哒哒过来撒娇讨一个摸摸抱抱,但今天她只远远看一眼就快速跑回自己小窝。 陈泊宁周身裹挟着凌厉的风,表情极冷。 连猫都害怕。 谁能想到以前巷子里的毛茸茸们最喜欢的人就是他。 时过境迁。 沈恩慈想。 和他们一起上了三楼,进书房前,刚才被陈羡喊何助的眼镜男子抬手拦住沈恩慈去路:“沈小姐,请您稍等一分钟。” 语气十足地客气。 沈恩慈便同他一起站在门口。 十几秒后,书房里传来两个清晰巴掌声。 脆、响。 沈恩慈觉得自己的脸都有点痛,甚至无端想起昨天啃的红富士。 脆。 ……红。 何助面不改色,像什么都没听到,朝沈恩慈微微鞠躬后开门:“您可以进去了。” 能做到总裁贴身总助的果然都不是普通人,沈恩慈高看他一眼。 陈羡坐在侧旁黄花梨圆后背交椅上负气偏头,很生气,裤子上细看还有脚印。 他非常不服气,像只战败小狗。 龇牙咧嘴,属实没啥杀伤力,陈泊宁看都没看他。 “沈小姐,伯父伯母那边我打电话解释过了,陈羡给你造成的伤害我们陈家一定尽力弥补。“ 公事公办的语气。 沈恩慈觉得自己不是在陈家书房,而是在谈判桌上。 “咳。” 陈羡低低咳嗽一声,提醒她帮自己说话。 沈恩慈背后的手冲他比了个ok,“泊宁哥,没关系。羡哥已经跟我解释过,我也原谅他了。” 第5节 “就是就是。” 陈羡立马搭腔,语气理直气壮。 “你们私人感情自己处理,事关两家,面子上要过得去。” 意思是接下来的事他们不用管了。 陈泊宁坐下,打开文件,不愿与他们再谈。 两人很知趣地退出去。 书房门口分道扬镳,陈羡下楼,第五个阶梯接到林清意电话。 她打电话来询问视频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没事了。” 景元的公关部在业内是出了名的顶尖,关系好的媒体也多,处理起这种事来驾轻就熟。 而且陈沈两家都是有头有脸大企业,大媒体也不敢太过火。 从昨天晚上开始网上流传的视频就所剩无几了,加上大规模水军转移视线,问题不大。 “意意,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也……” “也给沈恩慈留点面子,”陈羡组织措辞,“而且你把她惹毛了,她老是回家跟我妈告状,最后还不是我遭罪。” 而且现在他哥还回来了,刚才那两个巴掌当真是毫不留情。 那力度,好像沈恩慈是妹妹,他才是外人。 “陈羡,你觉得那个视频是我找人拍的吗?” 林清意语气失望:“在你心里我是这种人?” “我不是…”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已经只剩嘟嘟音。 都是些什么糟心事!陈羡用力踢了一脚旁边的白色大理石围柱,痛意上涌。 “草!” 电话再次响起,陈羡抱着右脚单手接电话:“清意。” “箫杭?” “没事儿我挂了。” 陈羡欲挂电话,被箫杭一连串的等等等拦住:“今儿晚上的局,前几天就说好了,不能不来!” “但我哥今天刚回国,得一起吃个饭。” “行呗,等你。” 不等陈羡提出异议,箫杭直接挂断电话。 陈家每天固定六点半的晚饭,沈恩慈只是偶尔应徐妍邀约才会来陈家陪她小住一月半月,平时并不在陈家吃晚饭。 只是今天陈羡心虚得很,明里暗里要求她留下来一起,沈恩慈才待到现在。 蒜香麒麟鱼、芝麻鳝丝、核桃虾糕、脆皮乳鸽、蝴蝶竹荪汤。 “还有泊宁少爷点名要吃的清蒸螃蟹和蟹酿橙。” 厨娘吴妈布好菜后回厨房。 三人晚餐,气氛隐隐。 沈恩慈随手捏了只螃蟹掀开蟹壳,陈泊宁吃饭不语,最后陈羡挑起话端:“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螃蟹了?第一次见你主动加菜。” “全是壳,有什么好吃的,麻烦死了。” 陈羡没什么耐心,最讨厌这些麻烦入口的东西,平时吃饭,除非是有精细处理好虾壳虾线的虾仁,否则他也不会纡尊动筷。 可沈恩慈最喜欢吃螃蟹,蟹黄蟹肉都喜欢。 一只螃蟹细细吃来最少半小时起步,在食欲极其不满足的那几年,能有螃蟹吃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可螃蟹真的是很贵,那个时候再喜欢也只能是想想。 陈羡还在喋喋不休,沈恩慈便往他碗里放了两只剥好壳的蟹腿。 他哼了一声:“谁稀罕呀!” 这话引得陈泊宁抬头,神情晦明难测,没说一句话,陈羡只得卖乖把蟹腿沾醋吃了。 晚饭结束,陈泊宁坐沙发在电脑上看文件,陈羡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没通知沈恩慈。 没良心啊没良心。 他怕陈泊宁,她就不怕吗?! 沈恩慈在心里咒骂一声。 现在她要出去,走正门无论如何也要从陈泊宁跟前经过。 不可能走偏门,未免太过欲盖弥彰。 沈恩慈拿包,做好万全心里准备才过去陈泊宁跟前去招呼:“泊宁哥,我先走了。” 谁知陈泊宁收起电脑,一副要跟她长谈的架势。 “我是不是见过你?” 陈泊宁目光平和,语气无恙。 数年前,像这样再重逢的场景,沈恩慈想过一千次一万次,数百种假设,但偏偏不该是今时今日这样的身份场景。 再者,那也都是她大几年前才会想的事。 今时不同往事,谁会一直不变? 十几秒的缓冲时间过后,沈恩慈微微抬眼,毫不畏惧地看向陈泊宁眼底:“也许?” “反正我挺红的。” 陈泊宁不置可否。 “叫司机送你。” 他道。 - 早上八点半,沈恩慈接到陈羡的电话。 叫她去给陈泊宁送份文件,就在书房顺数第二个柜子里。 书房不让外人进,思来想去只有沈恩慈最合适。 至于陈羡,昨晚出门后估计又是去哪个酒局当散财童子了,周身酒气,让陈泊宁看见回家必是一顿揍。 沈恩慈睡眼惺忪,她有多久没这么早起来过了。 先去陈家拿文件,再开车去景元大厦,到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快十点。 她常年在公众平台活跃,大家知道她和陈羡的关系,所以进出并未有人阻拦,甚至有人专程带她到休息室。 接待她的是个面容姣好的秘书,她给沈恩慈倒了杯热茶,然后又端盘点心:“陈总开会去了,您可能要稍等一下。” 文件要亲手交,沈恩慈想走也不能走。 这么重要的文件,按陈泊宁的行事作风,怎么可能忘在家里? 沈恩慈刚察觉到不对劲,还没细想,就开始犯困,昨晚失眠到半夜四点多,今天又一大早陈羡电话轰炸。 现在一想事儿,困意汹涌澎湃。 她像巨龙守护宝藏趴在文件上,撑着最后口气:“陈总开完会出来喊我,我休息会儿。” 秘书姐姐极具人文关怀对她微笑:“好的。” 这一觉睡眠质量奇好,像电影里被一刀剪去的废片,沈恩慈睁眼就看见陈泊宁坐在她对面,周围萦绕静谧平和的味道。 长时间同个姿势手有点发麻,沈恩慈缓缓抬手,发现文件被压皱了,她连忙用手推平道歉。 “没事,不重要。” 陈泊宁直言。 沈恩慈有点无语,想说不重要你折腾我整个上午? 但不敢。 “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起身,把文件推到陈泊宁面前。 与此同时何助敲门进来:“陈总,午餐准备好了。” “沈小姐,也准备了您的。” 这话说得相当有水准,直接把沈恩慈架到高处下不来。 沈恩慈只能礼貌答谢,重新坐下来和陈泊宁一起享用午餐。 陈泊宁的午餐都是私人厨师每天现做送来的,营养均衡,菜色意外合沈恩慈胃口。 而且陈泊宁吃饭很安静,完全不会打扰她,两人这顿饭意外和谐。 除了主食,沈恩慈吃个精光。 下楼又是一路目送,沈恩慈大方回应每个合影签名请求。 出去刚关车门,她收到狗仔小王的消息。 “慈姐尾款收到了嘿!” “而且我刚得知一条重大新闻!” 第04章 娇妻 第6节 转账一万。 “说。” “诶嘿!景元旗下马上要推出的直播软件‘方舟’找代言人,目前在接触林清意。” “好像是陈二公子给搭的线。” 景元今年的大项目方舟,一个月后上线,现在就已经全网铺天盖地宣传了,据说光是抽奖就抽了两百多万,目前还在加注。 陈羡? 沈恩慈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给对方发个滚字。 这种事也配叫重大新闻? 但转念一想,外人以为她爱陈羡爱得要死,像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怎么不算大事? 沈恩慈时刻谨记并保持自己的人设,面无表情打字:“林清意是最近势头最猛的小花,粉丝流量转化高,接触也是应该的。就喜欢我们羡哥这种公私分明的工作态度。” 隔着网线对方只能看见情意绵绵的文字,结尾甚至带两个星星眼崇拜表情。 “……” 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 小王没忍住发了串感叹号又赶紧撤回,想缓和一下气氛飞快在相册找了张可爱表情包,结果发成截图。 沈恩慈没关聊天界面,小王刚发过来她就点开了截图。 上面那个微博昵称她眼熟,打她刚出道,这个人就雷打不动地坚持黑她,风雨无阻。 爱她的粉丝更新换代,而这个黑粉,亘古长存。 吃吃吃就知道吃:“糯米糍们说姐姐对陈羡死心了,没想到姐姐说的其实是对羡宝死心塌地了[比心]。” 糯米糍,她的粉丝昵称。 日期挺新,就在前几天,转评过万。 这人每条微博数据都很好,甚至接上了广告,沈恩慈合理怀疑这人已经靠骂她买车买房了。 她按返回键,显示这张图片已被撤回。 小王很心虚地问她:“姐?” “看见了,你说怎么解决吧。” 这一记打得小王毫无还手之力,这么尴尬的图,一般人就算看见也当没看见。 是真不给台阶下呀。 沈恩慈逗他的,她对网上这些评论其实不甚在意。 骂她夸她,对她来说都是不能折现的东西。 有沈家压在她身上,她在娱乐圈就永远出不了头。沈恩慈这人不钻牛角尖,有的选的话,这条路走不通就换一条,遂他们的愿巴结陈家。 - 她启动车子,一路开向沈家。 陈羡那件事刚发生的时候,她爸沈其诚就让她回一趟沈家。 只是那天刚好徐妍也叫她去陈家吃饭,第二天又陪陈羡去机场接陈泊宁,这事儿才被搁到了今天。 万事以陈家人的感受为主。 视频传出当天沈其诚就给她下达指令,不管用什么方法,给陈羡台阶下。 她照做了,今天回去,不过是汇报完成情况。 沈其诚向来对她不放心。 流落在外十几年的野孩子,不愿让自己掌上明珠委曲求全才勉为其难接回来的替代品。 沈其诚这样的心态很是应该。 他心有愧,知陈羡并非良配。 大家都是说现如今羌城富二代圈子里,属陈羡最混最败家。花天酒地不务正业,不过仗着父辈哥哥打下来的财富才在圈里稳居顶端地位,简直德不配位。 那些人在他面前尽显谄媚,背后十足地看不起他。 蜜罐里泡的甜橘,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捞出来也没骨头,有一天离了保护罩就等着被蚂蚁啃食殆尽吧。 因为嫉妒而诋毁的蝼蚁,他们要是可以拥有陈羡的东西能比他过分千万倍。 可陈羡就是有资本永远活在爱意环绕的玫瑰园,这世上总有人出生就拥有这些。 沈恩慈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沈其诚处处打压围剿她,想让她慌不择路甘愿选择陈家庇护。 可陈家不是庇护,是靠山。 沈其诚不懂这个道理。 车停至门口,沈恩慈下车十几步进门。 八片瓷砖,正正好好,据说是请风水大师算好的步数。 升官旺财。 沈其诚前半生混迹商场,因投资眼光毒辣而小有名气。 钱是不缺了,手中却没实权处处被人打压,心里到底憋着一口气,临至晚年,竟生出攀附陈家的心思。 可沈白露如何也不愿意做和亲公主,闹了小半年,沈白露终于松口:“陈羡还有个哥哥,几年前见过一面,印象不错。” 沈其诚被沈白露的天真逗笑出声:“我的宝贝,你可真敢想,你以为在给你选驸马啊?” 陈家选妃,他们只是有入场劵而已,选不选得上还要看人家。 沈家门第不低,但比起陈家还是差远了。 好在沈家先辈从文,书香世家,陈家需要这样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儿媳妇。 “那让她去,我才不嫁。” 沈白露随手把刚接回一年半的沈恩慈推到自己面前:“有些人也耳濡目染跟自己妈学了不少勾引男人的本事吧?如果让你钓到这个金龟婿,也算你的福气。” 沈其诚怒喊沈白露的名字,大声叫她滚回自己房间去。 不是要给沈恩慈出气,只因沈白露揭了他的陈年烂事。 沈白露小脸气得涨红,撒娇似地哼一声转身气呼呼回了自己房间。 客厅只剩沈其诚和沈恩慈两人,沈其诚没给她好脸色:“露露话难听了点,但是这个理,你愿意吗?” 沈恩慈表现得极为乖巧,温顺冲沈其诚点头。 沈其诚懒得多看她一眼:“你自己掂量得清就行。” 她求之不得的命运拐点。 那天的每一句话,每个讥讽的表情,沈恩慈从未忘记。 - 门口站着黑衣女佣用掸子掸灰,看见进来的是她之后不仅装作没看见,还极不耐烦啧了一声。 像看见什么晦气东西。 这是前几年沈白露留给他们的习惯。 带头孤立霸凌,谁都可以把一天工作中的委屈不忿发泄在她身上。 不过还好,通常只是语言侮辱,她是沈其诚献给陈家的商品,需要质检每寸皮肤的完美精致。 不合格的商品无法进入陈家的选择范围。 所以很滑稽的画面是她白天出没顶豪贵妇人聚集的高端美容场所,做着十几万一次的护肤项目,晚上到家却连看见保姆都要低头,生怕一个表情不对就遭来辱骂。 攀上陈家之后,这些人倒是不敢口头攻击她了,但眼神里实打实的轻蔑无法忽视。 谁知道她用什么方法套牢的陈羡,才让陈羡后来遇上喜欢的人也没立刻和她掰清楚关系。 她们看她的胸,又盯她的屁股,讥笑轻讽,一言不发。 十二分的恶意。 前几年她没站稳脚跟,任人轻贱,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借陈家的势,谁敢驳她面子? 陈羡不爱她却有虚荣心。 陈羡的女人做什么不行? 她在外既然是陈羡的未婚妻,那她的面子就是陈羡的面子。 沈恩慈思量片刻走到女佣面前换鞋,脱高跟鞋换一次性拖鞋。这个家没她立身之处,连双属于她的拖鞋都没有。 果然,在她穿好拖鞋后,女佣见她没把自己的鞋放在正确位置的意思,便满脸阴沉将她的鞋往远处踢走。 钓鱼执法。 以前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她总是第一时间小心翼翼把鞋按位置放好,惶恐动作慢了引人不悦。 沈恩慈嘴角似笑非笑,双手握在一起微微偏头看自以为给她下马威的女佣。 女佣要抬头瞪她之际,她先发制人抬脚把门口放置的柜台一脚踢翻,古董花瓶碎了一地,巨大喧嚣后留下满地残渣。 这声响引来客厅里的沈其诚,他张嘴就要骂沈恩慈,被沈恩慈截住话端:“陈羡等会来家里吃饭。” 她在路上搬救兵了。昨天她帮陈羡应付陈泊宁,今天又替他送文件,陈羡这个人最不喜欢欠人情,这么轻松还人情的方法他才不会拒绝。 听到陈羡的名字,沈其诚的态度立马放缓:“你这孩子,陈羡来家里吃饭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现在去叫厨房加菜。” 可眼前一片狼藉,他生怕让陈羡不舒服了,立马皱眉对黑衣女仆:“赶紧去叫人来一起收拾了。” 女仆被惊愣住了,好半响才点头要去叫人。 沈恩慈拦住她:“你一个人。” 她明确说,你一个人。 这么大的烂摊子,一个人要收拾到什么时候?沈其诚也不同意。 第7节 “不行我就先走了。” 她走陈羡也不会来,可谓挟天子以令诸侯。 沈其诚看不惯她也不能现在发作,只好把枪口对准女仆:“如果陈二少来之前没收拾好,今晚就领钱走人。” 女仆面如死灰,立马跪地收拾。 她没先拾捣陶瓷碎片,反而飞快爬向刚才被她踢走的高跟鞋,双手拾起后恭敬放好。 这不是挺懂人情市侩? 沈恩慈轻笑出声。 为迎接陈羡的到来,整个沈家都忙上忙下,除了出门在外的沈白露,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打量。 沈其诚和沈恩慈刚谈完话,陈羡就到了。 立马带夫人去门口迎接,正要邀请他落座饭桌。沈恩慈看了一眼桌子后突然搂着陈羡的胳膊娇气:“老公,今晚的菜不合口味,我们去外面吃好不好?” 一句不合胃口就推翻沈其诚几小时的谋划。 沈其诚现在一定在心里骂她是靠男人的婊子。 沈恩慈不在乎。 也许二十年后,她说的是也许。 在各种机缘下她终于靠自己的努力把沈家踩在脚下,理直气壮说凭借自己本事打脸这一家人。 可是二十年,七千三百天。 十七万个小时。 她等不了这么久。 她现在就有办法收拾沈其诚。 只需要撒娇就可以省去二十年蛰伏隐忍。 为什么不呢? 沈其诚咳嗽提醒,沈恩慈当没听见,倒是陈羡挺配合她,赤耳回答了句好后询问沈其诚可否同意。 希望落空,沈其诚咬牙答应,把准备在饭桌上谈的事硬憋回肚子,慈父一样摸摸沈恩慈的头发:“这么大了还任性,那就麻烦小羡照顾。” 陈羡说没有的事。 沈恩慈和陈羡一起出去,路过女佣皆低头不敢看她,背部紧紧贴墙,特别是以前欺负她欺负得狠的,更要降低自己存在感,生怕惹上祸端。 今天下午一战成名。 审时度势。 她沈恩慈。 从来都不是软柿子。 第05章 娇妻 沈恩慈坐陈羡的车走。 暮色有风,开半道车窗朝外看,沈宅同样建在半山,黄昏中所有的景物都镶上道金边,如同用毛笔沾水略微晕染,极有诗意。 下山途中有无可比拟的风景。 “你也太不礼貌了。” 陈羡在说沈恩慈只因为菜色不合胃口就晾下一大家子人跑出来吃饭这事儿。 “嗯嗯嗯。”沈恩慈眼神从窗外移回陈羡身上,“那你怎么不叫我留下?” 陈羡挑眉看她一眼,一脸不识好人心的样子:“要不是顾及你面子。” 他切了一声,“下次我才不管你。” “好吧。” 沈恩慈顺着他,懒得与他争辩,“等下你把我放到好打车的路口,今天谢谢你了。” 陈羡没回答她,把车开到常去的西餐厅,停下后叫沈恩慈下车陪他一起吃饭。 不容置喙的语气 绮丽黄昏已去,此刻夜色朦胧,路边柔色灯光映出陈羡轮廓流畅的侧脸。 沈恩慈略诧异。 陈羡这时转过头来皱眉看她,脸上的表情称得上怨怼,怪她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吃完饭带你去买东西,说好的,你以为我是什么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两侧脸颊有可疑的红晕,被光宠爱的脸颊绒毛清晰可见。 还挺可爱。 沈恩慈莞尔,挽住他的胳膊进餐厅。 一起讨论点菜,陈羡甚至叫店员拿来他存在这里的红酒。氛围难得融洽,也不知是今晚哪句话讨好了陈羡。 他现在活像一只被顺好毛的小狗。 绵和的夜晚,温柔得像六月第一朵盛开栀子。 只是如果没遇见林清意的话。 沈恩慈看见穿蓝色纯色衬衣林清意和助理一起进餐厅,推门瞬间门口风铃发出极其悦耳的声响,绵长回荡。 陈羡立马起身。 他跟沈恩慈说:“等我一下。” 沈恩慈没点头,也不留人,陈羡当她默认。 最早盛开的栀子,注定最早凋谢。 她拥有一朵花盛开的瞬间,垂芳是真,短暂的喜悦,知足。 吃完最后一口牛排,沈恩慈拿包推门离去,懒得叫司机过来,陈家到这里至少半小时。 站在门口打车,遇到软件出故障,如何也无法定点在她所在的西餐厅。 试了一下前面的咖啡店倒是可以,不过半公里距离,沈恩慈打算走过去。 没走几分钟,黑色库里南在身边停下,车窗渐落,沈恩慈听到从车后座传出道凛冽的声音。 “上车。” 沈恩慈环顾四周,确认叫的是自己。她把因遮住大半张脸而妨碍视线的口罩往下拉了拉,又抬高帽檐,微微俯身朝车内看去。 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靠在后座椅上,姿态挺拔却松弛。晦暗光线下,无法看清他的神色,只凭星点高光瞧见他优越鼻梁。 侧影清寂。 “沈小姐去哪里?我送你。” 见她还愣在原地,陈泊宁完全放下车窗,露出骨相极佳的脸,看她眼神平淡幽邃。 只是停留片刻,后面的车流就开始拥堵,不耐烦的车辆不敢过多靠近,隔着极其安全的距离大声按喇叭催促。 各方面的发泄。 这样情形容不得沈恩慈思考,她赶紧开门上车。 “沈小姐,您去哪里?” 司机的声音让沈恩慈回过神,她报自己住宅地址,说完谢谢后才用余光打量身旁的男人。 有个词叫做贼心虚,沈恩慈现在完全理解,她本来偷瞄陈泊宁,结果车子路过一个档口,轻微起伏,旁边的人微动,吓得沈恩慈立马坐直身子目不斜视。 颇有几分掩耳盗铃即视感。 只是好久之后,沈恩慈重新观察陈泊宁,才发现他一直在闭目养神。 这下可以正大光明看了,他清醒的时候,沈恩慈对他总有几分抵触。 这张本该在记忆里逐渐模糊的脸,此刻蓦然重新闯进她的生命。 像一把利刃刺穿她自欺欺人的想法,清楚了当地拆穿她。 她曾经疯狂怨怼弃她离去的陈泊宁,也在巷口张望他的身影。 可他一次都没出现过。 一次也没有。 后来她妈一巴掌打醒她。 “你过不上好日子还不让别人去吗?” 那个耳光极重,耳朵有几秒失聪,而后是持续耳鸣,似火车轰鸣环绕,吵得人心乱糟糟。 她那天破天荒没哭,只觉得母亲的话太有道理,于是再没去巷口等陈泊宁。 过往乌黑沉重,沈恩慈十分艰难才走到现在。 她看着陈泊宁的脸发呆,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没把视线移开。 突然,陈泊宁毫无预兆睁眼,两人视线直直相对,沈恩慈瞬间心跳快如鼓击,她慌乱转头。 被抓包的窘迫。 好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将沈恩慈从紧张氛围中拯救。 “我不是叫你等我吗?” “你乱跑什么?” 陈羡的语气听起来竟有几分责怪。 “我今天有点累。” 沈恩慈好声好气哄着他,“想早点回家休息就先走了,你和朋友好好聊。” 可陈羡不依不饶,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 第8节 车里极静,只能听见陈羡从话筒里传出的高昂声音:“我只让你等了我半个小时,你耍什么大小姐脾气?” 陈羡不高兴,觉得是沈恩慈放了他鸽子。 不过不管什么时候,沈恩慈总是哄着他,对也哄错也哄,这些年陈羡被她宠得有恃无恐。 这次也一样,沈恩慈正想说点什么找补,纤长的手突然伸过来拿走她放耳边的手机。 利落骨节无意擦过她脸侧,陈泊宁对电话那边的陈羡淡漠开口:“半小时,我要在家里看见你。” 情绪并无起伏。 哀嚎被陈泊宁硬生掐断,随后陈泊宁把手机递还给她:“不用惯着他。” 他思量片刻:“下次再这样,告诉我。” 哪样? 是陈羡无理取闹告诉他? 还是受了委屈告诉他? 不说清楚。 沈恩慈低低嗯一声。 正好车子停在她住宅处。下车前,陈泊宁拿起身边的大衣,沈恩慈一时没接,低头见黑色羊绒大衣上的指骨如玉,如同精心打造的艺术品。 “夜寒,风重。” 陈泊宁声音始终沉稳。 如此坦荡,好像她不接反而是有多余心思似的。 只好套上外套,利落冷淡的味道瞬间将她包围。 暖意奔涌围剿,再次提醒陈泊宁的极强存在感。 她愣神片刻后礼貌道谢,有意拉远两人距离。 陈泊宁未抬头看她。 - 第二天早上睁眼,沈恩慈发现手机有数十个未接来电,无一例外,全部来自经纪人余婕。 她检查一下,发现昨天晚上手机不知道怎么按到静音了。 没点进微信消息前沈恩慈努力回想自己是不是又犯什么错了,难道是昨天和陈羡一起吃饭被拍到了? 不至于打这么多电话,况且余婕和她一样破罐子破摔,遇上有关她和陈羡的事向来一概不管。 管也管不了。 心理准备没做好,沈恩慈还先去微博热搜榜看了一眼,来回翻找两遍,确认无关自己后才点开余婕的消息。 “我去!醒醒,竟然有人主动给我们递剧本了!” “这还是沈总放话后第一次有人给主动给你递本吧。” “我看过了这本子原著热度不错,制作班底也好,双女主双成长线,好好演能火!绝了!” “怎么不回消息?电话也不接?对方催得急,要你今天下午就去试妆看看。” “接电话。” …… “我直接过来接你,我来的时候你最好已经收拾好了,不然你就死定了,亲。” 看到最后一条消息沈恩慈“蹭”一下起身,冲进卫生间洗漱,刚擦完嘴角泡沫,余婕就已经三两步上楼来。 沈恩慈坐在床边椅上一本正经:“我早就起来,手机不小心开了静音没听到而已。” “起来了不回消息。” “罪加一等。” 余婕皮笑肉不笑。 沈恩慈装不下去,她求饶:“好好好,那再等我十分钟画个淡妆。” “姑奶奶,你看几点了?” “那涂个防晒霜。” 起床后没二十分钟,沈恩慈被直接押送拍摄现场,她没化妆,虽然只带了一黑框眼镜和蓝色口罩,清绝身影依旧引得剧组的人频频回头。 落座便开始上妆,化妆师夹起她的长发,柔顺发尾扫过指间,忍不住感慨一句你好香。 铃兰和山谷百合的味道。 她在网上风评太差,可现实中并不如此,她有张柔和晶莹的脸,如春日桃李,很是讨喜。 总有人为她的美貌买单,给她优待。 对此沈恩慈一贯应对是装未察觉,安静对他们笑,笑到他们的纵容愈加变本加厉。 这次不例外,不到十几分钟,有着一张小巧圆脸的化妆师便对她打开话匣子:“没想到你本人这么温柔可爱。” 说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其实一开始我还有点看好戏的心思呢。” 刚入社会的年轻女孩,没来得及吃亏,牛犊一样乱撞,什么话都往外抖,也不怕听者生气。 “因为还有一个女主是林清意,大家都在吃瓜呢,不过我现在坚决站你这边!” 化妆师对她聊表忠诚。 “可林清意不是才进了遥星传的组吗?” 沈恩慈问她,这还没半个月呢,有精力再接一部女主戏? 不怕被说轧戏? 林清意从出道开始就营销敬业和事业心踩着她上位,不太可能会自砸招牌。 “你不知道吗?遥星传突然换人了。据说是林清意得罪了哪位大佬,连陈羡出面都没用。” 化妆师脱口而出,随后立马反应过来,哪有在正主面前说她未婚夫为其他女人出头的道理?她双手合十,急忙道歉:“啊啊对不起。” 沈恩慈拍拍她的手背笑着说没事,小姑娘立马一副被击中的感动表情。 沈恩慈低头笑了一下。 后来她回想化妆师说的话,细细琢磨。 比景元二公子陈羡说话更管用,并且和他们有关联的人。 当然只有陈泊宁。 第06章 娇妻 角色敲定流程很顺利,导演通知沈恩慈第二天就进组。 晚上她和陆昭昭打电话说起自己的猜想,陆昭昭替她出气:“那个林清意本来就是靠裙带菜关系进组的,被换了也活该。” 沈恩慈说:“我猜你想说裙带关系。” 陆昭昭这人性格大大咧咧,除了画画做什么都是马马虎虎的应付态度,所以记起那些词语也都是记一半就跑。 据她说,她们艺术家都这样。 “你你你!”电话那头陆昭昭支吾半天:“你这个女一号!” 沈恩慈躺在床上大笑。 睡前经纪人余婕说她明天和助理橙子一起来接她去剧组,空间老大的保姆车,保证给她排面安排上。 时隔几年再次进组,余婕比她更兴奋。 谁知第二天早晨竟被跑车轰鸣声惊醒,随意披了件外套走出寝室站阳台往下张望,陈羡竟然环抱着手坐倚在他那辆黑色布加迪车门上。 他总喜欢这样引人注目。 上下对喊起来未免太不矜持优雅,沈恩慈打电话问他什么意思。 “送你去剧组。” 陈羡边接电话边抬头看她。 想也不用想,一定是昨天晚上又被陈泊宁约谈了。 没有人知道,沈恩慈其实很讨厌坐跑车,为了速度牺牲一切舒适度的竞技产品。 她更愿意坐余婕的保姆车,大空间,越大越好。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依然挂着笑意,她站在风中低头,发尾被吹出完美的弧度:“你对我真好。” 陈羡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路上遇到个佝偻老人,满头银发,面色黝黑苍老得像老树皮,肉眼可见饱经风霜的沟壑。 他穿着极单薄一件背心坐在路边,面前摆放着他精心堆砌的两小堆黄澄澄橘子山。 大小不一的橘子,形状也奇形怪状,营养不良的样子,像是自己家种出来的。 陈羡靠边停车,去旁边超市兑换了一千块钱现金,然后走到老伯面前说要买下他所有的橘子。 老伯欢天喜地要给他装袋称秤,装好后陈羡把橘子提上车,给老伯留下一千块钱。 老伯一时没反应过来,在破旧背包里翻找零钱的时候陈羡已经开出老长段路。 一路上,陈羡嘴角都有隐约笑意。 从小在富足家庭长大孩子,确实是有这样的赤诚。 沈恩慈敷衍夸他两句,陈羡尾巴立马翘到天上去:“看吧,你就没我这样的觉悟。” 他说。 是,沈恩慈当然没有陈羡善良。 她没陈羡的投胎技术,前半辈子自顾不暇,整日只担忧第二天的温饱问题,哪还顾得上管别人。 第9节 她只要自己活着,只要自己过得好。 其他人她不想看也不想管。 橘子被分给剧组工作人员,陈羡嘴比她挑,当然不会吃这样一看就涩嘴的橘子。 - 今天先拍宣传照,陈羡送她到剧组后没立马离开,也是陈泊宁的授意。 特地送她来上班,又一直陪着,这些举动让旁人又有了更多猜测,难道之前网上那些传闻都另有隐情? 可这样的猜测只持续到中午林清意进组前,沈恩慈吃完午饭,四处逛走消食,走到一个路口听见一阵骚动。 喧闹源头,林清意一袭绸制白裙被众星捧月围在人群中,乌黑头发全部放下,说话时长发随着身体弧度轻轻晃动,柔和五官配上这样和婉的穿搭装扮,整个人像笼罩着一圈圣光。 “好像天使啊!” 周围有人小声赞叹。 林清意本该今天早上进组的,结果飞机延误,直到现在才匆匆赶到。 她的助理向大家纷发迟到礼物,一人一只品牌钢笔和五百超市卡,剧组不许收红包,所以林清意换成了迂回的礼物。 她向来礼数周全,这些年在圈里的口碑风评一直都很好,从来都没什么真正的圈里人说过她半点不好。 沈恩慈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只觉自己又学到新东西,下定决心如果还有进组拍戏的机会,她也送点什么。 总之这次送不了了,林清意送完她再送地话显得她跟风,不是叫人看了笑话去。 她正想着,林清意却突然打人群中喊住她。 “恩慈姐,好久没见了。” 林清意小步朝她跑过来,微卷的长发在空中甩出漂亮弧度:“怕您用不上,我给您准备了特别的礼物。” 用不上、特别。 就差明说你们这种特权阶级的资本看不起我们小老百姓的东西。 在这个资本家二代云集娱乐圈狂揽资源时代,林清意是难得普通家境出道民选小花,加上人畜无害的长相,几乎从出道开始就有超高的国民度。 两个词,瞬间让原本在场还在因收到礼物而高兴的工作人员眼神变得生硬。 有些人甚至毫不掩饰对沈恩慈的厌恶情绪。 你看,这话明明是从林清意嘴里说出来的,她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众人就开始把枪口对准她了。 谁叫她生活奢靡,谁叫她是娇妻。 可沈恩慈其实对林清意并无恶意,既然陈羡是他的财神爷,那林清意就是她的财神奶。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沈恩慈不介意帮林清意巩固她的人设。 她笑眯眯接过林清意手里的小盒子:“谢谢你的礼物,下次坐飞机给我打电话,我帮你升头等舱,可以把膝盖伸直些。” 此话一出,林清意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表情僵硬却还记得说古早电视剧里小白花女主一样的台词:“恩慈姐,每个月数十次的飞行,我确实坐不起头等舱,但我是普通人,坐普通舱,我觉得没问题。” 很巧妙的划分队伍。 有人掩在人群中给她鼓掌,经过这番言辞,大家再次被她说服,默默朝她站近,好像要给她撑腰鼓励。 沈恩慈看着面前一群乌泱泱的人,毫不在意:“清意呀,你是不是曲解我的话了。我…” “沈恩慈!” 话还没说完,陈羡突然冲进人群把她拉开:“清意又怎么惹你了?” 他皱着眉,说话语气不是很好。 林清意怯懦着跟他说没事,陈羡注意力马上被转移过去,连忙低声关心她的状况。 吃瓜,看笑话,刻薄厌恶的眼神交织朝她扫射而来。 傻子才会继续待在这样孤立无援的场合里,沈恩慈转身便走,她处理这种情况已经很有经验。 走到一半昨天那个圆脸化妆师小姑娘碎步跟上她,犹豫着上前递两张纸给她,走到跟前才发现沈恩慈面色和开始无异,更别说眼泪了。 压根儿没有的事。 沈恩慈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做戏做全套,结果小姑娘反而先红了眼眶:“你一定受过很多委屈。” 沈恩慈:“……” 委屈谈不上,只是现在立马回去还是尴尬,她便到经纪人余婕派给她的保姆车上休息会儿。 余婕上午临时被叫回公司了,此时车上只有她的助理橙子。 沈恩慈很喜欢吃橙子,每次叫橙子名字的时候都会默默回味一下。 橙子一定不知道沈恩慈每次在叫她名字的时候都在想吃橙子,彼时非常替她打抱不平:“陈羡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为了另一个女的驳你面子。” “渣男绿茶!” 沈恩慈说:“橙子,你不懂。” 说完看向水果筐:“有橙子吃吗?” 橙子一脸无可奈何地看她,以为她爱陈羡竟爱到这样没骨头的地步。 翻找半天居然没有,沈恩慈失望抬头。 橙子立马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就知道!坚强只是你的伪装。” 沈恩慈:…… 这些小姑娘都咋回事?今天一整天简直沉浸式体验悲情豪门媳妇的角色。 “没事做就去给我买橙子。” 沈恩慈把她打发走。 橙子走后沈恩慈靠在沙发椅上享受私人时光,畅享自己和陈羡离婚分走一半财产后的幸福生活。 有点无聊,便打开车窗观察对面卖冰淇淋的小摊。气温还未上升,冰淇凌店的生意就已经很好了,有一对父女从远处过来,扎双马尾的小女孩骑在高大男人背上,男人及耳的头发上甚至夹着个兔子耳朵塑料发卡。 男人给女儿买了个草莓冰淇淋,小姑娘把第一口冰淇淋递到父亲面前,父亲使坏地咬掉巧克力兔子的两个耳朵,小女孩气的哇哇叫,她爸爸便笑着上去追她。 父女两打打闹闹跑远了。 沈恩慈从出生开始就没享受过父爱,每每看见这些场景总忍不住心生羡慕。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睛已经很酸了。 她下车去打算个巧克力味冰淇淋,走到柜台前,才发现冰柜里五彩斑斓的几个冰淇淋桶唯独缺了巧克力味。 要不要买个其他味道的? 沈恩慈蹙眉认真挑选,没注意到身边走过来两个人。 “薄荷味和香草味,谢谢老板。” 元气满满,是林清意甜甜的声音。 沈恩慈抬头向声源看去,发现林清意和陈羡站在一起。 被刚才父女打动的眼尾红晕未散,哭过一样,陈羡表情立马有点无措,他摸了一下鼻子,语气别扭:“你吃什么味道我一起结账。” “恩慈姐,薄荷味很好吃。” 林清意向她热情推荐。 “不用了。” 沈恩慈回绝,她现在只想吃巧克力味的。 所以想了一阵还是决定不吃了。 “随便你。” 陈羡低头结账,输完付款码后他警惕抬头:“你不会等下又去跟我哥告状吧?” “我给你买冰淇凌,是你自己不要的。” 徐妍远在澳洲鞭长莫及,目前能马上抽到他的只有他哥。 有时候沈恩慈是真的觉得陈羡很可爱。 “我保证我保证,我就是想吃巧克力的这里没有。” 她让陈羡放宽心。 陈羡听进去了,他印象里沈恩慈确实是这样娇纵挑剔的人,这个理由很站得住脚。 “不准告状!” 他再次警告。 谁知沈恩慈愣神没回答,陈羡急躁催促,沈恩慈才慢慢抬手指向他身后。 陈羡抬头。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陈泊宁坐在车里正对着他,面色阴沉。 第07章 娇妻 陈泊宁出差前来剧组看一圈,一是作为投资方来看剧组进展,二是看陈羡有没有把他昨天讲的话听进去。 于是正巧把冰淇凌事件始末看个完整。 就连沈恩慈都觉得陈羡最近扫把星附体,几分钟的事都被陈泊宁正正好好看去。 急着赶飞机没时间抽他,陈泊宁直接停了陈羡的卡。 其实还有张每月限额二十万的卡,但陈少爷一晚上开瓶酒都不止这个价,消费断崖式下降,跟停卡也没区别了。 陈羡一开始不以为意,任他去哪个场子,谁还能不给他面子? 再不济,他还有那么多兄弟。 只可惜陈泊宁永远做事周到,在收拾陈羡这方面同样毫不逊色。 “我靠!箫杭!你也这么对我?!” 第10节 连续碰壁后陈羡找到自以为稳妥的后盾:“我们可是最好的兄弟!” 箫杭苦哈哈一笑:“兄弟,不是我不帮你啊,你哥跟所有人打了招呼,谁帮你谁倒霉。” “现在唯一解决方法还是让你哥赶紧消气吧。” 他拍陈羡的肩膀以示安慰,陈羡瞪萧杭一眼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推下去。 他能不知道哄好他哥是关键? 可就一个冰淇凌,解释了一万遍他哥也不听不信。 明明沈恩慈自己不要,最后却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比窦娥还冤。 箫杭看他,良久:“这是冰淇凌的事吗?” “那不然呢?” 对牛弹琴,箫杭懒得再说。 没钱寸步难行,衣食无忧了二十多年的陈羡头次体会到这样的感觉,他在家里待了半个月,赌气似的谁也不见。 其间沈恩慈来过一次,从门缝给他塞卡,说里面有一百万,密码是他的生日。 陈羡很是心动,但最终还是把卡推了出去。 怎么可能花女人的钱? 他们陈家男人都是赚钱给老婆花,沈恩慈不是他老婆,更没立场花。 沈恩慈收回卡,她知道陈羡不会收,一分钱不花做个人情,何乐不为。 走之前她将手里的饭盒放在门口对里面人温声道:“羡哥,我给你做了汤,炖了一下午呢,等下喝点吧。” 保姆炖好的鸡汤,她付的工资她放的枸杞,重大参与,四舍五入就是她炖的。 “别担心,等泊宁哥回来,我再去和他解释。” 没答话。 下楼时沈恩慈听到开关门的声音,陈羡把汤拿进去了。 - “方舟”直播软件即将上市。地铁公交铺满海量广告,宣传片在黄金地段的led屏幕上滚动播放。 代言人是林清意,所以这段时间林清意也算是借方舟宣传在大众面前再次怒刷一波脸。 方舟选林清意做代言人经过多方考量,不只因为陈羡,陈泊宁便没做更改。 只是在方舟上市前十天,余婕接到景元的代言邀请,他们打算启用双代言人模式。 合同里写着软件上架头一天,沈恩慈需要和林清意通过打直播pk的模式宣传软件。 简单说就是拼谁的礼物更多。 干巴巴直接要钱当然不行,方舟将以获胜者的名义向山区女童捐出礼物总额的三倍。 重点是慈善公益,双方口碑共赢。 林清意和沈恩慈两个人,本就是娱乐圈常青树热点话题,偶有同框网友都会逐帧分析二人微表情,然后在网上大战三天三夜。 缠缠绵绵了这么久,这次竟然同时代言同个软件,甚至还是相交人物陈羡家的。 无法想象的热度。 威力不逊于原子弹。 沈恩慈才不管这些,她目光精准定格代言费,数清楚多少零后拍桌:“接了!” 余婕和橙子按住躁动的她:“要不再想想?” 沈恩慈眼里只有零。 时间仓促,宣传片是来不及拍了,软件上市前三天,方舟官微放出沈恩慈和林清意站在一起的宣传照。 如同百颗泡腾片同时被丢进汽水里,瞬间噼里啪啦喷涌迸发,山火蔓延,无法阻挡的趋势。 微博瘫痪了十几分钟。 好不容易维护好冲进去。 晃眼一看,世纪大和解! 定睛一看,不不不!第三次世界大战! 大家看见夹在两人中间的游戏规则,四月二十五日晚上七点整,方舟将会邀请沈恩慈和林清意一起在官方直播间打pk赛,三个小时为限,礼物分数更高者获胜。 就这个戏剧张力,让风平浪静许久的内娱粉丝奔涌聚集广场,热闹非凡恍惚有了过年的气氛。 咱们内娱有自己的春晚!!! 有人趁乱提议:我看不如把奖品定为陈羡,谁赢了就把陈羡带走。 “那沈恩慈家可能没人刷礼物了。” “毒唯只恨真嫂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好好学习’之后沈恩慈还有粉丝呢?骨头这么软?这么舔到时候你主子结婚赐你去床边跪着伺候哈哈哈哈哈!” “反正我到时候去给林清意刷点,小姑娘真的惨,以前从没绯闻的内娱打工人自从被陈羡这个二世组沾上后就一直被小三□□羞辱,可人家从始至终都没答应过。我一个路人看了都觉得惨。” “对啊,小姑娘没背景哪里敢和景元二公子叫嚣,倒八辈子霉。还有陈羡那个娇妻未婚妻的粉丝,一口一个小三,我说别太厌女,怎么不骂陈羡啊?大婆教滚回山里生娃伺候老公吧。” “沈恩慈粉丝是暂退了不是死了,上面几个把你们微博里林清意的超话删删再出来装路人。” “还有,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没骂陈羡了?你们主子就是绿茶啊,都混娱乐圈了还清清白白打工人?哪个打工人日薪几百万?靠着陈羡吃了多少资源还卖惨呢?” “少给老子扣大婆教的帽子!小三就是小三!沈恩慈再是娇妻也没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娇妻就是比小三强一万倍!” 内娱粉里战斗力最强的是花粉,事业心强,最会阴阳怪气,并且极其护短。 其中强中之强就是沈恩慈的粉丝。回想沈恩慈传奇一般的出道经历,十六岁刚出道就直接登顶影后,成为登上纽约时报广场中国国家形象片中年龄最小的演员,一部电影同时拿下两大国际电影奖项提名,至今内娱无人超越。 如此辉煌,当年吸引的就是巨大一批事业粉,虽然后来因为沈恩慈的各种娇妻操作赶走大半,但经历那么多还能留下来的。 比太上老君里丹炉里的仙丹还强,几年的淬炼水火不怕,刀枪不入,心比钻石还硬。 和对家怒喷八年,更是内娱博士后的水平。 虽然一直被说是软柿子,小打小闹也就摆烂了,但真遇上这种集体荣誉感的事,他们一个喷十个,人比人家少不止一半,气势丝毫不怯。 她们在群里商量当天怎么让沈恩慈输得体面点。 毕竟沈恩慈口碑实在太差,几乎是百家敌,孤立无援的地位。 况且林清意作为当下最火的小花,粉丝消费力不在话下。 两人的礼物金额最后都会捐赠给公益组织,有公益背书,粉丝拉票也有正当个理由。 一个人设是每月飞十几次的事业心打工人,还有一个是为未婚夫和粉丝撕破脸的娇妻。 输赢毫无悬念。 方舟上市日期如约而至,业界评之为近十年内最成功的一次营销,仅上架不到十个小时,下载量就直逼当下最大直播平台软件的总下载量。 这是很恐怖的数据。 稍早时候方舟官方友情提醒观众老爷们可以提早充值,以免晚上同一时间充值人数过多而引发堵塞,感谢大家支持方舟,支持中国慈善事业。 配发视频是方舟团队采访拍摄关于山区女童困境的记录片。 直接把这次pk表演赛上升到新的高度。 下午五点,方舟宣布充值流水过亿,为奖品加注,今晚官方直播间礼物累计一千万就捐一栋希望小学,两千万两栋,以此类推。 赔本赚吆喝,对家软件为抵御这次冲击放出的福利在金钱攻势下跌入汪洋大海。 陈羡被叫到陈泊宁办公室,两兄弟将近一个月没说话,此刻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片刻陈泊宁主动开口:“我给你一百万,晚上你去官方直播间全部刷掉,刷给谁随便你。” 加班第五天,陈泊宁声音犹感疲倦,如浓重夜雾。 陈羡挑眉抬头:“真的?那我刷给意意了?” 试探的询问。 “随你。” 见陈泊宁面色如常,陈羡才确定他说的是真的。 公是公,私是私,他完全相信陈泊宁的专业度。 离直播开始还有不到一个小时,陈羡看着这个已经充好一百万的账号陷入沉思。 他本该毫不犹豫把这钱全部刷给林清意,但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之前他和他哥闹脾气的时候,所有人都躲着他,只有沈恩慈又送钱又熬汤。 鸡汤滋味犹在嘴边,陈羡有点烦躁地揉了下自己头发。 要是他哥没给他限额就好了!就一百万难道还要他掰成两半花? 而且他刷给沈恩慈的话,林清意会不高兴,还在那群兄弟面前也丢了面子。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到目前为止沈恩慈还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大家都知道他们会订婚,沈恩慈的面子多多少少也是他的面子,也不能输得太难看。 想着,陈羡注册了个小号,把自己仅有的二十万充了进去。 第08章 娇妻 “待会儿方舟开播,过去刷点。” 陈羡发消息给萧杭。 “林清意?” “沈恩慈。” 二十万太寒酸,陈羡知道沈恩慈在网上的风评处境,估计不会有太多人愿意给她花钱。 输得太惨到时候又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了心烦。 “行啊,五十万够吗?” 第11节 给沈恩慈花钱倒是没什么,陈泊宁只说不能接济陈羡。 “抠死你算了。” 陈羡打字。 他只找了箫杭当援兵,其他人他都不太好意思,总担心他们背地里笑话他。 说娶谁就娶谁,如果现在被误会给沈恩慈刷礼物是向家里服软,那岂不是太没面子。 “加五十万。” 没给拒绝的机会。 “行行行。” 箫杭这人平时有点抠,花钱跟拿刀子割他肉一样,也就陈羡能让他放点血。 - 距离直播开始还有二十分钟,沈恩慈终于复习完这两天学的舞,为了不在直播的时候太丢脸,她最近都是白天拍戏,晚上跟老师学跳舞到深夜三四点。 其实她没什么运动天赋,记动作的水平也烂。好在这些舞动作简单又都有共通之处,多练练也不算什么难攻克的难题。 坐下来看手机,陆昭昭刚还在给她发消息,说她老公今天刚给她转了三百万,准备待会儿看直播的时候全部刷了。 不蒸包子争口气。 这是原话。 短短几句话,时间紧迫,急得沈恩慈立马打电话过去:“你知道直播平台要抽成百分之五十吗?而且剩下百分之五十也到不了我手里!” 陆昭昭还在做指甲,收尾阶段,没手拿电话,便将其放在一旁:“做公益也挺好的呀。” “用那个小的水钻。” 声音凑近,“重要的是面子。” “又不以我的名义捐!” 说到这里,她继续开导陆昭昭:“面子能当饭吃吗?” 好在陆昭昭这个人就是很容易被说服,立马觉得沈恩慈这话十分有道理,而且她老公在商场上跟陈泊宁斗得死去活来,没道理她还捧着钱去送给陈泊宁。 可没一会儿她的语气又变得哀婉起来:“那我的宝,你今晚得多可怜呀。” 沈恩慈本人十分阔达:“方舟给了医药费。” “好吧,那我今晚不看了,怕忍不住为你一掷千金。” 沈恩慈跟她开玩笑:“有的是人为我一掷千金。” 低头看时间,还有五分钟,工作人员探进脑袋,告诉她设备调试好可以准备上场了。 沈恩慈起身,站在全身镜前转了一圈,凤眼杳霭流玉。紫色绸缎低胸修身长裙,恰到好处勾勒出曼妙身型,裙摆处用碎钻修饰,走动时不同角度折射细碎光芒,摇曳生姿。 橙子帮她再次整理,毫不掩饰眼中惊艳:“姐,你真是让我血脉喷张。” 说完还做擦鼻血的动作。 沈恩慈抬手送她个飞吻,实在令人心神荡漾,橙子立马捂住心脏。 上去前橙子拉住她确认脚踝上的勾线玫瑰被遮瑕盖好,才双手握拳为她加油打气:“不管输赢,你都是最好的。” 提前为她打预防针,这些天大家一直都在安慰她。 她后出场半分钟,进入前台的时候林清意已经在规定位置站好了。 两人对视一眼,礼貌问好,台前的人就是这样,无论多看不顺眼对方,依旧要做出友好模样。 林清意今天穿得素净,白色露脐短衣加修身浅蓝牛仔裤,配上氧气淡妆和元气马尾,倒显得沈恩慈用力过猛。 林清意团队最近大换血,高价从各处挖墙脚。 他们知道要和沈恩慈斗艳实在胜算不高,便另辟蹊径反让沈恩慈过于张扬的五官成为林清意的衬托。 开场有个二十分钟的谈话环节,讲讲方舟创立的初心和对未来的展望,冠冕堂皇说了大堆,其实答案就六个字,赚钱,赚更多钱。 届时直播间在线人数已经突破千万,这种采访,无异和读书时运动会前领导的讲话,公司年会抽奖前主持人的寒暄一样,多余得不能再多余。 大家催促着快点开pk,主持人看着屏幕上的弹幕心里压力不小,最后在台上导演的眼神示意下,决定提前五分钟结束访问。 宣布pk开始,话音刚落,直播间最顶立马出现倒计时三个小时的pk血条。 左边沈恩慈,右边林清意。 两人还是和市面上普通团播pk形式一样,跳舞前一人一分钟拉票时间。 剪刀石头布,林清意赢了。 她表情柔软,语气真挚:“我前段时间去山区支教,学堂陆陆续续退学了三个孩子,无一例外,全是女孩。后来我和工作室小伙伴深入了解,发现这些情况竟十分普遍,这些家庭贫困的女孩子上不起廉价乡镇学校,而她们家里的哥哥弟弟却能去花销不小的省城读书。” “我也是从山里走出来的,知道女孩想念书有多难。所以特别感谢方舟这次对山区女童的资助项目。我决定,这次pk无论输赢,我都会将我的代言费全额捐出给山区女童。” “我希望越来越多的女孩有书念,希望我们都能有自力更生的能力,不做依附他人的菟丝花,成为自己的光芒!” 林清意讲得眼眶泛红,整个人已经完全笼罩了圣母玛利亚的白色柔光。 就连台下工作人员都被说得动容。 有时候沈恩慈觉得林清意不该当演员,该去当演讲家,她甚至觉得林清意能靠演讲当总统。 瞧这,短短一分钟,又俘获台下一批追随者。 弹幕疯狂滚动,热度再创新高,在线人数直接翻倍。 【我靠!意姐好敢说!!!太牛了!全体起立!】 【景元对女性一直特别友好,他们旗下那个卫生巾品牌至今还是市面上最便宜的。】 【要哭了,我就是意意口里的山区女孩。初一的时候我年级第一,家里人说没钱供我读书,逼我去打工,而我弟弟复读了五次。后来我没文化找不到好工作,十年碌碌无为,前年随便找个人嫁了,生完孩子后家长里短一地鸡毛,所以总是在想当初要是读完书就好了。】 【这个世道女性就是举步维艰啊,偏偏有些人还要宣传自己的扭曲理念让女性处境更困难】 【我怎么觉得意姐最后一句话是在内涵某人呢?太爽了!今日爽文情节有!意姐必胜!】 【我靠,你们抓住重点了没?意姐说要把代言费全额捐出诶!这格局!!!】 【你们快抱抱旁边的沈恩慈吧,她快碎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前面就是直播大屏,沈恩慈能看到飞快滚动的弹幕。 片刻,她接过烫手山芋一样的话筒,思绪万千。 珠玉在前,她现在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事实胜于雄辩,那就砸钱呗。 沈恩慈故做云淡风轻:“今天无论输赢,我代表陈家捐三千万。” 捐她的代言费,绝对不可能! 弹幕上齐刷刷的省略号,竟无言以对,看起来欠欠的。 可这是实打实的三千万,能用到山区女童身上的三千万,能帮多少女孩逆天改命。 这时弹幕上有人反应过来。 【你代表???你有问过人家愿不愿意吗?】 【拿别人的钱做自己人情,真好意思。】 一分钟拉票时间没过,沈恩慈很有耐心地回答他:“我们一家人,荣辱与共。” 屏幕上再次出现齐刷刷省略号。 【如果话语权有这么大,其实我觉得这个娇妻也不是不能当……】 【其实沈恩慈除了有点恋爱脑,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吧?不明白大家为什么对她恶意那么大。】 【林清意脸色有点难看哈哈哈小三就是上不了台面,人家正宫就是能理直气壮花老公的钱捏】 【正宫哈哈哈,娇妻粉又出来掰扯你那裹脚布了?】 【天呐?这娇妻又在臆想谁都想勾引她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对象了。】 【不过有一说一,陈羡长得蛮好看的,比大部分明星强。】 …… 多方乱战,弹幕速度飞起,滚花屏幕。 还是拉票环节就开始对狙了,主持人宣布pk环节正式开始。 瞬间,林清意那边的血条压倒性碾压沈恩慈。 林清意的后援会直接刷了五十万,她路人盘大,一人几块十块的礼物也以极快的速度涨到了两百多万的礼物。 沈恩慈粉丝没她多,还有大部分在跟她赌气中,完全不管也舍不得,多多少少丢点,加上不关注娱乐圈路过的大姐大哥友情赞助,个把小时下来也有百来万礼物。 可这个时候林清意的礼物将近千万,一眼望去,沈恩慈的血条就那么一点点。 可怜得很。 雪上加霜的是这时有人直接给林清意刷了一百万。 “谢谢羡……” 林清意谢礼物,不小心念出陈羡的名字,随后反应过来立马捂嘴。 弹幕问她怎么知道这个乱码名字就是陈羡的? 林清意焉焉笑而不语,引人猜测。 弹幕吃瓜吃到饱。 刚才沈恩慈还神采奕奕说要代表陈家捐三千万,结果陈羡现在过来给林清意刷这么多也没管过她。 这不是当众打脸。 【三千万还能不能兑现啊?笑死了】 【渣男绿茶,真膈应人】 【逼是沈恩慈装的,礼物是陈羡刷的,到头来林清意被骂,娇妻粉有够颠的】 第12节 弹幕继续在打。 而现场沈恩慈的血条情况越是见底。 几十分钟后有人来给她刷了两个五十万一个二十万。 数目这么整齐又是同一时间,弹幕合理猜测是沈恩慈家里找人代刷的,就怕她输得太难看。 不过作用不大,林清意这时的礼物将近两千万,沈恩慈不超过四百万,是无论如何也超不过了。 【好丢脸哈哈哈哈!输这么多!有好戏看咯!】 【刚不是那么狂吗?还荣辱与共呢?你问过人家想不想和你荣辱与共没?看见你输这么惨也没点表示真的笑死。娇妻就这个下场!】 【林清意大女主!就是爽!】 …… 礼物总额还在累加,余婕看着屏幕眉毛紧锁,落差太大,她正准备往里充几万块钱给沈恩慈撑撑场面的时候,橙子眼疾手快按住她的手:“慈姐不让我们刷!她说她一分钱都拿不到!” 余婕叹口气,几万块钱确实也无济于事。 “慈姐家里怎么不帮衬一点呢?沈家不是挺有钱的吗?就忍心看自己女儿输这么惨。” 橙子也很不甘,替沈恩慈感到委屈。 特别是陈羡刚才又去直播间给沈恩慈难堪,这个时候娘家不是更应该站出来为她撑腰? 余婕没抬头:“沈家不给她使绊子就谢天谢地了,还帮她?” 多余的话没再说,看着只剩十分钟截止,她重重叹口气:“知道会输,没想到会输这么难看,相差整整两千万啊!” 不忍心看了,余婕关掉手机,还是好好想想等下怎么安慰沈恩慈。 突然,橙子尖叫一声,她蹭地站起来。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有人一口气给慈姐刷了三千万!!!!!” 第09章 娇妻 五万块一个的礼物,直接刷满六百个。 不多不少,正好三千万。 就连直播间现场的工作人员也没想到,纷纷接耳讨论,背景音乐也掩盖不住喧嚣。 特效满幕飘屏,全站通报。瞬间,直播间拥进大批从其他直播间过来看热闹的人。 主播都来了不少。 精准卡点最后十分钟,血条碾压反超,林清意那边显然没反应过来。 一千多万的缺口,在没组织的情况下,短时间难以反超。 直至pk结束,礼物特效仍在继续。 爆冷门,沈恩慈赢了。 什么情况?沈恩慈愣神,连舞也不跳了,站在原地看了足足十几分钟的特效。 还真有人为她一掷千金? 沈恩慈没想过自己会赢,她感谢稿都没准备呢。 不过当下念头最是真实。 她想,这三千万要是能直接打到她银行卡上就好了。 【多少???我跟你们这些有钱人亲了!!!】 【竟然觉得有点燃……】 【沈恩慈刚刚说捐多少来着?三千万?数字刚好对上了】 【我靠,刺客!护驾!】 众人议论纷纷,但最多的问题还是—— 谁刷的?到底是谁刷的? 主持人宣布沈恩慈以一千四百万的优势胜出,后续将以她的名义捐出今晚礼物总额的三倍给山区女童,并以她的名字为希望小学命名。 沈恩慈恍若隔世,双脚悬浮像踩在云里一样,神情细看竟有点懊恼。 不管是谁愿意为她花这么多钱,这三千万直接给她该有多好! 加冕之夜,沈恩慈风光无限。 纵旁人如何猜测,她打赢了这场不可能之战。 私德各有说辞,比赛却有输赢之分。 沈恩慈就是赢了林清意。 回到后台余婕和橙子抱着她又哭又笑。 可沈恩慈还在想,到底是谁会愿意为她刷三千万? 首先排除陈羡,他卡现在还被限额呢。 沈家,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难道是陆昭昭?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沈恩慈立马给她打电话,没想到是个男人接的,下意识以为是她老公季容礼,结果对方却说自己是酒保。 “陆小姐喝醉了,让我帮忙接。” 那也不是陆昭昭。 “她还能回家吗?要不要我去接她?” 沈恩慈问。 然后对面传来陆昭昭醉醺醺的喊声:“不用管我!老季来接我!” 好吧,沈恩慈挂断电话。 从休息室出去,正好遇到林清意,今晚落差最大就是她。 这根本不只是一场直播pk输赢的问题。无关面子,重要的是后续慈善捐赠的跟进,巨大曝光量,而且靠公益背书,还能拿下不少现在够不着的顶级红色资源。 明明就稳操胜券,怎么会输呢? 郁闷难疏,她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直接无视沈恩慈和自己助理经纪人走了。 路过的时候橙子哼了一声,大有出气之意。 “我们去哪里庆祝?” 橙子兴致勃勃。 “我得回公司开会,可能要做紧急立案,之前没想过会赢。” “林清意工作室不会轻易让这件事过去。” 短暂逆袭喜悦过去,余婕考虑的是更商业化的层面。 “啊?” 听余婕这么说,橙子也开始隐约担心。 沈恩慈宽慰她:“我的名声如果还能更差也是一种自我突破。” 橙子笑不出来:“姐,你真会安慰人。” 余婕和橙子一起回公司加班,沈恩慈叫了司机过来接她。出去的时候路过人群,大家无一不多看她两眼。 三千万之战,实在震撼。 其实她心里隐约有猜测。 但怎么可能呢? 司机送她回自己住宅处,洗漱收拾完,躺上床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 揭开张面膜,敷上,然后登小号。 不愧是内娱春晚,难忘今宵,热搜榜一顺溜的词条每个后面都跟着个爆字。 而在其中杀出一条血路,位居榜首的词条竟是陈泊宁。 先前大家对景元集团二公子陈羡更为了解熟知,和两个女明星的爱恨情仇让他长居娱乐板块。 却很少有人提起他哥哥陈泊宁。 陈泊宁从不在媒体面前出境,连接受采访也很少,低调至极。 而且不管大小媒体,也根本不敢拿他做话题。 至于今天为什么会突然上了热搜。 是因为有人扒出刷这三千万的背后金主很有可能就是陈泊宁。 在之前方舟官微放出的宣传片里,有一段软件功能介绍,出镜音说,就拿老板的账号做演示。 那个账号昵称和今晚给沈恩慈刷三千万的账号昵称一模一样。 n。 宁。 就差直接写大名陈泊宁了。 在工作室请的水军可以引导下,林清意粉丝抓住话柄集体下场屠了方舟广场。 “合着今晚这场pk就是陪太子妃读书呢?” “方舟退钱!这么明目张胆的内幕还玩什么玩?” “老板亲自下场还比什么?你们自家人的游戏还要拉个外人来当丑角?退钱!” 第13节 一时间,内幕和退钱的词条也被刷上热搜。 只不过无心路人也多,她们本来就是看个热闹,所以毫无心理负担下场。 “而沈恩慈,我的姐,你才是真正大女主。” “陈羡只给林清意刷一百万的那阵儿怎么没看林清意粉丝说内幕呢?陈羡不也是方舟少东家吗?都是老板下场怎么搞双标呢?” “这事儿吧,你们都没看到重点,陈羡只能刷一百万,而陈泊宁能刷三千万。陈总还差娇妻吗?看看我!” “输不起别玩,反正今晚的爽文情节我是看爽了!为博红颜笑千金一掷啊啊啊今晚就梦这个!” 林清意粉丝不依不饶,非闹着方舟给个说话,并且以投诉消费者协会要挟退钱。 场面僵持不下。 当晚凌晨三点,方舟紧急发表公告。 由财务出示盖章的证明材料,走方舟流程拨款的只有陈羡刷给林清意的那一百万。 方舟官博还在评论区补充,三千万是老板个人行为,私账,不属于公司决策。 方舟对待两位代言人同样尊重,始终公平对待。 舆论转向,林清意反而成了被内幕的那个人。 毕竟她拿了本该用来平分的一百万。 吃个哑巴亏。 林清意工作室见风向不对,赶紧发了条约束粉丝的公告。 舆论风向被彻底带偏,大家的注意力纷纷落到陈泊宁这个名字上。 “我靠!陈总帅爆了!这次回国是不是特地给弟媳撑腰来了啊!” “一些弟妹文学不知当不当讲……” “早看不惯林清意和陈羡了,打一开始我就觉得沈恩慈挺憋屈的,今天林清意还故意念陈羡的名字生怕沈恩慈不知道一样。” “有没有陈总照片啊?” “照片没有,不过景元微信公众号推文里有一段陈泊宁的语音,听得我耳朵酥酥麻麻的。” “陈羡长得挺好的,他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 暮色厚重,窗外浓云遮月,风吹落叶沙沙作响。 沈恩慈看到凌晨四点。 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不敢相信是陈泊宁给她刷了这么多。 难道真像网上说的一样,他这次回国,就是故意替她撑腰来的? 沈恩慈想到书房里那两个耳光。 可是至于这样大动干戈来维护这段联姻契约吗? 事实是沈家攀附陈家,该如履薄冰的是她和沈家才对。 不过话说又回来,一码归一码,那三千万不如直接打到她卡上。 她可能对陈羡会更死心塌地。 - 陈羡没睡。 先是林清意打电话给他期期艾艾哭了半小时。 然后他自己复盘今晚直播间的事,适才惊醒这是他哥给他下的套。 在楼下坐到七点,陈泊宁准时下楼。 “哥,你是故意的吗?” 他站起身,目光直直看着陈泊宁。 陈泊宁抬眼眉头轻挑,而后坐到餐桌前,端起咖啡喝一口。 “一百万的归置权在你,我没干涉。” 声音听起来很是冷淡。 “既然外人觉得你和沈恩慈有婚约在身,她在外代表的就是陈家。” 事实上沈恩慈赢不了也没关系,只要陈羡拿一百万去表明陈家态度,给两家留足脸面。 可陈羡自己选择的把这一百万全部刷给林清意,让沈恩慈当众下不来台才导致后面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怪不了谁。 陈羡乍一听没听出这话的怪异之处,当下觉得委屈。 他让萧杭给沈恩慈刷了一百万,还把自己的二十万也全刷给她了,事实上还比给林清意的多二十万。 没有人知道,他自己不能说出来。 显得他多维护沈恩慈一样。 “那你干嘛不一开始就直接让我刷给沈恩慈?” 破罐子破摔。 那些弯弯绕绕的事,他本来就不擅长,也不想去理。 时钟走到七点二十,陈泊宁起身出门,不再回答。 - 沈恩慈和往常一样去剧组,先去后台化妆换衣服。 今天换了个化妆师,不是与她相识的那个圆脸妹妹了,沈恩慈问起她,化妆师只说自己不知道。 沈恩慈知趣闭口,她能感觉到这个化妆师并不想多和她说话。 头次见面看眼缘,眼缘不合也正常。 只是她突然回神,今天剧组所有人对她的态度似乎都很疏离? 其实剧组也就是个临时组建的团队,大家聚在一起只不过为了赚钱,沈恩慈平时与他们深交流也不多,今天却格外明显。 怕她察觉不到一样。 都成年人了竟还想用孤立这套来对付她? 暗自找茬又不敢真得罪她的畏畏缩缩模样。 可笑。 第10章 娇妻 沈恩慈不动声色。 她本就不在乎。 恰逢陆昭昭来探班,这小妮子娱乐活动相当丰富,今天能抽出一整天时间来看她,倒不是因为多想她,只因为组里新进个喜欢的新生代男演员。 陆昭昭还没来得及上去搭话,那男演员就在不远处摔了个跟头,起身立马一副潦草模样。 爱是一阵风,她这喜欢来的快去得更快。 只不过来都来了,她躺在沈恩慈平时坐的躺椅上问她什么时候收工。 橙子给她看通告单,上面写的六点。 准确说,今天全剧组在六点前都会收工。 一般这种情况就是剧组有集体活动,聚餐、剧本围读什么的。 可沈恩慈没提前得知任何消息,临下班前,才有个场务象征性来问她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聚餐。 关于相关信息多一个字也没说,时间地点都没有,分明不是真心邀请。 沈恩慈友善对她笑道:“你们去吧,我朋友难得来,我陪陪她,不好意思了。” “这样,你们今晚消费记我头上,回头把账单给我经纪人。” 马尾辫场务被沈恩慈这套温柔连招打得晕头转向,甚至涌起几分愧疚:“那怎么行,你都没到场,怎么可能让你买单。” “来日方长,我们下次再聚。” 后面这句话倒像真心话。 场务羞红耳朵走了,看完全程的陆昭昭脸色却不太好:“虚伪的蛇。” “虚与委蛇。”沈恩慈纠正她,“最后那个字读yi,二声。” “管他呢。”反正意思都差不多,陆昭昭语气有点惊讶:“这些人敢孤立你?” “就算你爸放话有关你在娱乐圈的事他全部不管,但你也有陈羡做靠背啊。” 沈恩慈对着镜子换上副钻石耳钉:“你忘了剧组还有个林清意了?在他们眼里林清意才更有可能成为陈家儿媳。” 说白了也就是押宝。 世上之人熙熙攘攘皆为利而来,很正常。 “就她?” 陆昭昭冷笑一声:“还想嫁陈家?怕是连选妃邀请函都拿不到。” 她说话向来直白刁钻。 说这几句话的功夫沈恩慈又换了对珍珠耳环:“你庆幸你不是娱乐圈的人吧,就你刚刚的话,已经是死罪了。” 不过陆昭昭在他们艺术家的圈子里名声也不好,照样不耽误她的画受众人追捧,卖出天价。 “对了,你今年那幅海神来信开动了吗?” 陆昭昭每年都把这幅画拿出来重新画一遍,从没对外公布也不出售。打她还没出名的时候就有这个习惯,据说至今已经在家里堆了十几幅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艺术家的怪癖。 第14节 “还没呢。” 陆昭昭随手翻两页杂志,很没耐心丢到一边:“你收拾好没有,我带你去发泄发泄。” 抬头沈恩慈又换了钻石耳钉,对着镜子来回看。 陆昭昭忍无可忍拎起两人的包拖拽她往外面走:“就这个好看,别犹豫了。” 她平时来回搬画架颜料锻炼得力气不小,轻松就把沈恩慈拎走。 金刚芭比。 一拳能揍翻四个大汉。 两人随意找了间餐厅吃饭,拍戏期间沈恩慈不能吃太多,十分垂涎陆昭昭的布雷斯特泡芙。 只能看看。 陆昭昭说她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又不缺钱,干嘛去演戏挣那三瓜两枣。 “算算,打你进组,你拒绝我多少次邀约了?” 这是控诉。 “拍戏能攒钱。” 没时间花钱,自然就攒下来了。 天方夜谭,陆昭昭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要死啊?陈家要破产还是怎么?连个女人的花销都供不起,还要攒钱?” “陈泊宁昨天晚上不是还给你刷了三千万吗?” “我心痛。” 已经是物理意义上的心痛了,她甚至连礼物的一半都没拿到。 “他是帅了。” 今天早上陈泊宁的名字还挂在热搜榜首呢,大家都说霸总文照进现实,爱了爱了。 可她有拿到一分钱吗? 没有! 于是又开始想象这三千万如果实打实打进她卡里。 “嘿!” 陆昭昭叫醒她,“换场子。” 附近有个会员制ktv,陆昭昭老公开的。 她老公在那边有固定两间包房,平时没事的时候陆昭昭也会带沈恩慈过去吼两句。 就她们两个人,不争话筒,感觉来了还能来两句情歌对唱。 唱累后躺在真皮沙发上享受纸醉金迷过后的空虚感。 过去时前台围了一堆人,叽叽喳喳似乎在吵嚷什么。 “我们提前打电话订好的包厢,到了却不让进,总得给我们个说法吧?” “对不起先生,确实是我们新来的服务员搞错了,误把我们老板的固定房间当成空房才造成这个乌龙。” 经理诚恳低头道歉,“我们给您三倍退还定金可以吗?” “不行,今天这事必须给个说法。” 黑壮男子重重怕桌,恍眼间沈恩慈看见他额角黑痣,有点眼熟。 突然,人群中走出个戴口罩的淡衣女子。她声音温温柔柔,低声与经理打商量:“那还有没有其他空房呢?换房也是可以的。” 林清意。 原来是剧组的人。 经理为难:“不好意思小姐,今天的房间确实已经满了。” “好,没关系。” 林清意转身安慰身边工作人员。 “看什么呢?” 陆昭昭接完电话回来,“进去呗。” “恩慈姐。” 先前邀请她参加聚餐的女场务主动和沈恩慈打招呼。 沈恩慈对她点头,礼貌回应。 经理看见她们两个立马热情迎上来:“老板娘,沈小姐,今天也还是固定包厢吗?我带你们过去。” 人群里有人嘟囔句不是没房间了吗。 陆昭昭这人耳朵特好,立马转头问经理怎么回事。 经理如实回答。 “不是有个备用包厢吗?让她们过去吧。” 除了她老公季容礼的两个固定包厢,倒是还有一个常年空着的包厢,用来接待突然造访的大人物。 “香港其园集团的人过来了。” 经理解释。 “傅延庭?他来了?“ 陆昭昭问。 “没来,不过打过电话。” “那我老公那两间包厢还是空的吧?带她们去吧。” 陆昭昭看了她们一眼,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林清意身上:“既然是恩慈的同事,那我也是要多多照顾的。” 不用白跑一趟,众人终于轻松下来。 只是林清意的表情僵住,好片刻才恢复惯有柔和表情:“我看我们还是不要给恩慈姐添麻烦吧,换一家怎么样?” “意姐,就算最近的过去要一个小时呢。” 马尾场务看完手机后对她说。 沈恩慈恰时侧身看他们,和善道:“不麻烦,举手之劳。” 大家为这事僵持这么久,此刻终于有妥善处理,都不想再继续折腾,纷纷应好。 沈恩慈没加入他们,还是和陆昭昭一起去熟悉包厢。 陆昭昭进门就笑倒在沙发上:“那个女的表情笑死我了!叫她欺负你!不过她怎么会有我们这里的会员卡。” “狗日的,又是陈羡。” 她气得站起来在原地转了几圈:“我等下去把他会员卡注销了!” 沈恩慈刚点完两首凤凰传奇的歌,此刻包厢气氛被激昂鼓点带动得活络起来,她拍陆昭昭的肩膀:“冷静点,别断我财路。“ “等赚外快了给你买包!” 最近徐妍没在国内,她倒是少了很多赚钱的机会。 真是日思夜想都盼着陈羡他妈早点回来。 两人在包厢鬼哭狼嚎,途中陆昭昭接了个电话,跑过来跟沈恩慈说有场好戏,等结束了带她去看。 沈恩慈切到荷塘月色,没在意陆昭昭这句话。 五分钟后,有人来敲他们包房,沈恩慈去开的门。 是剧组的摄影大哥。这大哥十几岁就出来混社会了,阅历丰富办事靠谱,遇到什么大事都宠辱不惊的态度,平时大家有什么困难都爱找他帮忙。 可他现在却满脸着急,一时间连话都抖不清楚。 沈恩慈安慰他不着急,他才深呼吸两口气:“林清意被带走了。” “隔壁包厢几个壮汉冲进来,原话是“请林小姐过去喝杯酒。”” 年轻美貌的女明星被请进有一群陌生男人的娱乐场所里,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而且就算什么都没发生,也会有大批不怀好意妄加揣测的人。 名声也算完了。 摄像大哥说话都在抖:“我们去前台找了刚才那个经理,经理说包厢里是香港傅家的人,他们不敢管。” 也不想管吧,沈恩慈无可奈何地回头看了陆昭昭一眼。 这小姑娘实在太过护短。 说实话,她不想管。 但不可能不管,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被陈羡知道她在场不作为,真的有可能一气之下跟她解除婚约。 未经世事的愣头青,英雄主义泛滥起来是很可怕的。 在香港只手遮天的傅家,沈恩慈心里忐忑,只能试一试。她不想把陆昭昭拉下水,借口说自己去上厕所。 没有选择,她只能破釜沉舟赌这一把。 赌她狐假虎威的本事驾轻就熟,毫无破绽。 站在门口沈恩慈深呼吸口气,调整姿态后推门而入。 林清意被围着,像只兔子似的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领口全湿,看样子已经被逼着喝了不少酒。 主控台就在身边,沈恩慈顺手关掉音乐,按亮照明灯。 宽阔的包厢房间瞬间变得安静敞亮,所有人骤然停下正在做的事,向她投来惊诧或狠戾不悦的目光。 沈恩慈心里在打鼓,面上却冷静如常。 大理石地砖反光蹭亮,沈恩慈一步一步朝领头人物走去,高跟鞋声音尤为明晰脆响。 她神情从眼底冷到眉梢,嘴角没半分弧度,说话语气倒是十足地客气:“我知道傅家在香港说话颇有份量。” 第15节 “可这是大陆。” 气定神闲的语气。 “所以呢?” “她,我要带走。” 沈恩慈手指林清意。 为首的男人笑了一下:“那请问您是?” “我未婚夫姓陈。” 瞬间,所有人倒吸一口气,那男人让身边手下把林清意松开。林清意立马逃似地躲到沈恩慈身后,手里攥着手机的手紧得骨节发白。 沈恩慈暗松口气,正要带林清意出去。 突然有人伸手拦她,叼着烟吊儿郎当:“好久没跟陈总叙旧了,既然今天嫂子在,不如打电话说两句吧。” 这个陈总自然指的陈泊宁,陈羡才没这个面子。 他们不信她。 “可以。” 沈恩慈平静冷言道。 “不过后果自负。” 最后一句狠话。 穿花衬衫的背后男子挑眉笑:“当然。” “如果是我误会嫂夫人,改日我自当负荆请罪。” 门口站满了人,照这个架势,她不打电话证明肯定走不出这个包厢。 可陈泊宁会接她的电话吗? 沈恩慈心跳极快,面红缺氧,隐约有风雨欲来的趋势。 拨通那个前不久才放进备忘录的电话,没想到瞬间被接通。 “什么事?” 电话那边传来陈泊宁沉稳清润的声音,竟意外给她踏实感。 沈恩慈握紧手机,硬着头皮:“老公。” 第11章 娇妻 电话那端的人呼吸滞了一瞬,隐约细微,只有最靠近话筒的沈恩慈才能听到。 “嗯,怎么了?” 极短的时间,陈泊宁反应过来并陪她演戏。 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沈恩慈紧绷的肩膊也松懈下来。她打开话筒公放,说自己在ktv,香港傅家的人请她朋友去喝一杯。 “傅延庭?” 声音清淡平和,却莫名逼人。 现场顿时噤若寒蝉。 花衬衫男人立马换上讨好的神情,弓着背连声道歉:“都是误会!还不向嫂夫人道歉?” 他挥手示意,细看手都在抖。 众人立马齐声喊对不起,脸色神情和开始全然不同。 “我会打电话跟傅延庭了解情况。” 陈泊宁没理现场的人,接着对沈恩慈道:“我来接你。” 似乎有只无形的手托住她后背让她感到安心,沈恩慈低笑:“好。” 现场人脸都失了血色,花衬衫男子送她出去时还在跟她道歉,腰弯得极低,求她在陈泊宁面前帮自己和兄弟们说句好话。 早就听闻傅延庭是港区阎罗,他早些年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小保镖,原不姓傅,替当时的掌权人挡刀有改姓的机会。刀尖舔血打拼十多年,不知在人间地狱来回多少趟,最后娶了大佬的傻子独女成为港区新话事人。 从微不足道的保镖到只手遮天的话事人,谁知道他手上沾过多少血。 这种人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他对手下要求严明,罚规骇人,这次这些人也是喝大了才敢一时得意忘形。 沈恩慈清浅笑道:“我会的。” 举手之劳,她又不需要为林清意出气。 顶着着这么大压力去赌,顺水推舟的人情理应归她。 花衬衫立马笑裂了嘴,腰弯得更低。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张名片:“嫂子,我叫二仔,改天您有空来香港,直接给我打电话,保证给您安排妥当!” 沈恩慈笑着收下。 包厢的门被关上,危险源解除,林清意立马松开沈恩慈的衣角神情复杂看了她一眼就跑走了。 不远处陆昭昭哭着跑上来:“你怎么能一个人进去啊?!” 她身后跟着季容礼,风尘仆仆,像是刚被陆昭昭拎过来。 还知道找救兵,挺聪明的。 回到自己包厢,沈恩慈硬撑着的那口气在此刻瞬间断了,她撑着墙,良久不动。 久到陆昭昭哭着过来问她怎么了,她才抬起手:“扶我一下。” 腿软了,完全走不动道。 像块软泥巴。 陆昭昭和季容礼把她架到沙发上。 “别哭了。” 稍微缓过来后她第一时间安慰还在旁边抽抽嗒嗒的陆昭昭。 陆昭昭竟有点生气地用肩膀推开她的手:“你干嘛要为那个女的出头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你出事!” “我去找老季,油门都要踩冒烟了。” “你出事以后谁和我一起花男人的钱啊?” 季容礼:“……” 沈恩慈勉强有精神坐起来安慰她:“我可不是为了林清意。” 这里有其他人在,说话不方便。她用肩膀撞陆昭昭:“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 陆昭昭有点反应过来,但她还是心烦:“那你也不应该做这么冒险的事,就算陈羡不要你了,我养你啊,再多个女人我老公又不是养不起,反正他外面……” “昭昭。” 越说越过分,季容礼终于出言制止她,柔声道:“那些都是工作需要。” 陆昭昭吃软不吃硬,他是知道的。 哄好陆昭昭,季容礼才把目光放到沈恩慈身上,眼神略感诧异:“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震慑住他们的?” 懒得复述了,她对季容礼的印象本来就不太好,除了那张好看的皮囊其他真是各方面都配不上昭昭。 她有时十分共情自己粉丝的原因就是这个。 本想随意找个说辞简单糊弄过去,结果这时陈泊宁打电话给她说自己到了,在门口等她。 沈恩慈惊得站起来,她还以为陈泊宁那句来接她只是说给旁人听的。 “那我明白了。” 季容礼眯起眼睛,笑得像个狐狸。 “明白什么了你就明白。” 陆昭昭倚在他身上大哭过后的扯气还没停,季容礼给她拍背顺气:“你别管了。” 而后他转头对沈恩慈笑道:“沈小姐,那就恕不远送了。” 这笑别有深意,都走到一半了沈恩慈又回头:“季先生怕是误会了。” 季容礼做无辜状:“是沈小姐多想了才对,季某什么都没说呀。” 还真是,沈恩慈暗叹自己今天真是被突发事件扰乱心神,简直把心乔意怯表现到极致。 她故作云淡风轻,踢皮球:“我也没说季先生误会什么。” 季容礼付之一笑。 - 已经将近五月中旬,副热带高气压控制干热空气聚齐,缺乏流动,迎面吹来也只觉得闷人。 路边种植的阔叶绿化如同捂在密闭空间里无法透气,低低垂着叶片,竟连灰黑铁杆路灯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司机老陈站在车门旁为她开门,弯腰抬手。 陈泊宁今天换了辆黑色轿车,银顶,更偏商务性。空间大,里面空气反倒比外面呼吸起来更为顺畅。 她上车,有意和陈泊宁坐隔段距离。 似乎并不是工作日,陈泊宁今天没像往常那样着严谨合身的西装,而是一身素色衬衣,倒显少年气。 气质卓然,只是面色过于肃静。 陈泊宁刚满二十岁便进财团工作,被说是无情无欲版撒旦,破釜沉舟的利落手腕总让人忘记他的年龄其实并不大。 不过相差五岁,陈羡却总被人当孩子看待。 长辈们宠着爱着,做错什么都会被原谅,就连天上的星星甚至独一无二的月亮都仿佛该归他一人所有。 谁知道陈泊宁幼时也曾因失落依偎在母亲怀里掩面哭泣。 第16节 他的母亲视他为唯一珍宝,满心爱意祝他今后永远住在耶和华的宫殿中。 恍若隔世。 她再叹一句时过境迁。 从上车开始,陈泊宁便一直与人通话,工作上的事。 他的休息日也并不好过。 沈恩慈偏头看沿路风景,车窗过滤下,一盏盏灯凝结成光点,似珠宝点缀人间。 看着便出了神,身处安心环境后反而有惊人后怕重袭,虚张声势过后的提心吊胆,她无法不想象,如果今天来的人是陈羡会样? 即便陈家做靠,陈羡也不过是个没实权的公子哥儿,那些人并不会像对陈泊宁一样对他毕恭毕敬。 最多给他的姓氏几分薄面,但他们也不能丢了场子,最折中的办法就是让他选一个带走。 陈羡一定不会选她。 一定! 难道她要一直这样担惊受怕待在陈羡身边,或者因为各种不可抗力意外成为弃子然后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不行! 绝对不能可以! 层层递进的后怕,心跳快得像跑三千米的最后几百米。 心脏突如其来的阵阵紧攥感,心跳越来越快,她耳鸣骤起如同千万只爬虫怕在她脑里来回翻涌蠕动,额头冷汗已经是如大豆雨点般落下。 她太熟悉这样的感觉,但坚持吃药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了。 怎么偏偏选在陈泊宁的车上发作,她在内心疯狂劝告自己快点平静下来,可神经紊乱控制激素情绪,饶是怎么安慰都无解。 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前面有个便利店,沈恩慈终于抓住救命稻草,借口说自己要买个东西,提前下车让他们先走。 她确实需要一样东西。 狂奔进便利店,随手抓起口香糖,胡乱从包里翻出一百块钱,然后找店员要只塑料袋。 店员低头找钱,再抬头发现女子早已离去,桌子上的口香糖都没拿。 - 沈恩慈奔窜到最近的侧边小巷。 这边并不是繁华商业区,临近深夜人烟稀少,此刻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她靠墙蹲下,焦灼地颤巍着手把塑料袋扯开小口,然后急急套在头上,大口深吸。 一刻也不能等。 宁静的夜,雀已归巢,四周只闻塑料袋起伏的吱喳声。 沈恩慈把塑料袋重重按紧在自己脸上,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这画面若是被人撞见,还以为是什么急不可耐的瘾君子瘾症发作。 小巷石板多数破碎,墙面有陈年积痕,石块和墙角时常盈满雨水,时间一长,便生出各色潮湿蕨类植物。 背对阳光人潮,在隐秘角落疯狂生长,盘踞占领每处细微零碎之隅。从没人留心关注过它们,而它们的宿命仿佛就是在这样落败阴黯的夜,等待一个惶惶不可终日的人类少女边爬边跑躲进这里。 它们是相同的。 只有它们懂得什么叫惺惺相惜。 千万只手拖拽她,一起下地狱吧,和我们一样永远生活在世界对立面。 那些人只会将你绊倒在地,放水淋湿你的衣裳,最后将你投进火炉里焚烧你的骨骸,没有人会可怜你,他们只会看你的笑话。 来吧,和我们一起,永无天日的陋巷里,不要叫任何人看去我们心中的愤恨不甘。 这次症状比以前猛烈数倍,足足二十分钟,沈恩慈才总算缓过来。 她取下塑料袋,用另外一只手擦脸上的水,汗和泪交织在一起,已经让她的妆容尽花。 精致昂贵的裙子也早被污泥青苔浸染,麻糖一样粘住她。 顾不得掌缝挟贵倚势的苔色,她就直接这么往自己脸上覆去。 像终于跑完那场怎么跑也跑不完的三千米,只是心中毫无劫后余生的庆幸。 却想着死在这里,身体成为青苔养料,而后让蕨类植物占据她的白骨。 好在只是一瞬间的念头。 回过神来她想起身回去。 却在不经意的偏头,看见巷口长身鹤立的陈泊宁。 暮色逆光勾勒挺拔身形。 柔软得像阴郁深谷底唯一能照进的月光。 他居高临下看她,眸色深邃唇角抿紧,从头到尾没发半个音节。 也不知站了多久。 第12章 娇妻 她晕了。 装的。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在这种情况面对陈泊宁,她该如何为自己刚才的怪异举动辩解?换任何人看了那副样子都会被吓到吧。 不过如果是陈泊宁的话,心里承受能力应该会强点。 但她也不想说。 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大有卖惨之疑,就算得几时怜悯,又有什么用呢? 她莫名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最爱哭,她妈就拎着她的耳朵怒斥:“哭哭哭,哭有什么用?” “能换牛奶还是面包?” 牛奶和面包换不了,糖还是可以换几颗的。 她一哭,陈泊宁便会偷偷塞水果糖在她手里。 只不过这是两人的秘密,她才不告诉大人。 所以很长段时间,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哭是逃避事情的途径还是向陈泊宁撒娇讨甜的方式。 给糖人走后的某天,她这木头一样的脑子,突然就顿悟了。 哭一点用都没有,如果眼泪不能成为牵挂,就会成为谈资。 装晕后沈恩慈听到陈泊宁急促的脚步朝她而来,而后被人抱起,旷阔稳妥的怀抱,凛冽却让人感到心安的气味。 当下沈恩慈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幸好陈泊宁今天穿的便装。 不然她满身青苔污渍,肯定弄脏他华贵的西装。 恍惚间觉得还是以前,陈泊宁背她回家,微亮路灯照出两人亲密无间的影子。 沈恩慈微不可闻地朝他身上靠了靠,很轻。 他一定没有察觉到。 陈泊宁没把她送回自己家,而是带回陈家。 也许是担心闹出大伯哥孤身出入弟媳住所的这种花边新闻,一男一女单独相处,总引人遐想猜测。 保姆帮她换过衣服后有家庭医生来给她检查身体。 她闭眼躺在床上装睡,听见医生跟陈泊宁说她身体并无大碍,可能是焦虑症的惊恐发作,坚持吃药调理就行。 陈泊宁低低嗯了一声,让人送医生出去后站在她床头良久没动。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自己,沈恩慈也不敢睁眼,维持同样的姿势好久,手都麻了实在忍不住要换姿势的时候,陈泊宁始才离开房间。 房门被轻轻关上,沈恩慈长舒口气,四周空气中陈泊宁的味道久久未散去。 意外地安定稳妥,于是不知不觉睡过去。 闹钟在第二天准时响起,她今天仍旧要去剧组,陈家离剧组跟远,她得更抓紧些。 快速洗漱更衣,下楼的时候只看见陈羡和桌子上空的黑咖啡杯。 陈泊宁刚走不久。 “你……你怎么样?” 像听闻昨夜医生来过,或者说刚她不在的时候陈泊宁又警告他了,陈羡今天破天荒主动关心起她。 “我能有什么事?别担心。” 她坐到餐桌前侧身向厨娘阿姨讨要一杯鲜榨果蔬汁。 “谁担心你了?!” 陈羡又炸毛,但自己给自己顺毛,甚至边说边要过来拍她的肩膊以示安慰。 可被沈恩慈不动声色躲过,昨晚的事不过过去十个小时,心中后怕没全散尽。 今天早上起来还看见林清意昨天深夜发了条朋友圈,配文一百公里,谢谢你。 照片左角落照进陈羡袖角,林清意昨天吓坏了,于是陈羡连夜赶了一百多公里回来陪她。 抗拒陈羡的触碰。 倒不是因为生气或者嫉妒,她对陈羡本来也没多余心思。 只是在这刻,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妄想。 她只是想攀高枝而已,攀哪枝不是攀? 既然都没真情,她何必做别人的备选。 沈恩慈被自己的念头吓到,算了,她只是想想。 第17节 “我送你去剧组。” 陈羡没察觉到沈恩慈对他的无意抗拒。 这已经算他的示好方式了,沈恩慈没拒绝,眼下,她还是得抓紧陈羡,否则她昨晚做的一切都没任何意义。 开到半途,陈羡还在主动找话题:“昨天晚上的事我都听说了,没想到你还挺勇敢的。” 他摸了摸鼻子踌躇道:“谢谢你帮清意。” 替林清意感谢她,俨然感觉他们俩才是同一方。 沈恩慈看他一眼没说话。 昨天的事让陈羡对她有极大改观,所以此刻也不计较这些小细节:“其实如果你再善良点,还是很招人喜欢的。” 沈恩慈噗嗤笑出声,招人喜欢的标准是什么?谁制定的? 而且她又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我不善良?讲两件来听听呢?” 沈恩慈没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冲。 好在陈羡不介怀,甚至开始认真回想,想了好久才说出一件:“比如你经常告状。” 说起来也还行,上升不到善不善良。 于是他又开始反复在脑中翻找记忆,仿佛必须找点什么证据来佐证沈恩慈的不善良才算赢。 许久,他终于想起来:“几年前,你在餐厅,有个年龄挺大的服务员不小心弄脏你的裙子,你当时特别刻薄地站起来叫人家赔你裙子。” “你一条裙子几万块,抵得上别人整年工资。当时那个阿姨吓哭都给你原地跪下了,你却只关心自己的裙子。” 这还真是好几年以前的事了,就连故事主角本人都回忆了好片刻,早到那时候她甚至还没认识陈羡。 回沈家两年,沈其诚对她的投诚终于有几分信任,纵许她有时外出创造与景元二公子陈羡的偶遇机会,以便在选妃宴会上提前留个好印象。 作为公开的沈家大小姐,出行派头自然不能差。 豪车名表,顶奢珠宝和限量的名牌衣裙包包样样不少。 顶级名媛,连每根头发丝都被人精心打理。 豪门大小姐的奢侈人生,引人艳羡。 但旁人不知这些东西从不属于她,这些珠宝衣物被登记在册一一记录,后续送给下人或者丢进垃圾桶,可以归属任何人,唯独除开她。 这些衣物通常只有一次在公众露面的机会,沈恩慈穿完便要立马归还。 沈白露为了给她找不痛快,宣布所有人都可以提前预定沈恩慈穿出门的衣服,但如果回来衣服有所损坏,沈恩慈就要照价赔偿。 她出门前总是被当成商品讨论,众人嬉笑吵闹谁要她身上这件衣裳,眼神恨不得立刻把衣裳从她身上扒下来。 若是讨论出归属,那衣服的主人便会在出门前冷言警告她好好爱惜身上的衣服,弄坏了有得她赔。 沈恩慈恭顺答好,每次出门都小心翼翼保护衣裳,唯恐弄脏刮花。 她实在没有钱可以赔偿。 可事事总有意外,那天她在陈羡常去的餐厅吃饭,中年服务员竟一时手抖将咖喱倒在她身上。 最新时尚杂志占中心位置的白色真丝裙子,价格极其高昂,沈家佣人们为抢这条裙子甚至打过一架。 沈恩慈只记得自己脑子瞬间就空白了,她卡里不过几百块钱,要怎么赔偿这条裙子? 趋利避害的是人的本性,于是她下意识叫罪魁祸首赔钱,太着急没注意到语气,吓得服务员当场给她下跪磕头,声泪俱下说自己家里有重症卧床的丈夫,每个月都要吃药,全家人就靠她每个月的工资。 沈恩慈当时惶恐并不比服务员少,只顾低头擦拭自己的裙子,根本没听进去她说什么。 听闻喧闹,经理也快速赶来,看见当事人是沈家大小姐,便立马把枪口对准服务员:“当初就不该因为可怜你留你下来,现在去领工资吧!” 服务员当即哭晕过去。 这场闹剧被旁边吃饭的顾客拍摄上网,沈恩慈既是资本的女儿又是明星,自然引起波涛汹涌的口诛笔伐。 网暴足足持续一月有余。 可弄脏她裙子的是服务员,开除服务员的是经理。 她为什么被骂? 是因为不该点咖喱吗? “你说你又不差这点钱,干嘛为难人家?” 陈羡还在说,语气竟是那样的天真赤诚,更显沈恩慈是什么为富不仁的娇纵小姐。 不善良是错吗? 她不会体谅别人的苦楚,因为也没有人怜悯过她。 后来她屈辱地签下几万块钱借条,让服务员留下继续工作,帮她申请贫困补助。 有谁关注后续了? 又遇见那个卖橙子的老爷爷,陈羡照例下车承包他的两筐橘子,这段时间陈羡只要看见就会买。 两人像达成某种默契似的,总约在这里见面。 可这次陈羡抱橘子上车的时候沈慈恩没夸他,却只是冷笑一声。 这笑声讽刺,被陈羡听出来了。 他只是天真,不是傻子。 “我的善良让你自惭形秽了吗?” 他眉眼中有些许自许和得意。 沈恩慈随意踢翻一筐橘子,黄澄澄的橘子四处滚落,漏出下面发青发灰的坏橘子。 骤时,封闭空间里升腾起腐化变质的霉菌气味,伴随着过熟的果味,明显异常。 寒意从脚踝处往上蔓延,陈羡怔怔看着满地荒夷没说话。 沈恩慈却不打算放过他:“你自以为是的善意对别人来说就不是负担吗?干瘪苦涩的小橘子,大家不得不因为你被迫收下。” “怕得罪你不敢直接丢进垃圾桶,于是每天上完班还要大费周章带坏橘子回酒店房间处理。” 话落。 沈恩慈终于意识到自己失言,情绪上头,再清醒的人也不能淡定。 陈羡默默捡起橘子,一言不发。 生活在玻璃房里众星捧月的小孩,不知民生多艰,当然经不起半点打击。 好半天,他才小声为自己辩解:“至少你不该这么说我……” 这语气挺扭捏的,好像在说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无所谓,沈恩慈不该这么说他,毕竟他们是亲密的人。 哦,这个时候他们又是一方的了。 沈恩慈看他:“那你说我的时候呢?” 陈羡脸色绯红,染至他耳根,如同石榴汁滴进纯净水。 对不起在嘴里进进出出,始终差临门一脚,下车前沈恩慈宽慰他,说自己没生气。 陈羡黝黑的眼眸才终于重新亮起:“那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很快,他补充:“像亲你这种,不行。” “……” 沈恩慈让他赶紧走,进后台化妆室的时候想从包里摸张卫生纸。 却摸到个食指大小的东西。 一颗……糖? 第13章 娇妻 斑斓的糖纸裹着硬糖。 像水晶。 肯定是陆昭昭又往她包里塞吃的了,这小丫头出门总爱带糖果巧克力,管杀不管埋,有时候不想背了就全部丢到她包里。 沈恩慈随手剥开丢进嘴里。葡萄味从嘴巴蔓延至鼻腔,糖分调动多巴胺,连呼吸都顺畅不少。 只是陆昭昭从来只吃一个牌子的奶糖,什么时候也换新口味,买起水果糖了? 沈恩慈站在原地端详糖纸,还没看出个所以然,身边就有工作人员热情跟她打招呼,脸上满是友好笑意。 往常可不会这样。 沈恩慈不相信人的观念会在一夜之间改变,所以猜测是昨晚她单枪匹马把林清意从狼窝虎穴带出来的辉煌战绩震慑住了大家。 毕竟她出门的时候,那群狼崽子还对她哈腰漏肚皮呢,仿佛她是什么□□女老大。 她收起糖纸,温声回应。 今天还是拍她和林清意的对手戏,也是奇怪,明明之前林清意还能跟她在表面上保持一种和睦关系。 反倒经历完昨天那件事后,林清意对她的态度冷淡不少。 大张旗鼓地视而不见,明明对手戏最多,私底下见面却一句话不说,搞得现场工作人员处境也很尴尬。 而且最近林清意和陈羡在闹冷战,陈羡被分走大部分注意力,也不来烦人了,零花钱倒是每个月准时打到她卡上。 多半是他妈妈徐妍授意,不过无所谓,谁的钱不是钱呢? 连续十几天都是这样。 沈恩慈乐得清闲。 这天沈恩慈收到狗仔小王的消息,自从上次小王发错截图给她后,小王就老想着做点什么补偿讨好她。 经常是关于林清意大大小小的小道消息,这些八卦传闻就像猫猫狗狗为了报恩给主人叼回来的死鱼死青蛙一样。 沈恩慈既不忍心拒绝这份好意,又想说—— 第18节 拿远点! 照例检阅,却不想今天这消息真对她有用。 小王说,今天他们狗仔圈出去团建了,全员出动,没人盯梢。 给娱乐圈的大大小小明星放假一天。 那就是也没人盯她了? 沈恩慈立马来了精神,点开拨号键盘拨出烂熟于心的号码。在没人的角落,她小声撒娇:“妈妈,我今天回来看你。大概两个小时后到,你给我买巷子口那家的麻辣烫吧,还是我以前吃的那些菜,好久没吃了。” “想不想我,妈妈?” “去去去。” 电话那头人的语气很是嫌弃,但细听有穿衣摩挲声,她已经收拾起来要去买麻辣烫了。 等到天色渐黑,沈恩慈换上低调常服,戴好口罩和鸭舌帽,在里剧组两公里以外的地方打出租车回家。 那个她从小长大的家,羌城最著名的贫民窟。 环境脏治安差,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选择居住在那边。 当时和陈家攀上关系,手上刚有点闲钱的时候沈恩慈就想把她母亲沈惊月女士接到更好的地方住。 可沈惊月女士反倒骂她没良心,她说:“难道你要让你苏阿姨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吗?” “亏你苏阿姨对你那么好。” 沈恩慈无言以对,毕竟少吃二十多年饭,少点经验,她总是拗不过她妈。 驶过璀璨繁华的商圈大厦,景色趋向平楼瓦房,逐渐破旧衰败,褪色的画面。 极大落差,她去陈家沈家的时候,风景总是越来越好,就连路边也种着平常无法接触到的名贵花种,每月一换,风光简直无可比拟。 一路上,司机都在跟她吐槽:“小姐啊,你去的地方也太偏僻了,我回来都拉不到客的。” 他适时关掉公司配置的录音监控软件,“你得给我折返费呀。” 沈恩慈笑着接话,语气自然:“应该的。” 司机这才喜笑颜开,重新提起车速。 沈恩慈怀疑如果说不给,光头司机能原地把她丢在这荒无人烟的石子小路上。 也不用担心她是什么隐藏的大人物会报复,大人物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晚上八点多,她终于回到阔别已久的家。没来得及换鞋,下车的时高跟鞋踩在半片烂白菜叶上,潮湿粘腻的触感似直达脚底。 沈恩慈厌恶的皱了下眉。 她并不留恋这个地方,和母亲两人挤在几平米的房间,冬冷夏热,墙壁霉灰清理了又长,空气时刻都是霉菌孢子味。 家里最多的是大大小小质量极差的塑料盆,用来接雨水用。破屋顶总也修不好,每逢暴雨,房间里边没一块儿干地,她和妈妈顶个塑料盆缩在角落里听雨打在塑料防水布的声音,就像乘坐摇曳孤舟在汪洋大海独自漂泊,前面是惊涛骇浪,随时将她们吞没。 大大小小盆子里的雨水不会倒,存着洗澡洗头。 所以这场雨对她们来说不尽然是不幸,无法躲避的劫难反倒成为自损八百的馈赠。 她讨厌这种生活,可妈妈在这里,苏阿姨在这里。 也总是惦念的。 不过几分钟就到家门,外面看着破旧,里面也都翻新一番了。沈恩慈不差钱,什么都给换最好的,只是操作空间实在太小,再改善也就那样。 桌上摆着倒出来的麻辣烫,红油包裹着她寻常最爱点的老五样,土豆海带金针菇宽粉和西兰花。 老板总送颗鹌鹑蛋,白嫩蛋白裹在艳色红油里冰川似的只露出一角,极具冲击力。 她总放在最后享用。 沈惊月坐在软塌上抽烟。 浓黑大波浪,雾面红色口红涂满整圈,她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 母亲生下她就跑了,父亲为报复给她取了自己睡过娼妓的同款花名,此后不管不问喝酒赌钱只教她怎么勾搭男人,妄想借此获取赌资。 恶劣至极的出身。 旷野小草一样长大,相貌美艳至极脾气却泼辣,骂人不带拐弯的提起把菜刀就敢跟比她壮两倍的男人干,活得像个女流氓。 大把男人无论如何觊觎她的美貌却也不敢靠近半分。 沈惊月女士两个字以概之,怂货。 事实证明,美人迟暮气质依存,与脸极不相配的饱经沧桑的手涂蔻色指甲,拿烟的姿势别有韵味。 只是瘦了些,脸凹陷下去。 沈恩慈随意蹬掉高跟鞋扑到沈惊月身上,问她:“妈妈,你怎么又瘦了?” “那看来我最近的减肥很有成效。” 她脸上有得意表情,沈恩慈笑了笑,视线无意扫过墙上的相框。 那是张四人合照,小女孩站最中间,脸上虽有大片乌青胎记,手指比耶笑得灿烂张扬。 收回视线,她起身吃桌子上的麻辣烫。 熟悉的味道,沈恩慈连吃好几口,然后又去夹旁边的鱼虾,吃个半饱后她拿起一只螃蟹慢慢拆解,边拆边和母亲说最近发生的事。 陈羡和林清意的事她妈是知道的,不过她和她妈一开始目的明确,就是要结婚分走一半家产。 毕竟是陈家,家大业大手腕也强硬,分走一半家产不太现实,但就算是分到点蚊子腿,也够她们娘两逍遥快活过一辈子。 沈惊月这辈子的终极梦想,就是在国外买个农场,喂羊割草,自由自在。 很多时候沈恩慈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她就畅想自己和妈妈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奔跑,身边是数不尽的像云多一样软绵绵毛茸茸的小羊。 她扑进羊羔云层,世上没人比她更畅意。 不过就算再委屈,回到家就好了,像软体蜗牛回到自己的壳里。 可惜她不是蜗牛,蜗牛能把壳背走,它总有归宿,哪怕避风港是那样的脆弱,但也能做到只要它想就能回去。 她不能。 这些话她没跟沈惊月说过。 多矫情,世上比她惨的人何止千千万万。 她吃完半个螃蟹,又继续挑麻辣烫吃。 突然,有人敲门。 这摇摇欲坠的小木门,若是本地人来找,通常都是直接拍打,撞得整个墙面都在跟着晃。 沈惊月留了个心眼,大声问:“谁啊?” “沈阿姨,是我,陈泊宁。” 声音沉稳宁静。 意料之外的访客。 沈恩慈甩开筷子,一个激灵跳起来,用气音对母亲道:“他还不知道我是谁,先别告诉他。” 随后立马钻进了旁边鸽青色的屏风后面。 屏风有块小缺口,正好能透过这个缺口观察外面。 沈惊月去开门,见到陈泊宁的第一句话便是:“长大了。” 这三个字有浓浓感慨意味,她同样有十余年没见陈泊宁,上次见他,陈泊宁还是身形清瘦的少年郎,脸上带着稚气。 而现在显然已经是个可以依靠的成熟男人。 可惜苏京粤看不见了。 多年不见的故人之子,沈惊月注视良久才叹:“眼睛越来越像你妈妈了。” “回来有去替你妈妈上柱香吗?” 陈泊宁点头:“顺道来探望您。” “坐吧,家里还和以前一样,你自在点。” 沈惊月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招呼他坐下。 陈泊宁微微松开西装扣,目光所及处是随意散落的两只红底高跟鞋,桌子上还剩没吃完的麻辣烫,白净鹌鹑蛋半遮半掩飘在红油里。 微恻头,瞥到屏风后面的隐约人影。 陈泊宁只当没看见。 沈惊月给他倒杯水,坐下与他拉家常。 一聊就是半个多小时,沈恩慈在屏风后面腿都蹲麻了,房间空间小,屏风也小,平时也就用来隔绝空间上厕所洗澡。 要完全藏起来,只能蹲下。 她咬牙轻手轻脚换姿势,突然陈泊宁起身走到墙面那张合照前面,温声问:“怎么没看见小荷?” “她现在在做什么?” 两人隔着薄薄屏风,声音近在咫尺,沈恩慈居然感到心虚。 可沈惊月是老江湖了,应付起人来毫不脸红,她十分自然道:“小荷读初中的时候有人来学校选资助对象,正好选中她,一路供读到大学,现在去国外读研去了。” 资助是真,后面就是胡编乱造了。 要说沈恩慈对谁有过愧疚,首先想到的就是资助她上学的那个姐姐。 虽然现在断了联系,但她辜负别人的期望,不理她也是应该的。 陈泊宁微怔,然后道:“那很好。” 又有人敲门,等在门口的何助告诉他公司有急事催他回去。 陈泊宁向沈惊月致歉,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她遇见任何困难都可以打这个电话找他。 他出门,踩到一块凹陷,沈惊月便赶紧过来扶他,看到是这块缺陷像是想起往事:“你第一次出远门回来的时候,小荷着急跑来见你,结果摔一跤把地砸出个大洞。” 回忆起女儿年幼时的事,沈惊月眉梢总有无限柔情。 “我记得小荷伤到脚踝,流了很多血。” 第19节 后面还留了疤痕,只不过细看不出。 陈泊宁神情依旧沉冷,晦暗难测的目光。 蓦然,他开口:“当年不辞而别。”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自行车铃铛声打断两人对话,窗外风吹得叶片扇动碰撞,似空中摇曳鱼群。 陈泊宁目光扫过屏风。 恍然间,沈恩慈竟生出和他对视的错觉。 第14章 娇妻 那天陈泊宁走之后不久,沈恩慈也趁夜色离开了。 千万双眼睛盯着她,私生女的身份曝不得光,不得不小心谨慎。 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之前沈恩慈给妈妈留了卡和现金,宽慰她最多两年,她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是安慰沈惊月还是在慰藉自己。 - 和林清意的双女主戏拍摄进度已经到后期,这部戏保密工作做得极好,至今选角也没走漏风声。 就等到时候片子过申排期上映一条龙了,据导演说这是为了什么,不提前消磨观众的期待感。 说得好听。 不过她能拿到片酬就好了,这些人要拿她做什么文章,随便。 今天只补拍一些特写镜头,进展异常顺利,比沈恩慈自己预估的下班时间还提前不少。 卸完妆回保姆车上喝水休息,橙子边给她捏背边吐槽:“这个林清意三天两头到处飞,根本就没用心拍戏。” 沈恩慈在水果篮里翻橙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我今天在网上看见她拉踩你的通稿!明明你才是最认真拍戏的那个!我不服!” 义愤填膺的语气。 居然又没橙子,沈恩慈眉头微皱,表情不悦。 “你也很生气吧!而且今天本来有她的通告,结果一早上又飞了,好像去参加什么晚会。” 橙子小狗腿一样看沈恩慈的脸色继续说。 谁知沈恩慈把水果篮用力推到她面前,表情语气都十足地认真:“我橙子呢?我前天才买的五斤橙子,去哪里了?” 橙子:“……” 关注点原来在这儿啊?她就知道不该对她姐报有什么期待。 橙子如实回答:“婕姐说你橙子消耗速度太快了,一天五六个,这水果含糖量很高的。” “她让我每天监督你只能吃半个,你今天已经吃过了。” 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那是非常没底气。 沈恩慈坚决抗议,她挺直背脊,抓着橙子的手放到自己腰间:“我胖了吗?没有吧!” 她今天只穿水蓝色吊带配牛仔短裤,橙子抬眼便看见雪白肌肤,瞬间有点把持不住。 橙子搓自己大腿,衷心夸赞:“完美身材。” 但余婕的话显然比沈恩慈的话更有威慑力,她稳住自己的立场:“不行就是不行。” “万恶的资本家。” 沈恩慈顿时心如死灰,她掩面躺在宽敞车椅上:“地址我发你手机了,等下你送我过去就可以下班。” 陆昭昭朋友新开的小酒馆,她这段时间在国外开画展,回不来,便叫沈恩慈代她过去捧个场。 酒馆今天还未完全对外开放,来的基本上都是朋友。 酒馆中式装修,据说老板醉心兰亭序,是王羲之的忠实粉丝。 进门三道轻纱材质门帘,花纹直接就是行书,掀开往里更是层层叠叠的细纱,文字似乎是秋月贴。 倒是恰到好处隔开距离,隐约间给每个人留出私密空间。 做酒的吧台写着惠风和畅四个大字。 沈恩慈过去跟老板打声招呼,却不想老板身边站着个熟人。 箫杭? 交集不多,沈恩慈只在去找陈羡的时候见过几次,这两人关系极好,时常混在一块,被称为羌城两匹狼。 她看是羌城两头哈士奇才对。 “嫂子?” 箫杭先注意到她跟她打招呼,脸上神情却有点不知从何处来的尴尬。 穿黑色盘扣长挂的中长发老板应声转过头来看她:“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女孩儿?” 这瞬间的事,箫杭根本来不及捂老板的嘴。 笑比哭还难看,箫杭很心虚地冲她笑:“不是,嫂子,你别误会。” 见局势不对,老板赶紧告辞溜之大吉。 沈恩慈笑眯眯凑近他,语气漫不经心:“说我坏话呢?” “嫂子,我实话告诉你吧!” 箫杭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正经,“陈羡今天要跟林清意唱歌求和!特地找到好多兄弟来捧场见证呢!” “作为兄弟我是劝也劝不住啊!你知道的,陈羡就是只倔狗!”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一定要告诉你,你现在就去收拾他!” 十二分地正义凛然。 保命要紧,兄弟卖了就卖了。 沈恩慈却显得大度:“行了,知道了,退下吧。” “好嘞!” 得到命令箫杭赶紧开溜,临走前求沈恩慈不要告诉陈羡是她通风报信。 沈恩慈点头。 “娘娘英明。” 沈恩慈才懒得管陈羡干嘛,她只是有点意外这两人这次竟然冷战这么长时间。 算了,懒得想。 她随意点杯酒,准备坐够半个小时再走,特地来捧场,不可能露面就走。 选的位置正好能看见陈羡,他坐在椅子上遥遥朝门口张望,似乎在等待谁来。 沈恩慈扫了眼四周,林清意确实不在现场。 橙子好像说林清意早上坐飞机去外地了,那多半是来不了了。 这时旁边有人低声议论:“不是说七点开始吗?这都八点半了,女主角还没到啊?” “谁知道呢?咱也不敢问啊?” “不会是被放鸽子了吧,好像是陈二公子追求人家,人家一直没同意吧。” “自信点,就是被放鸽子了。” “他不是有未婚妻吗?” “哈哈哈哈,这么有钱也有泡不到的妞吗?还叫这么多人来,好丢脸。” …… 声音很低,不足以传到陈羡那边,但落到沈恩慈耳朵里却绰绰有余。 沈恩慈看向舆论主角那边。 陈羡拿着酒杯沉默不语,难以掩饰的失落,周围充斥不怀好意看笑话的眼神。 看上去竟然还有点可怜。 她也曾经有无数个失落的瞬间。 最痛一次是被信任的人抛弃。 沈恩慈猜陈羡现在的苦楚不亚于她当时,于是很多事都释然了。 遥遥无望的等待。 一瞬间的共情竟让她心软。 随手挽起长发,沈恩慈两三步走到台中话筒前,轻拍话筒,将所以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这首歌,送给陈先生。” 酒馆背景音乐适时停止。 沈恩慈笑着向台下,目光如流动云烟,她看见陈羡诧异的神情。 拨动两下吉他,低声吟唱。 她其实会唱很多歌,以前等陈泊宁放学一起回家的时候,她就坐在旁边秋千上在心里默默唱歌。 她是雀跃的小鸟,无知无畏地晃动秋千,总是唱完十首左右,陈泊宁就站在她面前了。 她从记忆里随便拎出一首。 指尖拨动琴弦,熟悉音节。 “……” 第20节 “你送的礼物在此刻好体贴, 陪我回忆把过往走一遍, ……” 现场低声议论声音不断,有人拿手机拍照录像。 赞许、羡慕、嫉妒的目光交杂在一起向陈羡看去。 陈先生,现场还能有哪位陈先生? 从小到大,这些目光陈羡已经感知到麻木,此刻却有些隐约得意。 他看向沈恩慈,第一次觉得她这样耀眼,若灿白光下只见她骄矜侧脸,风眼狭长慵懒,高挺鼻梁盈光,额间观音痣显目,似落地人间的仙子。 凌厉有攻击性的美貌,何等的惊心动魄令人心神荡漾。 额前随意散落的一缕碎发像猫尾巴一样撩拨思绪。 竟比桃乐丝更可爱。 不知不觉曲子已到尾声,陈羡意识终于回笼,听清楚最后几句歌词。 “收起我的骄傲,承认曾经备受煎熬” …… “腿上那记号 只有你能明了。” 唱得投入,沈恩慈没意识到自己改了歌词。 收尾谢幕。 现场掌声如雷,好奇仰慕的眼神还未收起。 陈羡咳嗽一声站起来故作淡定点评:“还可以吧。” 耳尖的红还未散去。 - 陈羡最好面子,满足他便如吃饱的大狗一样心情极好。 他嘴上不说,却主动提出送沈恩慈回家,走出酒馆的一路上简直满面春风。 车子还没启动,陈羡就接到林清意的电话,语气不善地问她为什么明明答应了自己还放他鸽子,害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 沈恩慈猜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哄了两句,陈羡眉头舒展了些,开始和林清意讲道理。 可后来又开始争吵,不经意间手指碰到扩音器。 “你不解除婚约,就永远成为不了我的第一选择。” 说完便挂断电话。 这句话掷地有声地落在车里,清晰可闻。 沈恩慈真是想装听不见也不行。 她想安慰陈羡,说情侣之间吵吵闹闹是很正常的,打是亲骂是爱,这才是感情的粘合剂嘛。 但回头一想,她可是陈羡的未婚妻啊,哪有未婚妻劝自己未婚夫和他小女友好好相处的。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肯定又要被群嘲。 还是佯装吃醋把这件事糊弄过去算了,她正准备抬头娇嗔两句,却发现陈羡整个人失落到极点。 眼尾都垂下去,比刚才在酒馆被众人嘲笑的样子还委屈可怜。 沈恩慈想说要不先送我回去再难过吧。 她讪讪,不准备给陈羡添乱,但也没空陪他在这难过,“要不我自己打车走?你自己一个人静静。” 她试探道。 可陈羡突然抬头看她,眼中突然多了几分怨气:“我这么对你,你都不生气吗?” 现在是什么情节走向?难道真要她吃醋撒泼来证明她对这段感情的诚意? 也行吧。 死鬼两个字没说出口,陈羡继续道:“你为什么不提出和我取消婚约?” 语气竟有几分诚恳,全然一副认真模样。 “当然是…” “因为喜欢你啊。” 这句话说了千百遍,已经成了肌肉记忆。 但沈恩慈现在心如死灰,因为她觉得陈羡之前可能只是跟她小打小闹,这次却完全不同。 林清意那句话的说服力太强。 听起来生硬不讲情面,但实则是重磅级糖衣炮弹。 陈羡估计会觉得这是林清意太过爱他而产生的占有欲。 回过神来谁不迷糊。 情绪上头,摆明要和她摊牌。 陈羡如果要破釜沉舟和家里闹一场,结局不一定为违他所愿。 沈恩慈心提到嗓子眼,心跳快得只觉得呼吸难畅,像溺水的人,急迫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条件有限,她只能偏头在陈羡看不见的位置抬手捂住口鼻大口喘息,思绪莫名回到有潮湿青苔的那个夜。 濡湿返潮,迎面微润的风竟让她无端想起那天的陈泊宁。 第15章 娇妻 心安定不少。 “可我也喜欢清意,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能明白我的感受。” 终于缓过神来,她听清陈羡的话。 陈羡今晚似要与她交心,将心里的话全抖出来:“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是怕让你没面子。所以一直主动等你提解除婚约。” 是,他多善良啊。 沈恩慈就不明白了,两人虽有婚约在身,可她从未干预过陈羡任何私生活,就连他与林清意的事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没看见,怎么就让这两人不舒服了。 反倒是陈羡这种,喜怒哀乐全被另一个人主导,难道这样就活得快活了吗? 所以她挺好奇地问他:“那你喜欢林清意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她善良吧? 这天下善良的人多了去了。 “我有雪盲症,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意意帮过我一次,从那个时候我就喜欢她了。” 陈羡低头,眉目间有柔情流转。 沈恩慈想说你小说看多了吧,都什么年代了,救命之恩还得以身相许啊? 搞不好她是在嫉妒,她也救过一些人,怎么没那么好运等来报恩。 只能安慰自己,各人有各命,羡慕不来。 这时她只得先稳住陈羡:“你冷静几天,关于婚约的事我们过段时间再谈。” 陈羡没说话,极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 近来沈恩慈总是失眠,睡着了也做噩梦。 梦见以前在小餐馆洗盘子,八块钱一个小时。那群早就在餐馆工作的洗碗工联合排挤她,把她洗碗的手套剪碎扔进垃圾桶。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她赤手伸进红色塑料水盆里面无表情涮洗碗具,手冻到麻木失去知觉,有时候又觉得有许多小刀子在割她。 洗完碗用一个小时徒步回家,她连公交车都舍不得坐。 羌城极少下雪,冷风干硬,吹得她鼻子眼睛都疼,必须忍住眼泪,热泪在流下的瞬间凝结,针似地扎脸。 所以现在冬天穿抹胸走红毯的时候,其他明星都想尽办法发敬业通稿,她无动于衷。 她以前洗一个小时盘子八块钱,现在出场半小时八十万,哪里还会觉得冷 心跳一阵加速后醒来,她剧烈喘息,额头面颊滚汤,再无法入睡。 于是沈恩慈很焦虑地看自己银行卡余额。 陈家对她并不吝啬,可沈其诚为了约束她,在她攀上陈羡之后就逼她签下巨额欠条。 还完也不剩多少钱了。 她绝不能回到以前那样暗无天日的日子。 沈恩慈不相信自己会一辈子烂在那种地方,她必须另外找到出路。 - 陆昭昭回国,第一时间找沈恩慈出来喝酒。 她在巴黎的画展,新作又卖出新天价,沈恩慈带花去见她,结果被嫌弃谁来酒吧还带花啊。 嫌弃归嫌弃,抱着粉郁金的手却迟迟不撒。 陆昭昭抬手唤服务员点酒,结果最近一个西装马甲服务生给她递来果汁:“陆小姐,你喝太多了。” 这声音倒是耳熟,沙哑颗粒感却带着少年气的音色,很难忘记。 沈恩慈想了一下,就是上次直播过后她打电话,帮陆昭昭接电话的那个男的。 身姿挺拔的清瘦少年,额前有黑色碎发,眼睛平和明亮,明明看着就还是个小孩儿,调酒姿势却慵懒熟练,好似什么风月老手。 第21节 陆昭昭看起来和他是老相识了,接过果汁顺手摸了把少年的手背,调侃道:“知道关心姐姐了?” 这个姐姐听起来不正经。 少年面不改色,说完慢用后便到别处帮忙去了。 他走之后陆昭昭很低地笑出声,一口气喝完果汁后漫不经心吐槽:“小孩子的英雄主义。” “什么情况啊?” “首先我是非常支持你找小嫩草的。” 沈恩慈表明立场。 “宝宝你真爱我。”陆昭昭和她贴贴,“不过他就是我前两个月在酒吧认识的,随便聊聊。” “不是我的菜。” 她说。 这倒是,陆昭昭偏爱成熟腹肌男那种。 这款杨柳春风,口味确实清淡了点儿。 沈恩慈没多在意,转而和好友聊起最近发生的事。 不知怎么聊到ktv那天晚上,陆昭昭问她是怎么哄骗住那些人的。 沈恩慈如实回答。 陈泊宁。 陆昭昭哦了一声,那就想得通了。 “不过说真的,你如果是陈泊宁的未婚妻,那地位就又不一样。” “谁见了你不得低眉顺眼,就上次剧组那事儿吧,根本不可能会发生好吗?” 沈恩慈看她:“可我感觉,陈家父母更宠陈羡,说不定让他以后继承公司以说不定呢?” 这不是感觉,是事实。 陈泊宁根本就不是徐妍亲生的,不过旁人不知,她只能换一种说辞。 陆昭昭嗤笑:“就陈羡?他会干什么啊?公司给他然后他找个职业经理人坐享其成?” “别闹。”她好像真觉得这件事听起来就是个笑话,“你以为陈家是什么小作坊家族企业啊?” “而且景元现在是陈泊宁掌权,大权在握,就算陈羡是皇帝,也害怕有兵权的摄政王呢。” 是这个道理,沈恩慈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那天晚上一瞬间的念头竟隐约欲出。 她沉吟片刻问陆昭昭:“陈泊宁有女朋友吗?” 这问题考到陆昭昭了,她摸着下巴回想:“应该是没有的,这些年他身边连个绯闻对象都没有。” “有时候出席什么宴会他都随便带个女秘书,不过大多时候也不带,反正只要他本人到场就已经够给面子了,谁还敢对他做要求。” 从那天晚上就看出来了,陈泊宁的名字比陈羡好使一万倍。 在她眼里,男人不过分为两种,有钱的和既有钱又有权的,第二者当然更优于前者。 既然她当时能攀上陈羡这只不可能的高枝,那她也能踮踮脚再试着折下陈泊宁这支。 万一呢? 反正也是放手一搏,她就赌这一把。 输了不过是让她一无所有,而她本来就不曾真正拥有什么,一无所有的亡命赌徒。 怕什么? 况且就算真的惹恼陈泊宁,她到时再搬出过往的底牌。 她不信陈泊宁能真不念一点旧情。 当然,这是最后底牌。 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能亮出。 沈恩慈良久没回话,陆昭昭便扭头看她:“小恩慈,你眼睛又在滴溜溜地转什么呢?” “每次你这个表情准是在憋坏水儿!” 两人当了好几年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陆昭昭后知后觉捂嘴惊讶道:“你不会在打陈泊宁的主意吧!” 声音都变低了,她低下头拍沈恩慈大腿:“他可是你大伯哥啊!” “而且陈泊宁可不是什么善类,就算你…”陆昭昭上下打量她,满意点头,“就算你□□成功了,我也怕他杀你灭口。” 说完她假装落泪掩面,语气哀婉:“慈儿,我不想失去你。” 沈恩慈却十足地凉薄冷艳,她起身怜爱地抚摸陆昭昭头发:“昭儿,你就别管了。” “到时候我一人得道,咱们鸡犬升天。” “鸡?” 陆昭昭抬头:“什么鸡?” - 月末,陈泊宁从苏州出差回来,给沈恩慈带回一条苏绣披肩。 据说他此前去苏州谈合作,正巧遇上苏绣展,镇展作品乃是近两年名声鹊起的苏绣大师江蕙的白猫戏牡丹,绣了一年多,每一针每一线都由她亲手缝制。 双面绣,针角匀、顺、密、和,在不同光线下丝线折射不同的光芒,上面的白猫更是栩生得像下一秒就要从披肩上跳下来。 沈恩慈拿到的时候连连惊叹。 不愧是用作国礼的“东方明珠”。 可陈泊宁为何要无缘无故送她披肩呢? 礼物是何助送过来的,于是沈恩慈也就顺口问了。 何助面不改色,说是合作方送的,而陈母远在澳洲,家中女眷只有沈恩慈,于是拿过来问她喜不喜欢。 沈恩慈拿着披肩来回看,故作平常开口询问:“泊宁哥身边没有其他女性朋友吗?” “这事陈总的私事,我无权了解。” 何助回答滴水不漏,答完他抬手看了眼时间:“沈小姐,礼物送到,我就先回公司了。” 沈恩慈也看时间,下班时间,她拿起披肩起身淡道:“可以送我一程吗?” “当然可以。” 何助微笑。 被沈慈恩猜中,何助是去接陈泊宁下班的。 他今天开的是司机总开的那辆商务车来。 果然,今天司机老陈请假,由何助暂代司机的工作。 陈泊宁俯身上车,看见沈恩慈坐在车内,没太惊讶,看了眼她手上的披肩,问她:“还喜欢吗?” 语气不疾不徐,似是闲谈。 沈恩慈点头。 两人相安无事渡过一途。 至住宅门口,沈恩慈下车后没转身,她指节轻叩车窗。 车窗匀速落下,漏出陈泊宁冷淡的侧脸,清冷矜贵隐约有距离感。 下午的时候下过阵雨,周边柑橘科植被被雨浇淋后又被热气烘烤,散发浓郁柑橘香,这样闷热的夜晚竟也会让人觉得心旌摇曳。 他看她的眼神平静似雾。 雾到深处不见人。 又似深渊。 坠入无底深渊,没有任何一处可供她攀爬。 有瞬间逃避,她慌乱移开视线,无意中扫至墙角依着芋头叶片柔韧绽放的迤色蔷薇。 因为被雨浇得折枝,所以竭尽所能攀附任何可利用之物。 独自开在黄昏的花,想活着,只为活着。 生存本能。 片刻后沈恩慈挺直背脊,她姿态娇慵,微微颔首似菩萨低眉,毫无怯意。 “您的大衣还在我家,要和我一起上去拿吗?”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第16章 嫂子(三合一) 落日熔金。 周遭一切事物都被镀上金边, 尤显矜贵和煦。 沈恩慈突然想到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不由挺直腰杆,看男人的眼神更有恃无恐。 陈泊宁抬头与她对视, 眼神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嘴角眉梢也都无起伏。 难以揣测。 直到何助开口提醒:“陈总, 您和季总约在半个小时以后。” 上去一趟再下来,无论做不做什么,时间都不够。 “抱歉。” 陈泊宁开口。 第22节 “大衣下次给我,”他顿了顿,“或者自行处理, 都可以。” 话落, 车窗便重新升起。 沈恩慈站在原地看逐渐远去的车影,心中并无失落。其实不管何助打不打断, 陈泊宁都不可能单独和她上楼拿衣服。 她只是在试探。 试探陈泊宁的底线程度。 至少今天看来, 结果还不错。 陈泊宁并没下意识拒绝她,不是吗? 不到最紧要的时刻,没人了解自己真正的潜意识。 - 六月末, 沈恩慈被通知需要回剧组重新补拍几段镜头。 其实她原在前几日就杀青了, 当时还请全剧组工作人员吃了杀青茶点, 按理说不应该再有她的戏份。 回剧组后还是圆脸化妆师妹妹给她上妆, 沈恩慈问起剧组情况,大概听说是剧组女四因为个人原因被剧组换掉了,现在所有有关她戏份都要重拍。 好在只是女四,和沈恩慈的对手戏并不多。 “哎呀什么个人原因啊, 就是投资方塞人进来了。” 化妆师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就外面正在拍戏的那个女生, 好像是睡进来的。” “烦死了,搞得所有人返工。” 闻言, 沈恩慈的视线朝外面望去。 长发圆眼,现在拍的是她和男朋友分手的桥段,短短两分钟ng三次,每次ng完这女生都很不好意思地向全场工作人员鞠躬道歉。 姿态卑微,丝毫没有点带关系进组的底气。 她侧过头来,正脸映入眼帘。 沈恩慈突然想起来。 这姑娘好像叫什么…… 乔礼? 没什么人气的四五线小花,五官清纯无害,看人的时候眼睛像小鹿一样无辜,让人怜惜。 和林清意走的是同个赛道。 只不过暂时没熬出头,稍微好点的剧作连女四女五这些角色都轮不到她。 之所以了解这么多,是因为去年某台星光大典的颁奖上两人有过一段渊源。 不过是个小台的颁奖典礼,奖项水分大,很多知名影星都懒得亲自出面来拿,但此台富裕,只要出场就有三十万出场费,所以沈恩慈去了。 临上场前沈恩慈去了趟厕所,起身发现自己月经来了,汹涌澎湃一浪接着一浪。直接这样出去肯定不行,于是想打电话给橙子让她送卫生巾进来。 结果厕所没信号,消息发不出去,就连电话都打不通。 偏偏典礼即将开始,大家都在台前,此时厕所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也没事,时间久了橙子自然会进来找她,沈恩慈就在厕所守株待橙。 谁知橙子没等来,却等来个匆忙跑进来的女生,正好站在沈恩慈隔间面前。 这不是人吗? 沈恩慈正想管她借张卫生巾,可女生的电话铃声突然作响打断沈恩慈要说的话。 电话铃响了许久,女生才按下接听键。 折腾一阵,像是挂断又打过去,最后还按了扩音键。 这一套连招简直就是对她的羞辱,沈恩慈低头看自己手机上空空如也的信号栏,有种想把手机丢进厕所冲走的冲动。 “死丫头!胆子肥了,还敢挂我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粗旷的中年妇女音。 女生唯唯诺诺开口:“对不起妈妈,我不太会用这种手机,刚刚不小心按挂断了。” “一辈子都穷命,就配不上用这种好东西,要不是为了方便你沟通那些老板,老子才不会给吗换智能手机!贱丫头!” 面对这样的侮辱女生只是小声道歉,没有一点反驳的意思。 对面辱骂声渐停,终于进入主题:“你弟弟要买电脑,你怎么才转三千块钱给我?” “三千块钱够买什么电脑?” 女生很耐心解释:“小俊今年高三了,我觉得他应该多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 “而且,我真的没有钱。” “我看你就是不想让你弟好过!我们小俊说了,要用电脑看网课,别人都有电脑就他没有,你是不是想让你弟被同学看笑话啊?” 中年女人情绪激动,喋喋不休地输出:“乔丽!你这个贱人!是你欠这个家的知道吗!要不是当初生了你,我们家至于为凑二胎罚款卖掉房子四处飘零这么多年吗?” 如果不是从头听起,沈恩慈几乎怀疑自己的逻辑能力。 等等,她们是说的弟弟没错吧。 怎么反而听起来像卖房子给她交罚款一样。 女生没答话,电话那头的人却还在继续说:“小婊子,你别想骗我,我在网上看了,你们这个典礼,出场费有三十万!你还说你没钱??!” “妈妈,三十万是给那些有名气的明星的,我只拿得到三千块钱。” 女生声音小如蚊蝇,听得出她对中年妇女极为恐惧,带着温情含义的妈妈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却只有讨好之意。 “什么?” 瞬间,妇人怒火更上一层楼:“不是说当明星都是日赚几百万吗?怎么就你不行啊?还不如出去卖呢?” 说到这里,妇人像打开新思路:“你去卖去睡啊?和那个……我前两天在网上看的那个谁,沈恩慈一样,这种小贱蹄子,不都是睡上去的吗?” 沈恩慈:“……” “妈妈!” 女生终于着急了,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话到后面气势渐弱,被打压了多年的软包子也不能指望她被激几句就硬起来。 中年妇女却根本不在意,反而继续逼问:“出场费真的只有三千吗?你要是敢撒谎信不信老娘打死你!” “三千五。” 威压下女生如实交代,“妈妈,我想留五百块钱当生活费,我卡里只剩十七块钱了。” 沈恩慈想她的每一句妈妈都是在求饶呼救,可并不是每个母亲都配得上妈妈这两个字。 中年妇女无动于衷,语气凶狠:“我不管你是去卖肉还是卖血,一个星期之内凑齐七千块钱给我,不然我就和你一起死。” 说话便挂断了电话。 安静厕所里传来女生小声啜泣声,沈恩慈看了眼手机,快到她的上场时间了,于是不得不开门打断女生。 “你好,请问可以借张卫生巾给我吗?” 女生抬头看到刚才出现在她妈口中的沈恩慈本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吓得后退两步,但还是立马低头翻找起卫生巾。 可明明都抽出了卫生巾的一角了,又马上塞进去,慌乱对沈恩慈道:“我马上出去给你买。” 似乎怕沈恩慈不信自己会回来,还把手机递给她作为信物。 沈恩慈推回她递手机的手,目光落到她包上:“这不是有吗?你先给我用一下。” 女生仓惶失措地低头,畏怯解释:“我这个很便宜……你肯定用不惯。” 语气听起来甚至有点羞愧。 沈恩慈想说她以前五块钱一大袋的三无卫生巾都用过,怎么可能用不惯。 “时间来不及了,你先给我吧。” 沈恩慈又低头看了眼时间。 女生这才连忙拿出卫生巾给沈恩慈。 卫生巾粉色的包装上写着荷爱二字,是景元旗下的卫生巾品牌,确实是目前市面上价格最低的卫生巾。 可也正因为价格过于低廉,它被冠上卫生巾低端线的名衔。 “挺好的呀!” 沈恩慈对她善意笑笑,“我也用这个牌子。” 女生目光亮了一瞬,嘴角不自觉上扬。 换好卫生巾出来,女生还站在门口,似乎有话对她说,怯生生地不敢上前。 所以沈恩慈直接问她。 女生才小声开口:“我替我妈妈道歉,她说话很难听。” “对不起。” 极其诚恳的态度。 那样的母亲怎么会教出这种乖巧善良的女儿,廉价泛滥的同情心出现一瞬,被沈恩慈快速掐断。 她对镜补口红,漫不经心:“没事,那我就当和卫生巾抵消了。” “谢谢你。” 女生松口气。 走之前,沈恩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乔礼,礼物的礼。” 她说,她叫乔礼。 沈恩慈点头。 她敢保证她刚才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叫她乔丽,丽或者莉,终归是四声。 第23节 不过人人都有想要掩藏的过去,小心翼翼维持那仅存的自尊心,何必拆穿。 她也有不堪回首的过去和名字。 “乔礼!你怎么回事?不会演戏就滚回去上表演班!” 导演的怒吼将沈恩慈思绪带回现实,一年过去,乔礼五官长得更灵动活泼了些,性格却依旧唯唯诺诺。 她鞠躬弯腰,又是新的一轮道歉。 “收工吃饭。” 导演懒得看她。 因为她一个人而让大家返工,众多工作人员心里多多少少都有怒气,鉴于她是投资方塞进来的人不敢表现,还是按惯用伎俩,默不作声的,不理她,排挤她就行。 对此,乔礼似乎已经很习惯了。 她中午没去领盒饭,身边没经纪人和助理跟着,只自己背靠在无人的角落对着空气说台词。 这个世界上除了普通人和天才,还有一类。 说好听点叫笨蛋。 当然只指某一方面,每个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有些人在学业方面表现卓越,每门拿高分,却在生活方面一窍不通,有的人能单枪匹马在野外生活一个月,数学却只拿几分。 例子比比皆是。 而如今看来,乔礼在演戏方面,就是努力的笨蛋。 上妆时沈恩慈闲得无事看了一上午她拍戏,台词明明都滚瓜烂熟了,可被她一说出口就成了诗朗诵,连带着脸部也毫无变化。 可以说是一塌糊涂,几个小时没过一条戏,这种工作效率不怪导演暴躁。 沈恩慈很想装作没看见,但想到那张卫生巾,脚步还是走向她。 女生之间的卫生巾情谊难以言喻,况且卫生巾对她来说更有特殊意义。 走至近处她感觉到乔礼偷偷打量她的视线,依旧是懦弱胆小的。 “乔礼。” 她主动上去打招呼,“你还记得我吗?你上次借过我一张卫生巾。” 乔礼把剧本放到身后,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记得记得,恩慈姐,我是怕你不记得才没敢和您打招呼。” “你越来越漂亮了。” 夸赞立马跟上。 也许这就是她的性格,需要永远讨好别人,如同落地就会死亡的飞鸟,一辈子紧绷着弦,片刻也得不到停歇。 沈恩慈浅笑:“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和我一起吃?” 乔礼微微犹豫,环顾四周后摇头:“恩慈姐,不用了谢谢你。” 她也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形象,怕给沈恩慈带去麻烦。 可沈恩慈拉她的手:“我不怕。” 这三个字显然给了乔礼莫大鼓励。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保姆车,今天的菜是蒸鳕鱼、白灼虾、水煮西兰花和鲍鱼无花果汤。 沈恩慈不在剧组吃饭,都是陈家私厨做了送过来的,拍戏期间菜色都极为低脂清淡。 主食小半拳头杂粮饭,沈恩慈吃得哽啾啾,兴致缺缺,抬头却看见乔礼吃得满脸幸福。 于是沈恩慈故意吃得慢了些。 果然,在她放下筷子的那一瞬间,乔礼也赶紧放下自己的碗说吃饱了。 沈恩慈很能理解她。 在沈家的那几年,她也是这样过来,做任何事情都要看别人脸色,不能睡懒觉不能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甚至连疲倦也不能叫人看出。 而关于这方面,乔礼的感知比她似乎更加敏锐些。 橙子给乔礼倒了杯热水,乔礼双手捧杯很感谢地对橙子笑笑。 剧本被她顺手放在椅子上,沈恩慈拿起来看,本子都被翻起角了,不知翻过多少遍。 第三页就是乔礼今天拍的那场,不过是渣男男友劈腿的戏份而已,只需要演出角色的失望难过和愤怒就可以。 这种大开大合的情绪戏,反倒是最容易演绎的。 沈恩慈戏谑道:“没交过男朋友?” “没有。” 乔礼被问得脸色羞红。 交没交过都无所谓,只是打开话匣子。 “被观察。” 沈恩慈说了这三个字,“想象自己是被观察的纪录片主人公。” 曾经有人这样教她,她原话复述。 大家道她是出道即巅峰的演戏天才,可无人知晓其实是有人手把手教她劈开人物的骨血,咀嚼吞咽。 朦胧的雀跃刚被春风撩起就被硬生掐断剥离。 他说,赶路要紧。 怎么会在这时突然想起好几年前的事。 沈恩慈摇摇头,然后随手捻起一段话,语焉生动地演出一个毒舌小气的包租公形象,最后毫无形象地吐了口唾沫。 旁若无人。 乔礼看痴迷了。 沈恩慈停下:“不管拿到的剧本是女三还是女四,你就当是她的人物传记,你就是她,全世界都围绕你旋转,大胆表达你理解的细节。” “因为你就是她本人,本人做出什么都是合理的。” 话音落,乔礼似懂非懂点头。 沈恩慈只希望她是真懂了,演戏这种东西更多还是需要练习熟能生巧,而乔礼也并非全然对此痴呆,她内心顾虑的事情太多,包袱太大反而绊住脚步。 其实那人还告诉她,专业演员要演戏而不入戏。 可她当时只有十六岁。 如今自己竟也担当起教导别人的角色来了,沈恩慈想想都觉得挺好笑的。 没再关注后续,沈恩慈下午和晚上的戏排得很满,今天补新场景镜头,不知道会拍到什么时候,所以橙子给她在旁边酒店定了房间。 林清意是晚上来的,身边有陈羡陪着,两人似乎已经和好。 说不焦虑是假的。 上次林清意把话说得那么坚决,谁知道陈羡为了哄人许下什么承诺。 收工时已经是晚上三点多。 回旁边酒店的路上恰好碰上陈羡和林清意。 林清意也住这个酒店,陈羡只是送她回去。 早些时候沈恩慈让橙子先回房间休息了,所以此刻三人前前后后,气氛有几分诡异。 到酒店楼下,林清意突然说自己东西忘在剧组了要回去拿一下,叫陈羡先送沈恩慈上去。 彰显体贴宽容的态度,或者是为了试探陈羡。 总之,陈羡这二愣子说:“好吧,那你小心一点。” 陈羡这人听不懂弯弯绕绕的话,这回答差点逗笑沈恩慈。 已经被架到台上,林清意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转身往剧组走去。 五十二层的电梯,陈羡偏头看她,又不好意思开口。 两人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沈恩慈也没主动联系过他,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于是他试探问:“你生气了吗?” “看见你和林清意在一起,我吃醋。” 沈恩慈从善如流地回答。 在还没确定拿下陈泊宁之前,她还要先稳住陈羡,至少能让她借陈家未来儿媳妇的身份多靠近陈泊宁几天。 陈羡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他又开始苦口婆心劝沈恩慈:“如果你主动提解除婚约的话,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 好朋友。 沈恩慈简直懒得理他,哪个好朋友每月往她卡里打款近千万? 电梯到达目的楼层,两人一起下电梯,回房间的时候却看见有个大腹便便的油头男人打开房门。 几秒钟后侧边房间门打开,有年轻女子飞速进去然后关门。 “乔礼?” 沈恩慈无意念出名字。 于是陈羡顺口问:“这是你们剧组的女演员?” “嗯。”沈恩慈熟视无睹。 这种权色交易在每个圈子都很常见,皮囊也是可以交换的资源,只要看得开,这也没什么。 人身不过是座肉庙。 她何尝不是拿自己的尊严和美色去换钱,如果当初没攀上陈家,也许她也会在某个饥寒交迫的雨夜,惶遽敲响某个房间。 不必辩解,她就是拜金虚荣,贪图享乐,不愿再一步一步忍受苦难脚踏实地攀爬。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条路,就算不光彩也一定要出头。 做了再说,她没法顾及太多。 第24节 她早就说过的,死后不用上天堂。 “你不管吗?” 陈羡惊讶问她。 沈恩慈摇头。 谁知下一秒,陈羡便从上前去大力锤门,毫无顾忌,手无知觉似地锤得门咚咚作响。 半分钟后,穿浴袍的地中海男人怒气冲冲开门,还没得急质问就被陈羡一拳揍翻在地:“我最看不惯你们这些潜规则女演员的垃圾!” 沈恩慈看见墙角的乔礼面如死灰,嘴唇煞白。 完了,沈恩慈想。 陈羡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一生都被钻石繁花包围,有着近天真的无畏。 这时林清意也上来了,见此状赶紧进门把乔礼拉到自己身后,低声温柔安慰她。 而陈羡把中年男子揍到口鼻出血后,也终于停手。他完全不顾手上的伤,走到面无表情的沈恩慈面前,语气厌恶道:“你之前救清意,在酒馆为我救场唱歌。” “我原本还以为是以前误会了你,今天看来,是我错了。” “你根本就是个冷漠自私惟利是图的蛇蝎。” 有旁边善解人意的林清意对比,沈恩慈的无动于衷似乎更加扎眼。 又是这样妄加的罪名,沈恩慈低头冷笑一声:“知道在别人摔倒时候最好的反应是什么吗?” “是假装没看见。”她一步步靠近陈羡,寒意冷到眼底:“你管她今天的事,还能管明天的事吗?你能对她一辈子负责吗?” “不能就收起你的伪善!” 连贯几个问题问得陈羡哑口无言,好半天,林清意才替他回答:“既然今天的事情我们看见了,那我们就得管,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高高在上俯视人间。” “对。” 陈羡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又是这样,联合起来排挤她,沈恩慈懒得再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 第二天还没起,橙子就来敲她的门,说今天不用开工了。 “好像是说新女四又被换了,就还是用之前那版。” “我真搞不懂,就一个女四的角色,来来回回搞那么麻烦。” 橙子边摆早餐边抱怨。 沈恩慈低声叹气,果然。 陈羡这人做事一头热,只顾头不顾尾,管杀不管埋的性格,他哪里会想到去处理这件事的后续。 那投资人白被揍一顿,关键揍他那人还不敢动,于是只能把所有怒气撒到毫无背景的乔礼身上。 “而且这事儿,挺严重呢。” 橙子热情跟她分享后续,“不知道那个小演员犯了什么错,圈里很有分量的投资人公开说以后有她的戏不投资。” “这跟封杀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 沈恩慈起身穿衣,再惋惜也只能当这件事是个插曲。 - 七月中旬,临近陈羡生日。 沈恩慈接到陈羡的电话,自从上次酒店的事过后,两人就没再说过话。 陈羡说自己打错电话了,却迟迟不肯挂断。沈恩慈估摸着是他事后回想,觉得自己说得也挺有道理的,所以打电话来示好,不好意思,于是找了这个理由。 “哦。”沈恩慈故意使坏,拉长音调,“那没事我挂了。” “沈恩慈!” 电话那头的声音气急,他别别扭扭地说话:“明天我过生日。” “我要吃景元总部楼下那家私房蛋糕的甜点,你明天买回来我就原谅你!” 最后两句话说得飞快,没给沈恩慈拒绝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 谁原谅谁啊。 因为乔礼的事她最近有点烦陈羡,但也不得不顺着陈羡给的台阶下。 她又很久没见到陈泊宁了,饶是有再多计划也无法施展,只能寄希望于陈羡明天的生日宴会,陈泊宁能回来一趟。 晚上七点半的生日宴会,沈恩慈下午三点多开车去景元楼下那家蛋糕店给陈羡买甜点。 这家店人气一直很高,通常不到下午五点,店里的蛋糕甜品就都卖完了。 推门撞动悬挂的花纹繁复的银质风铃,叮咛叮咛,颤动回响。 沈恩慈抬头,看见陈泊宁背对着她,就站在收银台前,身形挺拔,穿剪裁合身端静的黑色西装在这温馨装扮的甜品小屋里格格不入。 他买了盒橘子味酥皮泡芙,转身过来看见沈恩慈的时候还跟她打了招呼,然后面色如常地拿着泡芙推门离去。 也许是沈恩慈看他离去的背影看得太长时间,长发老板娘便打趣道:“他经常来买我家的泡芙,也不知道是女儿爱吃还是女朋友爱吃。” 女儿是没有的。 难道真有藏得极好的女朋友?沈恩慈完全相信陈泊宁有自己婚约的自主权。 心情复杂地随意挑选几样甜品,结完账正要走时老板娘突然对旁边员工道:“刚才那位先生手表落在柜台了,你去送一下,他在景元上班,你放到前台就行。” 沈恩慈想也不想就转身:“我认识他,我帮他拿上去吧。” 刚才两人在店里打过招呼,所以老板娘也不担心沈恩慈会是骗子,省去麻烦,满脸笑意把手表交给她:“那就麻烦你啦。” 沈恩慈拿手表走进景元,依旧无需预约,跟前台打声招呼就能直接上去。 她的脸就是通行证。 上次来过,其实没过多久,沈恩慈还记得路线,一路上顺利得有些过头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积极上来干什么,难道真要走到陈泊宁面前,单刀直入问他:“你有没有女朋友?” 谁知道呢? 见了面再说吧。 陈泊宁的办公室在六十五层,沈恩慈过去的一路上还有人跟她打招呼。 恩慈姐,少夫人甚至有些不熟悉陈家关系的实习生管她叫老板娘,她通通微笑点头回应。 走到陈泊宁办公室门口,她正欲敲门,手刚抬起。 突然,有个黑色卷发的年轻女生从陈泊宁办公室里出来,她穿贴身白衬衫和浅蓝色牛仔长裤,勾勒出前凸后翘的身体曲线。 而且五官很是利落漂亮,是在人群里也能一眼看见的大美女类型。 沈恩慈目光自然被吸引过去,而视线往下,这女子手里正好拿着一盒泡芙。 橘子味。 答案呼之欲出,让陈泊宁上班的时候亲自下去买甜点。 关系可想而知。 沈恩慈顿住脚步,她只觉有些惋惜,原来陈泊宁喜欢这种明艳类型的女生。 正好对上赛道,可惜错过了考试入场时间。 她转身离去,将表留在前台。 - 沈恩慈到陈家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不少人了,多是陈羡那些只知玩乐的富二代朋友。 陈羡喜欢热闹,于是也叫他们喊上自己的朋友或者女伴。 音乐放得震天响,香槟不要钱似地开,甚至随处可见的古董餐具,奢侈糜烂。 沈恩慈微不可闻的皱了下眉。 她很讨厌这样的场合,特别是又要面对三人修罗场。 果不其然,一进主厅,就看见林清意站在陈羡身边,搂着他胳膊,穿和他同色系的长裙。 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高高束起,不留一丝碎发,倒格外展现她修长脖颈上的那条天价南洋澳白珍珠项链。 也就是之前闹上热搜那个视频里,陈羡送她的那条。 大有宣示主权之意。 周围人都隐约有看笑话之意,而林清意的眼神也不算和善,毕竟她占上风。 自从那天晚上备受惊吓过后,她更要励志成为最后站在陈羡身边的人。 沈恩慈大概能懂这种心路历程。 陈羡默不作声,她也不会任由他们拿捏,毕竟现在,她才是官配。 尽管拿出女主人的派头,她举起一杯酒,站在楼梯口神态自若让大家吃好喝好。 而后故作抱歉:“失陪片刻,刚回家,满身风尘,我上楼换身衣服。” 谁是主谁是客,一目了然。 大家不怀好意的眼神向林清意投去,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沈恩慈心情极好转身上楼。 陈母这段时间没在国内,她也很长一段时间没在陈家住了,但房间依旧一尘不染,窗台花瓶里的花开得恰到好处,看起来每天都有人精心打理。 徐妍把她当亲闺女看,这些生活上的小细节事事都安排妥当。 沈恩慈在衣帽间随意挑条裙子,换好后坐到梳妆台前选适配衣服的耳环,珍珠最衬,打开专门放珍珠的盒子。 徐妍送她那条价值连城的野生珍珠串就放置中间,通体晶莹,流光溢彩,是比顶级南洋澳白更夺目的存在。 带下去能让林清意再生一次气。 第25节 沈恩慈拿起又放下,今天是陈羡的生日,算了。 没急着下楼,沈恩慈坐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吹风,没一会儿看见陈泊宁的车从远处驶入开进地下停车场。 背景音乐被关掉了,陈泊宁不喜喧闹,今天让陈羡在家里办宴会已经是格外开恩。 又坐了十多分钟,沈恩慈才收拾下楼,跟陈羡核心圈子的几个好友打过招呼后她自觉任务完成,又到处找地方躲清静。 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重新上楼,于是她只能拿杯酒边交际边往人少的地方走,今天来的人挺多,多大是沈恩慈不认识的。 她不用主动说话,那些人自会一批一批凑上来套近乎,可走到边缘处,她却见一意外的人。 乔礼? 多半是林清意带她来的。 怪不得陈羡今天对她的态度又冷淡下来。 乔礼一个人坐在角落沙发里,眼神畏怯,无法融入这样声色犬马的场合。她不去主动与人攀附,自然也不会有人理她。 不知道林清意今天带她来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目的,不过至少别主动去招惹。 趋利避害,在乔礼注意到她之前,沈恩慈朝反方向走去。 拿酒杯一路逛到陈家后面的花园,这里背对着泳池,倒是很少有人过来,沈恩慈长舒口气。 由园艺师精心打造的艺术品,高低交纵的园林木,色彩搭配得当,目光所及之处的常绿乔木广玉兰正值花期。 缄默灿白的花朵周身泛着晶莹细腻的软光,被周围叶片簇拥着。 像开在空中的荷花。 “荷花玉兰。” 背后有声音说。 沈恩慈吓了一跳,她微退半步后回头,看见陈泊宁只穿件灰色短袖非常闲散地倚坐在玻璃温室旁边的古铜木椅上。 桃乐丝温顺地趴在他腿上,嘴巴里发出很舒服的咕噜声。 而陈泊宁本人一只手肘随意搭在靠背上另只手摸桃乐丝,半侧着身子看她。 上次这小猫看见陈泊宁的时候不是还吓得连面都不敢露吗? 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这年头连猫都知道找靠山。 “也叫广玉兰,属常绿乔木。” 许是看她盯着着木兰花太久,陈泊宁主动向她介绍。 语气却淡漠,显得遥远有距离感。 随声望去,陈泊宁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小小地捏在修长指尖,月色朦胧,看不太清。 沈恩慈大胆朝他走近两步,才发现他身边放着着的一盒…… 泡芙? 正是下午在甜品店撞见他时买的那盒。 整整齐齐摆放的六粒泡芙,此时盒中只剩两粒。 谁能想到弟弟的生日宴会上,平时冷言寡语,在公司被称为撒旦魔头的掌权人哥哥会躲在没人的角落吃酥皮甜泡芙。 她一定是在做梦吧。 虽然曾经一度把陈泊宁作为是否在做梦的图标。 那个时候,只要见到陈泊宁,她就知道自己又在梦中了。 可这个时候,她清楚知道,自己没有在做梦。 内心有隐约期待如同一颗花种即将破土而出。 陈泊宁突然拿起泡芙问她吃不吃,鬼使神差地,沈恩慈拿起一颗,坐到陈泊宁身边与他一起吃起泡芙。 静谧绵长的时光,有朵广玉兰甚至就在这样短暂的时间在他们面前绽开。 “嫂子,进来玩儿呀!” 突然,侧边三楼传来萧杭的声音。 陈泊宁正巧属于他的视线盲区,所以他以为沈恩慈独自坐在那边。 “好。” 沈恩慈向萧杭应好,她作为半个主人,确实不该这么长时间离开宴会主场。 向陈泊宁道别,往宴会正厅走去。 可内心有念头在疯长,恶蚊低语,是扑不灭的野火燎原,越烧越盛,火舌将她吞没蚕食。 再不会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清醒,她一定要立马知道答案。 至大厅临门一脚。 她了当折返回去,几乎是小跑。高跟鞋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碰撞声,同飞快的心跳鼓点达成共振,越来越快。 咔嗒一声,高跟鞋跟断裂,直接脱下鞋赤脚踩进草地。 黑夜孤寂,连耳侧的风都像虚张声势,幸好今夜无月,掩护走投无路人的居心叵测。 陈泊宁还在原处,松弛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轻揉桃乐丝光滑的毛发。 沈恩慈站定在他前面,额角有碎汗沾湿鬓角,她微微喘着气罔所顾忌地看向陈泊宁眼底。 语气故作天真无畏。 “陈泊宁,你有没有女朋友?” 极度坦诚。 第17章 嫂子 没想到陈泊宁脸上并无惊讶神情。 也许平日里他面对的那些突发事件, 要比准弟妹毫不避讳跑来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份量更重。 陈泊宁没回答,反倒第一时间注意到她赤脚踩在草坪上。 “坐下说。” 大跨两步,沈恩慈提着高跟鞋毫无负担坐到男人身侧, 不像之前那样刻意保持分寸, 她有破釜沉舟的打算。 两人之间隔着相当暧昧一段距离。 周围萦绕玉兰花的味道。 微冷。 夹杂着某种荒唐的难以言喻。 陈泊宁温热掌心触碰她脚底, 仔细检查完并无扭伤划痕后,拿出酒精湿纸巾细细擦拭她脚跟的污泥草渍。 陈泊宁有洁癖,从以前就是这样,随身携带纸巾。 可说他有洁癖吧,他又愿意赤手触碰自己满是泥点的脚。 沈恩慈好奇打量他, 觉得两人这样的接触过分亲昵, 但看陈泊宁的眼神,却分外清明, 仿佛并无其他旖旎心思。 心里七上八下, 如同半罐水子的鼓手敲打乱七八糟的鼓声。 沈恩慈看见男人弯腰给自己穿好鞋,然后起身慢条斯理地清理手,最后才答:“没有。” 他说他没有女朋友。 沈恩慈本来以为陈泊宁至少该盘问她几句, 比如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或者看穿她的心思, 警告她恪守本分。 或者更大胆点接受她的暗示。 都没有。 陈泊宁回答完问题后就不再说话, 低头逗猫,姿态自然得不行,好像刚才只是例行公事签署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 前院隐隐传来逗乐欢笑声,沈恩慈得到想要的答案便也不多做逗留, 俯身很手欠地摸了把旁边人腿上的猫咪后就起身走了。 发尾扫过脸颊, 酥麻,像桃乐丝的尾巴若有若无撩拨。 周围还残留她留下的味道, 比玉兰香更凛冽的不知名花香,花被浸泡在未融冰水中,若隐。 陈泊宁指尖在桃乐丝尾巴处绕圈,转头看沈恩慈离去的背影,视线正巧与楼上的男子对上。 那人似乎将刚才发生的事全部看去。 他眼底的寒意冷至眉梢,抬头往上看,颇有几分威压胁迫之意。 萧杭立马闭眼,抬手在自己嘴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姿势,示意自己会保密。 逃似地离开现场。 - 得到确切回答,沈恩慈心情略为放松,连对马上又要带面具重回交际场这件事也没那么抗拒了。 至少她现在有了新的侧重点。 结果刚踏入宴会正厅,就看见众人围成一个圈,将谁堵在里面。 陈羡和林清意不在,所以也没人出来主导局势走向。 “谁把这种不入流还没眼力见儿的小明星带进来的啊?竟然连王少的酒都敢不接?” “就是说啊,破坏气氛就算了,还偷东西。” “真有够膈应人的。” …… 可能主角是什么掀不起水花的“三教九流”,众人议论声也毫不克制,反而声调高昂生怕里面那人听不见似的。 愤愤不平。 第26节 平日极难参加的陈家宴会,让这样的人进来,本身就是拉低他们的身价。 各种形容词堆凑在一起,沈恩慈心里隐约有猜测,稍微走进一看,果然是乔礼。 她头发散开衣裳凌乱,跪坐着很慌乱地收拾散落一地的私人物品。 廉价口红,盗版粉底,翻到陈旧的小抄台词……以及花纹素净的卫生巾。 “我没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小声替自己辩解,语气倔强又坚韧。 可旁边齐肩黑直发的女生毫不客气抬腿踢了她一脚:“小偷嘴还挺硬啊?现场除了你,谁还差那点钱?” “如果好好道个歉,姐姐这条手链就赏你了。” 傲慢鄙夷的语气。 无比熟悉,沈恩慈朝她看去。 原是她那个目中无人,对谁都趾高气昂的妹妹沈白露。 倒是有许久没见了,脾气一点没变。 记得快回沈家那阵,沈惊月怕她穿着寒酸被沈家人看不起,于是卖掉自己最珍贵的镯子给她买了双名牌鞋,几乎花掉她们的所有积蓄。 沈惊月总认为,只要穿得好了,腰杆就能挺直,就不会被嘲笑。 黑白配色,皮质极好,踩在路上发出叮当脆亮的碰撞声,引得路人也多看两眼。 沈恩慈第一次穿这样昂贵的鞋子,虽然脚感不太舒服,但心里珍惜得很,走两步便停下来看看。 路过无法跨过的水坑时,她宁愿多绕半个小时也不愿沾湿鞋底。 据说,这样贵价的名牌鞋,很是娇贵。 她记得母亲付款时眉飞色舞的喜悦神情,于是穿着这双鞋昂首踏入沈家。 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沈白露,两人脚上竟穿着同品牌的鞋子。 只不过沈恩慈的是此品牌里售价最低的基础款,而沈白露脚上那双却是今年刚出的设计师款,足足比基础款高出五倍有余的价格。 饶是这样,沈白露也极其不悦,她看见沈恩慈脚上那双鞋后愤怒蹬掉鞋子,吩咐旁边的保姆丢进垃圾桶。 这是沈白露给她的第一个下马威。 总之,沈恩慈挺直的腰杆在进入沈家还没五分钟之后就耷拉下来,后来她把鞋拿去卖掉,却被告知只能折价三折。 无论如何也换不回母亲的手镯。 这双鞋至今还放在家里,时刻提醒自己。 莫泊桑的项链早就写了,富人的假项链,穷人想还需要付出一辈子。 以沈白露为首的小团体,最热衷的事就是霸凌她们觉得不入流的人。 每每这种情形,首当其冲被针对的,当然是穷人。 就算是误会,她们也有颠倒黑白的本事,目的不是找回东西,不过是替这群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找个乐子。 这些下三滥的伎俩在沈恩慈还是无所依靠的穷人时以及见识过太多次。 主角换了他人,感受却依旧触目惊心。 被扒了皮暴晒在烈日下的青蛙。 沈恩慈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走入人群,直奔乔礼扶她起来。 这举动无异于是跟沈白露作对,砸她的场子。 这群衣食无忧的公主少爷,连允许普通人安静地过活的不行,不能稍有背道而驰的举动,分则就是忤逆。 “你谁啊?” 尖锐刺耳的声音,这么多人面前,她摆足架子。 凑近一看是以前那个骂不还口的沈恩慈,于是气焰变得愈加嚣张:“哎呀!是我姐姐呀!” 她声调怪异,说完后笑着朝自己身边的姐妹阴阳怪气重复道:“这不是我即将嫁入豪门的姐姐吗?” 和沈其诚不一样,沈其诚至少在外面给足她面子,而沈白露不会管这些,从知道沈恩慈存在的那刻就极度厌恶她,势要与她作对,叫她难堪。 周围人低声讥笑,四周交头接耳的声音如蚊蝇刺耳。 沈恩慈一手扶着乔礼,另只手随手端起旁边的酒杯毫不留情往沈白露面上泼去。 “喝醉了吧?妹妹。” 她语气极冷,最后的妹妹两个字更是一字一顿,如同警告。 掩面而来的红酒,让沈白露愣了一瞬。她像是一点没料到以前在沈家逆来顺受没骨头的沈恩慈竟敢这样对她。 头发衣裙沾满红酒,滴答往下落地声音像嘲讽。 沈白露足足站在原地十几秒才回神,当众丢人的难堪后是接踵而至的暴怒,她立马抬起手想扇沈恩慈一耳光。 可沈恩慈比她反应略快半秒,随手拉过沈白露的同伴挡在她面前,响亮的巴掌,利落甩在那女生身上。 双眼立马盈满水光。 沈白露气在心头,无缝衔接下个巴掌,势要打回沈恩慈泄愤。 突然,有人拉住她的手,神色慌乱低声道:“别闹了,陈泊宁来了。” 巴掌悬在空中。 陈泊宁的到来让现场顿时噤若寒蝉,所有人都屏气静声。景元真正的掌权人,诡秘莫测,与生俱来上位者的压迫感,可不像陈羡那样好说话。 分明是搅局的人,却做出置身事外的反应。 但如果你要是认为他真是隔岸观火,那你就是傻子。 周遭安静,落座前,陈泊宁平静开口:“你们随意。” 语气清淡,却无端令人发怵。 谁都听得出他的潜台词。 有他陈泊宁在场,谁敢动他的人? 沈白露只好讪讪放手,背对着陈泊宁用眼神警告她。 “你瞪我干什么呀?” 有人撑腰,沈恩慈自然要大作特作。 于是话音刚落,陈泊宁就看向这边,情绪晦明难测。 饶是被宠得无法无天的沈白露也只得立马低头道歉。 不过沈恩慈不打算让这件事轻易了结,她喊刚才替她挨耳光的那个女生过来:“妹妹做错事,做姐姐的替她向你道歉。” 沈白露用姐妹的身份讥讽她,她也顺势用这层身份做匕首,直往沈白露心窝子插:“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她怎么打你,你就怎么打回去。” 她才不会蠢得用自己的手去打人。 “算……算了吧。” 被打的女生犹豫。 倒也不是真宽容大度或者什么姐妹情深,只是就算是她们那种小团体,也有明细的阶级划分,她家里背景不如沈家,自然不敢惹沈白露。 “叫你打你就打!” 沈白露脸色青白交接,几乎是咬牙从齿缝吐出这句话。 大庭广众下,被各方面都远不如自己的人打耳光。 没有比这更羞辱沈白露的事。 清脆的巴掌声为这件事画下句号。 趴在老虎背上作威作福。 沈恩慈第一次体会这样酣畅使用权利的感觉,竟比第一次痛快用钱更畅快。 她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轮到今晚闹剧的真正源头,沈恩慈把乔礼拉到自己身边:“既然大家说东西丢了,也没从怀疑对象身上找到。” “那就报警。” “陈家每个角落都设有监控,相信排查起来并不难。” 现场顿时慌乱,有做贼心虚的人出来假意劝阻:“算了吧,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丢了就丢了。” “不行。”沈恩慈坚定,“既然事情是在陈家出的,我势必要给每个人一个公正的答复。” 除了敲山震虎,最主要的是给乔礼留后路,不管是和解还是撤诉,都让乔礼去做这个顺水人情。 沈恩慈无意看向陈泊宁。 他唇角略带纵容的笑意未落。 极淡。 只可惜转瞬即逝,终究无从窥探。 第18章 嫂子 事情以乔礼私底下与那群人和解销案告终。 得知这个消息时橙子简直义愤填膺:“这软包子, 气死我了。” “姐你就不该为她出头,这种软柿子帮了也是白帮。” 局外人最正常的反应。 就像那些人对她做“娇妻”一事恨铁不成钢一样。 又不能用对错评价。 第27节 如果没经历过同样的痛苦磨难,永远无法从他人角度出发。 设身处地感受别人的喜怒哀乐, 谁有这空功夫? 就算经历过, 这世上也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人惯是会麻痹自己的。 也许出于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往往困苦过后再度回望,通常会觉得当时其实并没那么难,反倒会当成勋章讲予外人听。 恰巧乔礼那天发生的事她也曾感同身受,所以短暂产生患难相恤的情绪。 她懂乔礼的前瞻后仰,多方顾忌, 所以不怪她轻易与那些人和解。 她们都没得选择。 “我今天的半个橘子呢?” 沈恩慈不做说服别人的工作, 将话题转移开。 闻言橙子拿出个半手掌大的橘子,三两下剥开, 往自己嘴里塞大半个, 再非常吝啬地放进沈恩慈手里塞小半个。 目测就四瓣。 还有没有天理了! 沈恩慈蹭一下站起来:“我戏不是已经杀青了吗?怎么还要减肥啊?!” “得减!” 余婕推门进来,正好听见沈恩慈的凄厉控诉。 她手里抱着几个文件夹,最面上的文件夹贴着张便利贴:“你接下来一个月时间里, 先是要拍方舟的慈善宣传片。” “然后这一堆。”余婕啪地把文件夹全部堆放在沈恩慈面前, “接下来要开机的电影电视剧, 我筛选出来这些, 你好好准备一一去试镜。” “发了发了。” 橙子双眼放光,“我们姐终于要开始走大女主路线了吗?” 她搓手,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给沈恩慈当了几年助理, 她还没真正大展拳脚过呢。 沈恩慈随意拿起个文件夹, 翻开第一页,乍看之下那配置,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她也不由霍了声。 “这团队,还s级项目,是我能参加的吗?” 她的意思是,沈家的话现在不管用了吗? 沈其诚怕她翅膀硬了管不住,早就在圈子里打过招呼。 几乎是软封杀。 余婕得意一笑:“那可不是,你现在是方舟代言人,相当于有景元给你保驾护航。” “谁敢打景元的脸,驳陈泊宁的面子?” “之前那些顾忌,现在通通不用管了!” 说这话的时候余婕很是感慨:“只要好好拍戏,有作品傍身,大家以后都会慢慢理解你的。” 还有点煽情呢。 三人准备抱头痛哭一场,突然橙子又一惊一乍跳起来。 “姐,你又上热搜了!” 余婕也有点意外,这热搜不是公司买的。 “肯定是那两个不省心的又连累你上热搜挨骂了。” 她想也不想。 “不是不是。”橙子连忙解释,“是前两天姐给方舟拍的那条短视频舞蹈,方舟今天发布后,点击和转发都爆了!” 方舟的宣传策略重心在下沉市场,攻占直播平台的同时抢占短视频市场,励志打造雅俗共赏的共存平台。 林清意代言合同上就写了不会为配合宣传拍摄那些与路线不符的短视频舞蹈。 而沈恩慈的代言当时签得着急,没加这条。 余婕怪自己思考不周,看完策划要求后正欲打电话与方舟高层再沟通,谁知沈恩慈在看清楚一条视频两百万的稿酬后,已经在面前架好手机准备开拍了。 雅俗共赏,林清意负责雅那她就负责那个俗呗。 沈恩慈自己平时也在短视频软件上刷视频看直播,对此颇有几分了解。 她找条蓬蓬的纱裙,深红绸缎蝴蝶结肩带,鱼骨勾勒纤细腰身,流光溢彩的酒红色暗纹裙摆下是层层叠叠的白色欧根纱。 轻微有弧度便会像兔子尾巴似的一摇一摆。 方舟只让她随便跳段舞蹈动作就可以了,不需要很精细,她们有专业的剪辑师团队。 真是让人安心的一句话。 沈恩慈跳舞的节奏感确实奇差无比,之前打pk赛时候的舞也忘得七七八八,如今要临时捡起来,光放音乐伴奏找感觉肯定不够。 于是余婕和橙子在旁边一个跳动作,一个数拍子,几经折腾才艰难完成了这个视频。 看着画面里就沈恩慈一个人,但实际上耗费三个人的力气。 没有音乐,只有人声节拍。 发过去的就是这样一段极干的舞蹈视频。 发过去就没管了。 谁知到今天突然平地惊雷起。 三个脑袋凑在一起看热搜上的视频,近百万次转发。 不愧是专业级别的剪辑团队,简直是朽木雕花,在原有视频基础上有节奏地运镜,实在难看的动作就放大镜头。 至少沈恩慈的脸美得无可挑剔,加上极有节奏感的小裙子,光是这段舞蹈至少能到中上水平。 当然,这段视频出圈,肯定不是只靠力挽狂澜的剪辑师。 关键点是运营加的这段背景音乐。 “你好好照顾她,今后我四海为家。 你认真地说你喜欢白山茶,怡然自得的收起别的红玫瑰。” 白山茶。 还是dj版。 三人:“……” 要知道方舟官方视频号上一条还是穿白裙子优雅念广告词的林清意。 下一条就是红色蓬蓬裙跳舞的沈恩慈。 应该不是在隐喻。 这就是贴脸放大。 两家粉丝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路人狂欢,方舟官号一下午涨粉百万。 “神级运营!点了!” “小编你起来,说清楚照顾谁?谁四海为家啊?” “老公你说句话啊!” …… “救命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现在还时不时回内娱看一眼就是放不下这三货。” “运营还没被老板打死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保护我方运营!不说话不会被开除了吧!” 半个小时后,方舟官博发了条微博。 “恭喜方舟创下直播软件最高下载次数记录。” 配图好多人啊,地址ip没变,隐台词还有一句。 “我没被开除。” 沈恩慈名声本来就是这样了,这波热度白接白不接,余婕让她直接转发视频,后续不用管了。 结果沈恩慈超常发挥,配文:“你好好照顾她,今后我四海为家。” 几分钟后余婕才看到,差点儿背过气去,她神色惊恐:“沈恩慈!我没叫你举一反三!” 惊吓之外还深感诧异:“你知道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真打算和陈羡闹掰?不嫁豪门了?” 沈恩慈毫不在乎,转过头去装傻:“谁知道呢,反正只是句歌词。” 能载进运营历史的一次宣传,肯定会写成报告呈到陈泊宁面前去。 她又不是说给陈羡听。 - 陈羡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跟一群兄弟在酒吧喝酒,白天他们去海峡湾飙车,他拔得头筹,心情极好,来萧杭开的酒吧当散财童子。 最近他哥倒是突然不管他和沈恩慈的事了,连银行卡额度都给他重新恢复。 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说不出来。 不过他哥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想到这里,陈羡又重新变得心安理得。其实细算起来,从小到大,不管他闯了什么祸,他哥最后都会给他擦屁股。 说到底,陈泊宁还是爱他这个弟弟的。 瞬间变得通透许多,沈恩慈终究是外人,他哥怎么会真向着别人。 陈羡自顾自说服自己,突然,萧杭举着手机凑过来,眼神闪烁:“你猜嫂子今天下午发的微博写的什么?” 萧杭管沈恩慈叫嫂子,管林清意叫小嫂子,两头不得罪。 “不想知道,滚。” 陈羡音画不同步,边说边往手机上瞟。 第28节 “你好好照顾她,今后我四海为家。” 萧杭的话和他心里默读同步了。 陈羡暴躁抓过手机,声音拔高八度:“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跟我闹脾气吗?” “难道是我生日那天带林清意回去她生气了?” “可是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 一连四个问题。 质问声音还越来越大,最后直接急得站了起来。 周围关系还不错的兄弟凑过来,几个脑袋一起聚在小小手机屏幕面前集思广益。 “你不是本来就想解除婚约吗?这不是正好?” 话是没错。 “可是…”陈羡下意识想反驳,好在及时收回话端,反应难得地快了一回:“你们不懂,这是我的战术,我先稳住她。” 萧杭意味深长地对他笑。 像踩小狗尾巴了,陈羡非常紧张地看向萧杭:“你笑什么!” 语气心虚又恼怒。 好在有见多识广的人指出:“这就是句歌词,大惊小怪。” 陈羡放松下来,而后换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上次她给我唱的歌你们都听见了吧。” “里面有一句歌词是这么写的,“爱到如此可悲的境界”,其实有时候觉得她还是挺可怜的。” 众人纷纷点头。 只有萧杭抽走手机对他戏谑道:“歌词记这么清楚啊?” “记性好没办法,听一遍就记住了。” 萧杭敷衍嗯嗯过去,也不知道是谁小学的时候背一篇古诗要两个星期。 本以为事情该结束了,结果端酒过去的时候陈羡还拿着手机哼哼唧唧,界面停在方舟发布的那条跳舞视频。 “不高兴让官博删了呗,跟你哥说一声就是了。” 萧杭直言。 “谁不高兴?” 陈羡立刻非常炸毛,“我一点都不在乎呢。” 这时林清意打电话给他,问他能不能删掉沈恩慈那条视频,现在网上的舆论非常不好。 陈羡几乎立马答应。 挂断电话又看见萧杭对着他阴测测地笑,陈羡赶紧给他看自己的通话记录:“是意意的要求,可不是我要删的。” 说着便打电话给何助,这种小事还不至于麻烦他哥。 结果何助说要向上请示。 奇了怪了。 挂电话后萧杭凑近低声问他:“你到底喜欢哪个啊?跟我有什么不好说的?” 这个问题陈羡竟一时答不上来,他对林清意有特殊滤镜,喜欢她已经是习惯。 但是沈恩慈…… 几秒后他痛心疾首控诉:“你不知道,沈恩慈这个女人,手段了得。” 平时用脸勾引他就算了,就拿上次小酒馆唱歌那件事说吧。 还…还怪心动的。 “不过就那样吧,肯定比不上意意。” 他违心开口,晦暗灯光掩藏下,面颊热源已蔓延至耳根。 半晌他收到何助的回电答复,说上面没批。 陈羡赫然而怒:“哪个高层啊?比我说话管用?” 何助平静回答。 “老板说,不删。” 第19章 嫂子 八月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拍宣传片,背台词试戏加上跟导演投资人吃饭,好几天连轴转。 已经摆烂好几年了, 突然让她这么亢奋工作根本适应不过来, 她当初本来就是因为好吃懒做才选择攀高枝的。 她无数次问余婕, 咱们真的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其实她觉得做娇妻也挺好的,就像之前那样,每天睡到自然醒,各种高珠奢侈品主动送上门来给她挑选,实在无聊了就挂陈家的账去各大商场买买买。 最多就是偶尔应付陈羡的无理取闹, 不过她也不觉得这是份苦差事。 像陈羡这种不谙世事又没长歪的大少爷, 内心比大多数人都幼稚纯良得很,哄他跟哄孩子一样。 沈恩慈早已将一百句话夸出孩子内驱力这本书背得烂熟。 “问题是你得嫁得进去啊。”余婕一句话点出重点, 她今年刚离婚, 正处于需要用工作麻痹自己的极度激情阶段。 “靠山山会倒,靠树树会枯。”她用力拍沈恩慈肩膀,“我们女人只有靠自己, 才不会输!动起来动起来!” 沈恩慈认同点头, 她听进去了, 但只听进去第一句话。 想起来了, 她换目标来着。 可是现实是她和陈泊宁的交集太少太少,除了关于陈羡和工作上的事,根本没正当理由约他。 着急地在原地转了两圈,沈恩慈灵光乍现:“我们今天下午是要去景元总部拍片子是吧?” 景元总部大楼有一百多层, 是作为羌城地标之一的超级大厦, 不用出外景的摄影部也设立在里面。 余婕说:“不是,你记错了, 拍摄时间是五天后。” “对啊,慈姐,今天晚上要去参加荣视tv的星光大典。” 橙子提醒她。 荣视tv的星光大典已经连续举办了三十多年,不管在圈内还是圈外都拥有非常崇高的地位,邀请嘉宾通常都是富商名流,以及当下有国际奖项傍身顶有地位的演员明星。 门槛颇高。 简单来说,能受邀参加荣视的星光大典,就等于拿到上层交际圈的邀请卡。 沈恩慈倒是从出道以来就每年都被邀请。 不管是作为内娱最年轻影后,还是沈家大小姐甚至说是陈家未过门的少奶奶,无论哪个身份都够她拿这张邀请函。 而星光大典之所以备受追捧,是因为开场的走红毯只是开胃菜,后续不对外开放的私人聚会才是重头菜。 真正纸醉金迷的名利场,几个小时下来能谈成数百亿的合作项目。 参加了这么多年,大多都是熟面孔了,沈恩慈不是很放在心上,不过是去走个过场。 “不知道今年陆亘会不会参加,听小道消息说他最近回国了。” “呜呜自从他三年宣布前息影转幕后就很少看他在公开场合出镜了,好希望能见到啊。” 说完橙子突然想起来,“诶,我记得慈姐拿影后那部电影的男主就是陆亘男神啊!” 她有点不好意思:“说起来,我当时还磕过你俩呢!你不知道陆亘那句“我们小影后”,简直让我们cp粉磕生磕死啊啊啊啊。” “所以你们后来还有没有联系呀?” 回忆起最激情年代的那段追星往事,橙子不由兴奋地原地蹦哒两下。 很久没人在她面前提起陆亘的名字了,此时听起来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沈恩慈有点不自在低头:“没有。” 确实没有联系,宣传期结束之后陆亘就拉黑删除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怎么还可能再主动贴上去,少女的自尊心是蚌肉里的珍珠,被扒开塞回后就再也不会打开。 余婕多少知道点他两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此刻便神色严肃地提醒橙子,少八卦。 “好嘛好嘛。” 橙子立马认错。 但说起回国。 沈恩慈突然想到,之前陈泊宁从未参加过星光大典的私宴是因为他那时常年在国外,但他今年回国了。 “那陈泊宁会参加吗?” 她问。 “据我所知,应该会。” 音落,沈恩慈很快有新打算。 她从整排高定礼服中选出唯一件香槟色旗袍。dt家今年的春夏高定秀款,设计师ale家族三代皆从事高定设计,而这条中国古典主义元素的改良旗袍更是结合三代人的工艺。 丝绸面料,橄榄石和钻石点缀,灯光下闪烁明亮光泽,非传统意义的温婉和秀的风格。 也只有像沈恩慈这样明艳张扬的五官才不会被这条旗袍抢去风头。 反而相得益彰。 跟化妆师沟通好妆容走向,上好妆容后换衣服。 出发前沈恩慈对余婕道:“先送我回家拿样东西。” 时间还充裕,余婕便也没多说什么,路上跟她叮嘱待会儿走红毯的注意事项。 沈恩慈是红毯老熟人了,余婕也只是走个流程。 第29节 旧词新说,沈恩慈应付点头。 到衣帽间找到陈泊宁送她的那条苏绣披肩。 她今天选这条旗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搭配这条披肩,仅是窗外照进来的浅薄光线,就已经映衬得披肩上白猫毛栩栩如生,牡丹花瓣曼妙空灵。 这条披肩比昂价高定旗袍更为夺目。 下楼上车,橙子突然拿手机捂嘴道:“林清意今天也会参加星光大典,穿和姐同品牌的高定,还都是旗袍。” “搞什么啊,这照片模模糊糊,不会连款式也一样吧。” 十分懊恼的语气。 撞衫这事儿,哪怕放在平常生活中也烦心,更何况这种十几家媒体聚集的公开场合。 但今天的撞衫事件却属巧合,沈恩慈也是临时起意才选了这件旗袍。 款式不可能一样,dt家卖给客人的款绝对不会外借给明星。 她打了个哈切,云淡风轻道:“那就算她倒霉啦。” 橙子满眼崇拜:“姐好嚣张,我好喜欢!” 不过片刻后她又略带忧愁地汇报自己从各个犄角旮旯收集来的小道消息:“听说林清意这次能拿到邀请函是因为dt对她的考察期结束了,决定给她大陆区成衣系列代言人的身份。” “好几天前她粉丝就说林清意今晚的男伴是dt创意总监,得意了好久呢,我们家粉丝糯米糍又被按着打了。” 余婕却从这段话里听出其他意义,她接过话端敲打沈恩慈:“抛开你俩个的私人恩怨。” “你真的要向人家林清意学习,知道人家这个代言合同是怎么从那么多比她人气高奖项多的前辈手里抢过来的吗?” “人家打一出道开始那种隆重场合就只穿dt的裙子,平时日常出镜身上也少不了dt的小装饰,戒指耳环包包那些。” “上次dt创意总监在朋友圈发了张向日葵的照片,人家林清意工作室第二天就拍了组她穿dt成衣在向日葵花海里的写真。” “你看看人家这个毅力和动力!” 语气满满表达的意思都是,你看看别人家孩子! 毒唯橙子立马反驳:“我们慈姐也不差!明年肯定拿下比林清意更好的代言。” 给她架那么高,沈恩慈说:“我谢谢你。” 下车前橙子问她要不要换件衣服,沈恩慈摇头拒绝,没有再比这件旗袍更衬白猫披肩的衣服。 她不是来跟林清意比美的。 而且外界媒体虽然总带着挑事儿的心理爱帮她出各种艳压通稿,但都不是出自她本愿,她本人和公司从来没做过这种营销。 沈恩慈始终秉持美人千面,各有不同的观点。 今天算是意外,只要林清意别主动来招惹她,那就相安无事。 不过两人过于相似的裙子款式,又是同品牌,必定掀起众网友吃瓜猜测,特别是结怨已久的两家粉丝,绝对又要大战一场。 沈恩慈兼顾不了这么多,她目前的重心有且只有陈泊宁。 很不凑巧,林清意和dt总监出场在她前面。 这种时候,后出场的人就会处于舆论低洼。 红毯实时直播,林清意一袭温婉旗袍挽着dt创意总监出场直接引起热潮,弹幕飞快滚动。 “妈呀!小道消息是真的!dt代言人林清意!” “意面们坐稳了!你姐要带我们升咖了!” “靠靠靠靠!林清意绝对是dt最年轻的代言人吧,在她之前的国区代言人还是三料影帝陆亘吧!我靠太牛了!” …… 和创意总监一同出席这种重要场合,代言人身份基本就是板上定钉的事了。 “而且意姐身上那条裙子还是今年dt的春夏高定!” “dt的高定有多难借想必大家都是清楚的吧,意姐牛!” “……” 路人震惊,粉丝雀跃,弹幕乱作一片。 可下一秒,身披苏绣披肩的沈恩慈出现在镜头中,闪光灯立马换了主角,刺眼亮光轰炸中沈恩慈丝毫不受影响,淡笑自若走向签字台。 苏绣披肩作为点睛之笔,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为娇矜明艳,走向镜头的时候身姿摇曳,灵动绚烂得仿佛她披肩上那枝柔弱倚赖却娇艳夺目的牡丹花。 实在耀眼夺目。 就算再讨厌当娇妻的沈恩慈,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美得很客观。 不过很快弹幕就反应过来,开始集中炮轰她学林清意穿衣,故意在今天抢风头,揣测她是否是想在dt创意总监面前博出位。 两个直播间,一个直播红毯画面,另一个直播上轮嘉宾的短采。 两边热度都不低,话题也是同一个。 沈恩慈和林清意“撞衫”了。 只是人林清意作为dt准代言人和创意总监同时出场,相当于是人家的主场。 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她学沈恩慈。 很有说服力的逻辑链。 “居然在代言人面前装x,踢到铁板了吧。” “学人精。” “哈哈哈哈哈笑死,她自己也觉得尴尬吧,这么闷的天穿披肩热不热啊?” “但这条苏绣披肩是真精细好看啊,请告诉我价格让我死心!” …… “我看就是在总监面前找存在感吧,笑死了,人家看都没看她一眼哈哈哈哈哈哈!” 这条弹幕刚发完,dt创意总监就抬手示意媒体中断话题,而后转身朝迎面而来的沈恩慈走去。 “沈小姐,今年二月我们在秀场见过的,我是dt的创意总监charlo,不知您还记不记得我。” 他边说边向沈恩慈伸手。 沈恩慈眸光微动,灯光下流露清喜的水泽,明艳动人。 她十分自然与charlo握手:“当然。” 这时被晾在一边的林清意带笑过来,故作关心开口:“恩慈姐,热就先把披肩放下来吧。” 既然林清意要做实她“学人精”的罪名。 那就不怪她了。 “清意说的对。” 沈恩慈唇角倏尔扬起,表情灵动如小狐狸。 披肩下,是摇曳生姿的旗袍,如月影流动,每一寸都恰好贴合沈恩慈的曼妙身体曲线。 近几年粉圈里流行攀比高定,谁家穿的高定品牌更奢侈,穿的日期更新,件数更多,统统拿来比较。 可大多数明星身上穿的“高定”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定。 不过是秀场上被买家挑剩的款式样衣,很多地方都是机缝而非全部手工,制作成本不到真正高定的百分之十。 既不合身,也不缜密,说白了就是半成品。 怎么比得过穿量身剪裁过后全手工的真正高定买家? 总没顶配学平替的道理。 加上创意总监的谦卑态度,输赢结果毫无悬念。 “你说你惹她干嘛?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了,意面们在吗出来走两步。” “甲方和他的甲方,牛逼。” “沈恩慈大女主!真的没人觉得沈恩慈这娇妻当得特别特别爽吗?!” “雌竞好恶心……” “也不知道是谁先竞的哇!输不起别玩~” 远处大屏的弹幕速度越刷越快。 清晰扎眼。 林清意的笑彻底僵在脸上。 第20章 嫂子 并不是段太长的插曲。 很快到八点以后的私人宴会, 陆昭昭拉她到一旁充满人文关怀:“刚才我都看见了。” “什么?” 沈恩慈明知故问。 无人角落里陆昭昭用力撞她屁股:“跟我还装!跟我还装!” “太爽了!” 她热泪纵横,眼里满是打铁终成钢的欣慰。 “不过这事儿没完,当小三的都敢登堂入室主动给你找不痛快了。” “你等着, 我必须收拾她!” “诶!”沈恩慈制止她, “什么小三?我和陈羡有半毛钱关系吗?” “我们既不是男女朋友更没订婚, 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刚才是因为林清意主动惹我了,可不是什么私人恩怨。” 第30节 从前被无端打压欺负久了,现在稍微有点可以为之博弈的筹码就恨不得立马反击回来,一时一刻也等不及。 “好好好。” 陆昭昭爱哄着她, “那我们明天, 不不不干脆今天晚上……” “沈恩慈你去哪里?!” 旁边人没听完她说话。 冗杂喧闹的名利交际场有一瞬间肃静,众人屏息, 目光隐隐朝门口探去。 陈泊宁。 周遭安静, 他的沉冷神情更显距离感,如同松枝雪,一般人不敢随意上去攀谈。 而他身边有一黑裙女子挽着他的手臂, 无法忽视。 正是那天从陈泊宁办公室里出来的女生。 社交攀谈重回正轨, 沈恩慈拿着杯酒与人说话, 可注意力却全放在旁边俩人的八卦闲谈上。 “陈总身边的女伴是他夫人吗?” “不是吧, 没听说过他有女朋友,应该就是陪同出席的公司员工。” “他不常出席这种聚会,就算出席也是一个人,今天也算例外了。” “……” “你上去聊两句吗?难得有这种机会。” “算了吧, 我不敢, 没看见刚才有个女明星想凑上去还没靠近就被经纪人警告了吗?” 对,难得有这种机会。 那头话音刚落, 沈恩慈就跟身边人说句不好意思失陪,转而朝陈泊宁的方向走去。 宴厅灯光和煦柔软,是明度较低的暖黄色,因此看不太清对方的神色表情,更方便大家带面具表演。 陈泊宁刚与上一人交谈完,旁边的人正伺机而动,准备找个什么话题迎上去,结果被沈恩慈截糊。 她纤细白皙的手搭在苏绣披肩上,柔和灯光下姿态有些影影绰绰,走近用自许清脆玲珑的声音喊声泊宁哥。 陈泊宁看她的目光静谧,如不动云雾,他不紧不慢开口:“很衬你。” 竟有几分赞许之意。 “谢谢。” 沈恩慈笑着回答,被夸赞的心情极好,可目光却难以克制看向他身边女伴。 只匆匆一瞥,便惊觉女伴额头满是冷汗,嘴唇都发白完全失去血色。 即便是难受成这样也依旧一声不吭。 什么职业操守啊? “小姐,你没事吧?” 沈恩慈连忙问她。 “还好吗?” 陈泊宁这才注意到女伴身体的不适。 在电话里简短说完几句话过后,不到十分钟,有穿正装的男子进宴会正厅来接女秘书去医院诊治。 身边女伴的位置空出来,自然需要有人补上。 沈恩慈不动声色站到陈泊宁身边,见他并无拒绝之意,便又向他靠近两分。 寸寸试探,直到陈泊宁身上凛冽利落的味道也将她整个人裹挟,侵占完她所有领地。 陈泊宁终于向她伸手,垂眸淡道:“不知沈小姐是否愿意当我下半场的女伴?” “乐意至极。” 回答语气轻快,说完很快把手放在他手心。 预设过无数次最完美的弯唇弧度,沈恩慈对他笑,眼神灵动得像只无畏灵动的兔子。 她很会装可爱。 谁知真等陈泊宁忍俊不禁低头笑了一声后,她内心反倒开始不安起来。 难道自己刚才的演技过于拙劣了吗? 陈泊宁不至于是被自己可爱到了才笑的吧。 不能细思,越想越觉得面赤,还不如就直白大胆点。 她坦言:“我觉得我们今天穿得很搭。” 陈泊宁今天穿的是灰色双排扣西装,合衬贴身,有老派绅士的复古感,气质却凌厉利落,与她最是合衬。 她将披肩随意松散开,有部分正好垂落在陈泊宁暗色西装上。 水波涟漪的绸缎和挺阔西装面料,柔坚交接,极大视觉对比。 丝丝缕缕柔情时隐时现。 沈恩慈自然挽住陈泊宁臂弯,眼尾微微上扬,晕染一抹可喜的红:“我的意思是……” “以后泊宁哥如果缺女伴的话,可以找我呀。” 陈泊宁眼神半暗,不置可否。 并未给出确切答复。 没说不好,但也连场面话也没说两句。 要是以前的陈泊宁,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她只需要撒一下娇就可以了。 只是不知道撒娇是少年陈泊宁唯独给沈小荷的专属特权……还是,给所有漂亮女人的绿色通道。 瞬间的念头,像是一定要证明某件事,花蕾破釜沉舟绽放的瞬间。 沈恩慈恻俯身蓦然向他凑拢,两人之间隔着极近的距离,连对方呼出的热气都能清晰感知。 她仰看陈泊宁,眼中带着小女孩儿似的娇痴,又像是钦慕:“好不好?” 纷繁复杂的情绪化为夏夜旖旎叹息。 陈泊宁语气中夹杂着淡淡无可奈何。 他说:“好。” 明明达到目的,心中却有流光瞬息的失落。 如同吞下鹅卵石堵在心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连气都不顺畅了。 撒娇就可以获得的惯纵特权,并不只归沈小荷一人所有。 有点不高兴地甩了甩披肩,陈泊宁耐心帮她理好。 这举措过于自然流畅,谁也没放在心上。 后来实在郁闷,喝了两杯酒便开始忘形,她蓦然问起陈泊宁是否有一起长大的玩伴。 “羡哥总说你独来独往。” 她自以为找了个很好的理由,问完后却还是慌乱低头,有些忐忑地等陈泊宁回答。 陈泊宁问她:“你呢?” 他知道陆昭昭跟她是后面才认识的,除了陆昭昭,她身边也确实没有固定朋友。 只不过沈家大小姐沈恩慈的人设是幼时身体孱弱一直放在国外养病的娇贵小姐,时刻与药罐吊水为伴,又不是破巷子里整日疯跑的小丫头沈小荷,哪里会有什么一起长大的玩伴。 她只能敬业地按自己人设回答:“没有。” “我也是。” 陈泊宁回答口吻漫不经心。 也是,他怕是早都忘了那个平平无奇只知道给他找麻烦的沈小荷了吧。 那段像有千万只枯槁的手要拖着人往泥潭深坠的日子,好不容易逃离出去,不堪回首的记忆当然要丢得越远越好。 如此一想便释然许多,目标前的那些杂草被统统清理砍断。 沈恩慈随意撩起耳边碎发,姿态娉婷袅娜。 “等下我送泊宁哥回去吧。” 刚才送秘书去医院的是司机,陈泊宁叫他在医院照看女秘书一晚上。 “有劳。” 陈泊宁未多推脱。 - 两人在宴会上待了一刻多钟才离开,上车前沈恩慈收到陆昭昭消息。 “你就这样走了啊?” “你走了我改天还要重新组局,好麻烦的!能不能回来啊?!” 透过文字直观看到陆昭昭崩溃的表情。 “你一开始没告诉我有局啊?” “走了,改天约。” 说完不等陆昭昭再回复,沈恩慈就把手机关静音熄屏。 今天车里多了一个陈泊宁,莫名迫人,就连平时过分活泼的橙子,此时也坐在副驾驶像只小鹌鹑一样不敢说话。 余婕半个小时前被叫回公司了,所以此刻车后座只有她和陈泊宁两人。 她今天喷了款木质调的玫瑰味香水,仅在手腕耳后两处,在室外时要稍微贴近才能隐约闻见。 而到了封闭车内,这味道便显得甜腻厚重了些。 连自己都能闻到浓烈玫瑰味,生怕给身边男人留下什么艳俗印象。 第31节 沈恩慈不自觉往外坐了些,低头用手小弧度扇开味道,试图降低存在感。 谁知陈泊宁道:“很好闻。” “是吧。” 沈恩慈被夸得心旌摇摇。 哪怕被冠以浮华艳丽的罪名。 也要热烈夺目,一路摧枯拉朽的漂亮,哪怕结局是惊心动魄的陨落。 这样浮华绚烂的光景才让她有落地感。 趁着这个话端,沈恩慈接着开口:“谢谢你送我的披肩。” “你生日快到了,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 或许夏夜的沉闷让人头脑不清,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总之,沈恩慈没听出自己这句话的不对之处。 最后是陈泊宁抬头看她,眼中情绪渐浓,有几分清润笑意。 “沈小姐怎么知道我快过生日了?” 语气低沉,音色如玉石相扣,问得沈恩慈半晌无法答话。 她慌促地想找个借力点,结果不经意间将车窗按下,暗色车窗快速降落。 以往躲狗仔的条件反射让她快速弓腰低头,却忘记旁边坐了个陈泊宁,差点儿撞他腿上。 陈泊宁掌心向上轻托她的脸,不敢用力,虚浮着像呵护易碎珍宝。 夏夜里潮湿的风在两人之间流动盘旋,一场小型飓风蕴酿奔逐,渗透每寸肌肤,跋扈叫嚣。 黝黑明亮的眸子是湿润的荔枝核,又觉得像熟透的樱桃,浑圆绝红,晶莹多汁。 陈泊宁看她的眼神中酝酿着风暴,仿佛有风雨欲来,即将地略侵城。 喉结上下滚动,逐渐僵硬的肌肉,空气骤然变得灼烧黏腻难于启齿。 急骤的心跳鼓声,没有比这更适合的时机氛围。 沈恩慈主动将头埋进陈泊宁掌心,猫似地小弧度轻蹭,柔若无骨的手缓慢攀附上他腿间,像引诱神明走下莲台的毒蛇。 第21章 嫂子 明月心乔意怯早已不见, 晚风占据主场,急转呼啸。 倏地一声,车窗升起。 橙子转头过来:“姐, 没事儿了。” 她只以为沈恩慈是在条件反射下躲避狗仔追拍, 却还是惊讶于眼前所见的暗昧一幕。 偷香窃玉。 震惊中下意识重复刚才的话:“没事了, 姐。” 说完终于恍觉自己好像撞破什么隐事,于是慌乱将头转回去。 冲动瞬息即逝。 魔女的低声诱哄被无意间闯进的人类打断,受骗者恢复神智。 陈泊宁按住她往隐秘处深入的手,低声提醒:“可以了。” 这声音犹如浮在浓雾,有几分距离感, 看不清摸不透。 是可以停下了。 还是可以抬头? 总之都是拒绝的意思。 沈恩慈只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抬头, 心虚撩头发找补道:“经常有狗仔从车窗拍,所以……” 她停顿良久, 两人互动实在算不上敞亮, 说什么都像托词。 谁知陈泊宁替她接过话端,他说:“我明白。” 客气疏离,全然否定刚才的荒唐。 仿佛只是出于好心替准弟媳躲避狗仔, 仅此而已。 沈恩慈被这三个字搅得心里无端生怨, 她当然知道要攻略陈泊宁没那么简单, 但他刚才炽热的眼神做不得假。 她看得一清二楚。 有种挫败感, 不想承认自己刚才也分外动情,明明她才是拿钩钓鱼的那个,凭什么他陈泊宁说脱身就脱身。 还做出那样不情愿的被动模样。 沈恩慈偏过头去竟然有点生气,恨不得伸手往他身下一探看看究竟是否嘴硬。 二十分钟后保姆车到达陈宅, 下车前陈泊宁向她道谢。 沈恩慈气没消, 极冷淡地嗯了一声。 仿佛听见极其浅淡的轻笑,沈恩慈诧异朝陈泊宁的方向看去, 却只见利落背影。 “姐,刚才吓死我了。” 陈泊宁像一个开关,他刚下车,橙子的说话阀门就被打开。 忍了好久,此时河堤倾倒,话密地像暴雨后的洪水。 “你不知道!刚才那个陈泊宁看你的眼神好可怕,好像要把你吃了!” “而且我觉得,就是那种赤裸裸的,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对,就是!” 说完还要自我肯定,作为一个唯沈恩慈主义者的自我修养,橙子经过长达几十分钟的内心挣扎,最终还是觉得她姐是被资本大佬胁迫的柔弱可欺绝美小白花。 可怜可爱的小白花能有什么反抗能力呢? 思来想去,那当然都是陈泊宁的错。 沈恩慈主动放在男人腿上的手和娇滴滴刻意逢迎的姿态被她主观忽略。 脑里只有陈泊宁看沈恩慈那种,饿了好几天的豺狼看柔弱小白兔的侵略眼神。 “不管怎么说,你可是他的准弟媳啊!他怎么可以对你有这种心思?他还算是个人吗?” “虽然姐你确实长得让人很有冲动就是了。” “但作为一个有基本伦理纲常的正常人,都会克制自己的想法吧。” 橙子说了一大堆。 最后严谨总结:“居然还想搞弟妹,他真变态。” 沈恩慈心虚,总觉得橙子骂的是两个人。 加上橙子嘴快得像加强版豌豆射手,而她是那个带不锈钢桶的僵尸,耳边不停有嘭嘭声,吵得头疼。 再说下去她就要被豌豆炮炮轰原地倒下了。 “姐你说是不是!” 橙子还非要她给个答案。 沈恩慈双手掩面,心如死灰。 但咬牙切齿:“我恨你。” - 下车前沈恩慈嘱咐橙子别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余婕。 余婕不像橙子这么好糊弄,别到时候惹出新的麻烦来,结果橙子听完后眼眶竟然有点湿润:“姐,你总是这样,替我们考虑,一个人承受压力。” “你肯定是知道余姐摆不平陈泊宁,所以不想为难她。” “一想到你这么好,我就觉得那陈泊宁真不是个人。” 沈恩慈:“……” 这傻孩子。 大半夜的,沈恩慈懒得找借口哄她:“反正说了就扣工资,扣光光。” 说完还偏头看司机一眼。 司机跟了她好多年,口风相当紧,此时也心领神会对她比个ok的手势。 这招屡用不爽,橙子立马点头关车门,动作迅速干脆,生怕慢一秒工资就少个零。 八月夜晚的气温不低,闷烦燥热,在宴会和车上的时候有冷气,蓦然下车走几步,热风烘烤,衣物立马着汗与皮肤粘连,浑身不舒服。 回家立马蹬掉高跟鞋,换下过于贴身而导致呼吸不畅的旗袍,最后小心翼翼放好披肩。 浴缸放水,点燃香薰,倒一杯红酒,再往浴缸里丢一颗桃子味的泡澡球。 最近工作行程安排得太满,经常忙得连药都忘记吃,好在症状没再发作过。 这时突然想起来,于是连忙补救,倒水吃药。 躺进浴缸,每个毛孔都被温水抚慰,完全松懈下来。 有人给她打电话,沈恩慈有点烦,可在看清楚号码后眉头立刻舒展开。 她不敢存在通讯录,却倒背如流的号码。 “妈妈,你想我了吗?” 撒娇的语气,被泡过水后更是软绵绵。 今天沈惊月女士没呛她,柔声说是。 “可我最近都没机会回来看你呢,小王说他们狗仔最近冲业绩,盯得特别紧。” 第32节 “妈妈睡不着想听听你的声音。” 沈惊月今晚语气特别温柔,软得像很久很久以前,她生病的时候,沈惊月在她身边唱儿歌时哄她时候一样。 可最近真的没什么特别好的事,沈恩慈只能东拼西凑讲些身边人的趣事,不知说了多久,电话那边渐渐传来呼吸声。 沈恩慈对妈妈道晚安,并承诺一定会让她如愿。 买农庄,养小羊,她们两个人快活自在地在草原奔跑,永远不必担心第二天温饱。 挂断电话口干舌燥,随意拿起手边红酒饮尽后便开始飘忽,头一偏竟睡了过去。 沈恩慈因为心率过速惊醒,周身如同被密密麻麻的虫子爬满撕咬,僵硬发麻,熟悉的感觉。 老朋友造访。 细想应该是药加红酒催生出的恶劣反应。 好在现在是属于她的私人空间,不用担心有人闯入。心里安定不少,她应对这种情况太多次,所以此刻并不慌张。 蓦然回想这几天的屡屡碰壁,多年没拍戏加上负面新闻缠身,纵使她有着极漂亮的演艺履厉和奖项也无济于事。 用他们的话说,她属于风险艺人。做主角吧,导演和投资商整日担心受怕,既害怕她沈大小姐突然耍脾气罢演,又害怕她恋爱脑发作惹出什么丑闻。 做配角又惹目,胜过春日桃李的张扬五官,饶是与谁相比都会抢去高光。 圈里一度流传着句话。 “配角有沈恩慈,就不演。” 凡是有资格谈条件的男女明星,都不会让沈恩慈给他们做配。 镜头是最客观诚实的。 谁愿意自己做主角的时候被配角抢去风头。 所以沈其诚敢对她放权,也不全是因为景元,更多还是笃定她再也翻不出水花。 她的信用实在太差。 当然也有剧组愿意对她抛出橄榄枝。 不过都是些小成本的花瓶角色,片酬不高,故事也单薄,拍完不过是给粉丝们的视频剪辑多几段素材。 余婕说有这时间还不如多走两场红毯。 怎么可能没有压力。 陈羡她早都不抱希望了,现在就剩拍戏和陈泊宁两条路,哪边都没松动。 当然她也可以直接对陈泊宁道明两人先前的往事情谊。 可有什么情谊呢?陈泊宁走的时候她都还算是个孩子,连有可能曾经喜欢过她的这种可能性都没有。 最多有点邻居情分。 纵使陈泊宁念旧情,这段情分也只够她提一个要求。 难道要她坦白对陈泊宁说:“你可以帮我结清外债,然后再给我几千万在国外买一个农庄吗?” 他又不是慈善家。 她只能拿这段往事做保命符,为博一个出头的机会,万一没把握好分寸真惹怒他,也不至于毫无对策。 怎么办啊。 沈恩慈再次觉得无能为力,用尽全身力气起身去旁边抽屉拿规制得整整齐齐的塑料袋,短暂犹豫后,又打开旁边的木盒,拿出里面那只粉色兔子。 熟练操作,塑料袋底部开个口然后将它整个笼罩在自己头上。 按压,用力呼吸。 她尝试无数种方法后选出的,最能让她快速安定下来的方式。 几分钟后她摘下塑料袋,心率已经变得平缓。 可原本该在车上就消失殆尽,某种不可言说的隐秘渴望,毫无征兆地在此刻猛然折返。 一颗火星子坠落干枯树林,炽烈不断向上攀升盘旋。 无法阻挡的燎原之势。 有时连塑料袋都无法缓解症状时,她确实会采用这种更直接的手段。 沈恩慈拿浴缸旁的粉白兔子往水底放,在纷杂泡沫掩藏下探索着它应该去的地方。 极微妙的颤音。 她舒展眉头,试图找到更为舒适的仰躺姿势,稍微移动,浴缸里的水就开始奔腾翻涌。 紧闭双眼,只觉自己浮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上,海浪撞击翻涌,呼啦哗啦,一浪接着一浪,有疏有密。 小兔子的既定程序,让这场骇浪短暂留白。 思绪飘忽上岸,刚睁开眼却涌来下一波潮汐,猛烈汹涌的浪花扑向她,层层叠加,寸寸攀升。 无辜沙砾柔弱颤动,被海浪席卷吞噬。 一粒雪花融化海里,丝毫不见踪迹。 据说潮汐是海对月亮的回应,月光牵引潮汐的起伏。 潮起来势汹汹,带来贝壳残骸作为礼物,似乎是给节节败退的人一点补偿,海沸江翻之时,沈恩慈竟想起陈泊宁的脸。 心下一惊。 以前从来都是虚悬。 浴球的甜腻桃子香姗姗来迟,终于让沈恩慈在警惕中回神,她慌乱拿起水里的兔子,不小心抬手碰到旁边的喷淋开关。 细密凉水冲刷,似突如其来的盛夏骤雨,淋湿她所有的荒诞不经。 终于褪去。 月光控制潮汐起落。 可今夜分明无月。 第22章 嫂子 临时被取消试镜, 沈恩慈终于有时间赴乔礼的约。 在陈家那次加了联系方式,之后乔礼就一直想请她吃饭。 每次邀请都极为小心翼翼,称谓事由时间地点结尾措辞, 一步不差。 只可惜这段时间沈恩慈实在太忙, 空不出时间赴约, 但乔礼还是没隔几日就问一次,时间挑在最不打扰人的下午三点。 几次三番,让沈恩慈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相比乔礼的谨慎,陆昭昭是不会管这么多的,随时随地想打电话就打电话, 查岗一样, 兴致来了就算已经是半夜两点也照打不误。 因为是临时有空,所以在答应乔礼之前她已经应了陆昭昭的约。 比皇帝还忙, 于是她跟陆昭昭说中午跟别人吃完饭再见面。 陆昭昭难得灵敏一次的雷达滴滴作响, 她在电话那头大闹着:“是谁比我还重要啊?明明你先答应了我,还要从我俩约好的时间里抽那么久出去!” “我们都多久没见了!为了这次见面我准备了好多呢!” 吵吵嚷嚷,但分明是撒娇的语气。 沈恩慈随便捡两句话就把她哄好了。 “那你吃完饭回来还爱我吗?” “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吗?” 陆昭昭故作抽泣声, 似有画外音大喊:“你这个负心汉!” 沈恩慈专业顺毛一百年, 她语气肯定道:“当然啦, 你可是我最有钱的宝贝。” 陆昭昭哼哼两声:“那我要起来多画两幅画, 多赚点钱。” “可不能让别人把我比下去了。” 说完就挂断电话,半个小时后陆昭昭发了张手拿颜料调色盘的照片给她,藕色指甲还是上个月的款式。 而且五分钟前,沈恩慈才在朋友圈刷到共同好友在酒吧照片, 图里陆昭昭与一穿马甲的男服务生凑得极近, 表情简直不要太快活。 沈恩慈故意吓她:“我在你后面卡座,过来打个招呼?” 聊天界面不停显示正在输入中, 没一会弹来视频电话,沈恩慈接了。 绚烂暗色灯光中,陆昭昭单手叉腰在嘈杂震耳的舞池里,一手举高手机,看着沈恩慈温馨的背景灯光,怒喊:“沈恩慈!你丫唬我!” “晚安。” 沈恩慈给她一个飞吻。 像陆昭昭这种出身幸福的小女孩子,从小到大几乎不为世俗侵扰,时刻无畏可诚的冲动。 有充足爱憎分明的资本。 从不过分上心别人对她们的态度。 随性自在。 而乔礼是和她们截然相反的存在。 怕说错话做错事,永远惴惴不安怕得罪人。 终日不得安宁。 因为感同身受过,所以沈恩慈难得对她独有一份耐心。 次日中午十一点半,沈恩慈准时赴约。 乔礼穿着偏正式款的白色裙子略含羞涩对她笑:“更好的餐厅需要预约,希望恩慈姐不要嫌弃。” 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于是连忙找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恩慈姐值得更好的。” 其实这家西餐厅的人均消费已经在两三千以上了,可她仍然觉得自己选得不好。 第33节 “下次有机会,我约更好的餐厅。” “等恩慈姐有空的时候。” 分明是演练了上百遍的台词,乔礼仍然说得磕磕绊绊,生怕哪句话没说对让沈恩慈听出歧义。 “小礼,放轻松点。” 沈恩慈笑着安慰她:“难道你也觉得我像媒体说的那样不好相处?” 结果乔礼立马红了脸,着急解释:“当然不是,恩慈姐是特别好的人。” “是我不会说话。” 她垂下头,声音越来越心虚。 好像适得其反了。 沈恩慈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能让她随性点。 好在这时侍应生用盘子端了两碗柠檬水过来。两个人都松口气,乔礼双手接过柠檬水,为缓解尴尬,无意往嘴里抿了一口。 喝完才想起自己做的攻略,柠檬水是拿来洗手的。 苍白的无知,丢脸,无地自容。 让乔礼几乎要把脸埋到桌子底下去。 熟悉的画面,沈恩慈记得自己第一次踏入这种餐厅的时候,连功课都没多做。 落座便端起大碗柠檬水一饮而下,直到旁人用诧异的眼光注视她,她才始终觉不对。 有人低声嘲笑她连柠檬水是用来漱口的都不知道。 声音不大,却正正好好能落到耳朵里的程度。 跟针扎鼓膜似的,隐隐作痛,耳根瞬间变得滚烫。 谁知面前的儒雅谦润男人学着她饮尽柠檬水,瞬间把自己划分到她的阵营。 至今仍然记得当时长舒口气的感觉。 想到这里,沈恩慈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喝完,然后把光洁干净的白玉碗推到乔礼面前:“开胃。” 乔礼眼中隐隐有水润光泽。 服务员拿菜单过来,上面每样东西的单价都不低,最便宜的蔬菜沙拉六百八十八。 沈恩慈有意为乔礼着想,又不愿意伤她面子,便随意点了个中等价位的牛排。 点好后把菜单给乔礼,面前的人翻了又翻,最后只点了两道甜品。 都是沈恩慈以前采访说过爱吃的,分明不是给自己点的。 “其实我不太饿。” 她给自己找理由。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也许很扫兴,于是立马在菜单上勾了沙拉:“我马上要进组了,导演让我控制体重。” 上次的妥协为她换来工作机会,也算不亏。 正要把菜单还给服务员时,沈恩慈突然侧身问服务员:“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划算的套餐?” 语气坦荡自然,没半点别扭。 “有的,我们最新推出情侣套餐,有两份牛排和两份甜点,还送饮品哦。” 服务员翻到菜单最后几页,为她热情介绍。 划算多了。 沈恩慈说:“刚才点的都不要了,改成这个套餐。” “好的。” 服务员走后沈恩慈顺着乔礼刚开始的推辞道:“吃牛肉不会胖。” 乔礼眼含笑意嗯嗯了一声。 菜品陆续上桌,两人开始吃饭,气氛也渐渐柔和。 乔礼深呼吸几口,放下刀叉认真开口:“恩慈姐,我想向你道歉。” “你当着那么多人面前为我出头,可我那么容易就接受他们的和解。” “我知道不管有多少理由都是我不对,我辜负了你的善意。” “真的很对不起。” 字字真切,明明有那么多理由可以说,可她没为自己找半句托词。 沈恩慈与她平视对话:“不用觉得抱歉,我帮你是希望你走出困境。” “目的达成就好。” 没有半分责怪之意。 乔礼听出来了,感受到沈恩慈的善意,此时此刻,才终于放出自己柔软的触角与沈恩慈相接。 她主动聊起八卦闲谈。 偶尔被沈恩慈的“小道消息”逗笑。 吃到一半,陆昭昭突然推门而入,风风火火走到两人面前。 一句话不说,先干掉桌子上爱心形状的巧克力,再挖半勺玫瑰布丁。 昨天陆昭昭问了吃饭地点,没想到她会直接过来。 一口气干掉沈恩慈喝剩的饮料,陆昭昭打了个嗝,半句话不说便要拉着沈恩慈走。 沈恩慈知道陆昭昭没不好的意思,估计就是刚睡醒,等得不耐烦了就来餐厅找她。 可怕乔礼多想,沈恩慈还是硬拉住陆昭昭的手,向她介绍:“这是乔礼。” “这是陆昭昭。” “她最最最好的朋友!” 介绍的时候陆昭昭探出半个脑袋,强行给自己添加形容词。 沈恩慈简直无可奈何,知道这小妮子又在吃醋,如果这时候不肯定她,整个下午就别想安宁了。 “是,她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陆昭昭。” 听到这句话,陆昭昭才终于情绪稳定下来,主动向乔礼伸手问好。 因为心情极好,还大方表示:“这顿我请了,账单给我!” 她整个人靠在沈恩慈身上,自在得意极了。 小公主又在泛滥释放自以为是的好意。 乔礼蹭一下站起来,紧紧攥住账单:“我…我有钱。” 也许是太过着急,语气竟有几分生硬。 陆昭昭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她。 两个不同频的人,永远不会理解对方。 沈恩慈赶紧出来打圆场,她戳陆昭昭的脸蛋:“人家小礼请我吃饭,你掺合什么?” 陆昭昭跟她关系更好,也不记仇,所以她拿陆昭昭开口。 “哎,竟然有两个可爱的女孩子为我争风吃醋,我魅力怎么这么大?” “沈恩慈你也太自恋了!我真受不了你!” 陆昭昭简直没眼看,自顾自往外面走,说在门口等她。 “小礼,那我先走了,有机会下次约。” 沈恩慈跟乔礼说拜拜。 乔礼眼中有不舍的神情,刚才饭桌上的话题才说到一半。 手握账单的手紧得骨节都发白,好几秒后她回过神来,恢复平日谨小慎微的模样,淡笑道:“嗯嗯,恩慈姐你快去吧,陆小姐的事比较重要。” 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但外面有人在等她,沈恩慈没多想。 - 乔礼刚刚不开心了。 罪魁祸首陆昭昭浑然不觉,开心哼着歌开车在路上疾驰。 新买的敞篷,大红色,艳丽张扬。 “过几天我开画展,我先过去看一眼展馆布置得怎么样了。” “我今年在国内的第一场画展,你肯定要来噻!” 她扭头看沈恩慈,不容置喙的口吻。 “当然。” 这对陆昭昭是非常重要的事,沈恩慈很早就把时间空了出来。 “而且我给你准备了份大礼。” “待会儿先给你吃两口前菜。” 陆昭昭神情得意,明显很满意自己的安排。 半个小时后到画展门口,离开展日期没剩几天,门口有陆续搬动器材的员工。 最左侧是保安台,穿黑色警衣的少年站在那边,已经提前上岗。 有点眼熟,沈恩慈多看两眼,然后拉陆昭昭的衣袖:“这是不是跟你很熟那个酒吧服务员?” 少年五官卓越,的确是看一眼就不会忘却的长相。 陆昭昭退后两步,食指把墨镜推到鼻底,凑近看。 还真是。 第34节 “兼职?” “是。” “一天工资多少?” “一百二。” 陆昭昭原地拨打电话,才拨通就朝那边大喊:“老娘给你每人每天一千的安保预算,你就花一百二给我找个大学生?” “别解释,你被开了!” 话落,少年走下保安台。 淡然问她:“我也被开了?” “你升职了。” 陆昭昭气还没消,声音十二分地雄厚。 往日甜妹形象荡然无存。 沈恩慈给她顺背:“消消气消消气。” 比较好奇的是,“他,现在是什么职位?” “知名美女画家的贴身助理。” 得到答案,沈恩慈再次仔细端详少年。 白皙皮肤,乌黑碎发。 脸嫩得能掐出水。 答案就摆在明面上。 蓦然想起,陈泊宁那个女秘书,也很漂亮。 第23章 嫂子 没在展馆停留多久。 下午陆昭昭带沈恩慈到附近一家酒店喝下午茶。第五十四层包场, 今日阳光耀眼,透过明亮盎然的落地窗,广袤江景尽收眼底。 其实看起来也就那样。 海景江景河景, 大多不过是地产开发商为了提升地段价值的噱头。 陆昭昭端着酒凑过来, 和她一起跪坐在沙发看楼下缓缓移动的黄色河流。 “有空一起去香港玩呀, 维多利亚港的景才美咧。” 岩石星底的维多利亚港,水深辽阔,没有冲击淤泥堆积,自然比平原地带的河湾明媚湛蓝得多。 “是想去看看。” 沈恩慈抿一口酒,表情若有所思。 “想看烟花还是灯光秀?” 陆昭昭问她。 沈恩慈确实是有向往的, 她说:“想拍李嘉诚成功人士同款三件套。” 陆昭昭:“……” 视线从流动河面上收回, 沈恩慈随手拿块荔枝酥,坐回沙发角落后环顾四周的高门贵女:“你知道我不喜欢社交。” 她不懂陆昭昭为什么要带她来参加这样的名媛聚会。 陆昭昭从小便在这样的场合纵情声色, 轻易应付得过来, 这样的应酬她如鱼得水,也迁就沈恩慈的非必要不交际。 所以先前从不带沈恩慈参加自己的小圈子,乐得独占, 才不想把沈恩慈分享给其他人。 “所以我没让她们过来烦你呀。” 陆昭昭躺在她腿上, 说话声音慵懒。 陆家从政, 季家从商, 皆是高不可攀的地位。 背靠两家,陆昭昭自然在这群名媛中轻松占据核心地位。 “所以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沈恩慈埋头戳她的脸,毫不客气。 其实沈家在真正豪门面前根本说不上话,但陆昭昭喜欢她, 这份钟意丝毫不掩饰。 仗着偏爱恃宠而骄, 沈恩慈惯会如此。 陆昭昭蹭起身来:“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们赶紧结束去下一趴。” 她坐正看沈恩慈, 半眯着眼做评判:“发型,完美。” “妆容,完美。” “衣服,完美。” 说罢她埋头进沈恩慈胸里:“我们慈宝就是神颜代名词,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好软好香。” 沈恩慈拎她后颈皮起来:“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好嘛好嘛。” 手还放在她腰上乱摸,陆昭昭搂着她过去:“今天光线这么好,大家来拍照。” 娱乐圈合照惯按咖位来排站位。 而这种名媛圈子同样讲身份高低,倒是都没那么严谨,画条中轴线,谁家里背景硬谁站c位。 圈子就这么大,谁都知根知底。 众人簇拥的黄金位置属于陆昭昭。 属于她在哪里,哪里就是中心位,以她为核心,身份从高到低依次站开。 沈恩慈还未嫁入陈家,便只能以沈家地位来算。 按今天出席的这些名媛贵女地位,她能出现在画面里都算抬咖了。 可陆昭昭肆意搂着她,头枕着她的肩,笑向所有人介绍:“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沈恩慈。” 众人立马高看她几分。 总有人愿意借势给她,这何尝不算好运。 沈恩慈备受感动,语气认真道:“你跟季少离婚娶我吧,我不想努力了。” 陆昭昭没说话,低头看手机。 沈恩慈问她在干嘛。 “通知我老公离婚。” “然后订去咱两去新西兰的机票。” “去新西兰干嘛?” “和你领结婚证啊,宝贝。” 沈恩慈噗嗤笑出声,有人正好按下快门记录这一刻。 一张照片在小群里轮流p好,每个人只负责自己那部份,偶尔交流,关系很快就熟络起来。 “发朋友圈啊!我先发!” 陆昭昭带头。 照片给谁看? 自然是给各品牌的创意总监和主理人看。 众品牌每年全球各地加在一起的高定买家拢共才五百人上下,这张照片里就有十几位高定常客。 真正有话语权的富婆买家,以及各大秀场front row的常驻嘉宾陆昭昭。 照片的核心位置站着沈恩慈。 陆昭昭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向所有品牌表明态度,得罪沈恩慈就等于得罪他们这部分高定买家。 其实明星因为买家团不满意而掉代言的事屡见不鲜。 高定买家就那么多,一个品牌若是能掌握两百位买家就已经处于行业龙头的地位。 任何一位买家的话语权都极重,更别说这十几位加在一起。 沈恩慈和林清意的恩怨人尽皆知,这种情况下还执意任命林清意为代言人的话,无疑是大张旗鼓跟金主唱反调。 没有品牌会在这种事上犯傻。 林清意这个代言掉定了。 “我最有排面的姐妹全在这里了。” “宝宝,是不是我最爱你。” 陆昭昭跟她撒娇讨赏,像小猫一样蹭她。 沈恩慈无动于衷低头戳屏幕,陆昭昭问她在干嘛。 “订咱俩去新西兰领证的机票。” - 经过合照事宜,沈恩慈也算跟各位富婆姐妹并肩作战过了。 风光得意的时候,周围都是好人,大家都好相处,再加上她有陆昭昭做引,则更是备受优待。 大家默认她加入这个小团体,所以说话也不像刚开始那样遮掩顾忌。 “我真的好烦!他这个月居然回了四五次家,每次还不提前说,搞得我都不敢半夜出来。” 第35节 “我家那个也是,回来居然还要。” “又短又快,除了把我弄脏啥也不是,我都懒得洗澡。” “最惨的是还要装作一副爱他爱得要死的样子。” 偶尔给外面那些莺莺燕燕的找不痛快只是为了多要点钱。 有个美艳妇人凑到沈恩慈身边,苦口婆心劝她:“恩慈妹妹,你真没必要对陈羡外面那些女人太上心。” “等结了婚你就会明白,没什么比钱更重要,少把情绪放在他们身上,我们也有自己的乐子。” 说完她试探性问陆昭昭:“今晚去inp玩呗,带恩慈一起去。” 这个地方沈恩慈没听说过,但看陆昭昭的样子是熟客了。 陆昭昭思索良久:“也可以吧,姐妹儿今天带你去见见世面。” 见世面。 当沈恩慈坐在灯红酒绿的包厢里时,她才明白陆昭昭口中说的见世面就是点二三十个年轻漂亮的少年陪她们喝酒唱歌聊天。 婉转低回的清浅声音,一口一个甜甜的姐姐,魂儿都给叫掉。 掉进盘丝洞了,沈恩慈初来乍到,一时有点不适应,有意与旁边少年隔着半寸距离。 挨着她最近的长卷发美女让她别拘束:“这里的老板赚两份钱,口风紧得很。” 自以为是的男人以为自己在外沾花惹草好不风流,再怎么犯浑,回到家还是有痴心于他们的温顺娇妻,快活自在。 于是永远也不会想到就在眼皮底下,小娇妻们自有乐子。 只要有钱,谁不会享受。 怕沈恩慈在顾忌,她又补充:“如果有情况,这里有特殊通道可以撤离,老板提前通知我们。” “而且都签了保密协议的,也不用怕被曝光。” 她们是从另外地方的地下停车场进来的,连进门都不会拍到。 真是严谨…… 沈恩慈还是有点接受无能,喝酒默不作声。 陆昭昭只当她是刚来放不开,直接抓起她的手一把放在旁边男人的光洁腹肌上:“怕什么!合法合规,玩素的摸摸都不行?” 手感怪好的,温热肌肤相接,连绵起伏。 但她从未与成年男性有过这样过分亲昵的接触,又没感情基础,带着探究意味地摸了两分钟,她收回手。 “昭昭,这里面有点闷,我出去上个厕所透口气。” 音响震天,说话要用吼的。 陆昭昭忙着玩骰子游戏,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让她快去。 也不能说这种娱乐不好,年轻漂亮的皮囊,谁不喜欢。 沈恩慈把自己暂时的抗拒归结于是因为第一次来不适应,也许第二次第三次也能找到乐趣。 腹肌手感确实是很好的。 洗手的时候沈恩慈还回忆起刚才的触感。 出去发现有个刚刚在包厢里的少年跟着她一起来了厕所,此时半靠在墙壁等她。 “恩慈姐,你第一次来,我怕你迷路。” 见她出来,少年赶紧迎面过来,看她的眼神真真是良善。 小心翼翼地碰她的手,见沈恩慈没甩开,便大胆拉着沈恩慈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恩慈姐,你好漂亮。” 小狗狗一样蹭她。 沈恩慈没有挣开。 想起自己好像也是这样“勾引”陈泊宁。 于是突发奇想,想看看陈泊宁在面对她这样刻意迎合时,是怎样的心理活动。 演技拙劣到有点可爱了。 胜在脸实在是清脆甜蜜,会哄人又不黏人,留在身边当个讨喜小玩意儿也并不碍事。 陈泊宁是这样的想法吗? 她想自己的事没做反应,少年却当她是默认,逐渐与她靠得更近:“姐姐,你今天晚上带我回家好不好。” “我会让你快乐的。” 说完就要吻她。 被沈恩慈偏头躲过。 正是这一侧身,她看见从男厕所出来的陈泊宁。 即使在这种场合,依旧着严谨合身西装,漫不经心看向她的时候竟有几分审视的压迫感。 沈恩慈突然娇矜一笑,冶艳地像朝露玫瑰,浮翠流丹。 视线没离开陈泊宁。 她凑近少年低喃几句,少年立马转头看身后的陈泊宁,慌乱离去,半秒也不敢多待。 走廊霎时只剩两人,暧昧交织的流动光影,半遮半掩。 沈恩慈从容走到陈泊宁面前,看他目光如杳霭流玉,自带不可言喻的盈盈淡笑。 微微垫脚还是够不到陈泊宁耳侧,于是伸手勾着他的脖颈往自己面前压,微妙距离停下。 沈恩慈匍匐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你不好奇我跟他说了什么吗?” 声音极软,像是呢喃撒娇。 心甘情愿牡丹裙下死。 陈泊宁沉声问她:“什么?” “我说……” 嫣红润唇贴近耳垂:“我老公来查岗了哦。” 尾音娇俏,热意直窜耳膜,千万只蚂蚁同时撕咬的痒。 如此心神摇曳。 第24章 嫂子 说完后偏当什么事没发生过, 退后两步带笑意对他道:“谢谢你为我解围。” “泊宁哥。” 体面客气。 像那天在车里那样,一句话将两人划清界限。 看着陈泊宁隐隐不悦的神情。 沈恩慈略有得意,自以为出气报仇成功。 谁知男人下一秒单手搂过她大腿将她抱起, 丢在侧边肩膀。 瞬间天旋地转, 血液倒流, 失重感来势汹汹, 这里私密性极强,做什么都不会被传出去,所以任由许多人在里面肆意妄为。 低身位头有点晕,极度没有安全感, 她趴的这个位置正好够紧紧抱住陈泊宁的腰身。 沈恩慈却只抓衣角, 努力压制惊慌咬牙问:“泊宁哥,你想干嘛?” 男人不说话, 扛着她稳步往前走。 任谁都会被这份未知恐惧击垮, 沈恩慈只好搬出陈羡来压他:“我是你弟弟的未婚妻。” 陈泊宁顿住脚步,强忍怒气:“这个时候记得自己是有未婚夫的人了?” 听出质问的语气。 一语双关。 不知道是在质问她有未婚夫还出来乱搞,还是问她引诱未婚夫亲哥哥的感受如何? 莫名心虚。 沈恩慈被说得恼羞成怒:“我和他又没结婚, 他也从来都没承认过我是他女朋友!” 甜头一点没尝到, 道德枷锁倒是先背了大堆。 哪里有这种道理?! 气上心头, 沈恩慈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被陈泊宁绕了进去。 陈泊宁轻笑出声, 像林间簌簌穿过的风。 “是,你们没有关系。” 说完心情像好了许多,扛着她继续往外走去。 可沈恩慈此刻处于不安状态,失重感随陈泊宁的走动起伏层层叠加, 恐慌加剧, 根本听不出他的情绪变化。 剧烈挣扎也无济于事,她用力锤陈泊宁的背。 对方却无任何反应。 蜉蝣撼树。 直到陈泊宁找到负责人, 要负责人带他去沈恩慈的包间,危机感瞬间冲到临界点。 包间里还有其他姐妹,她引来陈泊宁岂不是把她们拖下水了。 惊慌、羞愤,沈恩慈怒形于色,不顾形象在他肩膀上挣扎大声喊:“陈泊宁!你他妈到底要干嘛?” 她今天穿了条牛仔短裤,陈泊宁正好抱住她浑身最有肉感的大腿根,赤裸着,男人掌心的温度不断朝她腿心蔓延。 第36节 她用力蹬腿,越挣扎裤腿约往上移,最后竟漏出隐约旖旎风光。 沈恩慈现在哪里注意得到这些,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到包厢面前,负责人告诉他密码,转身的一瞬陈泊宁侧身挡住,并用手盖住她腿根。 等负责人走之后,陈泊宁才堪堪松开刚才盖在大腿的手。 血色聚集,白皙皮肤泛出诱人肉桂粉色,看着温吞,如粉芍药将开未开时的娇羞。 沈恩慈还在骂他,什么乌龟王八蛋,会用的词全说了。 小时候就这样,骂人尽捡一些可爱的话说。 若是换个地点,也算是种情趣。 “不装了,是吗?” 陈泊宁开口,语速松散慵懒。 “安静点。” 微微用力拍她大腿,声音在安静走廊更是不清不白。 也算正常,这样的场合,经常有年轻男女当众行巫山洛浦之事。 见怪不怪。 “你乖一点,我不会为难她们。” 陈泊宁总是拿她没办法,最终还是选择温声妥协。 沈恩慈惯是有眼力见儿的,听到这句话果然立马温顺下来,小声问:“真的?” “那我们快走吧。” 可陈泊宁岿然不动。 “你到底要干嘛?” 沈恩慈真的有点难受了。 “查岗。” 好正义凛然的语气。 “你谁啊你?凭什么查我的岗?” 沈恩慈边说边用力捶他的背。 男人没脸没皮开口:“你自己说的。” 老公查岗。 好不要脸!沈恩慈正准备继续骂他,却突然被打断。 “你是下来自己走,还是要我这样扛你进去?” 肯定都不行! 陈泊宁就不能进去。 “要进去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她心一横,语气很是倔强。 陈泊宁本来就只是吓唬她,此刻便趁机问她:“下次还来吗?” “不来了!” 沈恩慈服软,跟陈泊宁犟她又得不到好处,分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于是语气极凄婉道:“你如果进去,她们肯定会恨死我的。” “我就又没有朋友了。” 这样可怜兮兮的语气。 连讨厌她的陈羡平日里都招架不住。 果然下一刻陈泊宁慢慢放她下来,知道她短时间站不稳,借肩膀给她靠着缓缓。 沈恩慈继续勉强掉两滴眼泪,给自己营造十分凄惨的背景。 “我以前一直都没有朋友,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些朋友,我不想失去她们。” 半真半假。 趁热打铁,谁知道他等下会不会后悔,趁着陈泊宁心软的这几分钟,沈恩慈赶紧拖着他往外走。 边走边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结果走到地下室门口,看见负责人在灯下焦急踱步,看见两人出来便立马笑脸相迎。 陈泊宁对他淡然开口,迫人的威压:“沈小姐以后不会来这里了。” “她记性不好,请你帮她记住。” 意思就是她以后偷摸来都得被赶出去呗。 有毛病。 “你可以来我不能来?” 沈恩慈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反驳他。 “我也不来。” 一句话再次把她的话堵死。 负责人在旁伏低做小,连连答好,只求赶紧送走两位祖宗。 陈泊宁送她回家,一路上沈恩慈都恻着身子不愿看他,话也不说。 安静坐下,情绪缓和,始才觉得腿根被勒得疼,又烫又痛。 下车前陈泊宁递给她药膏,刚才车子曾在药店门口停下。 原来是给她去买药了。 想到先前那阵肌肤无间相接,还是那种敏感部位,沈恩慈面颊滚烫。 却突然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陈泊宁今天已经拆穿她了。 她也不想继续装下去。 沈恩慈略带暗示性地扯出陈泊宁领带,牵引着他的手往自己腿根处放。 还未到地方,陈泊宁率先开口让司机下车去周边逛逛。 司机走之前,很识时务地放下隔板,给两人留出足够私密安全的空间。 “很专业嘛。” “陈总跟多少女孩儿在车上做过这种事?” 陈泊宁好整以暇开口:“什么事?” 拉着他的手继续往下,直至柔软根部,沈恩慈故意撒娇道:“好疼呢。” “你今天晚上力气好大,我受不了。” 孟浪秽语,引人遐想。 陈泊宁却从容淡定地将自己的手移开,看她目光平和:“沈小姐,请你注意分寸。” 又来了又来了! 这次车上没旁人,沈恩慈才不惯着他,主动探身坐到他腿上,下身无意识轻蹭。 “什么分寸?大伯哥和弟媳吗?” “那大伯哥,你是摸也摸了,看也看了。” 沈恩慈的手往他身下探去,满意摸到自己所想情况,才娇慵地伸个懒腰软软趴在他身上。 “看来你也没什么分寸嘛。” “今天可以跟我上楼拿外套吗?” 陈泊宁不答,眸色深沉地看她,再次强调:“你是我弟弟的未婚妻。” 温香软玉在怀,居然还在说这种话。 沈恩慈只得先哄着他:“那我们不告诉陈羡。” 谁知听完这句话后陈泊宁将她抱离自己身上,冷淡开口:“早点回家。” 拒绝到了这个程度,谁还能继续待下去,沈恩慈下车后用力摔门,想着回家要把陈泊宁那件大衣剪个稀巴烂。 一破大衣还几百年还不回去。 走出二十米后又折返回去,她梆梆锤窗,直到车窗落下。 “药没拿!” 陈泊宁从车窗递药给她,窗子重新升起时轻飘飘落下句:“手也擦擦。” 这是在嘲笑她吗? 沈恩慈还没反应过来,车都已经开走很远了。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 以前分明不是这样。 沈恩慈真不知问题出在哪里,以陈泊宁现在的性格,若是对她没有半分心动,哪里会这样纵容娇惯她。 可若是喜欢她,那么三番两次明示暗示,他却始终无动于衷。 - 次日陈家家宴,徐妍和丈夫陈置昨日刚回国,聚集全家人一起吃顿饭,依照年轻人的喜好,在花园烤肉。 参与成员也就夫妻俩和陈泊宁陈羡,以及她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 徐妍给她带了许多珍宝首饰回来,又拉着她在楼上试各种新衣服,打扮芭比娃娃一样,直到饭点才下楼。 第37节 “你没事折腾小慈干嘛?” 陈置说她。 见状沈恩慈立马搂着徐妍的胳膊倚玉偎香:“没事的伯父,我喜欢穿新衣服。” 徐妍笑着拍她的手,慈爱道:“这段时间在国外,我最思念的宝贝就是恩慈了。” “我呢我呢?” 烤肉的陈羡立马凑上来争宠,徐妍两只手都被人亲昵抱住,旁边陈父低笑着旁观,一家人的和谐气氛简直不要太融洽。 远远看见黑色宾利驶入,不多时,陈泊宁也换了身便装过来。 客气地叫父亲母亲。 徐妍对他的态度也不似对陈羡她们,带有透明屏障般,待他疏离得像外人。 陈置虽是他的亲生父亲,但这些年放权过程中,父子两的沟通模式早已处成合作伙伴,更是谈不上温情。 谁都能察觉气氛尴尬,于是自认为是家里小太阳的陈羡出来散发光芒。 企图以陈泊宁的八卦作为开端,引大家讨论。 “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他问陈泊宁,虽是疑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 陈泊宁斜睨他,默不作声。 陈羡就知道他哥会这样,立马甩出自己的证据:“今天王妈拿你的衣服出来洗,被我看见上面有女人的长头发!还有玫瑰香水味!” “一晚上都没散,得靠多近才能留下啊?” 话落,沈恩慈如临大敌。 这头发不出意外地话… 第25章 嫂子 不幸中的万幸, 她今天没喷那瓶香水。 沈恩慈降低自己存在感,默默站在角落,努力不和这个话题沾边。 谁知陈羡直接现场点名, 他思索片刻:“感觉跟沈恩慈的头发差不多长。” “不过是卷的。” 上天庇佑, 她昨天出门前用卷发棒夹了头发! “陈羡, 不要做这种类比。” 陈泊宁阻止他的自说自话,神情肃穆冷淡,如同压在松枝上的韧雪。 厚雪裹挟声调,强硬终止陈羡后续的话。 徐妍这次也没惯着陈羡,皱眉严肃斥责他:“你怎么可以把恩慈扯进来?” “一个是你未婚妻, 一个是你哥哥, 你说这种话对他们两个人都不尊重。” “我又没说头发是沈恩慈的……” 只是比喻而已,陈羡不知他们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心里有点委屈, 于是看向沈恩慈,想着她也许会为自己说两句话。 结果沈恩慈低头给烤肉刷油,完全事不关己的态度。 什么意思啊? 他们这么久没见, 沈恩慈就这么对他? 该说不说, 最近半年, 沈恩慈对他的态度确实越来越冷淡。 心里有难以言喻的失落, 可说出来也太没面子了,又生气,拿着碗故意找存在感。 想走远一些,又怕看不清沈恩慈的反应, 于是大张旗鼓走开, 让出一个身位,让他哥站到他们中间。 果然, 沈恩慈面色突变,慌乱地走到徐妍身边。 正好是离自己最近的位置。 果然。 陈羡心里舒服了,沈恩慈分明就超爱他的好吗! 还玩欲擒故纵,花招越来越多。 不到半分钟,陈羡在心里上演了场情节顶丰富的大戏,自顾自原谅了沈恩慈最近对他的冷淡态度。 他心情极好地抱起趴在陈泊宁脚边的桃乐丝,小声骂它没良心。 “我哥回来你就不粘我了?” “不是一开始还很害怕他吗!” 桃乐丝喵了一声,挣脱他怀抱,轻盈落地,踩着肉爪哒哒哒跑了。 挂在尾巴的金铃铛随起伏摇得舒畅,还是陈羡给它买的。 “泊宁,最近是否遇到可以交往的女孩子?” 到底是父子,陈置还是很关心这个问题的。 先前陈泊宁全心投入事业,用不到十年的时间让景元一跃坐上内地珠宝行业的头把交椅,最近几年更是朝各个行业不断扩张。 陈泊宁本人一年下来的休息时间都不超过十天,没时间谈恋爱也正常,年轻的时候多为事业拼搏是十分正确的选择。 可陈泊宁到底是个成年人,这些年身边竟然没有任何绯闻对象相伴,女的男的都没有。 陈置曾隐晦问过陈泊宁是否有隐疾,甚至迂回组织景元全体员工进行详细身体检查,可结果显示陈泊宁是个各方面指标都正常的成年男人。 除了更深层次的心理因素无从探究。 但至少硬件无碍,就没什么大事。 但到底还是牵挂着他的伴侣问题。 “有正在接触的女生,还没确定下来。” 罪证确凿,无从辩驳,陈泊宁应下来,他犹豫片刻:“如果有后续,我把她正式介绍给你们。” 居然很笃诚。 会有后续吗,或者只是推辞? 沈恩慈余光偷偷看向那边,看到徐置的表情很满意。 “至少是个女孩子。” 长松口气的表情,陈置终于舒展眉头:“只要你喜欢,尽管带回来给我们见见。” “我们会像对恩慈那样一视同仁,不必担心她受委屈。” 陈家别的不多说,对儿媳妇确实是很好的。 “沈恩慈!你在想什么?肉都糊了!” 陈羡在她耳边诈唬开口,吓得她猛一下把滚烫烤肉掉到手上。 虽然及时甩开了,但还是立马烫出红印子,针扎似的疼。 沈恩慈嘶了一声,全部人围着她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陈泊宁,他从装可乐的杯子里捞出两块冰按在沈恩慈手背上,拉着她往厨房走两步,最后却停下,淡言对身边的陈羡道:“你带恩慈去凉水下冲。” 沈恩慈微怔。 这是陈泊宁第一次喊她恩慈。 之前他一直客气地叫她沈小姐。 可今日因为陈羡与她的关系,当着陈家长辈面,他不得不以长兄身份喊她的昵称。 因为她是他弟弟的未婚妻。 沈小姐太淡薄。 小慈太亲昵。 好像只有恩慈二字听起来恰到好处。 客套的社交礼仪,真正与她心近相熟的人反而不会叫她恩慈。 于是这两个字又变成另外一种疏离。 还想着,陈羡就已经拉着她的手在凉水底下冲了。 翻滚着的水花不断起着数不尽的透明泡泡,有时被冲开,便漏出被烫得极红的皮肤。 但这种痛对沈恩慈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以前冬天的时候,她手上冻得全是裂开的伤口,还要不停泡在冷水里洗碗呢。 零下的温度,风又干又硬。 老板不让她们常换水,她全是暴露伤口的皮肤泡在有洗洁精的大盆冰水里,里面混着从大大小小碗盆上洗下来的红油辣椒,盐和酱油,从几十个伤口往里渗透她每个细胞,无孔不入。 那才是钻心的痛。 手上的水沫在此时突然幻视成当时飘满油渍的洗洁精泡沫。 有一瞬间抓耳挠腮的痛意重回旧土。 沈恩慈无意呢喃了句好疼。 极小声,但被陈羡一字不漏地听进去。 “对不起,我不该吓你的。” 陈羡看她不像是装的,加上这件事他必须承担主要责任,于是放软身段跟她道歉。 “但你怎么这么笨。” 仍然是懊恼的语气,话不好听,却像是在怪自己。 第38节 他低着头,认真细致给她继续冲水。 “不怪你。” 沈恩慈安慰陈羡。 其实她并不讨厌陈羡,纯良的傲娇小少爷,是她遇到过的人中为数不多的好人。 身处乌托邦,所以有着属于自己独一份的善恶观。 也不能说谁对谁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见。 她也有偏见。 陈羡不说话,只是在后面吃饭过程中主动为她夹菜倒水。 “这样才对嘛。” 徐妍对陈羡今天的表现万分满意。 盛情邀请下,沈恩慈在陈家留下来过夜。 而陈泊宁吃过午饭后就回公司了,还说今天晚上加班,如果太晚就在临近公司的公寓住。 隐秘的避嫌。 只有沈恩慈知道。 许久没来住了,衣帽间又添置了新睡衣,沈恩慈随意取下条白色真丝的吊带睡裙。 垂感极好,圆润珍珠般无死角光泽,光影流动像倾泻月光。 v形低胸,亮点设计在背后,有一只硕大镂空的蕾丝蝴蝶,半遮半掩中得以窥见旖丽风光。 似乎经过特殊处理的蕾丝材质,考虑到睡衣的定位,所以做得极软,丝毫不扎肤。 这个款式是陆昭昭会喜欢的。 沈恩慈站在镜子前凹造型拍了张后背照片。 白色薄纱的蕾丝蝴蝶轻轻覆盖蝴蝶骨,柔弱的颤动。 发送照片。 打字:“宝宝,想不想要?” 发送。 然后继续编辑。 “喜欢地话下次见面……” 字还没打完,突然有敲门声打断她。 声音急促扰人,像有什么急事一样,沈恩慈只好放下手机先去开门。 陈羡端着个白色杯盏站在门口,语气别扭开口:“我妈让我送吃的上来给你。” 不透明陶瓷,沈恩慈好奇是什么东西,便倚身向陈羡方向靠近,低头看。 似乎是雪梨燕窝。 还想再看一眼确认,陈羡却端着杯盏往后大跨步,目光落在沈恩慈胸前,如临大敌:“你……你把衣服穿好!” 才几个字都说得磕磕绊绊的,耳根更是红得不行。 他偏过头去不看沈恩慈,很嫌弃地把甜点递到她面前,飞快走了。 陈羡整个人着急恼怒,又不知道在气什么。 跑回自己房间,陈羡大喘气几口,刚才见沈恩慈胸前的大片白皙酥软在脑海挥之不去。 半晌后他想明白自己在烦什么。 沈恩慈居然敢□□他! 他打电话给萧杭,厉声控诉沈恩慈今晚使用的歹毒手段。 “但你都说了,是你主动去敲她的房间门。” “你怎么能说是嫂子勾引你呢?她又不知道你会去。” 电话那边音乐声激昂,没一会儿声音渐弱,萧杭似乎找了个清净地方跟他讲电话。 好有道理,陈羡沉默半晌,突然灵光乍现:“那她肯定是要穿成那样来找我。” “只不过我恰好先敲开了她的门。” 陈羡心里燥热得很,下楼倒杯凉水直饮而下:“你不知道她那个裙子…” 为详细形容,陈羡又把沈恩慈穿蕾丝睡裙的模样完整想起。 两根极细的带子堪堪挂在肩膀上,胸前珠光的真丝面料随意垂落弧度,露出瓷器一样莹润的皮肤,往下看更是窈窕细腰……还有…… 没看完。 他只敢匆匆看一眼,根本没看清楚。 反正怪…怪好看的。 还有点香。 他自己都没看明白,凭什么仔细描述给萧杭听? 于是笼统概括总结:“好看,就是有点漏。” 萧杭差点儿笑背过去:“有点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有几百年没听过有男的这么形容女人了!” “羡哥,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解封你的童子之身啊?” “两个大美女天天缠着你,这么好的机会,你是一点儿都不经用啊?” “羡,你这纯情样子,我真有好多场合都不敢带你去,太没意思了!” 说话的声音停顿片刻,像是若有所思:“既然你说嫂子穿成那样是为了你,那你去试探一下她的意愿呗。” 他像想到什么,蓦然嗤笑:“趁你俩现在还算名正言顺。” 陈羡又喝完杯凉水,被萧杭的大胆发言吓呛,没听出他话里的歧义。 缓过来后才略报羞赫讪讪:“这种事,当然要结婚了才能做。” “我又不一定娶她。” “人家最后还不一定嫁你呢。” “滚!” 陈羡挂断电话,起身准备上楼,衣服口袋的烫伤膏药顺势滑落。 他不敢再看不好好穿衣服的沈恩慈,又怕被误认为是关心喜欢她,敲门把药膏放在她门口就走了。 - 沈恩慈在洗澡。 听到敲门声,却没第二声。 于是慢悠悠洗好才去开门,看见地上的膏药。 其实已经不疼了,难得陈羡这么上心,沈恩慈乐得接受这份好意。 上床还没解开锁屏,就先看见屏保陈泊宁发消息给她。 “?” 一个问号。 什么意思? 沈恩慈解锁手机,屏幕还留在她刚被打断的消息编辑页面。 她平时和陆昭昭聊天很没有节操底线,发的照片也很直白露骨,越sao对方越来劲儿。 若隐若现的蕾丝与蝴蝶骨的照片。 骚首弄姿。 以及那句:“宝宝,想不想要?” 但她误发给了陈泊宁。 …… 第26章 嫂子 陆昭昭的头像是一棵树。 最近才换, 据说是为了配合她的画展主题“蔓生”。 而陈泊宁的头像,也是一棵树。 什么理由沈恩慈大概也能猜到。 陈泊宁的亲生母亲苏京粤惯读圣经。 有时也作为睡前故事讲给沈恩慈和陈泊宁听。 “至于我,就像, 神殿中的青橄榄树; 我倚靠神的慈爱, 直到永永远远。”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 陈泊宁也还是惦记着他母亲。 最近陆昭昭忙画展的事很少有空跟她聊天,两人的对话框竟不知不觉下沉到了和陈泊宁相邻的位置。 于是才有了今晚的乌龙。 事已至此,沈恩慈决定如实回答:“发错人了。” 她重新发照片给陆昭昭问她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你给我带来呗。” 第39节 “还有,明天来我家找我, 我们一起过去画展。” 陆昭昭半点不客气, 万分心安理得地使唤她。 事实上画展原定时间是在两天后,陆昭昭昨天才告诉她时间提前了, 沈恩慈倒是无所谓, 但她问陆昭昭,别人能临时迁就改动的时间吗? “那当然,我可是陆昭昭。” 这是原话。 羌城顶豪年轻一代最受宠爱的小公主, 炙手可热的天才画家。 当然有这份傲气。 这种天之骄女竟然能和她成为朋友, 如果倒回去几年, 万分也不敢想。 这些年所做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时候富贵命是天生的。 比如陈泊宁的母亲苏京粤曾是名副其实的富家大小姐, 和青梅竹马的陈家打小定下婚约,本该一生顺遂。 不曾想突遭破产,婚约作废。 大小姐怀着青梅竹马的孩子跌入凡尘,为躲陈家跑到谁也想不到的地方生下孩子。 陈家为此大费周章四处寻找, 只为让陈家的孩子认祖归宗。 这一案例给她母亲沈惊月女士极大震撼与信心, 她精心挑选,设计勾搭富豪妄图借子上位。 刚生产完没两天就抱着孩子上门要钱要名分, 却被佣人拿扫把赶了出来。 主人家连面都没露,人家根本不承认。 那有什么办法呢? 毫无背景的妇人,拿什么和富商抗衡。 于是背着娃娃回去,连带着把怨气撒在只会哭闹的小娃娃身上。 那年的日历挂画是荷花,便随意给孩子取名。 小荷。 沈小荷。 好在隔壁邻居苏京粤心善,细心照料着产后抑郁的沈惊月,才让沈小荷顺利长大。 经历相似。 两个女人两个孩子,竟也搭伙过起日子。 日子清贫苦困,以为会永远困在这暗无天日的贫民街。 谁知苏京粤躲了陈置小半辈子,终于还是被现实压垮,主动将陈泊宁送回去。 转眼之间,陈泊宁从小镇少年一跃成为拥有顶级豪门继承权的大公子。 而在几年后,她也从沈小荷更名沈恩慈。 成为最为气派高贵的豪门大小姐,甚至即将跃入更高门楣。 不会有人知道他们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她沈恩慈就应该有这个富贵命。 回想往事入神,再看手机时,发现陈泊宁在她回信的十分钟后又发了条消息给她:“原本打算发给谁?” 陈泊宁的话什么时候变这么多了? 本不打算再回,但转念想,自昨天车上那件事后,她相当于已经和陈泊宁开诚布公,也不必再遮掩试探。 于是她慢悠悠打字:“当然是发给我的宝宝呀。” 陈泊宁没回。 沈恩慈翻来覆去等了二十分钟消息,才发现自己又莫名其妙在被动位置了。 气不过,她把装好打算明天给陆昭昭的睡衣拿出来随意丢在床单上。 磁青色床单衬着流光蕾丝吊带,竟有几分心猿意马的氛围。 羊脂玉般细腻的手指轻轻抓在床单上,漏出大腿一隅,沈恩慈用另只手拍照,发送。 “我现在脱下来了。” 也是事实,她现在把这条睡裙脱下来换了其他睡衣。 发完后存着顽劣心思给他打视频电话。 半分钟之后被挂断,沈恩慈畅意大笑。 陈泊宁当然不会接,但她可以理直气壮嘲笑他:“胆小鬼!” 退出微信,沈恩慈打算随意刷刷娱乐软件再睡觉。 点进微博,热搜第一写着。 #半场开香槟 沈恩慈照例检阅,没什么舆论缠身的情况下她还是挺喜欢看八卦娱乐的。 主要是自己就在这个圈子里,大部分人都在走红毯的时候见过,微信也加了不少爱豆演员,算半个熟人圈。 这种前提条件下,上网看他们的热搜新闻跟听隔壁老王家的八卦没什么区别。 为防手滑,她还申请了专门的吃瓜小号。 词条主角是老熟人林清意,还是星光大典那天晚上的事。 事实上那件事在当天晚上已经霸屏十几个小时的高位热搜。 那确实是众人无法预料到的顶级反转。 林清意明明都携品牌设计总监一同出席了,板上钉钉的稳赢局面,还能被沈恩慈反将一军。 谁能想到? 而且这种十拿九稳的事,林清意粉丝在工作室水军的引导下早都在网上大肆宣传了好几番。 其中被打得最狠的就沈恩慈粉丝。 她两从出道以来就一直是对照组,后来又因为陈羡的关系越来越紧密,两家粉丝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缠缠绵绵打了好几年。 先前沈恩慈还能靠无懈可击的颜值找回几分主场。 可近几年林清意粉丝高举女权主义大旗,滥用“雌竞”二字。只要有人说沈恩慈虽然别的不行,但脸吊打林清意,就有成批粉丝冲烂她的微博,说她搞雌竞。 也不能说和沈恩慈未婚夫不清不楚的林清意是小三。 说了你就是媚男的大婆教,主流舆论被林清意粉丝玩得飞起。 虽然也有人觉得哪里不对,但声音太小太散,最终淹没在人群里。 在占理占优势的方面都没法得分,其他就更别说了。 林清意工作室采取的就是捆绑沈恩慈的营销手段,踩着“娇妻”上位,宣扬女性独立自主的事业心“大女主”林清意。 这种爽文式包装非常能吸粉。 而且每打脸一次“娇妻”,林清意的粉圈就巩固壮大一次。 随着粉丝越来越多,粉圈声音就越来越大,控评洗广场这两件事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几个大粉随意呼唤召集散粉,轻松便把别人的澄清压在最下面,让路人无从探究事情真相。 黑的说成白的,肆意给对手演员泼脏水,这些都是常规操作。 说是粉圈□□也不为过。 林清意粉丝多,也张扬。 特别是这次拿下这种顶奢的代言合同,title直压众影后前辈,简直扬眉吐气,沾沾自喜说了好几天。 事实证明,有句老话说得好,不要半场开香槟。 炫耀了那么久,结果在直播当晚林清意粉丝就沉默了,虽然也有大粉嘴硬说:“我姐可是品牌代言人,娇妻借不到衣服肯定就只能买呗。” 结果被品牌贵客打脸。 那位贵客在网上小有名气,经常分享自己去各品牌看秀的照片,有时也会发在秀场和演员的合影,于是积攒了不少演员粉和关注时尚风向的路人。 她转发林清意大粉的微博,评论:“第一,林清意最多拿下中国区的代言人,第二,就算你姐拿下代言人,在之后品牌晚宴上也最多充当给沈恩慈试衣的模特……或者说衣架子?毕竟模特要找身形相似的,你姐可能条件差一点哦。” 无心路人纷纷来这条评论下吃瓜。 五分钟后大粉破防删除微博,但贵客转发的评论留在主页。 当天晚上这位博主私信被林清意粉丝冲烂,本来只是随意评论几句,可评论的恶意辱骂直接给这件事添了把猛火。 凌晨三点,博主上微博贴图,说自己已经给品牌方写邮件要求换掉代言人,并附上自己在该品牌消费近千万的流水。 林清意工作室连夜联系她道歉,博主反手把聊天记录发在微博,说这件事没完。 几天后。 也就是今天晚上,博主放上一张新的朋友圈截图在微博,也就是陆昭昭带她去参加聚会与那些名媛拍的合影。 “照片已征得朋友同意,就这么说吧,林清意代言掉定了。” 照片除了沈恩慈,其他人脸上都打了薄码,皆穿着不菲,随意一个包就是几十上百万,能猜出身份非富即贵。 评论区再次炸开,博主随意挑了几个高赞问题回复。 “这不会是传说中的……高定买家团吧?” “是的,而且是核心圈子。” “是她们联名向品牌方要求换掉林清意的吗?” “不完全对,应该是品牌方揣测她们的想法,主动换掉林清意。而且她们的朋友圈里不可能只有dt的高管,这张照片一发,其他高奢代言大概率也不会考虑林清意了。” 瓜友们纷纷表示这口瓜太甜了! 而且怎么感觉有点爽? 由沈恩慈粉丝带头,吃瓜路人跟进,其他家常年被打压的粉丝换小号继续加码,把林清意再次推向热搜。 「都说了!不要半场开香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0节 「真的没人觉得,沈恩慈这个娇妻当得太爽了吗?其实这种娇妻也不是不能当奥!」 「我现在才发现,我讨厌的是那种低配版当牛做马的“娇妻”!」 「大家跟我一起喊!沈恩慈!大女主!」 「但是有没有人觉得,最近半年沈恩慈日子突然过得特别好!到底是哪里不同了?有人给她撑腰吗?是谁比陈羡势力更大?」 「插播一句,沈恩慈那天晚上披肩的价格是身上高定的两倍,而且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 沈恩慈乐呵呵看了半个多小时。 真是太爽了!正准备回微信跟陆昭昭分享一下,结果看到陈泊宁二十分钟前回复她。 “在开会。” ? 怎么着? 意思没开会的话,就准备跟她视频luo聊是吗? 第27章 嫂子 沈恩慈一大早开车去接陆昭昭, 结果陆昭昭都没起床下楼。 估计是昨天晚上熬夜检查布展情况,然后关键时候赖床。 不是头次来了,沈恩慈记得路线, 换好鞋直接进门, 看见季容礼穿黑色西装坐在餐桌前吃胡辣汤。 他带着侧边耳机, 似乎在听那头的人汇报工作,神情正经。 就是与眼前的油饼胡辣汤严重不贴。 陆昭昭好像是说过他们小时候住在河南,都快成年了才将主产业迁到羌城来。 “来一碗吗?” 见她盯着胡辣汤过久,季容礼主动开口问她。 陆昭昭说她老公季容礼唯爱胡辣汤,家里阿姨请的可是地地道道的河南厨师。 她还没喝过正宗胡辣汤呢。 “中!来一碗!” 没多考虑, 下一秒, 沈恩慈已经在餐桌前坐下了。 季容礼被这声中气十足的“中”吸引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她。 浓稠汤汁散发扑鼻的胡椒味, 沈恩慈呼噜呼噜喝下小半碗, 最近还要试镜,不敢吃太多。 不然她也想试试油饼蘸胡辣汤。 酥脆油饼裹满鲜香浓郁的汤汁,不行不能想了, 沈恩慈强迫自己放下碗。 正好这时陆昭昭从楼上下来, 黑长直马尾高高束起, 穿一件设计感十足的黑西装外套配褐色马丁靴。 与平日风格迥然不同, 不过却真是眼前一亮。 她小跑两步扑到沈恩慈面前:“今天又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装大人。” “酷酷的大人。” 沈恩慈夸奖她。 跟陆昭昭和陈羡相处有几分互通的道理。 只需要牢记《一百句夸出孩子内驱力》和《儿童心理学》就可以了。 果然说完这句话后,陆昭昭立马骄傲地扬起圆润头颅:“那是,不能毁了我天才少女画家的人设。” 叛逆的艺术家。 陆昭昭给自己的定位,主要方便说出去吹牛逼。 事实上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吃喝喝看帅哥。 是非常可爱的小女孩子。 “夫人, 要喝胡辣汤吗?” 厨娘过来问她早餐用什么。 陆昭昭低沉开口:“我今天的气质应该喝黑咖啡。” “刘妈, 给夫人上碗胡辣汤。” 季容礼否决她的选择,并无情戳穿:“你又喝不惯咖啡, 每次都嫌苦。” “而且昨天晚上不是你吵着今天早上喝胡辣汤的吗?” 他语气纵容,看陆昭昭的眼神像看孩童。 两人青梅竹马,也算段豪门联姻的佳话。 或许不需要加上联姻这个限定词,他们就是按圆满的既定轨迹走进婚姻。 陆昭昭坐到季容礼腿上撒娇:“老公,你跟我们一起过去吗?” “我先去趟公司,肯定在开展前过来。” 季容礼抬手理她耳边的碎发。 “好吧。”陆昭昭飞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那你一定要把陈泊宁给我带来,我知道你们最近在谈合作。” “好的,公主。” 季容礼笑答。 事实上就算不用季容礼亲自盯梢,陈泊宁也会来现场。 今天画展开展,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不仅是给知名画家陆昭昭面子,更是给陆季两家面子。 陈家一定会派人代表参加。 沈恩慈懒得开车,去画展的路也不熟,于是把车钥匙给陆昭昭。 车子启动后陆昭昭春风得意地向沈恩慈讨夸奖:“知道我为什么要提前开展吗?” “不知道。” 沈恩慈低头玩手机,头也没抬:“我只知道我为了你推掉了上午的试镜。” 原本今天是有上下午两场试镜的,谁知陆昭昭突然把开展时间提前到今天。 不过听到这话陆昭昭大为感动,像只吃到丁点甜头就向人类敞开柔软肚皮的小动物,一股脑把自己珍藏的坚果干草全抖落出来:“林清意的个人品牌今天在羌城开业。” “她筹备了十几个月,很早之久就邀请了各路富商名流和媒体,非常重视。” 沈恩慈大概猜到陆昭昭的用意,因为她现在正好刷到林清意个人品牌开业的新闻通稿。 虽然粉丝众多看起来热闹,但是几乎没有叫得上名字的好友前去帮忙宣传。 其他品牌总监主理人什么的就更别说了。 就连她自己经纪公司的大老板今天都必须先来捧陆昭昭的场。 “我和她选在同一天,就不可能有任何一个叫得上名字的人物敢翘我的场子去参加她那什么破品牌开业。” 林清意本来就急需这次的品牌开业作为她的舆论翻身仗。 结果被陆昭昭一脚踩死,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不给。 豪门出身的小公主,见惯尔虞我诈,那些商战中的底层逻辑也从父辈上学个七七八八。 “而且就算陈羡去了也没用,因为我请来了陈泊宁。” 所以根本不存在有人会因为陈家,顶着压力和陆季两家作对。 不过陈羡今天也不会去林清意的品牌开业。 就在今天早晨,他被徐妍直接打包送上飞机去香港代替景元签合同。 代替陈泊宁的位置。 最近的风向让徐妍心急,怕陈羡被企业彻底边缘化,所以急需他带头出面。 至少让大家想起来,景元还有个有同样继承权的二少爷。 有专业项目组陪同,陈羡只需要露面代表签字就行。 而且项目不大不小,哪怕真的搞砸,景元也承担得起。 她对陈羡有信心,相信陈羡只是缺少历练机会,并非真正蠢钝。 “我说过的,要为你出气。” 陆昭昭挑眉带笑看她。 为了帮她出气,还特意把准备那么久的画展时间改了。 沈恩慈不禁思绪万千,再次认真考虑陆昭昭和季容礼先离婚再和她结婚的可实施性。 “昭儿,你比陈泊宁靠谱多了。” 这句话发自内心。 陆昭昭的毛被理得极顺,不过半晌后她反应过来:“我靠!慈儿!” “你不会真对陈泊宁下手了吧?!” 两人在车上,没有比这更安全的谈话环境,沈恩慈坦然承认:“嗯。” 车速明显慢了很多,陆昭昭又好奇又兴奋,千万种情绪翻涌后用痛心疾首的语气怒骂:“陈泊宁这个禽兽!” 而后她略带试探语气问:“你们……睡了吗?” 沈恩慈单手撑脸,有种历经沧桑的疲倦感:“我主动,但他不同意。” “我靠,禽兽不如啊!” 第41节 音调拔高。 陆昭昭简直愤愤不平:“我一个女的都想睡你,你都主动了他居然还不上?!” “他不会是不行吧?” 提供新思路,沈恩慈立马来了精神,她坐直身子:“诶,那有可能哦!” 但是突然回想起那天在车内手里的大小触感,又不太像不行。 她替陈泊宁做澄清:“我摸过了,感觉还可以。” “至少……硬件是可以支撑的。” “你你你!”陆昭昭话都抖不清,又气又羞:“你都摸过了?” “这他还能忍得住?这绝对有问题!” “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摸!”沈恩慈赶紧阻止这小妞在脑子里的疯狂开车行为:“就是我趁他不注意,摸了一下。” “那还差不多。” 有种肉包子从狗嘴里抢出来的欣慰。 “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她问。 这个问题。 沈恩慈回想这段时间,一五一十作答:“感情方面,零。” “□□方面,我让他摸了我大腿。” “大腿?!” “我需要沉淀一下。” 陆昭昭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哀婉。 几分钟后,一只手默默从身侧攀上她大腿根。 “是这样吗?” 沈恩慈捏着她的手往更上更内侧的位置放:“是这里。” 还要加上限定条件:“而且当时我穿的短裤,这里几乎没有布料。” 陆昭昭手都在抖,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生气。 缓过神来总结:“那他肯定很快!或者早xie!所以才不敢碰你!” “要是真到手了怎么办啊?” 陆昭昭替她担心:“跟他在一起,又不能出去找,好难熬呢。” “有钱就够了。” 沈恩慈此时已经有点接受事实了。 “而且行不行,不是还要试了才知道吗?” “我爱的是他的钱又不是他的人。” 从一开始就是。 “好吧。” 陆昭昭看她一脸坚决,劝说的话堵在喉咙:“那你试了之后告诉我他到底行不行。” “我总觉得人无完人,但陈泊宁这个人看起就太完美了,找不出缺点,也许这就是他的短板?” “不过八字没一撇的事,你先把他搞到手再说吧。” 沈恩慈面色凝重点头。 陆昭昭以为她在难过,正安慰她:“没关系,我会给你买好多好多小玩具的。” 结果沈恩慈问她:“你刚刚说想睡我,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 但不敢承认。 陆昭昭看着乌云密布的天,慌乱转移话题:“今天阳光好刺眼啊!我什么都听不清楚呢!” - 开展顺利,陆昭昭在台上讲画展主题概念的时候,周身萦绕着莹润的光。 所有人投以欣赏或仰望的目光。 小公主众星捧月,理应如此。 门口花多到堆不下,沈恩慈送的花篮被摆到最中心位置,和季容礼的挨在一起。 对陆昭昭来说很重要的两个人。 先前是工作人员摆放的花篮,陈泊宁送的也在中间。 结果陆昭昭百忙之中还抽空来把陈泊宁的花篮搬出来丢到最边上。 过河拆桥。 陆昭昭不喜欢陈羡陈泊宁,就跟沈恩慈不喜欢季容礼一样。 但面上功夫还得做,策展人趁她不在,又把陈泊宁的花篮搬了回来。 沈恩慈就坐在门口看完这场闹剧,然后她走过去,百无聊赖地看有哪些人送来花篮。 从边缘往里看,在靠近季容礼的位置,竟然看到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陆亘。 他来现场了吗? 一瞬间,心跳变得极快,即使刻意回避忘记。 但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眼前,她还是忍不住向四周张望找寻身影。 被花束绊住踉跄一下,有人揽住她的腰:“找什么?” 第28章 嫂子 凛冽气息甚至盖过争风吃醋的纷杂花香。 陈泊宁借力给她站好, 眉眼低垂,再次问她:“找什么?” 被带起的风盘旋后急转静谧。 呼吸微驻,心跳变成另一种杂乱无章。 心虚。 沈恩慈后退两步, 与他隔出恰好的距离, 张口就来:“找你的漂亮女秘书。” 她会撒谎, 最会讲甜言蜜语。 这是她的生存之道。 “你上次不是答应我,需要女伴的时候就找我吗?” “可你没有联系我。” 后面这句话听起来竟然有点委屈,分明没有立场,却还理直气壮质问他:“所以我猜你肯定又带了女秘书。” “她到底哪里比我好?” 四周都是贵客名流,许多人都与景元有业务上的来往, 其中不乏陈家的故交长辈。 沈恩慈就在这样的公开场合下, 低声娇喃与陈泊宁调情。 她脸上笑容得体客气,红唇吐出的一字一句却像艳丽毒蛇要寸寸缠上脖颈。 陈泊宁漫不经心, 从容接招:“我今天没带女伴。” 恰好这时何助从身后走来:“陈总, 我们需要回公司了。” 抓住任何机会相处,沈恩慈立马插话:“可以稍我一程吗?我下午还有试镜,这里不好打车。” 这话漏洞很多。 比如她的助理经纪人呢? 况且画廊今天本来就安排了好几辆车专门负责来宾接送和调遣。 不过沈恩慈目的摆在面上, 不好打车也就是句敷衍话, 是说给何助听的。 陈泊宁答:“可以。” 正准备跟着他们出去, 陆昭昭突然从一男人身侧探出头来喊她:“沈恩慈, 还有晚宴你不参加啦!” 沈恩慈回头看她,目光往陈泊宁身上一瞥。 心知肚明。 陆昭昭了然地点头。 “我本来想介绍她给你认识的。” 陆昭昭有点遗憾地回过头对陆亘道:“不过小叔叔,你就是娱乐圈的人,肯定知道她。” “沈恩慈。” “是我最好的朋友。” 陆亘朝刚才声源的方向看去, 只见沈恩慈的单薄背影, 跟在陈泊宁身边,竟有几分隐约想靠近的意思。 陆亘喝了口酒, 不动声色:“知道。” 这两个字说得厚重沉闷,尾音却又化作消散的雾,难以言喻的情绪。 好在聊天对象是陆昭昭,她根本听不出来,还在说关于沈恩慈的事:“我们恩慈很厉害,刚出道就拿了影后。” 第42节 “就是后来的事你应该也听说过,陈羡对她又不好……” 总之在她眼中,沈恩慈就是全天下最善良漂亮又可怜的小女孩。 有这份信念在,说出的每句话听起来都十分有可信度。 “陈羡对她不好?” 陆亘直捡重点。 “对呀,反正她两估计没后续了。” 陆昭昭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过临门一脚,还记得把陈泊宁的事瞒下来。 她铺垫那么久的主要目的是:“小叔叔,反正你这次回来就是接手影视公司的,你看有什么好资源啥的,喂点给我们恩慈呗。” 不只是影视公司,而是真正的传媒帝国。 她这个小叔叔也算是个传奇人物,虽是私生子,但不靠家族势力一步步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积累财富,最后竟真让他闯出名头来。 只是他为人凌厉冷漠,顶着风光霁月的脸,嘴里说出的话却经常比寒冬腊月的湖水还冷。 完全有和陈泊宁抗衡的能力,两个人面无表情站在一起能吓哭整个羌城幼儿园的小朋友。 陆昭昭也不指望他能答应什么,也就是让沈恩慈在他面前刷波存在感,之后在项目人选里多一个沈恩慈的选项。 结果陆亘嗯了一声。 陆昭昭大为震惊,惶恐地看向表情平静的陆亘。 这是什么稀罕事儿?! 陆亘这个人不好说话,对他人的事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但只要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办到。 这个嗯字算答应吗? 可陆亘一直不太亲近陆家的人,对她最多也只能算客气,陆昭昭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 思来想去,她再次哀痛欲绝。 男人啊男人! 能让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心甘情愿为女人付出,还能因为什么?! 陆亘肯定是看上沈恩慈了! 呜呜,她的大白菜。 但仔细想,沈恩慈似乎是与陆亘的初恋有几分相似。 替…… 替身文学? 陆昭昭小说看得多,此时更是在片刻时间脑补出好几场狗血情节。 白月光,追妻火葬场… 不过思来想去,陆亘并不比陈泊宁差,年纪轻轻便一手构建世界第二大的跨国传媒集团。 稍等几年,若是有好的机遇,说不定还能赶上景元。 有钱有颜,还对沈恩慈有点兴趣。 关键是至少那方面没问题! 陆昭昭几乎是迫不及待要安排两人见面了,既然为了钱,那只要足够多,是谁都无所谓吧。 她可以接受沈恩慈做她的小婶婶! “小叔叔,你明天有空和我一起吃饭吗?” 陆昭昭笑眯眯问,心里早有打算,只要陆亘先答应,她就算是拖都要把沈恩慈拖过来。 反正沈恩慈最近的日常就是试镜拍广告,如今国内媒体行业最大的大老板都在这里了,那更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明天晚上可以。” “好!” 陆昭昭兴致极好地让助理去准备,安排好了所有事情,继续去接待画展的嘉宾。晚上忙完宴会洗澡上床,都入睡半小时了,突然惊坐而起。 她忘记通知沈恩慈这个当事人了。 不过应该没事,她先发条消息给沈恩慈让她明天一定要到场。 许久也没回消息,十二点多,可能已经睡了。 也没事儿,明天她可以直接杀到沈恩慈家里去,还能帮她选选晚上要穿的衣服。 想到这里她心安理得躺下,准备继续睡,结果刚酝酿睡意,手机铃声就突然响起。 谁啊? 陆昭昭愤怒坐起,看到来电显示是沈恩慈才消气:“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明天有个很重要的人要介绍给你,一定要来。” “不早说?” 沈恩慈才下飞机,“我人已经在香港了。” 早说也没用,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为今天晚上的事让步。 “详细情况等我回来再跟你说。” 陈泊宁就在身边,很多话不方便讲。 事发突然,几个小时前,香港那边的同事打电话说陈羡被扣下了。 好像是酒局上对方公司有人灌女员工酒,事后还准备带女员工回酒店,景元这边的人跟他们好说歹说不行。正准备报警,结果下一秒陈羡就挥拳朝对方领头的人去了。 两拳揍进医院,至今还昏迷着。 最棘手的是被打那人是港区三大家族之一白家的小儿子,老来得子,极尽宠爱,养成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性格。 偏生武力值还不够,面对陈羡这种公子哥儿都应付不来。 港陆两家的宝贝疙瘩打架。 若是在内地,陈家如何都能保得住陈羡。 可这是在香港。 陈家势力再大,手也伸不到这里来,强龙不压地头蛇。 白家聚集圈内所有的人力财力,公开表明态度,这事儿不私了。 白小公子受到的罪绝对要让陈羡加倍奉还。 那岂不是半条命都没了。 好在陈泊宁在港区有旧识,在白家出动前,就及时劫走了陈羡。 白家反应也快,海陆空各个官卡死守,放言绝对不会放陈羡出港,势要闹得鱼死网破。 陈泊宁第一时间打电话过去沟通了,结果对方放言只要人。 听到这个结果,徐妍哭得差点晕过去,陈置也直接气得进了医院。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陈泊宁亲自带条件去跟那边的人谈。 但徐妍总疑心他不会为陈羡拼劲全力,于是让沈恩慈也一起跟着去。 深夜风寒露重,下飞机后陈泊宁把自己的西装脱给沈恩慈。 她还不至红透香港,这里不会有狗仔跟拍,带着口罩,沈恩慈毫无心理负担穿上。 仍有余温,穿上时瞬间被陈泊宁的气息裹挟。 可能是清晨的露水,或者是欲溶未化的冰。 凛冽利落的味道竟让她在这片陌生的土地尤感心安。 黑色迈巴赫在机场门口等他们,后面挂着数字极佳的一黄两黑三块车牌,格外惹眼。 是陈泊宁故友派来的车。 见他们出来,立马有穿黑色正装的人上前来迎他们,走近一看。 原来是那天晚上ktv里的那个花衬衫,他几乎是立马认出沈恩慈,嘴角的笑容咧到最大:“这不是陈总夫人吗?” 在陈泊宁面前,他不敢直接喊嫂夫人。 “我是二仔!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啊?” 怎么不记得,沈恩慈甚至还能清晰回忆起当时狂跳的心脏和战栗的每寸皮肤。 以及……那句当着众人喊的老公。 陈泊宁挑眉看她,晦暗灯光下,神情无从窥探。 被两个男人盯着,沈恩慈只能慌乱低下头,随口转移话题:“有点冷。” 陈泊宁用手轻探她的手背,柔润冰凉,把外套替她裹得更紧后平静开口:“先上车。” 二仔嘿嘿一笑:“你们感情真好。” 沈恩慈心虚面赤低头,连忙钻上车去。 车子平稳驾驶,隔绝外面所有噪音,可安静环境却没能让沈恩慈稳神,她紧张地盯紧车窗外面,发现有辆车一直尾随她们而行。 长年与狗仔博弈的过程,让她对这方面极其敏锐。 忍不住,还是把有车跟踪这件事说了。 二仔不当回事:“白家的人,他们找不到人自然是四处盯梢。” 说完他连忙补充:“不过你们放心,陈小少爷现在绝对安全,白家还不敢公然跟傅家叫嚣。” 可沈恩慈还是心惊,她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 二仔送他们去傅家旗下的酒店休息,再三强调绝对安全,他是跟着傅延庭刀尖舔血杀出来的,根本不把这件事当回事儿。 甚至还有闲情帮他们把双人房换成了大床房。 一个谎要用好几个谎来圆。 再加上遭遇今晚跟车,沈恩慈也不敢自己睡,便默许了这间大床房。 第43节 陈泊宁是谎言从犯,同样失去反对权。 进去才知道是情侣套房,暧昧不清的暖色灯光,工整干净的床单上甚至铺满玫瑰花瓣。 沈恩慈现在没心情和陈泊宁谈情说爱,极端紧张情绪让她的焦虑又隐约叫嚣,最惨的是她临时来香港,连药都没带。 陈泊宁先去洗澡了,现如今空旷房间只剩她一个人,伴随淅沥水声沈恩慈坐在床角重重喘气。 条件简陋,只能用手掩面呼吸。 稍加缓解后她发消息给二仔让他帮忙买药上来,人生地不熟又有人盯着,她不敢出去。 “收到,十分钟送到!” 结果陈泊宁都洗完澡出来了,二仔还没上来。 不想被陈泊宁看出异端,她只好先进浴室洗澡,然后发消息给二仔让他放在门口就好。 但沈恩慈还是对二仔太不熟悉。 这逼直肠子。 确实是放在门口了,但是敲门再放的。 陈泊宁把药拿进来,有个黑色口袋没栓好,刚放到床头柜上就大大咧咧裂开。 露出粉色药盒,上面写着“紧急避孕”四个大字。 第29章 嫂子 有一瞬间沈恩慈恨自己识字。 忍不住想面对面究问二仔, 每个药品的名字她都写得清清楚楚。 统共才两样,都不超过十五个字,他究竟是怎么从这十五个字里提取出来第三样东西的? 忍不了! 沈恩慈当场拿出手机问他, 结果二仔刚好发消息给她:“高情商。” “嘿嘿, 怕你们用不惯酒店备好的品牌尺寸。” “……” “谁要你高情商了?” “我恨你!” 沈恩慈手速快到飞起, 打完字就把手机倒扣在床上。 四周谧静,只有陈泊宁敲击键盘的声音。 他拿药进来,肯定看到了。 但并未对此发表意见,森寒的荧屏光映在他脸上,更显神色冷淡。 他好像并没放在心上。 似乎已经适应她的大胆行为, 觉得做什么都算正常。 很多事沈恩慈做了也不承认, 更何况是没做的事。 “我没让二仔买这种东西。” 她怯懦辩驳,没什么底气, 总不可能把聊天记录拿给陈泊宁看。 “我知道。” 陈泊宁关上电脑看她, 语气听起来倒是通情达理。 只不过谁知道这句话是敷衍还是真心诚意? 且当是真话,沈恩慈拉开床头柜准备找张湿巾纸出来擦拭因心虚出汗的手心。 随手一拿。 就是个避孕套。 在陈泊宁的注视下,大有招摇过市的猖狂错觉。 手中的袋子像生了火, 烫得沈恩慈赶紧放下, 她讪讪开口:“意外。” “嗯。” 陈泊宁依旧顺从她。 其实站在他的角度, 实在是很难相信这一系列接二连三的事全是巧合, 但沈恩慈却也不能再多说,那更显欲盖弥彰。 沈恩慈有点颓废,她本来的目的不就是想让陈泊宁跟她发生所有能发生的关系吗? 那她现在再说那么多有什么意义,明明更过分的事都对他做过了。 何惧这点语言上的骚扰? 完全的荒诞。 沈恩慈干脆不顾一切, 虚张声势开口:“反正买都买了。” “你今天晚上想用哪一个?” 说完她用明亮眸子看陈泊宁, 又装出那副可怜可爱的娇稚表情,比春天的风更生动漂亮。 余婕早就说过, 如果她想靠这张脸走捷径,是很简单的事。 她一直没用。 不是因为有多上乘端庄的自尊和自爱觉悟。 而是那些人还不够有钱。 不管什么东西的第一次,总归都要值钱些。 不是给陈泊宁,也是给其他人。 沈恩慈不介意把这种东西当作商品出售。 明码标价,留着卖个好价钱。 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观念根深蒂固,钱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我是第一次。” 她直白开口,犬齿咬住下唇,颊间有浅淡绯红。 装出来的含羞带怯。 是否有真情在里面,谁知道呢? 陈泊宁神情沉冷,眉头微不可闻地皱起。 他不说话,想法难以揣测。 沈恩慈以为他不相信自己,气急败坏开口,又像娇嗔:“不信你可以试试呀。” “不是第一次不收你钱。” 她坦然接受这场买卖,并一股脑把心里想法全说出来。 说完惊觉把目的说出来了,于是小心翼翼补充:“是也不收钱……” 陈泊宁眼中神色像骤雨突袭,暗得更沉,看起来竟有些恼怒,他问:“你对其他人也是这样吗?” 寒意直达眉梢。 毫不掩饰。 沈恩慈想说,她跟其他人也这样的话第一次还轮得到你? 说出的话稍加修饰,她温驯道:“当然不是,你不一样。” 他们都没你有钱。 陈泊宁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先吃药。” 吃药…… 浴袍解到一半,她还故作懵懂:“这个药好像是做完吃的。” 陈泊宁按住她的手,把另一个袋子的药提到她面前:“吃这个药。” “……” 她还能说什么? 这下才是一股热源冲上额头,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心跳愈加剧烈。 她神思飘忽,莫名其妙想到之前看的影视片段。 “你摸摸我心口慌不慌?” 沈恩慈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可陈泊宁只是淡定抽回手,都不多看她一眼,骨节如玉的手认真按医嘱分药出来。 三小颗药放到她手上,陈泊宁不疾不徐开口:“吃吧。” 沈恩慈有点委屈和生气,这已经是陈泊宁第不知道多少次拒绝她了,难道她现在已经没有魅力到如此地步? 送上门的都不要? 她不接药,倔强得像微雨里昂首的玉兰:“我晚上都没吃饭呢,医生说空腹吃药不好。” 发丝有莹润水光,倒真似透凝露水。 “送份粥上来,清淡点。” 陈泊宁没说什么,转头拨打了客房电话。 他竟会这样纵容? 第44节 沈恩慈继续试探,学着陈羡那样恃宠而骄:“我不喝粥,我要吃螃蟹!” 她折腾陈泊宁,以此发泄自己的不满。 男人没答话。 沈恩慈自暴自弃,抽泣开口:“你要是觉得我烦,就把我丢出去。” 她又开始装了。 因为明显看出陈泊宁对她的容忍度很高。 为什么不肯碰她呢? 难道真是那方面有隐疾?可电视小说里写的,就算有隐疾的男人也是会有需求的不是吗? 难道是怕自己嫌弃他? 那她要怎么开口表明自己并不介意?直接说出来的话陈泊宁可能真会把她丢出去。 不是可能,是一定。 恰好服务员送粥上来,陈泊宁把精致的小碗放在桌上,见她不过来吃便凛声开口问她:“要我喂你?” 当然不是!沈恩慈蹭一下坐起来。 “明天再吃螃蟹。” 他以为沈恩慈还在想螃蟹的事。 小口小口喝碗粥,又被监督着把药吃下去,最起作用的是稳心胶囊,没多久就让心跳平复。 陈泊宁帮她掖好被角:“我去沙发上睡。” 极尽绅士风度。 看来他今晚真不打算做什么了,沈恩慈退而求其次,轻轻捏住陈泊宁衣角。 跟弟媳独处一室,陈泊宁洗完澡连浴袍都不穿,衬衣长裤工工整整,好一副正派君子作风。 “能不能和我一起睡,我害怕。” 这话发自内心,她活这么多年,从来没遇上过这种大事。 长久的沉默,陈泊宁低低嗯了一声。 “抱歉。” 抱歉什么?抱歉让她卷进这件事? 也许真是愧意使得然,才让他今晚对她如此纵容。 沈恩慈抱来一床被子放在中间做隔离,十足的诚意。 床的另侧微陷,陈泊宁躺在她身边,房间只留下盏暖黄小夜灯,沈恩慈侧身面对陈泊宁,窥见他凌厉一角。 倾覆而来的稳妥感。 他没睁眼,却蓦然开口:“我不会让你出事,你放心。” 你放心。 这三个字跨越群山万壑,经历路遥风险,越过不为任何人停滞的时间,终于重新落到她面前。 掷地有声。 十几年前,这个人牵着她的手,也是像今天这样安慰她。 “有我在,你放心。” 有时候她会想象,如果陈泊宁是她的亲哥哥就好了,那样她远不需要再像今天这样辛苦。 她把以前的陈泊宁当最可以依赖的哥哥。 若是哥哥,谁会为了钱跟自己哥哥上床?为了长久的关系向哥哥张腿? 沈恩慈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可悲。 年少事的情谊比玻璃上的冰霜花更珍贵。 她想珍惜。 可前路泥泞,道阻且长。 为了回家沿途光景好,为了坐飞机能伸直膝盖,为了永远不用担心肚子饿。 她只能先顾自己。 沈恩慈吸了吸鼻子,再次问他:“真的不做吗?” “我可以吃药。” “吃药对身体不好。” 陈泊宁的回答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再次强调:“这种药伤身体,别吃。” “你在关心我吗?” 沈恩慈凑他近了些,娇喃道:“那你管着我,你戴套我不就不用吃药了吗?” “睡觉。” 这句话几乎是命令,不容置喙的语气。 沈恩慈愤愤不平地哦了一声。 她恨自己不能霸王硬上弓。 - 天色微亮,冷而明媚的光从床头稀稀疏疏透进。 伸手一探,身边的被褥凉透,陈泊宁已经起床许久了。 他在套房外面的客厅办公,见沈恩慈睡醒后便打电话让服务员送早餐上来。 上汤虾云吞、北菇糯鸡卷、柱侯蒸排骨、蜜桃雪酥盒…… 纷繁多样。 很传统的香港早茶,头天晚上二仔就为她们安排好了今天的菜单。 还真是实现当日的随口承诺。 等她来香港,为她安排得妥妥帖帖。 不过昨天晚上那盒药也是周到过头了。 静谧早餐时间,从酒店房间落地窗低头望去便是辽阔明媚的维港好景。 抬眼可见的海岸交界线,连绵锋利,水深港阔,比羌城的水湾生动太多。 想着天塌下来自有陈泊宁顶着,于是此刻她竟生出种来香港旅游的错觉。 吃过早饭后陈泊宁打电话与人交涉,而沈恩慈作为徐妍的定心丸,一只啥用也没有的花瓶。 就躺在沙发上翻翻杂志,吃吃水果,好不惬意。 临近午饭点,二仔请他们去楼下包间用餐,说他们老大过来了。 香港傅家。 傅延庭。 沈恩慈对这位新掌权的话事人非常好奇。 媒体不敢公布他的照片,早年间他刚与傅家独女结婚还未掌权时,那些港媒也只敢含沙射影写他什么「姑爷仔酒店觅食,疑被赶家门」或是质疑他娶大佬独女的目的,编造「软饭男春色无边,夜夜荒淫」的桃色新闻。 还据说他分明只是小保镖,不知踩着多少人的头颅才走到大佬跟前。 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大佬愿意把独生女托付给他。 刻板印象倒像个一米九以上的刀疤脸壮汉。 可坐在主位的男人脸型流畅利落,眉眼骨相极其卓越。他面前放了杯热茶,隔着雾气,无从窥探他眼中神色。 气质却是难以让人忽略的凌厉寂然。 “泊宁,这位是?” 他起身抬眼朝沈恩慈看来。 无端压迫感让沈恩慈不由低头。 陈泊宁轻托她后腰,摩挲隐秘安抚,气定神闲回答:“我太太。” 第30章 嫂子 后来他们在饭桌上谈事, 沈恩慈没太听进去,低头吃陈泊宁给她单点的芙蓉蒸拆肉松叶蟹。 这顿午饭并没吃太久。 下午他们有其他安排,这次来香港最重要的事还是跟白家周旋谈判。 香港三大家分庭抗礼相互制衡, 傅家虽为首, 占着话事人的位置, 但到底也不能对其他两家硬来。 接下来的行程沈恩慈不方便跟着,可她又不敢一个人在酒店里,于是傅延庭提出让她去太平山顶小住。 “和我太太一起。” 整个香港都不会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 沈恩慈欣然答应,她不想自己在酒店,更不想跟着他们一起出去自找麻烦, 太平山顶当然是最佳选择。 二仔开车送她去傅家, 黑色迈巴赫平稳驶过泊油路山道,两侧茂密洋梧桐浓郁深绿, 一段路之后侧上斜坡, 左旁圆形立牌,写着:有许可证者,不在此限。 进入禁止巴士通行的私人路段, 透过车窗, 轻易能俯瞰维港。 香港的财富磁场悬浮在半空, 从半山至山顶, 越往上越靠近。 肃穆的白色单幢洋房暮气沉沉,背山面海,居高临下垂视风华糜丽的中环和尖沙咀两岸。 什么人能作为这样矜重房子的主人? 第45节 傅延庭那样? 正想着,一妙龄女子从二楼阳台探出头看她, 眼睛潮湿圆润, 如同还泛着香甜果香的龙眼核。 及腰的柔软细卷长发随意垂在肩膀,轻轻压住月白蝉翼纱短裙, 透过大理石柱空隙能看见她骨肉匀称的小腿。 唯一亮色是左右两只脚踩着苹果绿的棉质堆堆袜,提到不同高度。 对上视线后那小女孩便紧张又羞涩地对她挥手。 掌心泛着令人怜惜的粉,猫爪垫子似的。 忽有一斑驳头发的老年妇人拿着毛绒拖鞋匆匆赶来,带着溺爱的口气责问她:“小姐,你又不记得穿鞋。” “阿嬷,我下次记得。” 娇滴滴的声音,令谁听了都心生怜惜。 “她是谁?” 沈恩慈侧过身问帮她搬行李的二仔。 二仔只听声音便知道是谁,头也没抬:“我亲嫂子,傅宝宜。” 傅延庭的夫人? 那个传说中的大佬傻子独女。 看起来却不像傅延庭的同龄人,白净小脸跟漾开的栀子花蕾似的,清喜动人。 还以为只有十五六岁。 “听说过。” 沈恩慈点头。 “那嫂子你肯定还听说过其他的。” 二仔似乎很喜欢傅宝宜,此刻便急着为她解释:“宝宜小姐她不傻,只是反应没别人快。” “宝宜小姐?” 沈恩慈睨看他。 二仔对她都自来熟叫声嫂子,却对真正该叫嫂子的傅宝宜叫小姐。 再不济也该叫声傅夫人吧。 二仔摸了下鼻子,表情不太自然:“叫习惯了,宝宜小姐没和老大结婚前我们就一直这么叫她。” 看他表情不像说假话,最多就是半遮半掩。 沈恩慈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她只不过暂住几日,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内情。 把随身物品在房间简单归置好,刚才在阳台喊傅宝宜穿鞋的妇人来请她到楼下喝茶吃点心。 “您叫我叶姨就可以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挤出几道纵横沟壑,提到傅宝宜后语气更加慈爱:“宝宜小姐很喜欢您呢,她想和您说话,所以让我请您下去吃点心。” “奶黄椰丝盏、枣泥雪酥饺还有椰汁马豆糕,这些都是她平日最喜欢吃的,她特地让人准备的。” 叶姨领她到一楼的露天花园台,高低错落的蓬勃花拢中间安放着张白色洋式小桌,桌上三层的甜品架各式糕点工整摆放。 傅宝宜坐在其中,被花簇拥着融入其中,变成花园里开得最明媚的一朵。 应该很难会有人不喜欢她。 沈恩慈顿时觉得那些港媒小报是在乱写,这样粲然的小姑娘,值得被任何人喜欢。 “你好,我叫傅宝宜。” 初次见面,她有点拘谨,但很有礼貌地向沈恩慈介绍自己。 “宝宜小姐下午好,你可以叫我恩慈。” 沈恩慈喜欢这种乖巧的小女孩子,同样是金尊玉贵的小公主,傅宝宜给她的感觉又和陆昭昭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从甜点口味聊到玫瑰品种,日暮到日落,傅宝宜已经完全不再拘谨,若不是叶姨拦着她,她甚至想带沈恩慈去看自己的年幼相册。 “爹地喜欢给我拍照片,虽然他总是很忙。” “说起来,他好久都没来看我了。” 傅宝宜语气低落:“也不接我电话,阿嬷说他事情很多。” “爹地忙,阿栀也忙,只有阿嬷陪我说话。” 傅宝宜的父亲…傅承园? 沈恩慈略感诧异,前段时间傅承园因病去世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在内地都霸屏好几日热搜,代表香港一个时代落幕的大人物去世。 他的至亲竟然不知道? 仔细回想,好像在踏入这幢别墅后,她的手机就失去网络信号。两者相联系,那就是傅延庭不想让傅宝宜知道她父亲的死讯。 外界传得沸沸扬扬,傅承园的死跟傅延庭有关。 所以才不告诉傅宝宜吗? 别墅里这么多人都没说,她作为外人更没立场,只当不知道。 睡前傅宝宜乖巧地跟她说晚安。 恻隐之心随门一起被关在外面。 如今的傅宝宜举目无亲,对她隐瞒父亲死讯,糊涂而快乐地活着也许是件好事。 外人觉得她是个傻子,随意糊弄几句她就会相信,可今天接触下来,沈恩慈并不觉得她傻。 总有一天她会反应过来,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只盼傅延庭对她有几分真心。 洗漱完擦干头发坐在床角,正好陈泊宁打电话过来,房子里屏蔽了网络信号,接听电话却不受影响。 陈泊宁问她住得是否习惯。 何止是习惯,这样天价的豪宅,她恨不得扎根在这里。 但她没话找话,小指尖缠绕发尾:“不习惯你会来接我走吗?” “我会尽快处理完。” 电话那边的声音尤感倦态,不知为陈羡的事操了多少心。 “我明天想出去买东西。” 过来得着急,水乳精华面霜那些全都没带过来,叫二仔去买肯定买不好,种类多而且很多品牌产品只有细微差别。 不好意思麻烦其他人,所以想自己去趟商场。 白家总不可能当众绑人。 陈泊宁没时间陪她,让二仔跟着。 第二天的早饭餐桌上,沈恩慈告知傅宝宜自己下午的出行计划,回房间换衣服的时间,有人轻敲她房门。 傅宝宜站在门口问她能不能让自己进去。 “当然。” 沈恩慈侧身让她进来,然后坐下继续戴珍珠串耳环:“宝宜,你有事要找我吗?” 看傅宝宜扭捏纠结的样子,沈恩慈主动帮她开口。 耳垂的红晕染得更开,良久之后她才小声问:“恩慈姐姐你几时出去,可以带我一起吗?” “我好久都没出过门了,很想出去逛逛。” 语气真挚诚恳,水润眼眸中流转渴望的光。 看起来是真的很想出去。 天杀的傅延庭,又没网络信号又不让人外出,这山顶别墅跟金丝笼又什么区别。 从昨天晚上她就察觉到,这个别墅分门别类的佣人虽多,可能和傅宝宜说话的就她身边那个老保姆叶姨。 其他人对傅宝宜避之不及,一句话也不敢与她多说。 都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傅延庭的指示。 跟软禁有什么区别。 沈恩慈不想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可面对傅宝宜真切肯求的眼神,像小动物一样,再硬的心也软下来,叹了口气:“如果我能带你出去的话。” 她心存侥幸,不想在傅宝宜面前当这个坏人。 如果被保姆或者保镖拦下,那就与她无关了吧。 “好的好的!” 傅宝宜小狗点头。 可异常顺利,傅宝宜只不过稍微加乔装打扮,众人就真当看不见,就连二仔也睁只眼闭只眼。 大家心知肚明,也想借着沈恩慈的名义让她出去散散心。 车子启动前叶姨从车窗塞进来水壶和包好的药片,她还是不放心,只能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她拜托沈恩慈:“这是小姐下午五点要吃的药,请恩慈小姐帮忙照看一下。” 沈恩慈沉重点头,她好像给自己揽了个大包袱。 前面有车队开路,为确保安全,二仔还安排了不少保镖跟着。 沈恩慈有点不好意思:“要是知道这么大费周章,我就不出去了。” 她以为只是二仔跟着就行了。 结果二仔安慰她别太有心理负担:“以前老…” 想到傅宝宜也在车上,话到嘴边立马改口:“宝宜小姐之前出行的车队比这还要壮大呢,身处高位,这是很正常的事。” “对。” 傅宝宜附和道,“我很少出门,每次爹地都会让很多人跟着我。” 第46节 她像突然想到什么,唇角漾开清甜弧度:“小时候爹地不让我下山,是阿栀偷偷带我出去玩。” 眸色微暗,“只是那次我害他被罚了。” 傅延庭本名不叫傅延庭,不过改名已久,大家早已忘却他以前的名字。 或者说,不敢提。 只有傅宝宜执拗地喊着他的小名。 可惜傅延庭早已不是当初守在她身边的小保镖。 沈恩慈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细细摩挲她柔软的手背,闲谈似地问她:“傅延庭对你好吗?” “当然啦!” 几乎是条件反射,但是很快,傅宝宜的声音暗淡下来:“只是以前要更好一点。” “最近半年他总是不回家,我已经有二十三天没见到他了。” 只有阿嬷作伴的日子平淡无澜,她把每一天都算得清清楚楚。 事实上香港小报上关于傅延庭的春色传闻层出不穷。 沈恩慈很难不做联想。 她不相信傅延庭连半天时间都抽不出回家。 要买的品牌都凑在一起,沈恩慈出发的时候提前列有清单,拿给柜姐看后很快就买完了所需物品。 紧接着带傅宝宜去吃炸鸡冰淇淋,家里厨子不做给她吃,好不容易出来趟,当然要如愿。 其实没逛什么地方,据傅宝宜自己所言,看看人群她就已经知足了。 沈恩慈给自己点了个冰淇淋,准备吃完就赶紧把这小祖宗带回去。 顶着傅延庭的压力带傅宝宜出来,万一要是出了任何闪失肯定都得算在她头上,她可不想变成第二个陈羡。 她没有陈羡的好运,做什么事都有人兜底,如果她出事,沈家才不会管她。 汉堡咬了两口,薯条吃掉一半,两个翅中,一个蛋挞和冰淇淋。 傅宝宜的全部战绩。 “好抵食!” 她满足地摸自己肚子,抱憾道:“早知道今天能出来,我中午就不吃饭了。” 小孩儿心态。 沈恩慈笑了下:“那我们这就回去吧。” “我想上厕所。” 这要求没法拒绝。 沈恩慈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 跟着的还有二仔,他在厕所门口守着,确保万无一失。沈恩慈佩服自己心大,现在才开始担心,好在之前都没出什么岔子。 结果上完厕所出去后没看见傅宝宜在二仔身边,可她刚才出来的时候喊了傅宝宜的名字,没人答应。 于是立马转身回厕所挨个敲门,都没有,电话也打不通。 沈恩慈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真是越怕什么来什么,她尽量冷静地问二仔:“你刚没看见宝宜出来吗?” 二仔根本不敢看她,声音虚到难以听清:“我以为你们女孩子上厕所会很慢,所以我也去了。” “但我发誓,我从进去到出来前后不超过半分钟。” 二仔不是会推脱责任的人,他不会在这件事上作假。 也就是说,要么是傅宝宜趁二仔上厕所自己跑出去,要么,就是被人绑走了。 但第二种情况可能性不大,沈恩慈清清楚楚看见傅宝宜和她一起进的厕所,就半分钟时间,要把一个大活人当众带走,不可能完全没动静。 那就是她自己跑了。 二仔有点着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傅延庭在外结仇不少,但他如今地位非凡,倒也没人真敢动他的人。 被绑的可能性不大。 只是不知道傅宝宜自己跑出去要做什么。 沈恩慈背靠墙壁,努力撑住身体:“你去商场保安室调监控,我继续打电话,然后四处找找。” “如果四十分钟没结果,打电话给你们老大。” 傅宝宜要是找不回来,这件事是一定会怪到她头上的,还不如为自己搏一线生机。 “好。” 二仔连忙点头,他分了两个保镖跟着沈恩慈,然后让剩下的人全部分头行动。 濒死感再次在这样不合时宜猛烈袭来,心跳快到缺氧,她靠墙慢慢蹲下,气急短到心惊。 连保镖都看出她脸色苍白,问她需不需要去医院。 沈恩慈摇头拒绝,焦虑症惊恐发作了,医生也救不了她,只能自己挨过去。 有人打电话给她,一声一声响得急促。 来电显示写着陈泊宁的名字,此时看起来竟比稳心颗粒更管用。 她颤抖着手接通电话,先问他现在有没有在傅延庭身边。 确定没有后才把今天闯的祸一五一十告诉陈泊宁,她知道这是天大的错事。 沈恩慈很害怕。 虽然她们是一起来的,但陈泊宁要跟她撇清关系太过简单,如果傅宝宜出事,这件事需要有人负责,而她显然是最佳投诚答案。 她好怕。 怕陈泊宁不管她。 沈恩慈觉得自己现在像尾被刮了鳞片暴晒在日暮下的鲤鱼,无处可逃。 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陈泊宁没有要为她犯错买单的义务。 她咬着下唇,故作平静:“已经在找了,如果……”沈恩慈看了眼时间,像某种恐怖预告,“如果二十分钟后没找到,再告诉傅延庭。” “到时候你不用管我。” “我……” 她现在脑子乱作一团,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只知呼吸沉重,语序错乱。 “恩慈。” 陈泊宁突然打断她。 “别怕,只要有我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即使是傅延庭,即使在香港。” 泪无声落下。 砸在手背,滚烫。 第31章 嫂子 这是一颗极大的定心丸。 陈泊宁从不讲空话。 “地址给我。” 他要过来找她, 沈恩慈仓惶地把定位发送给他。 这一瞬间,却觉得,只要有他在就心安。 沈恩慈深呼吸两口气, 起身继续寻人, 边边角角都没错过, 每走几步路就向行人打听。 终于在二楼厕所门口休息区看见坐在那边想事情的傅宝宜。 心里压着的巨石终于落地,沈恩慈长舒气,努力作面色无恙朝她走过去:“出来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大家都在找你。” 责怪没用,沈恩慈此时只想尽快把她带回去。 傅宝宜背过手, 像藏什么东西。她小心翼翼开口:“对不起啊恩慈姐姐, 刚才厕所没位置,我就上来了, 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还忘记带手机了……” 傅宝宜很明显不会撒谎, 这段话说得跟背课文一样,也不知道是她自己提前准备的还是有人教她。 沈恩慈懒得深究,只要人没事就好。 二仔带人过来, 腿一软差点跪在傅宝宜面前, 他双手合在一起感谢上苍:“如果把您丢了, 大哥会把我皮扒了。” 傅宝宜表情愧疚:“真的对不起。” 众人一起下楼, 届时陈泊宁的车正好到门口。 沈恩慈现在急需个让她感到稳妥的小空间,于是让傅宝宜去坐二仔的车,而自己和陈泊宁一起走。 临上车前傅宝宜小声问她:“你生我的气了吗?” 她能说什么,只能哄着:“没有, 你跟着二仔, 乖乖的。” 旁边二仔高情商再次上线,他毫不避讳开口:“他们在谈恋爱, 黏在一起很正常!” 傅宝宜这才舒展眉头,一副被二仔说服的表情。 沈恩慈:“……” 也行吧,至少让傅宝宜相信了。 车门终于关上,静谧的空间,隔绝所有风雨,熟悉味道令人心安。 如临深渊的情绪渐却,沈恩慈恂恂着把头靠在男人宽厚肩膀。 第47节 陈泊宁并没推开她,将手放在她肩膀,掌心温度透过浅薄布料,似在给她安慰。 “你骂我吧。” 沈恩慈灰心丧气,如果今天没找到傅宝宜,这个烂摊子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虽然陈泊宁让她别怕,但这里是香港,陈泊宁处理自己亲弟弟的事都这么困难了,还怎么分出余力来帮她。 “不骂你。” 听起来像在哄孩子,“你本来就不该被卷进这件事。” 这片刻,陈泊宁接了个电话,大意是让那边的人不必行动了。 很难不联想,沈恩慈后怕地问他:“如果傅宝宜今天真的被我弄丢了,我是不是也走不出香港了?” “不会。” 耳边的声音沉稳。 沈恩慈听见他不疾不徐开口:“就算在香港,我也不至于完全说不上话。” 那陈羡的事…… 想了想,沈恩慈还是把这个问题咽回肚子。 还有事没处理完,陈泊宁送她回傅家后没多待,走之前告诉她自己明天下午五点会来接她。 “傅延庭的生日,到时候白家的人也会来。” 为让她心安,陈泊宁放低声调:“不必担心,你只需要跟在我身边。” 沈恩慈嗯了一声。 佣人送来生日宴会上要穿的礼裙,白色塔夫绸拖尾长裙,褶皱白玫瑰落在腰侧,点缀曼妙曲线。 搭配祖母绿花环项链和翡翠耳环,更显她明艳动人。 换好衣服后出来,看到的人无一不小声赞叹。 沈恩慈以为傅宝宜的车会和他们一起下山,结果都到宴会厅了也没见到傅宝宜的身影。 环顾四周,却看见主角傅延庭的身边站着位陌生黑裙女人。 微卷的头发极黑,带着的钻石项链比她本人更加惹目,她拖挽着傅延庭的胳膊,笑得婉约从容,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沈恩慈不由皱眉。 没时间回家看被“软禁”太平山顶的妻子傅宝宜,倒是有闲情逸致跟其他女人在外春风得意。 不悦情绪迁怒到旁边人身上,她有点不高兴地想抽出手,结果被陈泊宁按住,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 她只能说这句话。 宴会进行到后半场,傅延庭请白家的人到后面暗房坐下一谈。 肃穆的场合,所有人脸上都面无表情,气氛紧张得像绷紧的弦,一触即断。 不知前两日发生了什么,白家今日的态度竟软和许多。 太官方正式的话沈恩慈听不明白也不想听,只知白家最后松口,私了也行,条件是要景元百分之三的股份来抵。 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难事。 陈泊宁答应下来,但景元不比一般小企业,这百分之三的股权转让必须先通过董事会环节。 白家许他们一个月的时间。 那可是景元百分之三的股份,沈恩慈替陈泊宁肉疼。 从二楼出去,忽闻楼下喧闹,众人围聚在一起。 似乎是有女子跌落推倒了层层叠放的红酒杯,站在高处看去毫无遮拦,定睛看清正脸。 竟是傅宝宜。 嫣红酒渍撒满白裙,她手按在玻璃碎片上,血和红酒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傅宝宜慌乱地环顾四周,终于看到二楼俯看她的傅延庭,惊慌失措向男人求救,嘴里喃喃喊着:“阿栀。” 可傅延庭表情云淡风轻,全当没看见。 四周人围剿嘲笑:“谁叫阿栀啊?” 最亲近的人都无动于衷,傅宝宜浑身抖得更厉害。 沈恩慈看不下去,连忙下楼想去将她扶起来,可走到一半,突然有个穿黑色正装的少年推开众人将傅宝宜横抱出去。 下意识看二楼的傅延庭,他表情终于有一丝松动。 像如释重负,可眸色极度暗沉,风雨来临前夕。 - 为避免夜长梦多,陈羡被连夜送回羌城。 可沈恩慈不急着走,她第一次来香港,想着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四处逛逛的。 前几天过得提心吊胆,哪里都不敢去,如今事情解决,也不用多有顾忌了。 二仔十分讲义气,说把接下来的几天的旅游行程都给她安排好了。 沈恩慈一看,嚯,密密麻麻两整页,从早到晚一刻也不得停歇。 “我自己到处转转就行了。” 她谢绝二仔的好意。 “有寺庙推荐吗?” 身边的陈泊宁突然加入他们的对话,沈恩慈诧异抬头看他。 不过想着像陈泊宁这种生意人,肯定到哪里都是要去庙里求求财运的。 “有有有!” 电话那边的二仔听到了,非常热情地包在自己身上:“要提前预约,我约好明天直接接你们过去。” “谢谢。” 十足的客气。 “客气了陈总!” 挂掉电话,沈恩慈继续看他:“你不回公司开那个什么股东大会吗?” 她没想到陈泊宁会继续留在香港。 “股东大会在三天后。” “你的意思是要陪我留在香港吗?” 这句话沈恩慈问得有点没底气。 “还有事没处理完。” “……” 她就知道。 沈恩慈去傅家整理自己的东西,下楼时看见傅宝宜失落地坐在客厅沙发,两只手裹得像粽子。 “恩慈姐姐,你要走了吗?” 她语气很不舍,又有点不好意思:“走之前还让你看见我这么丢脸的样子。” “不丢脸。” 沈恩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以自己浅薄的经验劝慰她:“宝宜,如果不快乐,就换一种生活方式吧。” 傅宝宜低下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 趴踏掉在地毯上,开出数朵深色的花。 沈恩慈不忍心看下去,转身离去。 - 昨晚上失眠,好不容易入睡后又遭层层梦魇。 场景千篇一律,无非就是前头十几年的那些日子,她梦见自己去讨不过几百块钱的薪资。 老板看她是个小姑娘,有意拿她取乐。气温接近四十度的盛夏中午,叫她站在没遮挡物的空地上等,等他们吃完饭才算了结。 额间的汗滴答落在亮得晃眼的岩石板上,没几秒钟就干了,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头又昏又胀,胃里似有海水翻涌,浪花马上溢出喉咙。 又梦见晚上十点下班,站在面包店门口无聊地等一个小时去买半价面包,次数多了,售货员阴阳怪气她,说她耐心倒是好,又问她:“你到底敢不敢买一次新鲜的正价面包?” 她脸气得发烫,却只能低头离开。 就算被挖苦嘲讽,为了生存,她仍得继续光临这家面包店。 后来幡然想起,她现在不是总饿肚子的沈小荷了,她现在可是随随便便吃顿饭都能花五位数的沈恩慈。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像有人坐在她身上拼命掐住她的脖子,每每当她想跑出那个破败的小巷,就有大手捏着她把她丢回去。 重重落地,大口喘息。 突然,陈泊宁出现在眼前,还是少年时的模样,身上衣裳陈旧,却浆洗得一尘不染,她朝他小跑过去。 不料有风骤起,灰尘阻隔视线,等视线再清明时,眼前的男人已着挺阔西装,看她的眼神,极冷。 就算是梦也伤心。 一滴泪流到唇角,冰凉触感终于让梦魇与现实架接桥梁,沈恩慈挣扎着深吸一口气猛然醒过来,心脏砰砰直跳。 摸到床边的手机一看,竟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消息不少,先是二仔说下午一点半过来接她,然后是陈泊宁跟她说点了午餐,大概十二点半送到,等他处理完事情下午一起去寺庙上香。 最后是陆昭昭:“慈儿!陈羡都回来了你还不回吗?” 沈恩慈回她:“我玩两天再回来,还没拍李嘉诚成功人士同款三件套呢。” 第48节 陆昭昭似乎正拿着手机,几乎秒回:“赶紧回来吧,我有好东西要进贡给你。” “什么好东西?多等两天会过期吗?” “那倒也不会,总之你尽快回来。” 不过沈恩慈确实有问题要问她:“你认识陆亘吗?” “开展那天我看见……” 后面那句话还没打完发出去,陆昭昭就回答她:“认识啊,他是我小叔叔。” 沈恩慈打字的手顿住,啊对,陆亘也姓陆。 陆昭昭从来没提过陆亘,而陆亘也从未提过陆家相关,所以她没把陆昭昭和陆亘联系在一起过。 “你肯定知道我小叔叔吧,我知道他很火的,你能看得出来的那些我就不多说了。” “他本人更是可靠,关键那方面没问题,而且……” “非!常!有!钱!” “他这次回来会接手国内最大的影视传媒公司,你懂我的意思吧!” 陆昭昭本来就想把陆亘介绍给沈恩慈,结果没想到沈恩慈竟然主动问起,她打字的速度恨不得飞起来:“最重要的是,他好像对你挺感兴趣的。” 最后一句话让沈恩慈无端紧张,又觉得不可能,八年前明明是他说不要再联系的。 时至今日,她仍然记得他当时平静冷淡的语气。 她局促地坐起来,犹豫许久后还是忍不住问:“他亲口说的?” 天杀的陆昭昭关键时刻突然不回消息了,沈恩慈坐立不安起身在原地走了几个来回,像等待一场重大考试结果,手心热得出汗。 她故意删掉对话框,控制自己不去看手机,甚至把手机推得很远,然后钻进卫生间洗漱。 所有动作放慢两倍速度,以为过了许久,抬头一看钟表,才过去十分钟。 手机依然没动静。 冷静下来后觉得肯定是陆昭昭误会了。 有点失落,又不死心,终于,隔着好几米的手机重新亮起。 沈恩慈三两步上前,结果只是新浪微博的推送,上面写着林清意与陈羡疑似酒店密会,恩爱缠绵同度十二小时。 有点失望,都没心情点进去看。 陆昭昭仍然没回她。 这时门铃响起,沈恩慈过去开门。 是陈泊宁给她点的午餐。 第32章 嫂子 经典港式菜品, 外加两只拆好的清蒸蟹。 陈泊宁好像一直记得她要吃螃蟹这件事。 沈恩慈没什么胃口,每道菜就夹两筷子尝尝味道,最后就醋把两只螃蟹吃完。 “啊, 刚刚我老公给我打电话, 我接电话去了。” 足足半个小时, 陆昭昭姗姗来迟,继续刚才的对话:“他倒是没亲口说。” 看到这句话,沈恩慈的心像星星坠落,倏地暗下去。 早能想到的答案,可真摆在她面前时, 还是不免失落。 “哎呀两三句话说不清楚, 等你回来见一面不就知道了。” 等于没说。 沈恩慈闷闷不乐地回复了句好吧。 临近一点半,二仔准时来停车在酒店楼下。 开门时她看见陈泊宁坐在车内, 穿合称西装, 坐姿挺直又松弛。 庭前落雪的游刃有余之感。 沈恩慈弯腰上车,坐到他身边,瞬间觉得自己进入某种猛兽的私圈地带, 她突然想起刚才微博推送关于陈羡的那则花边新闻。 莫名来了兴致, 打趣对陈泊宁道:“你猜, 如果狗仔拍到我俩在酒店门口的照片, 会取什么标题?” 她给陈泊宁打样:“同样和女明星,你弟的标题是……” “阔少女星酒店密会,恩爱缠绵同度十二小时。” 意料之中,陈泊宁没答话, 沈恩慈便自问自答:“我们在香港, 如果港媒写,那就是…” “花瓶女星生擒超级富豪。” 陈泊宁竟然笑了, 低低地,极短一声。 声带振动混着气音,隐秘酥麻感,最后倒是沈恩慈先脸红了。 “嫂子,我觉得应该是女星入豪门,人生赢一半!” 开车的二仔再一次发挥高情商。 “……” 沈恩慈让他闭嘴。 - 群树环绕的肃穆寺庙,据说许愿极其灵验,但独有规矩,每日只接待百位以内的香客供奉。 人不多便少了烟火气,看起来更加端正寂然。 二仔推荐这间寺庙还有个原因。 这间寺庙叫慈音寺,其中正好有个“慈”字跟沈恩慈名字重合。 他说这就是缘分。 “慈音寺求签非常灵验,一定要去月老殿!” 二仔表情语气诚挚。 可陈泊宁是来供香拜财的,沈恩慈更是秉持着这香港来都来了,就四处逛逛呗的心态,更无求姻缘之心。 沈恩慈含糊答应,反正二仔又不跟他们进去。 拜不拜的,谁知道呢? 进门遇见年老主持,陈泊宁驻足,双手合十,向他微微低头问好。 沈恩慈很少来寺庙,不知礼节,当下便学着陈泊宁的流程诚恳地向主持问声师父好。 主持微笑回应他们,夸赞沈恩慈面相有佛缘。 在传经诵读声中沈恩慈受宠若惊道了声谢谢,可前去正殿上香的途中她才想明白主持说她有佛缘的依据。 多半因为她额间这颗不起眼的观音痣。 圈里有些有宗教信仰的台领导人也会因为她这颗痣对她特别优待。 进正殿上香请神照拂,巨大金身佛像立于殿中,慈眉敛目俯看芸芸众生,只需看一眼便感到极大的安宁。 怕自己哪里做错惹怒神明,沈恩慈一直在侧仔细观察陈泊宁是如何上香求拜的。 陈泊宁似乎常去寺庙,每步上香规矩细节都有条不紊。 沈恩慈暗自在心里记下,然后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取三只香点燃用手扇灭火后四方三拜。 拜完主殿神佛,两人直抵财神殿求签。 两只上上签,解签的小师父不会说话,拿着毛笔在纸上慢慢写他们的解签文。 沈恩慈没想到财神爷老人家也愿意恩赐她一只财运上上签,顿时觉得这慈音寺定会无比灵验。 来对了! 写完解签文后,沈恩慈欢天喜地接过。 笑意盈盈地看完运势走向,却见小师父在最后一行额外写着三个字。 月老殿。 沈恩慈诧异抬头,只见小师父再次落笔:“拜月老。” 怎么着?这财运还和姻缘挂钩? 仿佛陈泊宁独拿到财神爷的赏赐,而她拿到的是财神爷和月老爷爷的联名赏赐。 想着这财运上上签必须是真的,生怕自己忤逆一点财神爷就把财运收回去了,沈恩慈心一横,那就去拜拜月老。 手缠红绳,毕恭毕敬按步骤拜月老,最后却只摇出一只中签。 至少不是下签,沈恩慈拿签去解。 解签前先掷月半,连续三次一正一反方可解签。 谁知沈恩慈连续掷十次都为反,连旁边的小师父看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正要尝试第十一次的时候,最开始遇见的主持制止她,说神明未同意这支签,需改日再来。 “不能重新抽一只吗?” 沈恩慈想粗暴解决问题。 主持摇头,依旧说:“改日再来。” 沈恩慈只好点头,可心里想着大概率是不会再来了,他们后天便会离港。 走之前主持送给沈恩慈一条红绳:“施主今日事未尽,定会再回。” “届时以红绳作信即可。” 沈恩慈收下红绳。 第49节 被这系列插曲搞的云里雾里,都踏出寺庙门了,沈恩慈才想起问身边的人:“你刚才去为谁寄祈愿红绳了?” 陈泊宁不答。 她便换个问题:“来都来了,你怎么不问问姻缘?” 不远处慈音寺传来敲钟声,悠长庄严,鸟雀被惊得扇翅群起。 以为又等不到回答。 却钟声停后听到陈泊宁轻描淡写开口:“我不问姻缘。”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只怕从佛祖口中听到自己与那人无缘。 他拜神佛的心虔诚,唯独此事,想紧攥自己手中,不敢全然顺从神明安排。 陈泊宁用余光沈恩慈,很快谨慎收回视线。 - 晚上是二仔给他们安排的餐厅,在六十五楼露天花园餐厅俯瞰维多利亚港湾无边夜色。 提前点好的餐,中途上了道杨枝甘露,芒果果香和椰香混合的浓郁香甜气味勾人一尝。 其实沈恩慈对芒果轻微过敏,以前每次吃完手臂都会红肿发痒,不过小半个小时后便会自愈,不算严重过敏症状。 关键是沈恩慈非常喜欢芒果的味道,平时她不会主动点关于芒果的任何东西,但桌子上若是有关于芒果的东西,她还是会忍不住吃一点。 沈恩慈把敏症藏得极好,连经纪人余婕都不知道她芒果过敏。 她没有点芒果,桌上却仍有芒果类的甜品,沈恩慈认为这是天意。 天意允准她今天可以开一开芒果荤。 谁知骨节分明的手握住玻璃杯壁,将杨枝甘露堂而皇之从她眼皮子底下拿走。 陈泊宁叫来服务员,低声让他撤走这杯饮料。 似乎知道沈恩慈要说什么,他提前一步答:“我芒果过敏。” “闻也闻不得。” “……” 还真是回答得滴水不漏。 沈恩慈只好作罢。 不过过敏这种事也有后天的吗?她分明记得陈泊宁对芒果不过敏。 港面上空蓦然燃起烟花。 从去年开始,香港就开始实行每月燃放一次烟花的规例,没想到正好被他们遇上。 灿如白昼的各色烟花在空中绽开,燃烧,如同一颗颗星星被捏碎,星点子倏尔落下。 短暂而绚烂的一生。 烟花炸裂声震耳,沈恩慈看了会儿烟花,又转头看陈泊宁。 没想到他看烟花看得出神,亮光照出他清绝轮廓,在极度热闹喧嚣下竟衬得身影落寞。 看得太认真,连沈恩慈朝他靠近也没发现。 借着夜色行凶,沈恩慈大胆坐到他腿上,双手勾着陈泊宁的脖子,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沈恩慈坐得不太稳,陈泊宁似乎怕她掉下去,下意识用手护她温软腰肢。 起伏的烟花火光映得两人的脸明了又灭,互相看不清对方神色,只觉呼吸炙热绞缠,世界末日的惊心动魄。 沈恩慈姿态婉转低回,声音像蘸了蜜,远淡得仿佛来自另一个星球。 她故作含羞带怯,低声引诱:“就这一次,离开香港后我们就都忘了。” 不给陈泊宁反应的机会和时间,低头吻他冰凉的唇。 觉得上唇有些干,便用舌尖好心替他沾润,温软湿热。 可惜沈恩慈只会嘴上功夫,实际操作一窍不通,只会一下一下亲他。 小猫喝水似的。 感受到腰间的手逐渐收紧,沈恩慈才敢小声撒娇提要求:“你动一动呀。” 一朵烟花在耳边猛烈炸开,火星落入两人之间,摧枯拉朽的燎原之势,不知谁先动手,细密水声竟盖过烟花。 沈恩慈惊讶察觉陈泊宁的技巧竟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横冲直撞,吻得她快窒息。 轻拍肩膀让他停,结果陈泊宁置若罔闻。 那就不怪她了,沈恩慈用力将他嘴唇咬破皮,终于迫使他停下。 “真的不喜欢吗?” 沈恩慈呢喃低语,步步逼问,“还有更舒服的事,不想试试吗?” 她的手寸寸往下试探,谁知陈泊宁再次制止:“只在香港。” 声音被风吹远,如雾气淡漠。 沈恩慈一把推开他站起来,负气开口:“我恨死你了!” 陈泊宁慢条斯理整理被她坐乱的衣服,却在摸到脖间的一瞬起身,对她抱歉道:“今晚让二仔送你回去。” “你甚至不愿意和我坐同一辆车了?” 沈恩慈的声音听起来委屈又难以置信,“我说过仅此一次,又不会缠着你!” 看她真的很难过,陈泊宁只能对她道明理由:“我项链不见了。” 重要的不是项链,而是项链上的戒指。 他妈妈留给他的遗物。 沈恩慈收敛脾气:“那你去找吧。” “嗯。” 陈泊宁走后,沈恩慈坐在露台吹风,刚才虽被拒绝,可每次撩拨也都有进展。 此刻下定决心,大不了把他灌醉拖上床,睡了他然后留裸照敲诈。 陈家还敢闹出大伯哥把弟妹睡了的丑闻不成? 嘴唇还在肿胀发烫,沈恩慈低声怒骂陈泊宁很多句。 烦人。 沈恩慈在露天台看了一个多小时夜景,本想自己叫的士回酒店,却突然觉得双脚虚浮,头重得很。 夜风太凉。 无奈之下请二仔带她去医院,输完液开药后才回酒店。 - 陈泊宁接到二仔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他还在找白日丢失的戒指,去过的地方一寸一寸细细查找。 找东西这种事有时效性,越早越好找回来。 可二仔在电话那端对她说:“陈总,嫂子发烧刚从医院回来。” “但感觉状态还是不太好,我不方便到房间照顾,所以想请您多留心一下。” 陈泊宁望还没找过的寸寸角角,当下心里有了偏向:“好,我马上回来。” 到酒店恰好四点,踏入房间陈泊宁抬手看时间,凌晨四点零三分。 沈恩慈被子埋得严严实实,此刻发着汗正迷糊讨水喝,她闭着眼,小脸红彤彤泛着热气。 刚才路上问过二仔相关,二仔说这是吃药后的正常反应,只需要照看着不要再起高烧就行。 陈泊宁倒杯温水过来后用手背探她额间温度,低烧。 “喝水。” 沈恩慈还在喃喃。 “好,喝水。” 陈泊宁试过水温后扶她起来,发烧的女孩像块热软糍粑一样靠着他,水到嘴边,却又不肯喝了。 “怎么了呢?” 他耐心极好,先放下水杯,然后拉被子起来盖住沈恩慈:“不是要喝水吗?” 沈恩慈混混沌沌睁眼,看清是他后执拗道:“你回来啦?我们来做。” “我发烧了,可能会热热的,你不想试试吗?” 陈泊宁垂眸看她,很认真问:“小荷,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略微停顿,“还是,你在怕什么?” 沈恩慈烧得迷糊,思维根本就不清楚,丝毫没注意到陈泊宁对她的称呼。 片刻后她竟放声大哭:“我怕肚子饿。” 很快又伸手捂住自己的下脸颊,抽泣着:“我牙疼。” “治牙好贵,我没有钱。” “哥哥我好痛。” 第33章 嫂子 天光乍亮。 沈恩慈醒来的时候挥手打到半卧在床边的陈泊宁。 第50节 似乎守了整夜, 沈恩慈当下第一反应是掀开自己被子查看衣物是否完整。 事不如所愿,完完好好。 想象中的事情并没发生。 此时陈泊宁倒了杯温水过来给她,十分自然地伸手试探她额间温度, 确认退烧后才起身整理衣服。 “东西找到了吗?” 沈恩慈双手捧着水杯小口喝水, 她依稀记得陈泊宁是半夜过来的。 “没事, 不是多重要的东西。” 没睡多久,陈泊宁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却像柔软指腹划过有质感的磨砂纸。 “今天还有事要处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陈泊宁顿了顿, 拿出张银行卡给她:“密码等下发到你手机, 里面可能有几百万,不多, 你先用着。” “等回羌城我再开支票给你, 数额多少你自己填。” 不是,这超大馅饼也掉得太莫名其妙了,沈恩慈怕自己被饼砸死, 小声问他:“昨晚我们真的没睡吗?” “没有。” 陈泊宁面不改色:“你可以当作这是陈家给你的精神补偿。” 精神补偿。 不会是说陈羡和林清意在酒店被拍到的事吧? “支票金额随我填?” “那我可以填五个亿吗?” 她说了个自己都觉得荒唐的数字。 结果陈泊宁点头, 看她的目光平和:“可以。” 他说可以, 那就是真的可以!沈恩慈激动得差点儿跳下床连翻十八个后空翻。 “下午想去逛街的话让二仔陪你。” “有什么看中的东西, 喜欢就买。” 沈恩慈人生中最美的四个字,喜欢就买。 惊喜之余,她努力回想昨天半夜到底发生什么,想到头都疼了也只想起自己抱着陈泊宁大哭一场。 至于说了什么, 半个字都想不起来。 到底是哪句话让陈泊宁的态度大变? “我昨天晚上说什么了吗?” 自解无果, 她选择直接问陈泊宁。 陈泊宁走到门口,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 并未回头:“记不起来就忘了吧,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话落,只留脆利关门声。 手中的水杯仍有余温,沈恩慈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她先去卫生间洗漱,出来的时候酒店侍应生正好送早餐上来。 边吃边看手机消息,二仔给她发了好多条。 “嫂子退烧了吗?醒了吗?” 半夜都还在发,也算是有心了。 沈恩慈回复他:“退烧了,麻烦你昨天大晚上还送我去医院。” 想了想,沈恩慈给他发了个一万块的红包:“请你吃饭。” 二仔没收,大大咧咧发语音:“嫂子你客气什么?” “陈总才真是关心你呢!昨天我凌晨三点打电话告诉他,嫂子你发烧了,他马上就放下手里的事回来照顾你。” 陈泊宁找东西的事他是知道的,昨天白天去过的有些地方进去需要权限,难免要找他帮忙。 “那他东西找到了吗?” 沈恩慈问。 “今天早上陈总还叮嘱值班人员帮忙留意,应该没找到吧。” 陈泊宁私人去过的地方应该都找过了,那就只剩下个慈音寺。 刚想到这里,二仔就又发消息过来:“我今天也去慈音寺的失物招领处看过了,没有陈总要找的东西。” 慈音寺地处半山,古树环绕地形复杂,若是掉到哪个角落了,确实不容易被发现。 视线无意落到从包里探出的红绳一角。 那个主持说她会再去慈音寺,还真被说准了。 陈泊宁刚才说,并不是多重要的东西。 可沈恩慈知道这只不过是应付话,他妈妈留给他的遗物,怎么可能不重要。 沈恩慈又想起苏京粤,印象中总是捧着圣经的女人,永远对所有人都和颜悦色。 沈惊月女士对此恨铁不成钢:“神都自顾不暇了,哪有空管我们!” 沈恩慈知道妈妈说的是气话,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妈妈比谁都希望神率先向苏阿姨施以援手。 她这辈子过得实在太苦,一生良善,最后竟也不得善终。 就算只是为了苏京粤,她也想将这枚戒指找回来。 在慈音寺门口遇见主持,沈恩慈双手合十向他问好。 主持微笑看她,对于她今日再来似乎并不惊讶。 “我可能遗失了一枚戒指在这里。” 沈恩慈直言自己所行目的。 结果主持只道六个字:“月老殿,拜月老。” 沈恩慈:“……” 可能因为小时候苏京粤经常讲圣经给她听,她对西方神明有几分感情,但又源于中国人骨子里对佛教的天生敬仰崇拜,沈恩慈对东方神明也十分虔诚。 以至于左右摇摆,什么都信什么都拜。 这样墙头草半罐水的信仰有个坏处在于,她有时候什么都不信。 比如现在,她就完全不能把找东西和拜月老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这听起来实在荒诞。 但月老殿自然是要去,那天两人在月老殿停留过不短时间。 如果要找戒指,月老殿是重点查找地段。 不知是什么好日子,今天月老殿前求签者甚少,还愿者多,有人甚至直接带了结婚证来。 沈恩慈本来默默低头细看每个可能藏匿戒指的角落,结果看得太细致投入,“咚”一声,撞向放置签筒的桌子。 趴踏掉出两支竹签。 所有人的目光朝她聚集。 沈恩慈有点尴尬,连忙道歉着要把签放回去,结果解签的小师父拦住她:“签文出筒后未解不可放回。” “那怎么办?” 沈恩慈不由紧张。 “施主,请掷月半吧。” 她只是来找东西的,但是看着小师父正经严肃的表情,沈恩慈半个字都不敢多说,只好将手中两支签交给他。 连续三次一正一反,一次通过。 解签前,小师父让她提前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姓名生辰八字和理想对象要求,若是有钟意人选也可问两人姻缘,只需对方姓名和生日即可。 其实沈恩慈没有想过另一半需要是什么样子,对于她来说,有钱足矣。 一时半会想不出具体要求,又怕光说个有钱就行让月老爷爷觉得她太敷衍,于是想到小师父说的,问跟某个人的姻缘也行。 她犹豫十几秒,在心中道出陆亘二字。 睁眼,小师父从两支签中随意取出一支。 沈恩慈忐忑不安,当下便有些后悔说了陆亘的名字,有点怕是不好的签文彻底终结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明知不可能,但可笑的是她又期盼上上签。 “第三十签,中签。” “话别无长夜,相思又此春。瑶姬不可见,巫峡更何人。运石疑填海,乘槎欲问津。” “引用楚襄王与巫山神女的故事,双方都知道没有结果,空相思,缘分欠缺,无可如何。” “若问缘分,压雪求油。若问婚姻,谨慎出轨三角恋。” 谈不上失落,竟觉得就该如此。 沈恩慈怔怔接过解签文,视线落到缘分欠缺四个字上,眼角有点酸涩。 “施主现在可以拿解签文去主神殿寻你所寻之物。” “若未寻到,再返回解第二支签。” 沈恩慈惊讶抬头,她并未对小师父说她来慈音寺的来意。 顿时觉得这签文的可信度又加几分。 去主神殿拜佛请香,环绕一圈后未见戒指。 于是折返月老殿解第二支签,本不死心还想问一问关于陆亘,结果小师父似看穿她,提前告知解签不可为同一人。 思来想去也没有适合人选,总不可能问陈羡。 那就陈泊宁吧。 第51节 反正今天也算是为他而来。 小师父看到签文的时候笑了一下:“恭喜,第十六签,最上上签。” “意中人,人中意,则那些无情花鸟也情凝,一般的解结枝头学并栖。” “不能言语之意花鸟为之传递,花鸟传情,意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男女情怀。” “此签表明你们两人春夏有贵人搭线,秋冬有所阻难,但终成正果。” “问缘分,可心如意。问姻缘,和睦美满。” 青梅竹马。 …… 沈恩慈神情复杂地接过签文,总觉得指向性太强,几乎就是对号入座了。 带着第二张签文重新回到主神殿,沈恩慈再次请三柱香朝四方叩拜,心里默默祈求戒指快点出现。 也许是先前在月老殿的那两道签给她震撼实在太强,她几乎就快相信神明的存在。 默数三秒后睁眼,戒指却没如愿出现在眼前。 沈恩慈自己都觉得好笑,她在想什么?难道还指望戒指从天上掉到她面前不成? 她笑着起身,内心隐约雀跃。 那这样看来,刚才那两道签也做不得数嘛。 她与陆亘,未必缘分不足。 沈恩慈再一次细细找过主神殿角落,确认没有戒指,即失望又庆幸。 临走前,她跪到蒲团上朝金身佛像再叩拜三次。 随后起身朝殿外走去,要跨门槛前一小男孩风风火火从外面跑进来,撞得她侧身撑墙,连手里解签红条也掉到地上。 他妈妈在后面跟着小跑进来扶她,很不好意思地跟她道歉:“对不起啊,我家孩子平时没有这么毛躁的。” 沈恩慈本就不喜欢小孩子,又被猛地撞了一下,当下心里更是不悦,心想这母爱滤镜未免太过厚实。 还是不和小孩子计较,她低低嗯了一声,淡声道:“没事,下次注意。” 说完便弯腰捡解签条。 “团子,过来跟姐姐说对不起。” 这个妈妈倒是个温文尔雅懂礼数的,说话声音温温柔柔。 小男孩起身,不小心踢到蒲团。 一枚戒指从蒲团下滚出,咕咕噜噜停在沈恩慈捡签文的手边。 她愣住。 戒指好像真的从天而降了。 第34章 嫂子 戒指被压出缺口, 周身也有所磨损,层层叠叠的刮痕与污泥不堪入目。 陈泊宁放在胸口随身携带,无比珍视的戒指, 如今被搓磨成这幅模样。 竟不忍心让他看见妈妈留下的东西变成这样。 删掉编辑好准备告诉陈泊宁找到了的话, 沈恩慈转而发消息给橙子:“我明天回羌城, 帮我找个能修复破损戒指的老师傅。” 想了想加上限定词:“要技术好的。” 橙子回复她一个狗狗ok表情包。 退出聊天界面竟然收到陈羡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两人上一次对话还在两个月以前,结尾也是不欢而散。 “我妈叫你回家吃饭。” 这句话说得好亲近,隔着屏幕沈恩慈都能听到陈羡别扭的语气。 “这次谢谢你了。” 他说。 “不客气,明天回来。” 沈恩慈礼貌回应。 “?” 对面聊天框立马冒出个问号。 或许觉得她态度过于冷淡。 沈恩慈赶紧发个可爱表情包补救。 “别让我哥陪你在香港玩了, 赶紧回来。” 被顺好毛的陈羡再次让她早点回去。 只不过这前半句话, 什么叫陈泊宁陪她在香港玩? 这两天除了去慈音寺的时候是两人一起的,剩下时间她根本连陈泊宁人都见不到好吗? 竟然跟家里说陪她在香港玩? 回过神来想, 陈泊宁这几天未免太忙, 而且陈羡这件事也事出蹊跷,怎么会有这么多凑巧。 她总觉得不对劲。 不过陈家的事,与她何干? 沈恩慈没再想下去。 - 次日下午四点半飞机准时落地羌城, 陈羡来机场接他们。 最近几天发生的事也许是小少爷这么多年来经历过的最大磨难, 整个人清减不少, 面色也不同往日红润。 刚从飞机上下来, 沈恩慈有点累,正欲闭目养神,谁知陈羡突然用很是怨怼的眼神瞧她。 一直看,看到沈恩慈浑身不自在, 逼得她只好问:“怎么了?” “怎么了?” 陈羡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你还问我怎么了?” 相识几年,沈恩慈对他有几分了解, 知道他这句话并非质问而是撒娇。 他年龄小,面貌清喜,总能靠这种说话方式讨得身边人的喜爱。 屡用不爽。 只不过从不对她。 沈恩慈发自内心问:“你在跟我说话吗?” 语气表情诚恳,丝毫不似作假。 陈羡眉毛皱在一起:“你作为未婚妻一点都不关心我。” 答非所问,这是真生气了。 但是沈恩慈实在难想明白陈羡对她的态度为何骤变,还有陈泊宁,也莫名其妙给她很多钱用。 想到陆昭昭给她讲过的那些小说情节。 难道那天感冒之后谁给她绑定了什么万人迷系统? 她不信,并且仗着陈泊宁在场说话很勇敢:“阔少女星酒店密会,缠绵十二小时?” 这么快就能出去潇洒了还需要她再关心。 沈恩慈是背靠大树为所欲为,有意给陈羡找不痛快,结果陈羡听到她这句话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一副“我就知道你在吃醋”“一切事都解释得通了”的表情。 “那是媒体乱写的,刚回羌城的时候我状态不太好。” “为了不让爸妈担心,我哥安排我去酒店住两天。” 他竟然耐心解释。 说到酒店的时候沈恩慈看了陈泊宁一眼,他半閤眼,事不关己的姿态。 “然后清意就来看我,结果被拍到了。” “就待了二十分钟,什么十二小时,都是乱写的!” 酒店门口遍地监控,到处都是证据,时间方面很难作假,若是狗仔要把二十分钟扭曲成十二小时,要澄清起来非常简单。 那就是林清意工作室故意要让流言蔓延。 林清意想要绑定陈羡,顺便让她丢脸。 不过也无所谓了,沈恩慈准备就这几天,跟陈羡说清楚婚约的事。 “你不相信啊?” 陈羡不高兴问她,觉得自己都纡尊解释了沈恩慈还这个样子。 很没面子。 正欲再追问,陈泊宁却突然开口让他安静。 漫不经心的语调,可就是莫名迫人。 陈羡不说话了。 - 直接去餐厅吃饭,中式园林装修。 每个小院都是独立包间,配备小院,碎石铺底的小溪清澈,偶有几条小拇指大小的金鱼聚在一起戏耍,漾开层层涟漪,光景极好。 第52节 沈恩慈坐在庭院里的竹编摇椅上等开饭,手里抓着把鱼食,三两颗地往水里丢,看着小鱼儿环绕一圈试探吞下后就再丢几颗。 消磨时间。 金鱼不知饱饿,时常有撑死的惨案发生。 餐厅经理并不会提前告着客人这些,他们只需让客人称心如意,玩得尽兴。 弱肉强食的生态链,注定人类轻易主导它们生命。 这些小金鱼微不足道,撑死后大不了捞起来换上新的一批,谁也不会记得。 不过是好看又廉价供人取乐的玩意儿。 谁也不会在乎。 沈恩慈低头注视良久,起身放好鱼食,正欲进屋,突然从看见侧边小院,有一女子垫脚亲昵地吻了下手挽住的男人。 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清纯靓丽,笑起来的时候还有小虎牙。 但沈恩慈之所以注视良久,是因为她身边的男人… …似乎是季容礼。 陈泊宁出来叫她吃饭,随着她目光望去,正好看见两人进屋的背影。 “那是季容礼吗?” 沈恩慈有点不敢相认。 其实作为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陆昭昭和季容礼两人的感情相当之好,门当户对又是青梅竹马,圈里圈外谁不道这段婚姻是段佳话。 平日陆昭昭虽然总拿季容礼的春色绯闻开玩笑,但也只是夫妻两人之间的情趣。 “是。” 得到肯定回答后沈恩慈的心沉下来,她在想陆昭昭到底知不知道季容礼外面这些事? 至少在她心里,陆昭昭并不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 思考几秒,她还是决定发消息给陆昭昭:“抓奸吗?” 别人她可以当没看见,但关于陆昭昭,不行。 至少给她一个选择权。 陆昭昭秒回:“谁?!” 沈恩慈如实回复。 许久也没等来回答,沈恩慈戳她:“需要我等下来陪你吗?” “还是要我现在去隔壁包厢给他们一人两个大耳巴子?” 依旧没答,沈恩慈有点担心,这小妮子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但心思十分细腻敏感。 画会说话,这轻易做不得假。 要不出去打个电话问问吧,沈恩慈正欲起身,徐妍却突然开口叫住她:“小慈,马上到年底了,我们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 “决定把你和羡羡的订婚宴和婚礼都在明年办了,你看怎么样?” “时间有点紧,但你只需要去选几件你喜欢的婚纱礼服,剩下的事都有专人跟进,你不用操心。” 破天荒地,陈羡没大闹,所有压力全堆到沈恩慈身上。 现在什么事都没尘埃落定,陈泊宁没答应给她名分,连实际关系也没发生,甚至连许诺她的支票也没给她! 她总不可能为了这么多不确定因素当众说要和陈羡解除婚约吧。 况且若是得罪陈家父母,陈泊宁也不可能为了她抵抗整个家族,太可笑,又不是在拍言情偶像剧。 “妈妈,您决定就好。” 几秒后,她温顺回答。 陈羡竟一副松口气的表情。 沈恩慈恻睨身边的陈泊宁,他垂眼喝汤,难以揣测情绪。 “妈妈是怕怠慢你让你不高兴呀。” 徐妍笑着看她,“最近我总是做噩梦,梦见你被别人抢走了,醒来心慌。” “所以想把你和羡羡的事快点定下来。” “除了你谁那么宝贝她啊?” 陈羡小声吐槽。 “也就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珍惜,你知道有多少人喜欢恩慈吗?” “哼,可沈恩慈就爱我。” 语气隐约炫耀。 啪嗒一声,白瓷汤勺蓦然撞击碗壁,声音引得所有人侧目。 陈泊宁拿出勺子放好,淡声道:“手滑。” 说完便起身拿外套:“爸,妈你们慢慢吃,我回趟公司。” 陈置嗯了一声。 他路过沈恩慈身侧,带起一阵凛冽的风。 却并未看她一眼。 饭至结尾,徐妍干脆坐到她身边来:“我直接让人把婚纱送到家里来试。” 想了想又觉得该让她和陈羡多一些接触:“还是让羡羡陪你去店里试。” “我认识一些设计师,到时候拍卖或者定制都可以。” 徐妍不想亏待她,力求万事尽善:“等你和羡羡结婚后,我就把我那两支帝王绿满色手镯给你。” 这话此刻听起来却只是心痛。 结婚后… 那岂不是得不到那两支手镯了。 沈恩慈内心哭着答好。 思来想去还是惦记着隔壁季容礼,送陈父陈母上车后,沈恩慈又折返回去,带着口罩蹲在篱笆后,他们还没出来。 再次打电话给陆昭昭,仍然无人接听。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沈恩慈担心她出什么事:“昭昭,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有什么事我们商量着来。” 语气很委婉,还发了陆昭昭平时最喜欢发的丑猫表情,力图唤醒陆昭昭的一丝精神。 谁知两分钟后陆昭昭给她发来实时定位,显示她就在这家餐厅几百米的位置。 沈恩慈赶紧点进共享定位,看着陆昭昭的头像小点离自己越来越近,沈恩慈起身四处张望。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用力叩住她肩膀。 沈恩慈回头。 夜色里,陆昭昭头戴亮色发卡卷发及腰,桃色系可爱妆容配浅色百褶裙,耳环和鞋子都毛茸茸的,娇甜至极。 只是手里拿着棒球棍,脸色阴沉。 她怒气冲冲盯着小院,语气厚重有萝莉倒拔垂杨柳之势:“本王驾到!” 第35章 嫂子 像要毁天灭地。 沈恩慈看向陆昭昭手里拿着的棒球棍, 这一棍子下去,不管砸到什么人身上,都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当下只得先转移她注意力, 沈恩慈一边朝棒球棍靠近, 一边由衷劝阻:“你这么可爱就来抓奸了, 不太合适吧?” 陆昭昭甩了甩发尾,棒球棍在空中划出完美c字弧:“那不是来不急画个黑化妆吗?让那对狗男女跑了怎么办?” “你说得对。“沈恩慈心一横,一把抓住棒球棍用力从她手中抽出:“我们现在就进去给他两一人两大嘴巴子!” 把棒球棍随意丢到旁边竹子林中,为防止陆昭昭再去捡,沈恩慈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前面, 忠心耿耿道:“昭昭大王, 接下来怎么办?小的听您指示!” 注意力被全然带偏,陆昭昭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心里顿时再度起火。 她咬牙切齿, 指着面前的竹门:“跟本王灭了他们!” 说完便大步朝里面走去,沈恩慈看她这架势有点心慌,竟开始疑心之前看见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误会呢?那自己岂不是闯下弥天大祸。 要踹门前沈恩慈使劲拉着陆昭昭, 犹豫开口:“万一我看错了呢?” “昭儿你先别冲动, 我们进去先试探看看。” 抬起的脚收住, 陆昭昭站在门口整理发型, 她对沈恩慈说:“对!省得我有理也变无理。” 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包厢里的人以为服务员进来上菜,没人将目光放到这边。 他们正忙着起哄让靠在季容礼身边的女孩喝酒。 女孩脸颊红晕渐渐,小女孩子特有的娇俏, 她含羞带笑, 看了身边的季容礼一眼:“季总不让我喝酒。” 表面拒绝,实则撒娇。 季容礼笑看她一眼, 正要端起她面前的酒杯替她挡了这杯酒,还未送至嘴边,侧旁默默观看的陆昭昭却突然笑着鼓掌:“季总好绅士呀!” 阴冷带刺的声音在和谐暧昧的氛围中略显突兀,所有人目光终于投向这边。 有认识陆昭昭的立马紧张起身打圆场:“嫂子你别误会啊。” “我们就是闹着玩的。” 苍白无力的解释。 第53节 好在刚才并未发生什么绝对难以自圆的举动,季容礼面色如常,他不动声色推开身边女孩,起身朝陆昭昭走过去:“昭昭,你怎么会过来?” “吃饭了吗?要不要加两道你喜欢吃的菜?” 陆昭昭却无视问题和他擦身而过,三两步走到女孩身边坐下,盯着她不说话。 这目光森寒得让现场所有人都坐立不安,偶有想解释的人起身,结果开口还没说两个字就被陆昭昭一计眼神瞪回去。 刀子似的。 连沈恩慈看了都有点害怕。 女孩像受惊的兔子,无措向季容礼寻求帮助。 可季容礼目光自始至终落在陆昭昭身上,不曾偏移。 “姐姐,你可能真的误会了。” “我只是容礼哥哥的表妹,可能他之前没跟你提起过我。” 见季容礼不会为她撑腰,她退而求其次,自作聪明为季容礼解释。 陆昭昭仰头大笑:“老娘和他一起长大。” “这些年分开最长一次时间不超过两个月,有哪个妹妹是我不知道的?” 每说完一句话,女孩的面色就惨淡一分。 陆昭昭不再看她,自顾自喝完桌上剩下的小半瓶烧酒,嘲意开口:“妹妹,你找的这男人不行,你看我在场,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说完便起身朝门外走去,路过季容礼时甩了他两耳光。 沈恩慈趁乱踹他几脚。 季容礼默不作声忍受,随后拉住陆昭昭,低声开口:“今天的事我会给你解释。” “先送你回家。” “砰”一声,陆昭昭爆发从未有过的力气把他推翻在地:“滚!” 羌城已是冬季,入夜极凉,从暖意盈盈的包厢出来后,寒意更是袭人,分外让人清醒。 陆昭昭所有的力气好像都在刚才用完了,此时的她抱着餐厅门口的石狮子,面色耳根坨红,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送你回家吧。” 沈恩慈嘴笨得很,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两句能安慰人的话。 只能蹲在旁边陪她。 “其实是很正常的事。” 陆昭昭突然开口。 “什么?” “我爸爸,季容礼的爸爸,还有很多叔叔,他们都是这样。” “还有我朋友们的丈夫。” “我早就知道的,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呢?” 她抬头看月亮,今夜雾气朦胧,连月也被乌云遮挡,只露出一角。 沈恩慈心里发酸,她知道答案。 因为你爱他。 这句话她没说出口。 反而转移话题:“你的那么多好哥哥好弟弟呢?没一个钟意的吗?” 明明只是打趣,可陆昭昭却分外认真回答:“可他们都不是季容礼。” 沈恩慈知道她喝醉了。 若是清醒的陆昭昭,可从不会承认自己多爱季容礼。 好像主动承认爱人就件甘居下风的事。 陆昭昭的骄傲和自尊心不允许。 沈恩慈摸她的头:“乖乖,我送你回家。” “好。”陆昭昭把头埋进她胸里,蹭了蹭,语气很软:“我要坐敞篷。” …… 敞篷。 这么冷的天。 不能跟醉鬼讲道理,沈恩慈敷衍着在她身上找车钥匙:“等下我把车窗全部给你打开好不好啊。” “不好!” 陆昭昭蹦出半米远,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我就要坐敞篷车!” 路上行人目光时不时朝他们看过来,好在夜色隐隐,灯光晦暗,沈恩慈带着口罩不至于被人认出来。 她赶紧把陆昭昭拖到石狮子背后,好不容易找到钥匙了,问她车停在哪里,结果从始至终陆昭昭只说一句话:“我要坐敞篷车回去!” “敞篷有什么好啊?又冷又挤。” 沈恩慈怕了她了,随便说两句话哄着她,随后拿手机打车。 谁知这家饭店门口跟安装屏蔽器了一样,信号极差,半天加载不出打车界面,拖着陆昭昭走不远,又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门口。 正准备继续问她车停在哪里时,正前方迎面而来一个骑自行车的少年,他稳稳停在两人面前,沉声问:“需要帮忙吗?” 这世道竟还有如此古道热心的人? 沈恩慈警惕抬头看他,竟是张熟悉的脸。 “是你啊。” 见过好几次了,酒保、保安、后来又成为陆昭昭的私人助理。 “怎么会这么……” 巧字还没说出口,陆昭昭鲤鱼打挺起身,酒后音调毫不控制:“江知?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知用食指指节推了下高挺鼻梁上的眼镜,平静回答:“兼职刚下班。” “兼职?!”陆昭昭声音再次高八度:“你到底打了多少份工?这么缺钱?怎么哪哪都能看见你?你还在上学吗?” “三份。” “缺钱。” “在上。” 倒是有问必答。 沈恩慈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对话,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也许能分走陆昭昭大半注意力,于是立马叫住他。 “能帮我送昭昭回家吗?” 她看向车后座。 江知犹豫片刻点头。 得到肯定答复后,沈恩慈赶紧把陆昭昭从地上拎起来,塞到自行车后座上:“敞篷,安排。” 物理敞篷。 陆昭昭竟然很欢快地晃腿雀跃:“敞篷!” 很难不被可爱到,沈恩慈顿时有点不放心江知一个人送她回去,异想天开开口:“我能坐你前面的杆子和你们一起走吗?” …… “可能坐不下。” 江知用目光丈量后告诉她。 脑子呆呆,应该也不会是坏人,沈恩慈讪讪笑道:“我开玩笑的哈哈。” 说话的功夫,陆昭昭就趴在江知背上睡着了,江知年龄不大,身形清瘦,臂膀却是意外宽实可靠。 两人加了联系方式,沈恩慈把自己家地址发过去,她猜测陆昭昭今晚也许不想回家。 市中心的公寓,离这里不算太远,骑自行车大概半个小时。 江知点头,脱下外套把陆昭昭环一圈,最后用两只袖子把她拴在自己腰上。 贴心。 沈恩慈对此十分满意:“我马上打出租车回来,如果你们到了我没回来,麻烦你照顾昭昭等我几分钟。” 想着少年说缺钱,她从皮包拿出两千块钱现金:“今晚辛苦你了。” 这是她的习惯,身上总要带些现金心里才算安稳。 没想到江知没接,说了句我会照顾好昭昭就骑车走了。 沈恩慈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昭昭? 这两人起码相差十岁吧…… 周边竹林叶片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如鸟翅扇动,寒意倾覆,羌城没有秋天,盛夏过完气温就猛然下降,没有任何缓冲。 沈恩慈冷得抖了下,打开手机边朝外面走边找信号。 约摸走出几百米,信号格终于恢复,季容礼的信息现在才跳出来。 他太熟悉陆昭昭的脾气,知道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只会让她伤心生气,便自觉退避,拜托沈恩慈照看陆昭昭。 “你带她回你家吧,我点了葡萄和酸奶。” “昭昭每次喝醉了都要吃葡萄。” 字字真切,关怀备至。 还有只有作为亲密之人才知道的小癖好。 第54节 连她都不知道陆昭昭酒后喜欢吃葡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光鲜背后竟也是蛆虫遍地。 沈恩慈打了很多字又删掉,最终只回复一个好。 等车的时候沈恩慈回想今晚发生的一切,愈想愈觉得钱才是世上最可靠之物,连陆昭昭和季容礼这样教科书模版式的青梅竹马情谊都难以维护。 更何况她和陈泊宁。 忍不住打电话给他,半分钟后被接通。 沈恩慈柔情蜜意:“我想你了。” “没事我挂了。” 声音清幽,漠不关心的态度。 “有事!有事!” 沈恩慈大喊,不管不顾开口:“你说的支票还算数吗?” 那边顿了顿:“你现在在哪里?” 第36章 嫂子 沈恩慈打车回家把陆昭昭安定好, 简单替她梳洗后把她扶上床用被子埋住,暂时还算乖,脸红红的噗嗤噗嗤大睡。 留盏暖色小夜灯, 沈恩慈放轻步子小心翼翼退出去。 江知坐在客厅沙发, 面前杯子里的热水已经没了热气, 他见沈恩慈出来,立马起身:“恩慈姐,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比陆昭昭还小几岁呢。 这会儿倒是知道叫姐姐了,沈恩慈都懒得戳穿他。 刚才回来的时候外面起了大风,气温急转直下, 沈恩慈随意拿条羊绒围巾给他:“降温了, 你围这个回去吧。” 江知没伸手,似乎觉得不妥当。 只是沈恩慈的劝说实在有力, 她说:“生病多耽误赚钱啊。” “看病又贵。” 话音刚落, 江知就接过围巾:“那谢谢恩慈姐了,什么时候您有空我给您送过来。” “不用麻烦。”沈恩慈去衣帽间拿苏绣披肩,慵懒搭在肩膀:“你给昭昭带吧。” 反正他两的见面机会应该是多很多的。 “我正好也要下楼, 一起。” 刚才陈泊宁在电话里问她在哪里, 她说自己在家。 陈泊宁当时让她等着, 现在差不多也该到了。 她裹着披肩走在前面, 江知连忙跟上。 楼下花园的玫瑰前段时间枯萎,现在换了更耐寒的白色花朵,沈恩慈叫不上名字。 羌城气候难测,冬天干冷湿硬, 娇柔的花无法存活。 路灯下沈恩慈挥手送江知离开, 看见自行车渐渐行远,她才低头踢着小石头等陈泊宁过来。 最后一脚用力过度, 小石头被踢进草丛中不见,沈恩慈拿出手机想问问陈泊宁到哪里了。 消息还未发出去,就看见聊天顶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左侧,抬头。” 精准定位。 沈恩慈手还停在键盘上,目光却清楚落在隐于暗光下的黑色保时捷上。 车子颜色于夜色融为一体,黑夜孤寂,两者同时沉默不语。 沈恩慈并不清楚陈泊宁的每辆车子。 她抬眼望去,车灯正好亮起,路径轮廓清晰的灯柱,映照着细微尘末在光里欢愉跳动飘浮。 微不足道的灰尘竟也能将无可琢磨的光具像化。 像有牵引力似的,沈恩慈忍不住朝光源靠近。 司机下车来给她开车门,冷暖对冲,沈恩慈终于坐进暖意十足的车子里。 身边的陈泊宁还是穿着晚饭走之前那身衣服,可此时看起来却格外肃冷,如瓦上霜。 沈恩慈心想我招你惹你了,难道是后悔给她支票了特地来告诉她的? 顿时变得很紧张,她讨好开口,伸出两只冻得通红的手:“好冷呢。” “你就这样看着我在风里傻等你?” 卖惨装可怜这招百战百胜,果然话音刚落,陈泊宁的表情就有所松动。 沈恩慈乘胜追击,得寸进尺地把手伸进男人大衣口袋里:“暖暖。” 却不想摸到一张支票。 她微愣,陈泊宁还真是给她送钱来了。 这么好。 车子里的灯光又柔又暗,隐约看去跟加了磨皮滤镜一样,沈恩慈稍加调整声线,然后抬起潮湿明亮的眸子看他:“这是给我的吧?” 她拿出支票紧攥在手里,上面已经签好了陈泊宁的名字,只待她填好想要金额就行了。 就按先前说的五个亿算,沈恩慈突然觉得自己只要顺利拿到这笔钱,她以后都不用讨好陈羡也不用死乞白赖倒贴陈泊宁了。 就算还完沈家的欠款,也能剩下小一个亿呢,足够她和妈妈去国外买农庄喂小羊了。 不禁喜上眉梢,嘴角压也压不住。 谁知陈泊宁像突然改了主意:“大额开销用一次给一次,不管是买珠宝还是房产都需要说明用途。” 笑意凝固,果然还是她想得太好。 又得像之前仓鼠囤粮一样,在粮仓主人面前偷偷运送点零头。 心情顿时从八万里高空坠落谷底,语气也变得怏怏:“不是你说随便我填的吗?” “现在来管我。” 懦弱,且反抗。 陈泊宁毫不心慌,不疾不徐开口:“嗯,我反悔了。” 语气好像很有理的样子。 “关于你的个人开销,买什么都可以。” “但是其他人,不行。” 他说,声音极其冷淡平和。 其他人? 沈恩慈第一个能想起的和她有关系的就是她妈? 难道陈泊宁认出她了? 她扭头看陈泊宁一眼,看起来不像。 那这个其他人是谁啊? 陆昭昭?小公主还需要她去接济?开什么玩笑? “你不会说陆昭昭吧?怎么可能?人能差这钱吗?” 她脱口而出。 陈泊宁看她,目光如雾,难以揣测,只觉得他应该很不爽。 还真是因为这个“其他人”啊?沈恩慈坐在原地想了半天,终于迟钝地摸到了点由头:“难道你是说江知?” “就是刚才和我一起下楼的那个男的。” 陈泊宁嗯了一声,补充道:“戴你围巾的那个。” 不是,这条围巾她没在陈泊宁面前带过啊?还是纯色羊绒基础款,满大街都是,怎么就确定是她的呢?! 沈恩慈觉得自己冤死了,她欲哭无泪:“我俩没关系。” “是昭昭……” 说到一半又觉得不能把今晚的事告诉陈泊宁。 陆昭昭最要面子。 【不过就算告诉陈泊宁也没事吧…他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但说了就是拿陆昭昭的伤疤做谈资,本质没有区别。」 【不过话又说回来…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每个人都应该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沈恩慈啊沈恩慈,你就活该没朋友!难道陆昭昭是你因为钱就可以出卖的朋友吗?」 …… 内心有两个小人在互相打架斗殴,最终以正方小天使向反方小恶魔空投一粒原子弹做结尾。 不能说! 沈恩慈咬牙:“反正我俩啥事儿都没有。” 是,什么关系都没有,深更半夜从她公寓出来,还带着她的围巾。 确实很难有说服力。 沈恩慈放弃挣扎:“行吧行吧,报备就报备。” 第55节 说完便拿着支票准备开门离去。 手腕蓦然被人拉住,毫无防备,披肩散落露出香肩。 陈泊宁漫不经心开口:“今天不邀请我上楼拿大衣吗?” 两人气息挨在一起,交颈缠绵,前方隔板倏然落下,更平添几分旖旎。 抓住她的手背青筋鼓起,暗色光影下如同缄默山脉,连亘起伏,纵横交织。 分明只是虚虚握着,可沈恩慈却好像失去挣脱的力气,她重新坐回陈泊宁身边,米白色柔软绸面紧贴纯黑硬挺西装。 严丝合缝,柔韧的披肩惯容接洽西装的所有锋利棱角。 沈恩慈不信他能突然转了性,只当他随口一问,便还和先前一样看他的时候眼中波光流转,有勾子似的:“那你现在跟我上去拿吗?” 绸缎与西装贴得更紧,一寸寸地攻城略地,抽丝剥茧。 过于静谧无声的环境更是让人心猿意马。 陈泊宁半眯着眼瞧她,两人目光相接,谁也不退缩,半晌后他气定神闲看口:“如果你邀请我的话。” “可以。” 放到明面上的暗示。 沈恩慈差点儿把后槽牙咬碎,天杀的陆昭昭还在她家! 她再怎么没底线也不可能当着好朋友和未婚夫的哥哥在家搞吧!万一一半的时候陆昭昭突然发酒疯闹起来,那画面她简直不敢想象。 但眼下还有一个很大的可能性,那就是陈泊宁只是在试探她,不相信自己跟江知什么关系都没有,非要亲自上去看看。 男人吃起醋来真可怕。 沈恩慈强装镇定,娇笑着扯他的领带往自己面前带,在即将吻上前停下:“好呀。” 她赌最后一次,就赌陈泊宁不敢跟她上去。 打开车门,奔腾汹涌的寒意猛烈抨击来袭,陈泊宁竟真跟她下了车,直至两人站在同侧车门,沈恩慈终于认输。 她尚存温热的指腹亲昵接触陈泊宁鼻尖,安抚开口:“可是今天不太方便呢,下次好吗?” 指尖轻点,莹润灯光下她仰着头,流动的目光清幽而漂亮。 陈泊宁放任她的恣行无忌,偏头好整以暇问:“只是拿外套也不可以吗?” 食指温存着游移到耳垂,沈恩慈破釜沉舟,全然坦诚开口:“不可以。” 簌簌的风忽起,如寒夜呼吸,酝酿着最小单位的风暴。枯木落下的树叶被牵动着丝丝拉拉刮过石板,鸟雀惊翅而起,扇动清淡花香。 幽微难觅。 彼此呼吸都趋于平静时,沈恩慈再次开口:“外套还给你了。” 她微顿,毫不加掩饰将心思公之于众:“下次找什么理由骗你上楼呢?” 轰鸣声起,盖过鼓击似的心跳声。 入冬第一道雷凄厉落下,瞬间黑夜骤骤亮,沈恩慈垫脚亲了一下陈泊宁的脸颊。 再回神,暮色重至,沈恩慈已经小跑到了电梯前。 雀跃的背影,小兔子一样跳走了。 连个拜拜都没说。 汽车在楼下停了二十多分钟才开走,沈恩慈蹲在阳台暗中观察,一方面很自恋地揣测陈泊宁是被自己撩上头了独自坐在车里品味幸福。 另方面又想他可能是在蹲江知会不会在他走后中途折返。 小气鬼。 等他走了沈恩慈终于能坐在沙发上喝口热水,房间里的陆昭昭突然又哭又喊:“我要吃葡萄!我要吃大葡萄!”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沈恩慈庆幸刚才的明智选择,任尤任怨伺候大小姐吃完葡萄,又把她吐脏的地打扫干净。 等她重新安稳睡着后才瘫倒在沙发大喘气,查看手机半小时前的消息。 陈泊宁:“不用找理由。” 沈恩慈坐起来细读两遍。 什么意思? 第37章 嫂子 陆昭昭酒后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十一点还没醒。 在床上呼呼大睡, 手脚大大张开眉头却还紧皱着。 沈恩慈比她早醒个把钟头,她中午要和投资人一起吃饭,余婕说既然现在接不到好的角色本子, 那就先上综艺洗白下人设。 至少让观众和导演投资商看到她愿意努力工作的决心, 她本身知名度高, 话题度不小,要去任何知名度高的综艺当个飞行嘉宾都不难,只是要积好感刷脸熟的话,还得要拿到常驻嘉宾的位置才行。 那就不容易了。 这次谈的项目是个国民度相当高的老牌生活类综艺,主要拍一群年轻的男女明星住在一起种地做饭的日常。 “又不累, 钱又多, 只要你装装温柔大方和善解人意就像。” 余婕的原话。 沈恩慈当时就不同意了:“什么叫装?难道我本人不是这样吗?” 而且论生活技能,那些人说不定还比不上她呢。 余婕无视她:“像这种级别综艺的常驻嘉宾位呢, 本来是轮不到你的。” “但是你运气好, 幕后大老板说是你的影迷,愿意跟你见面聊一聊,合适就签约。” 影迷。 这两个字听起来奇妙得很, 她播出的戏也就出道那年拍的那部电影, 她都还没开始接受自己的演员身份就被迫抽离。 原来竟然有人惦记这么久。 想到这里沈恩慈登陆许久没上的微博大号, 她并没关微博私信, 说实话骂她的人不少,但总有些人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都夸她赞美她。 说对粉丝不感到愧疚是不可能的,她自己都能轻松想象到喜欢上她这样一个废物偶像有多无力。 所以她很少对粉丝说软话,圈子里同事的工作室都想着怎么固粉媚粉的时候, 沈恩慈总想着用冷态度让喜欢她的人失望自行离开。 她愧对这些浓烈的爱意, 不想她们跟着自己平白无故受气,爱她的人总觉得她是初升太阳拥有无限可能。 其实不过是霪雨下的一滩淤泥。 沈恩慈惯例点开置顶几个粉丝的私信, 这些粉丝都是从她刚出道就一直支持她的人,有些已经结婚生子不再关注娱乐圈,有些脱粉回踩黑了头像。 还有一个至今仍然每天跟她分享生活的喜怒哀乐,早晚道好。 是个小号,沈恩慈也知道她大号是谁,并未点破,从未回复,两人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看完她最近几个月的开心与难过,沈恩慈退出账号,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下楼去等余婕和橙子。 “昭昭,我中午得去跟投资人吃个饭。” “我给你剥了一碗葡萄在冰箱,还温了粥和小菜,起来吃点。” 陆昭昭头埋进被子赖着不肯起。 “还有…季容礼大清早就在楼下等着了,你看要不要见他?” 沈恩慈思量片刻,不打算对她隐瞒这件事,他们两个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 话音刚落,陆昭昭就直挺而起,把枕头扔出斧头的架势:“让他滚!” 沈恩慈闪身躲过,唯恐殃及池鱼,连声安抚:“好好好,消消气。” “你继续睡会儿,我先出门工作了。” 下楼路过季容礼,他面容憔悴,双眼赤红,像是整夜没睡。 沈恩慈如实转达:“昭昭现在不想见你。” 想了想不解气,临上保姆车前补充道:“你应该知道她原话说的什么。” 男人低头不语。 - 车上余婕让她简单了解了下综艺模式和原有常驻嘉宾,这对沈恩慈来说不得太难,她先前看过这档综艺。 她边看资料边听余婕讲等下的注意事项。 “也不知道这位幕后老板是什么来头,只听说是姓陆。” “不过也不用担心,这圈子还没有敢当着陈家的面对你起歪心思的人,估计还真是影迷想见见你。” 沈恩慈点头作答,没放在心上。 保姆车停在一家会员制餐厅门前,刚一下车就有服务员领着她们往里面的包厢走。 一路上也没见除她们以外的顾客,余婕谨慎多问两句。 “陆先生说要与沈小姐叙旧,今天包下了全场。” 要包场这家餐厅,光有钱可是不够的。 而且刚才服务员说…… 叙旧? 沈恩慈微顿,问他:“请问这位陆先生的全名是?” 心跳又无端加速,身处暖室中额间竟然冒出密汗,她没认识几个姓陆的。 有这样财力人脉的更是零星。 答案呼之欲出,走到包厢门前服务员开门弓腰请她们进去,她微笑:“陆先生说您亲自见见不就知道了。” 这样的说话语气。 第56节 沈恩慈几乎完全能确定是谁。 可进门后并未见到预想之中的人,圆形大桌主位空缺,身侧的导演主动上前来与她握手道好。 一圈寒暄下来已是二十分钟以后。 桌上菜已上齐,导演作为临时主导人起身让大家动筷,众人纷纷落筷后沈恩慈才犹豫开口:“人到齐了吗?” 导演看眼主位:“陆总刚才打电话来说,有急事不来了。” “不过你放心,合同我已经带过来了。” 余婕听到合同两个字,顿时来了兴趣,起身把沈恩慈挤到一边:“来来,导演,我们喝两杯。” 见桌上不需要她,沈恩慈随意吃两口菜后便识趣推门去包厢自带的小花园沙发里坐坐。 明明是他主动邀约,临了又放鸽子。 平静的心被拂起漪涟又被迫再次沉静。 不过好在合同是谈下来了,明年开春开始录制,在此之前她还有充足一段调整时间。 摆弄了会花草,沈恩慈百无聊赖拿手机出来刷新闻,却在看见头条那刻惊得彻底坐起来。 【巨星陨落,“贵妃娘娘”温瑜今早于英国因病去世】 温瑜。 陆亘的妈妈。 难怪… 确实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沈恩慈下意识切到微信想安慰陆亘两句,跳至联系人界面才回想起两人早都没联系方式了。 始才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连作为普通朋友关心两句的资格都没有,她之前那些侥幸期盼又是在干嘛呢? 如此一想心中竟有些释怀。 - 十二月陈父做了个小手术,陈家连带着沈恩慈所有人的重心都放到他身上,以至于试婚纱的时间一度被拖延到一月。 这段时间陈羡竟然表现的很安分。 自从上次香港签约闹出大事后,徐妍仿佛不打算让他再管公司的事,纵容他当个衣食无忧的小少爷。 虽没被约束,却也没闹出什么让沈恩慈难堪的绯闻,搞得沈恩慈都不知道以什么为开端跟他讲明白婚约的事。 试纱时间约在明天下午两点,为确保两人同时在婚纱店试纱,徐妍特地让沈恩慈留在陈家住下,让她明天吃过午饭后和陈羡一起出发。 陈羡意外地没反对。 迎上陈父陈母殷切的目光,沈恩慈只好笑答一声好。 半山隐幽,夜幕之后更是静谧。 时针走至十一点,有黑色轿车沉稳碾过地板缓缓驶入地下车库。 陈泊宁回来了。 两人的聊天记录仍停留在那天晚上的“不用找理由”上。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踌躇片刻,沈恩慈还是找了理由。 陈泊宁知道她在陈家。 今天下午来陈家的时候,何助刚从家里取走一份文件,还跟她打过招呼。 “什么?” 陈泊宁问她。 “一条领带。” “作为披肩的回礼,也作为你提前的生日礼物。” 事实上陈泊宁的生日就在几天过后,到时候送也行。 但她就要和陈羡去试婚纱了,婚期越来越近。 沈恩慈急迫地想抓住最后稻草,她当然知道陈泊宁对她有意思,也知道陈泊宁在顾虑什么。 无非就是觉得不值当为一个女人和家里作对,换做她是陈泊宁,也会做此选择,这没什么好说的。 不是谁都有勇气和自己的准弟媳为“爱”违抗世俗。 太可笑。 可当陈泊宁的太太和当陈羡的太太,二者又有天壤之别。 想到永远是隐患的林清意,想到在ktv被扣留的那天晚上,又记起香港那天她哭着打给陈泊宁的那通电话。 陈羡无能为力的事,陈泊宁统统可以。 就为这些,她沈恩慈总得为自己以后的人生赌上一记。 “可以,拿下楼来给我。” 半晌后,陈泊宁终于回复她。 为送这个礼物,沈恩慈换上新做的旗袍。 她前段时间特地找老师傅量身定做的,瓷青素绉缎面料,软弱有垂感,灯光下波光流转,恰好勾勒曼妙身体曲线。 正好搭陈泊宁送她的苏绣披肩。 沈恩慈坐在镜子前细细梳整头发,戴珍珠耳环,又在眼下抹开点蔷薇粉色腮红,氤氲灯光下透露不可言传的婉转含羞。 她刚洗完澡,身上仍残留带有温柔的玫瑰香氛,疏疏落落试探着,只有靠近时能隐约闻见。 全身镜前转一圈,沈恩慈满意点头,拿着手中的盒子下楼。 却不想陈泊宁身边还坐着陈羡。 手中的盒子下意识往后拿,结果被陈羡眼疾手快攥住:“给我的?” 现场就三个人,怎么想都是给他的才对。 沈恩慈下意识说不是,可为时已晚,陈羡已经打开盒子:“男士领带,还说不是给我的?” 他一脸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拿起领带细细翻看,半晌满意抬头:“用你身上旗袍剩下面料做的领带,不给我……” “还能给我哥不成?” 两个男人的目光同时向她看来,沈恩慈只好咬牙开口:“是给你的。” “虽然一般般,但我勉为其难收下吧。” 椅子脚在地上滑出兹喇刺耳声,陈泊宁起身上楼,周身气息冷淡凌厉。 一句话也没说。 第38章 嫂子 羌城冬天多雾霾, 少晴天。 可午饭过后太阳难得地出来打了个照面,徐妍眉开眼笑,说这是个好彩头。 陈羡从楼上下来, 他今天穿了身合称西装, 更符合他年龄的亮灰色, 却与磁青色领带并不相配。 糟糕的审美,沈恩慈看了眼便偏过头去。 她先前设想过好几次这条领带系在陈泊宁身上的样子,就搭他平时惯穿的黑色双排扣西装,沉稳矜贵。 徐妍替陈羡整理领口的时候,注意到这条突兀领带的特殊材质, 饶有兴趣开口:“这领带倒不像你常买的品牌风格。” 就等着人问呢, 陈羡哼一声:“有人非要送我,那我给个面子呗。” 说完还笑着用手理正, 分明很喜欢的样子。 没人比徐妍更懂自己儿子, 她笑弯了眼:“看见你们小两口感情这么好,妈妈就放心了。” 手被拉过去,沈恩慈莞尔浅笑。 今天没叫司机, 天气好, 陈羡要自己开车。 张扬敞篷, 寒冬腊月, 风迎面而来跟细碎刀子似地,吹得脸僵硬生疼,对沈恩慈来说并不舒适。特别是伴随整路的轰鸣喧嚣声,体验感完全算不上好。 她宁愿坐低调的商务车, 至少温暖舒适。 好在时速快, 沈恩慈并没被折磨多长时间。 车停至婚纱店前,可临下车前, 陈羡接了个电话,没两分钟后他眉毛就皱在一起。声音也紧张慌乱:“什么?严重吗?” “在医院了吗?” 他边说边重新扣好安全带:“你别急,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他有点不敢看沈恩慈,犹豫开口:“那个,我这边突然有特别着急的事,要不我们改时间。” “或者你自己先去试,反正我进去也是坐在旁边等你。” “等我忙完过来接你,最多两个小时,到……” “是林清意出事了吗?” 沈恩慈突然打断他。 对面的人语气踌躇目光闪躲,简直连猜都不用猜。 “沈恩慈,我想试着跟你相处,但清意现在晕倒进医院了,醒来想见我。” “她家里人对她不好,她一个人在羌城打拼又没什么朋友,我不能不管。” 头一次解释这么多,明明之前都是想走就走。 沈恩慈突然有点看不懂他,但也没多想,和往日一样平静开口:“没事你去吧,试纱本来就不用你陪。” 第57节 “你是不是生气了?” 陈羡试探开口,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良心十分不安。 可沈恩慈利落下车关车门。 动作流畅,毫无拖泥带水,连带着语气也坦诚:“不生气。” 毫无挽留的意思。 “真奇怪,有时候觉得你其实没多喜欢我。” 陈羡反倒委屈起来,这句话像质问。 他目光紧锁,好像非要沈恩慈给出个能令人信服的答案才松口。 于是沈恩慈反问他:“那我让你选我,放弃林清意,留下来陪我试婚纱。” “你愿意吗?” 声音被凛风吹得零落,飘浮得好像来自遥远山谷。 一时间有不真切的感觉。 良久后陈羡回过神来:“可今天是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沈恩慈短暂低头后竟小声笑出来:“特殊情况?” “那我生病的时候呢?”想远一点,“以后去产检的时候,我生孩子的时候,孩子过生日的时候,孩子生病的时候。” “难道都要做选择题吗?” 云絮摇曳,阳光早已退却,此刻天光暗淡,隐隐有大幕临揭开时的虚张声势之意。 凛冽的风急转盘旋,吹了一路风的额头终于在此刻开始叫嚣,发胀发痛,有条神经鼓点似地跳动,令人心烦。 沈恩慈无端想起自己为拿微薄薪资,在老板家门口站等的寒冬酷暑,想到她吃过的那些过期面包,有虫洞或早已腐烂生蛆的瓜果烂菜。 为什么她总是在等待。 总在等着捡别人吃剩不要的烂东西。 “我不配吗?!” 这句话在心里憋了快二十年,打她从有思考能力开始,她就总是在想。 难道她沈恩慈的命天生就这么贱,配不上用好东西,一辈子都被别人踩在脚下。 什么东西物件都是别人用烂了,厌烦了丢了才轮得上她看一眼。 沈恩慈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非得跟陈羡较真儿,说完许久后才微微叹气。 她并不是针对陈羡。 只是陈羡今天恰好撞到枪口上来。 好半天,陈羡终于开口:“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当然没那个意思,但什么事总得慢慢来,清意依赖我这么多年,总不可能说丢下就把她丢下吧?她毕竟对我有恩。” “我会和清意说清楚,让她慢慢适应没有我的生活。” “你放心。”他脸颊竟微微发红:“等我们婚后有了孩子,当然是以你和孩子为重。” 说完他不敢抬头看沈恩慈的表情,说句我先走了就匆匆离开。 说一套做一套,连现在都做不到选她,还以后呢。 沈恩慈在店门口的木长椅上坐了会,看着天边乌云重重,山雨欲摧,分明要下雨的架势。 她不喜欢下雨。 阴冷潮湿的感觉总让她回想起还在几平米小屋子那阵,衣服永远带着的霉味,同学的嘲笑,老师厌恶的眼神,仿佛锐利的镰刀无时无刻往她心里插。 好疼啊。 天上开始飘起绵绵细雨,倾覆而来,像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她眼耳口鼻统统罩住。 雨和风混成被水打湿的布料,严丝合缝盖脸上,马上就要喘不过气。 心跳加速,惊恐发作的脚步再次敲响预告,濒死感猛烈袭击,可她连抬手捂脸的力气都没有。 好在这家独立婚纱店开在半山,平日除了预约贵客,并无其他路人。 沈恩慈仰躺着,准备生挨。 谁知一道阴影罩住她,像把大伞替她遮住所有风雨。沈恩慈睁眼,看见陈泊宁立于她身后俯看她,眼中深沉如雾,看不清情绪。 一定梦吧。 可下一秒粗砺掌心不轻不重捂住她口鼻,学着她之前那样由轻至重挤压,积年疤茧堪堪擦过她的温软唇角。 两人皆是一震。 陈泊宁究竟什么时候发现了她这个秘密? 无从探究,沈恩慈只是借由他的手大口喘息,凛冽气味盖过令人厌烦的雨水味,沈恩慈终于有力气抓他手臂。 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 同淋一场微雨,五分钟后沈恩慈长长倒吸口气。终于缓过来,她挣开陈泊宁,大有过河拆桥之势。 雨势渐大,离预约时间已过去个半钟头,婚纱店工作人员注意到店外两人,于是连撑着伞出门来迎。 两人头发外套被雨淋湿,并未渗透至里面,所以只用拿干毛巾擦拭就好了。 这家婚纱店接待的多是富商名流,装修富丽堂皇,屋顶挑高设计,莹白圣洁的布置,如踏入天主教堂。 陈家包场,只接待他们一对,但工作人员还是谨慎确认:“请问是陈先生和沈小姐吗?” 他们经受专业培训,即使面对沈恩慈这样的公众人物仍旧像对待普通顾客一致。 只是这此陈先生非彼陈先生。 陈泊宁平静出声:“是。” 倒是没想到他会承认,沈恩慈转头看他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毫不心虚。 既然如此,沈恩慈也不客气地挽上他臂膀,和他一同坐下。 面前是十几米长的展示台,工作人员拿来ipad,为她介绍主纱款式,沈恩慈若有钟意选中的,工作人员就让后台准备。 到底是女孩子,看见这些美艳绝伦的裙子,即使没有结婚的念头也被完全吸引住,沈恩慈挑得仔细,每条都细细斟酌,半个小时后照她身高体重选的模特换好婚纱纷纷上场。 几米长的脱尾,好在场地够大,但一次也只够三位模特上场。 确实足够重工漂亮,可一想到穿它时候的复杂工序,沈恩慈就在心里打了退堂鼓。 最后来回对比,选中条鱼尾主纱。 古典浮雕的镂花纱面料,腰间鱼骨设计,镶嵌钻石珍珠,鱼尾处更是碎钻密布,柔光下波光粼粼,细看却有珍珠贝石的莹润。 沈恩慈已经尽量挑选条看起来好穿的了,可还是需要好几个工作人员一起帮她上身。 细细拴好绸缎绑带,临了才发现头纱拿错了,工作人员赶紧唤人拿正确的进来。 绸重绒面帘子被拉开小角落,有个短发女工作人员拿着头纱进来,含笑对她道:“沈小姐,你先生还真是爱你咧。” 几人整理着头纱往她头上戴,女工作人员继续道:“我见过很多客人来试婚纱,男士等在外面的时候通常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 “陈先生倒是例外。” “我看他一直看着门帘,期待得很呢。” 说完身边的女性工作人员皆是低低笑出声,祝福艳羡混杂在一起。 “是吗?” 沈恩慈在台上站好,工作人员为她做最后的整理。 头纱材质同样采用重工蕾丝,镶嵌坠坠珍珠,从头至尾。 红色丝绒幕帘缓缓揭开,穿着蕾丝鱼尾裙的沈恩慈蓦然出现在眼前,莹润灯光下,光芒掩盖世间所有珍宝。 陈泊宁看出了神。 一道白纱遮挡住沈恩慈的视线,她看不清陈泊宁脸上的神情,边挥手让工作人员都出去,而自己走到陈泊宁身前,娇慵坐在他腿上。 腰间攀上只手,没用力。 沈恩慈索性掀起头纱,将陈泊宁与自己一起盖在其中。 更隐秘的私人空间,沈恩慈与他额头相抵,呼吸吐在他脸上,问他:“我好看吗?” 味道交织相缠,如同玫瑰浸润冰水。 “好看。” 听闻此答沈恩慈娇笑一声继续引诱:“昨天那条领带本该是属于你的。” 柔软指腹慢慢攀附至他滚动喉结:“我也是你的。” 第39章 嫂子 接待室只剩潮热气息。 晶莹湿润唇瓣如沾染花蜜的樱桃果肉, 引人一亲芳泽。 气氛恰到好处,沈恩慈坐他腿上,任由腰间的手游移摸索。 她背后裸了大片, 只要陈泊宁的手稍微往上, 轻松就能触碰温软。 可手却停在镂空纱边缘, 和之前所有的边缘行为一样,就是不肯踏入最后底线。 陈泊宁不动声色地看她,神情沉冷:“为什么?” 很多话不方便放到明面上讲,沈恩慈却能听出他的画外音。 为什么引诱他? 一个女人想征服一个男人,理由不外乎三种。 钱, 权, 爱。 第58节 在此之前,陈泊宁已经给了她充足的选择。 无条件给她开支票, 给她当靠山。 钱权都给了。 剩下就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想听, 沈恩慈就说。 撒谎是她的生存之道,自从拥有美貌这张卡后她就学会撒谎讨好男人,好叫他们愿意为自己的高开销买单。 “陈泊宁, 我喜欢你啊。” 随手拈来, 她能所有谎话说得婉转动听。 陈泊宁和其他男人不同。 对于他, 只需要直白告知心思和需求即可, 倒省去她润色词藻的功夫。 果然话音刚落,陈泊宁的呼吸就停滞一瞬。 这反应在沈恩慈意料之中。 她乘胜追击,躺在他怀里婉转低回,莺莺低语:“我知道你的顾虑, 也不想让你为难。” “可你能不能不要让我总是因为你患得患失。”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就算不告诉任何人。” 所有后路都替他找好了,沈恩慈想没有一个男人会拒绝这样漂亮又懂事的情人。 “而且你不觉得, 背着弟弟和他老婆搞,很刺激吗?” 沈恩慈抬眼看他,眼中映着细碎光芒,闪烁着,像狡黠的小狐狸。 “我们偷偷的,不告诉任何人。” 她再一次重复,声音更加缠绵。 “为我买下这条婚纱,撕碎它弄脏它。” 沈恩慈为他编织一条柔情蜜意的金丝软网,八方兜捕。 勾着他的脖颈献上绵软,从天而降的火星子即将在辽阔无风的平原燃起一场难以扑灭的炙热时。 手机铃声打断旖旎风光。 陈泊宁瞬间顿住,眼神清明了几分。机会难得,沈恩慈不想错过,扶着他的脸让他继续。 可铃声响至第五声,饶是沈恩慈也受不了了,她推开陈泊宁坐起来,朝门外喊。 “你们谁的手机铃声响了?” 谁的私人手机放到里面了,铃声还是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 这歌在歌厅的时候唱得起劲,但在刚才那种氛围,听起来猫抓似的。 “不好意思,忘记关静音了。” 有工作人员火速进来取走手机,目光轻易看清两人衣裳凌乱,一猜就是发生过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于是立马后退要给她们腾位置。 就连沈恩慈都没兴致了,跟别提陈泊宁。 她开口说不用了。 “帮我把这条裙子换下来吧。” “好的。” 工作人员微笑。 换衣服要轻松许多,不过十来分钟就弄好了。工作人员拿着婚纱要出去重新挂起,路过陈泊宁的时候却被喊住:“你手上这件,刷卡。” 沈恩慈:“?” 很难不联想到自己刚才说过的那句“撕碎它,弄脏它。” 难不成真是她想的那个意思?沈恩慈想再凑到他耳边说两句出格的话,却不想自己的手机震动起来。 电话那边徐妍的声音隐含怒意,但面对她时极尽隐忍:“小慈,今天下午的事妈妈都知道了。” 下午的事。 沈恩慈看旁边气定神闲整理衣物的男人,难免心虚,以为事情败露,但细想不可能啊。 索性还未自露马脚狡辩,徐妍就继续开口:“陈羡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你晚上回家来,妈妈一定给你主持公道!” 啊,看来是陈羡去找林清意这件事。 沈恩慈松了口气。 经历刚才那遭,她倒是全然把这件事丢脑子后面去了。 只是才发生几个小时的事,徐妍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 挂断电话沈恩慈随意点开一个新闻网站,果然漫天陈羡与林清意医院相会的通稿。 发酵得如此之快,幕后决定是有人在做推手。 沈恩慈在心里默默为陈羡哀悼几秒。 可怜的陈羡,一辈子被女人耍的团团转。 说林清意,也说她。 坐陈泊宁的车和他一起回陈家。 车内舒适宽阔,温度温暖柔润,回去的路程沈恩慈享受许多。 人一放松就容易犯困,她倒下心安理得枕在陈泊宁腿上。 陈泊宁并未推开她。 车子平稳驶入陈家的私人领域时,陈泊宁轻触她脸颊叫醒她。 沈恩慈不愿抬头,闷声开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较劲似的,可说出来就成了呢喃撒娇。 陈泊宁终于认输了,他竟垂头凑近她,慢悠悠道:“找个正式的时间谈谈,好吗?” 像是哄人,呼噜呼噜顺好沈恩慈的毛。 沈恩慈这才放过他。 - 陈羡跪在客厅里,白皙脸颊微红微肿。 刚挨过两巴掌。 徐妍正在对他进行说教:“我以为你长大了懂事了,没想到屡教不改啊!”“你怎么可以把小慈一个人丢在婚纱店里?” 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听起来竟有几分哀婉。 沈恩慈坐到她身边,轻拍后背替她顺气:“妈妈,我没事。” 这话在这种时候说出来却像拱火一样,看到她这么懂事,徐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用力拍了掌紫檀木桌:“你想想香港的时候,是谁冒着风险去找你?” “除了小慈,你还能找出第二个这样真心待你的人吗?” 怒其不争。 沈恩慈想说,救陈羡这事儿吧,主要还是人陈泊宁的功劳。 她就去香港旅游了一圈,回来还领这么面锦旗,多不好意思。 “你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 沈恩慈又在心里暗自接话。 不过下一秒陈羡就委委屈屈回答:“我没让她一个人。” “我叫了我哥去陪她的。” 似乎以为是多精妙的决定,话从他口中说出,丝毫不心虚。 徐妍差点气晕过去:“这种事是人人都可以代劳的吗?” “可他是我哥。” 陈羡不服开口。 两人的对话却让沈恩慈听的耳赤,她做贼心虚,连忙扶着徐妍回房间休息。 照顾好她半躺下,徐妍又红着眼眶抚摸她的手背,怜爱道:“小慈,又让你受委屈了。” “不过陈羡今天说了,会和那个女人了断,你再给他次机会。” 都没问好不好,沈恩慈只有一个肯定答案。 话音才落,徐妍就舒口气,继续同她商量:“过几天我们一家人会去羡羡爷爷住的海岛上去过年。” “那边风景好,气候也暖和,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呀?” 前几年陈家也去海岛过的年,但当时并未带她一起。 此时提出来,倒像是为了给她吃颗定心丸,让她知道自己就是陈家的一员,这位置谁也动摇不了。 还不如打笔巨款呢。 “妈妈知道你肯定是想回家过年的。” “只是你跟羡羡就快结婚了,羡羡爷爷说想在婚前见见你,我觉得趁着过年大家都在一起的时候正好。” 徐妍想了个折中办法:“今年在陈家过年,明年让羡羡陪你回家过年,好不好?” 沈恩慈不想去海岛过年,也不想回沈家受气。 第59节 她就想和自己妈妈安安静静呆在一起,吃点家常小菜,然后躺在小小的床上看春晚。 这是暂时无法实现的愿望。 她不能经常回家,甚至不能把妈妈的手机号存在手机。 与其自己孤孤零零的,那就去海岛吧。 至少有陈泊宁在。 以前她们也在一起过年,四个人围坐简陋的桌子上吃零星几道菜。 麻辣烫里红油漂浮包裹的唯一一颗鹌鹑蛋。 陈泊宁总是让给她。 居然又要在一起过年了,这感觉很是奇妙。 “好呀。” 她应答。 - 出发海岛前沈恩慈约陆昭昭出来喝酒,每年过年陆昭昭都会和季容礼回河南,通常会住两三个月。 陆昭昭依旧是活力满满,脸上洋溢着桃李灿意,和以往一样甜蜜可爱,并没什么改变。 看起来是没什么事,但沈恩慈还是斟酌用词委婉问她:“今年还回河南吗?” 陆昭昭对面前摇酒的江知颐指气使,毫不客气指挥叫他加这个加那个,合成一杯看起来就有毒的酒。 她尝一口后吐舌,大声道:“江知,难喝死啦!” 说完面向沈恩慈,回答她:“回呀。” “慈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面前重新摆放了杯粉红色的起泡酒,桃子味,她两口喝完:“家里人都劝我算了。” 语气怏怏:“而且我不可能和他离婚,结婚这么久,我们两家的企业比我们更密不可分。” “我相信他应该只是一时偏移,毕竟外面的人都那样。” “我们是青梅竹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他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 她说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为了说服沈恩慈还是在劝慰自己。 这一点也不陆昭昭。 沈恩慈顺她的毛:“没关系的昭昭,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很明显片刻之后陆昭昭自己也意识到现在的样子很难看,于是故作洒脱撩头发:“反正也无所谓了,他找我也找。” “外面漂亮弟弟那么多,我在一棵树吊死岂不是很亏?” 话落,江知正好调完杯烈酒,寒气上扬,冰块盘旋碰撞杯壁发出清脆声响。 江知把酒杯推到她们面前,无表情开口:“这杯酒的名字叫,青梅没了竹马…” “就像兔子没有机关枪。” 第40章 嫂子 私人飞机落地陈家的私人岛屿。 沈恩慈知道陈家掌握全国三分之二的珠宝店, 肯定是相当有钱的,但见到眼前所景仍然被震撼到一时失语。 堪比一线城市的生活设备。 超大型超市,私人医院, 健身房, 餐厅一应俱全。 以陈家为中心运转, 无所谓盈亏。 优越的地理位置,一年到头四季如春,一月的气候竟也能达到二十多度。 咸湿带着海水腥气的风迎面吹来,沈恩慈和陈羡坐在观光车上慢悠悠巡视这海沿线的别致光景。 沿途有些低矮联排房子,建在沙滩旁边, 是海岛上为陈家服务工作人员的居住地。 修缮完好, 和海景房也没什么区别。 港口每日早晚一班航线,但去陆地那边至少需要两天, 所以平日有特殊采买大都专人通过私人飞机运输。 奢侈。 要运转那么多商店门铺, 这岛上的工作人员也不少,她们有自己的轮班制度,所以闲暇时也能看见不少人在海滩上闲耍游玩。 这私人岛屿算不上清冷。 有人气, 又不会像热门旅游地段那样拥挤。 简直完美。 沈恩慈对陈羡打趣道:“她们是不是都得叫你小太子。” 严格来说, 这岛上的居民都算是陈氏员工, 叫声太子也不算过分。 陈羡摸桃乐丝的手顿了顿, 看她一眼,反问:“怎么着?你想当太子妃?” 没料到陈羡回这么回答,沈恩慈笑了下:“那你让她们叫我声太子妃呗。” “啧啧啧,你真好意思。” 陈羡低头继续顺桃乐丝的毛。 车子开得缓慢, 路过一片居民区时, 突然有只胖胖脏脏的三花猫跳上车,举着爪子和陈羡腿上戴粉红色蝴蝶结的桃乐丝打招呼。 胖小猫摇着尾巴对桃乐丝友好地喵喵叫, 可桃乐丝小公主相当高贵冷艳,蜷缩在陈羡怀里看都不看它一眼。 “桃乐丝,不可以没礼貌。” 陈羡竟和一只猫说起道理。 桃乐丝假装听不懂,也许是不想听,它现在只听陈泊宁的话。 可陈泊宁要处理完公司的事过两天才会来,鞭长莫及。 陈羡又溺爱它,所以桃乐丝现在恃宠而骄,脾气大得很。 三花猫见桃乐丝不理它,也不气恼,转而用两只小爪摩擦陈羡的裤腿,希望他能抱抱自己。 布偶猫可不是什么小体型的猫咪。桃乐丝被惯得无法无天,想吃什么吃什么,体型更是硕大,坐在陈羡怀里一丝空隙也留不出来。 “你抱抱它。” 陈羡把主意打到沈恩慈头上。 “你开什么玩笑。”沈恩慈果断拒绝,“我穿的白色裙子,这小胖猫身上这么脏。 而且她穿着吊带裙,身上赤裸大片皮肤,万一被流浪猫抓一下还要去打狂犬疫苗。 先做痛得要死的皮试,再每周一针疫苗,连打五针。 也就是说连续五周,每周都要花大半天时间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上。 想想就麻烦,沈恩慈最讨厌麻烦的事。 她当然也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但前提要建立在对她绝对无害的安全前提下。 这么一想,陈羡说她自私也并无道理。 她本来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利我主义者。 生活不允许她喜欢下雨天,同样也没给她创造有闲心热爱万物的条件。 惨痛过往教会她什么事都必须从自己利益角出发,少点泛滥同情。 即使眼前的小猫是这样可怜可爱。 沈恩慈偏过头不看脚下的三花。 陈羡哼了一声,一把把桃乐丝放到她腿上,自顾自抱起三花:“小胖,你运气不好,遇到个面似桃花实则心如毒蝎的坏姐姐。” 没有一个女生会因为这句话生气。 沈恩慈挑眉看他,见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猫条撕开喂它:“但运气又不是那么差。” “你同时遇到全天下心最善的帅气哥哥。” 三花猫像是从没吃过这种东西,试探舔了两口后小心翼翼吃起来。 “你看?” 陈羡说话的语气洋洋得意,“做好事会让人快乐。” 沈恩慈冷哼一声,给他泼冷水:“小胖猫本来每天吃吃鱼快快乐乐,你现在给它吃了这种好东西,你走了谁还会给它买?” “得到后又失去,这就是你的善良?” 陈羡明显被问得怔住,不过他脑子转得快:“这有什么,我走后随便找个人帮我定时投喂猫条不就行了?” 真是很有道理啊,陈羡心安理得地继续投喂。 沈恩慈手放在桃乐丝尾巴上揉了两把,懒得与他再说。 - 晚上和陈家长辈吃饭。 沈恩慈惯是会讨老人喜欢的,加上徐妍在此之前就说过关于她的不少好话,老两口一见她本人这么秀丽漂亮,更是满意地很。 只是陈羡爷爷一直更偏爱各方面都更加沉稳优秀的大孙子,见面吃完第一顿饭酒后竟后无顾忌开口:“我看陈羡配不上恩慈。” “泊宁差不多。” 明知是醉话,徐妍仍然气得脸色发白。 好在她的重点不在沈恩慈配陈泊宁,而是陈泊宁比陈羡优秀。 陈羡爷爷陈渝以前是当兵的,后来从政从商,手腕狠戾,说一不二。 外人怕他,家里也没人敢忤逆他,饶是徐妍也得强忍着一言不发。 第60节 今天高兴多喝了几杯,他回忆去往事,不禁怅然:“若是苏家当年没出意外。” “我最钟意的儿媳妇还是京粤,那孩子,就是太倔。” “爸。”徐妍两行清泪直接落下,“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觉得我比不上苏京粤吗?” 现场气氛僵硬,除了风暴中心两人,其他人谁也不敢说话。 “不管你再怎么惋惜,如今坐在这里给您端酒敬茶的始终是我徐妍,陈家名正言顺的孩子是陈羡不是陈泊宁。” “苏京粤早死了,你惦记也没用。” 被贬得一无是处,丈夫也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意思,徐妍心中委屈无处宣泄,索性全然发泄出来。 陈渝瞪她一眼,气势压人:“别以为我不知道,苏家没落和你徐家脱不了关系。” “京粤的死……” “爸!” 徐妍尖叫出声,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再这样下去事情肯定会闹到无法挽回的局面,陈置终于出声制止:“爸,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恩慈还在呢。” 听到沈恩慈的名字,陈渝才终于停嘴。 而徐妍已掩面哭得泣不成声。 “爷爷,你过分了。” 陈羡咬牙开口,被说不如他哥无所谓,可他无法忍受自己母亲被这样羞辱。 “妈,我们不吃了。” 说完便带着徐妍离开饭桌。 争执后的宁静,连空气都像凝固了。 沈恩慈低头扣手,她没想到苏阿姨和陈置叔叔的他人口中版本是这样。 她以前只知道苏阿姨家道中落,怀着青梅竹马的孩子远走他乡,却不想也是段复杂的恩怨情仇。 但为什么要让她在这种场合下吃瓜啊?!这和去同学家做客,同学爸妈突然打起来有什么区别?! 她抿唇,反复挣扎,终于艰难起身告辞:“爷爷奶奶,陈叔叔,我吃好先回房间了。” 陈奶奶对她和蔼点头。 - 徐妍接下来几天都没怎么出过房间门,许是真被伤透了心,连面对沈恩慈的时候也是精神怏怏。 倒也给沈恩慈留出相当充足的自由活动空间。 岛大,光景特别好,这对沈恩慈这种内陆孩子来说很有吸引力。 她每天早上都去沙滩上捡退潮后的贝壳和小螃蟹,岛上没有狗仔和围观路人,沈恩慈去哪里都自在。 录下赤脚踩水的视频,色彩鲜艳的小鱼儿围绕她的脚踝一圈又一圈。 给妈妈和陈泊宁各发一份。 陈泊宁问她在海岛上过得怎么样,她隐去那天晚上在饭桌上的插曲:“超级好玩。” “只是有你在的话就更好了。” 发完她继续低头玩水,也不指望陈泊宁回答她。 陈泊宁这人不禁逗。 和妈妈打完电话,太阳已经挂到很高处了,影子缩成极短一条,亦步亦趋跟着。 带上花边草帽往回走的时候收到陈泊宁回信:“乖一点。” “我会很快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刚和妈妈打完电话的缘故,此时看到这两句话竟隐约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吃完午饭和陈羡坐在阳台上吹风,三花猫又来讨猫条吃,蹲在陈羡脚边讨好地摇晃尾巴,十分乖巧懂事。 陈羡侧隐心大起,试探问她:“要不我们把小胖带回去养呗,就当是我们两人的猫咪。” 三花猫尾巴扫过沈恩慈脚踝,勾得人心痒痒的,她退缩半步。 “要养你自己养。” 她没办法对一条鲜活的生命负责。 陈羡对她这个回答很不满:“就不该问你,不善良的人。” 又来了,翻来覆去也就知道说个不善良,听久了其实还挺可爱的。 她问:“那你带它回去,能对它和桃乐丝一视同仁吗?” “如果只是一时怜悯,我劝你算了。” 陈羡看了眼摇篮沙发上的桃乐丝,不屑一顾:“我和你可不一样。” 海浪拍击岩石的声音清晰传来,沈恩慈抱起椰子过去晒太阳,不准备再跟傻子说话。 岛上的太阳暖人但不闷热,沈恩慈躺在遮阳伞下的沙发椅上,不经意竟然睡着过去。 温暖宜人的环境,沈恩慈难得地做了个美梦。 醒来时脖子微酸,陈羡半小时前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一个都没听到。 拨打回去却听见陈羡着急的声音:“桃乐丝摔伤了。” 心一下被纠起来,她赶紧问:“严重吗?” “严重。” 听到这个回答沈恩慈脑子立马嗡嗡作响,耳鸣瞬起,连心跳也加快。 桃乐丝并不是她的猫,可相处这好几年,也难免产生感情。 她不想养宠物的最重要原因就是这个。 把生活中大部分喜怒哀乐寄托在一只小动物身上,为它喜为它悲,知道它寿命不过须臾二十年,所以平日里的欢喜也总带着哀愁。 离别的那天一眼就可以望到。 而她讨厌离别。 第41章 嫂子(已修) 桃乐丝从四楼摔下来, 运气很不好,撞到铁护栏上,鲜红的血染红原本洁白柔软的毛发。 躺在床上小小一只看起来可怜得很。 旁边还有个看起来也很可怜的人。 陈羡耷拉着脑袋问岛上宠物医生:“真的没其他办法了吗?” 医生摇头:“岛上没有宠物储备血源。” “但桃乐丝失血过多, 现在只是勉强止住血, 如果两小时内没有血源, 生还概率就很低了。” 泪砸落在床头,陈羡紧皱眉头几乎说不出话来。 沈恩慈扶住他,保持冷静:“没有其他找血源的办法了吗?” “空运血源呢?” 仍旧是否定答案:“时间根本来不及,私人飞机航线需要提前四小时审批,即使送到也要匹配血型。” “血型?” 沈恩慈对小动物这方面不是很了解。 “对, 通常来说猫咪分为a型血b型血和ab型血, ab血型的猫咪极少不作考虑,剩下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猫咪都是a型血。” “但桃乐丝是少数猫咪中的b型血, 与a型血相斥。” 说到一半他顿了顿:“不过我已经让同事在各个工作群问有没有b型血猫咪的家长愿意捐血的。” “为防遗漏, 也挨家挨户去问了。” 陈羡眼中闪过一丝希翼,他抬头紧张问道:“有合适血型的吗?我可以把酬金加到五十万。” 世上有太多用钱也无法解决的事情。 医生微叹一声:“岛上养猫的人不多,血型难以适配。” “现在只能把希望放到去线下询问那些人身上。” 半个小时后, 陆续有人抱进十几只猫进来。 “先做检测吧, 这些大多是流浪猫和不知道血型的家猫。” 穿白大卦的女人将猫笼子放下, 拆器具的动作行云流水。 黄暖灯光的屋子里瞬间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小猫叫。 陈羡此刻却无心关注这些毛茸茸, 他起身焦急地凝看检测结果,连脚边缠着他要抱抱的小胖三花也无暇顾及。 “全是a型。” 医生无奈开口。 床上的桃乐丝气息越来越虚,陈羡红着眼心脏疼得呼吸困难,他慌不择言开口:“我是b型血。” 所有人都沉默了。 但医生还是出于职业素养耐心解释:“人不能给猫输血。” 小猫被一只只送走, 屋内陷入死一般寂静。 众人都不知该如何安慰陈羡。 突然, 有只小猫发出微弱讨好的叫声。 第61节 是陈羡说要带回去养的小胖三花,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和前几天一样来找陈羡讨猫条吃。 它自己跑进来,并不是工作人员特意抱来测血型的小猫。 陈羡一丝丝希望都不想放过:“给它做过血型测试了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话音一落,医生便想上前去给它做血型测试。 可流浪猫要么非常亲人要么非常怕人,陈羡对它来说也许是个意外。 这小胖猫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都佝偻着身子,外侧的毛立起,丝毫不愿人靠近。 最后是陈羡蹲下身祈求它:“你救救桃乐丝,我一定给你吃不完的猫条作为报酬。” 三花也许听不懂这个被它当成例外的人类口中叽里呱啦在说些什么,可它喜欢陈羡,于是慢慢放下拱起的背脊,毛也慢慢顺从。 它一步一步走向陈羡,丝毫没有防备。 “太好了!是b型!” 医生大喜,屋子里所有人抱在一起,他们终于为桃乐丝搏出一条生路! 可连人去献血都得虚弱大半个月,更别提一只小猫。 沈恩慈微叹一声,不合时宜开口:“两只猫体型相差这么大,能行吗?” 这才是眼下最实际的问题,桃乐丝不是轻微失血,她需要的是大量血源。 一只小猫身上能有多少血能给它。 医生面色沉重:“沈小姐说得对。” “如果只有这一只猫的血源,很有可能一命换一命。” “很难救回桃乐丝。” “陈先生,您需要慎重考虑。” 时间不等人,陈羡不能多犹豫,他的手微微颤抖,咬牙下定决心:“抽。” 三花听不懂人类的争执,仍乖巧用头轻蹭陈羡的手。 沈恩慈当即用手紧攥他袖子,皱眉开口:“陈羡,不要。” “抽血它会死的,桃乐丝也不一定能救回来。” 陈羡狠心偏过头,沉声道:“来不及了。” 说完后转身对旁边的工作人员道:“帮我联系这只猫的主人。” 连续四十分钟的手术,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细长的针扎进皮肉里看着好痛啊,可三花猫从始至终只是看着陈羡,撒娇地小声叫。 声音趋于微弱,它舔陈羡掌心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察觉不对想逃跑时再也站不起来。 一只猫会有喜怒哀乐吗? 小动物会有自己的情绪吗? 沈恩慈看着它,竟然觉得它眼中尽是悲凉与失望。 弥留之际,陈羡良心不安,摸遍全身寻猫条不得,只能就近拿起床头柜上桃乐丝吃剩鱼干喂到它嘴边。 可它不喜欢小鱼干,这不是它心心念念的猫条,它可是不是笨蛋。 小三花头一偏,软瘫下去。 泪滴在它的皮毛上,陈羡的手还未触及,身侧医生就告诉他:“桃乐丝的生命体征开始趋于稳定了。” “停止输血。” 沈恩慈大喊。 它还有微弱呼吸。 陈羡起身去桃乐丝身边,未多看三花一眼。 屋里欢声笑语,医生庆祝他们完成了难度极高的手术项目,履历簿上再添浓墨重彩一笔。 而陈羡喜不自胜,跪坐在桃乐丝床前诚恳道着万幸。 荒诞讽刺的画面。 没人要的小猫。 莫名其妙差点为其他猫的顽皮付出生命的小猫。 它面前只有平日连摸都不愿意摸它的沈恩慈。 沈恩慈记得这小猫挺喜欢她的,总向她讨抱抱。 可她铁石心肠,总嫌它脏。 沈恩慈怔怔低头看它脏脏的皮毛,来之前也不知去哪个浅水坑抓鱼了。 心中莫名抽痛,这种情况下沈恩慈终于肯将手放到它头上,亲昵抚摸。 伪善。 这举措无疑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门突然被推开,两个妇人一前一后进来,环顾一周后直直扑到三花面前,大声控诉:“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它都这样了!” 带着哭腔,仿佛十分悲痛三花的惨状。 陈羡见主人来了立马从桃乐丝床前过去,语气抱歉:“对不起,我一定会补偿你们。” “五十万够吗?” 他试探道。 两妇人停止抽泣,倒吸一口气。 陈羡立马改口:“太少了吗?可以加。” 小少爷久居象牙塔,对金钱毫无概念。 其中一卷发妇人擦干眼尾的泪,立马喜上眉梢:“够了够了!一只猫哪里值五十万,小少爷真是心善。” “就是就是,其实它就是只小野猫,平日就靠我们两家喂点残羹剩饭。” “贱命,要不是我们把它从猫肉贩子手里救下来,它还活不到现在呢。” 两人笑呵呵:“能救您的猫也算是它的福气。” “小少爷真是心善啊。” 再次强调。 陈羡听得面红耳赤,垂着头不敢看三花:“我再额外给你们一笔钱,你们好好养它。” “对不起。” “好好好。”卷发妇人连声应答,弯腰抱起三花后安慰他:“一只猫而已,别太放在心上。” 一只猫而已。 可猫和猫之间也有天差地别的待遇处境。 从屠夫刀下死里逃生的小猫,默默舔舐好伤口后再次错信人类,差点再次断送自己性命。 沈恩慈制止她们,转头问医生:“直接这样抱回去还能活吗?” 医生们面面相觑,最后有个女医生站出来:“它还需要输血和观察。” 可这岛上并没没有其他小猫能为它输血。 也没人愿意为它大费周章。 沈恩慈负气推开陈羡,从两夫人手中抱回虚弱的三花:“你们走吧。” “五十万买它,够吗?” 妇人们喜笑颜开:“够够够。” “它运气好。” 房间里再次趋向宁静,好似一场华筵散场,大家走时脸上几乎都带着满意的笑。 一只小猫换得所有人圆满。 桃乐丝躺在床上平稳呼吸,医生说它已经渡过难关,只需静养即可。 沈恩慈过去看了它一眼,见它没事便准备离开。 谁知陈羡拉住她的手。 陈羡掌心里全是汗,整个人更是像刚从悬崖峭壁攀爬回来,他无力开口:“我是不是很无耻?” 沈恩慈知道他想听什么回答。 她慢慢蹲下身,先极具温情地凝视陈羡几秒,在他放松警惕时,无情揭穿他虚情假意的面孔,冷声道:“是。”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回答。 陈羡手慢慢松开,低声喃喃:“可我想桃乐丝活下来。” “我只想它活下来,而且小猫的主人也同意了……” 还在为自己找理由。 沈恩慈嘲讽笑出声:“如果它的主人不同意呢?” 陈羡脸色苍白,无话可说。 即使不同意,他也会用强硬手段,大不了过后再花大价钱摆平。 可是没那么多如果,小三花没有爱它的主人。 它不像桃乐丝那么好运。 即使那么努力讨好别人了,依旧会在紧急关头被轻易放弃。 爱经不起比较。 可见投胎真是门技术活。 第62节 “你也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善良吧。” 沈恩慈刺他一句,抱着三花转身离去。 已是凌晨,沈恩慈看着怀里的三花不知道怎么办,最后竟然给陈泊宁打了了电话。 她语序颠倒地讲完今晚的事,电话那头的人沉声安慰她:“别急。” “别怕。” 直升飞机率先陈泊宁到达海岛接走三花,大陆有更完善的血源和医疗设施。 沈恩慈毫无睡意,索性坐到木台阶梯上吹夜风。 夜空如同块柔软的黑丝绒幕布,上面镶嵌大大小小零星的璀璨钻石,可是月亮呢? 沈恩慈抬头。 今夜无月,她一直看一直看,仿佛这样就能等到月亮。 “恩慈。” 下方忽有道声音唤她,冷淡如雾。 她低头,蓦然闯入陈泊宁平和的目光,让人感到安稳。 沈恩慈说:“我在等月亮。” 风吹起发丝零落飞舞,幽暗光影里她搓着眼睛:“看不清了。” 又说:“陈泊宁,其实我有一点难过。” 陈泊宁却向她更近,他站在阶梯下伸手:“下来。” “我会托住你。” 第42章 嫂子 次日天气晴好, 早上八点整,陈家保姆准时敲响沈恩慈的房间门唤她下去吃早饭。 在别人家里不能不讲规矩,所以即使刚入睡不到两小时, 沈恩慈也得挣扎着收拾起床。 下楼梯, 看见陈泊宁已经坐在餐桌旁边了。 他昨天晚上才安排完公司的事乘私人飞机来海岛。 听说陈羡做的荒唐事, 可他第一时间没去问责陈羡或是关注桃乐丝,而是绕着岛找沈恩慈的踪迹。 这话是从何助理口中听说的。 他跟着陈泊宁一起上的岛。 当时沈恩慈脑子有点不清醒,竟脱口而出:“过年还上班?有加班费吗?” 何助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自然是有的。” 踏下最后一块楼梯,沈恩慈走到餐桌前向所有长辈问好。 陈奶奶依旧和蔼对她微笑。 “人到齐了。” 陈奶奶道:“羡羡发烧,小研照顾他, 说不下来吃早饭了。” 只怕不是发烧, 而是羞愧难当。 沈恩慈没说话,随手拿起一片沾有草莓果酱的面包片, 旁边放着的牛奶有些凉了, 她端起抿一口后皱眉放下。 冰凉的流水触感从喉咙一直蔓延至胃,如同条游移的蛇,有点想吐。 突然, 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被推到她面前。 骨节分明的手才移开, 沈恩慈就看向陈泊宁, 他气定神闲, 还神色如常地回答陈父问他关于公司的事。 自然到餐桌上除了沈恩慈没人发现他这个小动作。 耳根微微泛红,沈恩慈咕噜完小半杯温水后莫名回忆起昨天晚上。 陈泊宁仰看她,对她说:“我会托着你。” 而她当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真从半高不高的楼梯先他扑去。 可靠的臂膀, 温热的气息, 她垫着脚把头埋在陈泊宁肩膀,哭湿一小块领口。 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吹, 海浪声此起彼伏,好半天沈恩慈才缓缓抬头,后知后觉道:“万一被别人看见怎么办?” 被人看见弟弟的老婆抱着他哭。 怎么解释? 可陈泊宁当时的表情云淡风轻,只说:“别怕。” 别怕。 是让她别怕被人看见,还是别怕会被随时抛弃。 “难得遇上泊宁的生日和大年三十是同一天,要不今晚就在户外烧烤吧。” “晚点其他小辈也会来岛上拜年。” 陈奶奶提议。 她一向对小辈们慈祥关照,万事都以年轻人的喜好为主。 生日,沈恩慈回过神来。 陈泊宁的生日确实每年都在大年三十前后,只不过…… 沈恩慈用余光偷偷观察陈泊宁的表情,并无波澜起伏,好似面对一件寻常的事。 他点头说好。 吃完饭陈泊宁接到宠物医院的电话,说三花已经救回来了,只是需要放在医院长期静养观察。 陈泊宁告诉沈恩慈。 她安心下来。 - 从下午一点开始,陈家的亲戚们就陆陆续续登岛来家里拜年,陈置是独生子,但堂哥堂弟不少。 七八岁的孩子更是多。 小孩子们哪里会对拜年这件事感兴趣,不过陈渝天生长着张令人生惧的脸,即使经过漫长岁月,也丝毫没柔化半分,这让现场所有的小孩被动压制顽皮天性,乖得没边。 沈恩慈不讨厌安静乖巧的小孩,看他们的眼神也柔和几分,是现场除了陈奶奶以外看起来最和善的人。 不过陈奶奶身边坐着陈爷爷,他们还是不敢轻易靠近,于是凑到沈恩慈身边。 一群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你是沈恩慈吧!” “你好漂亮,我们同学都超级喜欢你的,你可不可以给我们签名。” “我也要!我也要!” 身边突然变得涌动起来,沈恩慈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一群这种年龄段的小粉丝,他们仰望的目光不似作假。 好像真拿她当偶像一样,沈恩慈不禁变得矜持起来,唇角忍不住上扬。 她惋惜道:“可是没有笔呀。” 话音刚落,身边递来一只黑色钢笔,沉甸甸的分量,在自然光下仍有莹润光泽。 小孩子们朝钢笔的主人望去,看见陈泊宁冷淡的神情。 “谢谢叔叔!” 他们高喊,然后排着队小狗腿似地围着沈恩慈让她签名。 小屁孩儿们很有礼貌,一声声谢谢此起彼伏,沈恩慈顿时有种做山大王的满足感。 她昂着头,自恃开口:“下一个。” 随意环顾四周,竟落入陈泊宁略带笑意的眼中。 这情绪不浓烈,以至于沈恩慈为了弄清多看两眼。 这时轮到个年龄稍大点的小女孩,她见沈恩慈迟迟没落笔,笑嘻嘻起哄:“婶婶,你别看叔叔了!” 这称呼让沈恩慈瞬间红了半张脸,她慌张低头写字,小声斥责:“什么婶婶。” 小孩子们围在一起闹,童言无忌:“我妈妈出门前教我的!叔叔的老婆要叫婶婶!” 大人们围坐在一起聊天喝茶,没注意到这群小孩子,自然也没人纠正。 带着稚气的起哄声中,沈恩慈听到一声低沉轻笑。 可当她将目光看向陈泊宁时,陈泊宁却低头喝茶,一脸无辜。 不到片刻,何助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一沓红包,每个都有小手指粗厚。 土皇帝现在变成了陈泊宁,一群小孩子短视频刷多了,一个一个朝陈泊宁跪拜要红包。 难得地是陈泊宁竟也惯着她们,极有耐心地听她们在自己面前说俏皮吉祥话。 场面意外和谐,仿佛渡着层柔光,比电影镜头更能直观感受到的幸福。 先前觉得陈泊宁冷脸的时候能吓哭整个幼儿园的小朋友,现在看来事实也并不如此,小朋友们好像特别喜欢他。 他腿上坐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奶声奶气问一些小孩子才会问的幼稚问题,陈泊宁认真作答,逗得小女孩咯咯笑。 也许是小时候练出来的。 陈泊宁这个人。 超会带小孩儿的。 喧嚣过去,小孩子们出去准备晚上的烧烤。 沈恩慈上楼换衣服,出门时看见陈泊宁站在门口,手中拿着红包。 比给刚才小孩子们的还要厚一倍。 第63节 大家都去外面沙滩晒太阳了,保姆除了特定时间段也不会上三楼,沈恩慈毫无顾忌凑近他,俏声道:“红包给我的?” “嗯。”陈泊宁回答:“新年快乐。” 恍如隔世,好几年前,陈泊宁也每年给她一个压岁红包。 即使生活困苦,也一年不曾落下。 只不过那时红包薄得像纸,现在厚得像字典。 沈恩慈笑出声,居然又收到陈泊宁的红包了。 “谢谢。”她坦然接过红包,然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问他:“你还给其他人发过红包吗?” 问完后紧张等待回答,她始终希望陈泊宁记得沈小荷。 “有。” 陈泊宁的声音平淡:“给小朋友发。” 沈恩慈:“……” 也是。 刚刚才发完。 “收拾好就出去吧,长辈们都在外面。” 陈泊宁没给她再提问的机会。 沈恩慈噢了声,回去放好红包跟他一起出去,路上收到妈妈回复她的消息。 今天早上刚起的时候她问妈妈今天怎么过。 “给你苏阿姨上完香,随便买点菜做饭。” 短短两句话,沈恩慈看得心里很难过,她保证:“妈妈,明年我们一定会在一起过年。” 沈惊月回复笑脸。 然后她又说:“你和泊宁坦白了吗?今天是他妈妈的忌日,你关心关心他。” 沈恩慈抬头看陈泊宁的背影,他好像并未流露过难过的神情。 - 长辈们坐在一起喝茶说话。 沈恩慈被小孩子们缠着在浅水带摸鱼挖螃蟹。 于是陈泊宁肩负起照看小孩儿的重任,他坐在木椅上,安静看沈恩慈与一群孩子打闹。 走之前还是小孩呢,没想到回来后已经长成大人了。 其实这些年,他并不完全算与她的生活脱节,每个月一张的照片,每半年一次的成绩单,他全然参与她的成长。 可从她的视角出发,自己无疑是抛下她十余年不管不问。 真的不恨自己吗? 明明早都认出他来了,可至今也不开口与他相认。 是恨他还是不信任他。 或许都有,既然不想戳破这层关系,那就任由她所愿。 海岛地处高纬度,日暮降临的第二十分钟,太阳与地面夹角移至负四度与负六度之间,天边一整片静穆的蓝。 地平线溶于黄昏,冷色调蓝光四处蔓延。 纯粹的蓝。 陈泊宁看着海边提着裙子踩水的沈恩慈,无端想起斯卡恩的夏夜之日。 世界完全寂静。 蓝色时刻。 只可惜这种时刻往往转瞬即逝,有些人也许永远也不会留意。 他拿手机拍下照片,再抬头用肉眼望去,蓝色很快退散。 陈羡到底是年轻身体好,晚上就完全活蹦乱跳了,他刚从房间出来,看见陈泊宁收起手机,对他道:“哥,没想到你还挺喜欢小孩的。” 陈泊宁极冷淡地看他一眼。 晚上大家围篝火唱歌吃烧烤,陈羡明显更能和小孩子们玩到一起,有他分散小朋友们的注意力,陈泊宁终于脱身。 今天是他生日,理应他为主角。 可大家关心他的方式不过是不断问他工作上的事,沈恩慈坐在旁边喝果酒,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觉得像场答辩。 片刻不得安宁。 没想到果酒的度数很高,甜甜的果味迷惑她,在喝完四五杯后沈恩慈才被缓缓上扬的醉意侵袭。 走路摇摇晃晃。 陈置叫陈羡来扶她回房间,陈羡应答,三两步跑过来搂她的腰。 小孩子们终于了然,笑着喊:“原来是小婶婶。” 可沈恩慈充耳不闻,捧着他的脸问:“为什么不喜欢小荷呀?” 陈羡一脸莫名其妙:“我喜欢何助干嘛?” - 凌晨四点,沈恩慈从噩梦中惊醒,心脏突突跳,也许是白天和妈妈的对话,让她梦见苏阿姨凄惨的脸。 醒来后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了,她干脆起身准备出去走走。 走至一片空旷沙滩,却远远看见陈泊宁孤寂的背影。他身边放着两个易拉罐酒瓶,已经空了,在地上放不稳,零落倒着。 沈恩慈悄无声息走到他身后,出声吓他。 却没得到意料之中的反应,陈泊宁抬头看她,眼中如有黑雾,情绪无从窥探。 不过不用猜也知道,怎么会开心呢? 他失去了妈妈,没有人在乎,没有人记得。 沈恩慈蹲下身看他,明眸潮湿醉人。 夜风扬起她的头发,在空中四散,抚过陈泊宁耳垂,生动漂亮。 陈泊宁下意识想替她挽起长发,却在要伸手的一瞬间。 一枚挂在素链上的戒指从天而落,在他眼前轻轻摇曳,踏过路遥风险,缄默的戒指闪烁耀眼光辉。 沈恩慈笑看他,小声道:“陈泊宁,生日快乐。” 海浪声隐隐,是低语。 陈泊宁微愣,挽她的发丝至耳后。 偏头,吻在她唇角。 第43章 嫂子 骤雨。 不打招呼急转直下, 晶莹钻点似的雨点啪嗒啪嗒打在裸露肌肤上。 陈泊宁脱下外套盖在沈恩慈头上,两人一起快步跑回陈家宅子。 深夜,空无一人。 凄厉雨声中沈恩慈缓缓拿下盖在头上的外套, 惋惜道:“我就说我讨厌下雨。” 刚才气氛那样好, 她本可以趁着陈泊宁感动瞬间与他把话说清楚。 前几次也是这样, 明明只差临门一脚,却总被各种各样的意外打断。 而陈泊宁只需要稍微冷静下来就会继续与她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今晚的这场雨则下得更是蹊跷,仿佛天意使然。 沈恩慈不甘心,水珠顺着发尾滴落地板,掷地有声。 伴着细密风雨声, 她忐忑开口:“你刚才……”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陈泊宁静默片刻, 似是终于下定决心,他低低嗯了一声。 “从现在开始, 我拥有的所有资源, 随你支配。” “如果你后悔……” “或者不开心,随时可以离开。” 音调缓慢而沉稳,如同谈桩合作, 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沈恩慈着急想将关系定下来, 忙开口:“不会。” “我一定不会后悔。” 语气太笃定, 听起来甚至有几分生硬。 清冷雨水气息四面八方涌覆, 陈泊宁抬手擦干她额间与雨珠混合的汗:“不是。” “我的意思是,我会给你选择的余地。”他沉吸一口气:“哪怕你今后有更喜欢人,也尽管告诉我。” “你享有的资金资源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沈恩慈却轻笑出声,朝他靠近后亲昵开口:“我们才刚在一起, 就想着我出轨了?” “泊宁哥哥, 患得患失的应该是我才对。” 她开始翻旧账:“你身边那个女秘书真是很漂亮呢。” 开玩笑的口吻,不过是借由此事撒娇。 第64节 急促骤雨来得及走得也急, 十几分钟的功夫外面就重归宁静,咸湿海风迎面而来,沈恩慈觉得自己也该拿出诚意:“我需要为你提供什么?” 天下总没有白得的午餐。 按陈泊宁开出的条件,沈恩慈觉得就算他说需要提供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应召服务,她都能欢天喜地接受。 可陈泊宁却偏头看她:“不是谈恋爱吗?” 冷淡月光下,他眼中神色融融,早些时候总觉得笼罩的一层雾色也被月光驱逐,此刻分外清明。 沈恩慈想了千万种可能也没料到这个回答。 许是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太明显,不安摆在明面上。 为让她心安,陈泊宁提了个不痛不痒的要求:“不拍吻戏。” 又觉得自己很过分,良久后斟酌补充:“我随便说的,不可以也没关系。” 陈泊宁竟然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即使是虚情假意也难免在此刻心软化成一滩蜜水,她点头:“当然可以。” 影史上就没有什么不拍吻戏就拍不出好电影好剧情的说法。 跟着陈泊宁还愁没有好本子过她选?这件事可太简单了。 海浪声疏疏密密,远方天光渐亮,短暂留白后沈恩慈再次开口:“那要告诉他们吗?” “如果你喜欢的话。”她拖长语调,然后在他耳边用气音开口:“我们也可以偷偷的。” 带着隐约笑意,禁忌身份加持下,这段关系听起来好像更加有诱惑力。 沈恩慈不需要那些莫须有的名分,只要钱足够多,不管是女朋友还是情人,她都坦然接受。 “看你。” 听起来像句推脱的话。 沈恩慈知道陈泊宁不是这样的人,于是略带疑惑看他。 “我没有向他们交代的义务。” 陈泊宁开口,声音极冷。 可之前在陈家的时候,他还说,相处合适的话,会把人带回去介绍给他们认识。 难道只是句应付话? 陈泊宁从没将自己当成陈家的一份子吗? “如果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我会带你去见我的妈妈。” 妈妈。 沈恩慈当然知道他说的妈妈是苏京粤,可她现在没跟陈泊宁表明身份,作为以前从未与他有过交集的沈家大小姐沈恩慈。 她理应问一句:“妈妈?” 在聪明人面前装傻充愣是件很困难的事,妈妈两个字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心跳因为极度心虚而加速。 寒凉熹微晨光里,陈泊宁似笑非笑看她,眼中包含深意。 看得沈恩慈下一秒就要坦白从宽的时候,他才好整以暇开口:“我跟陈羡同父异母。” “噢。” 沈恩慈连忙仓皇应答,很快转移话题:“那就不用特地告诉他们。” “我去跟陈羡提解除婚约的事。” 说完后新问题产生,徐妍肯定不会同意,沈家就更别说了。 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难不成真要陈泊宁冲冠一怒为红颜? “其实我在沈家没什么说话的余地。” 她直言:“如果这桩婚约没办法解除怎么办?” “你会不会很为难?” “不会。” 陈泊宁凝声,不紧不慢道:“也不用那么麻烦。” “订婚照常举行。” “陈沈联姻,从来也没指明过陈是陈羡。” 确实,两家根本没有明确向外界发过声明说是沈恩慈和陈羡联姻。 一切都是大家的想当然。 这话的意思太过明了,沈恩慈抬头,见陈泊宁轻閤双眼,侧脸轮廓流畅凌厉,难以言喻的侵略感。 一时失言,沈恩慈竟然被他的强盗理论说服了。 沈家只要她嫁给陈家,嫁给谁不是嫁? 陈泊宁当然是优于陈羡数倍的选择,若是这种前提条件下,沈家也能成为助她的东风。 只要让所有事在订婚之后一锤定音,到时候各方舆论压力,陈家想不认都不行。 谨慎起见,她提议:“那在订婚前,我们先别告诉他们。” 偷梁换柱。 沈恩慈没想到事情能这样发展。 发尾都被风吹干了,天边漏出鱼肚白,一楼保姆房渐渐有收拾东西的声音。 沈恩慈垫脚亲陈泊宁唇角,软声开口:“快回去休息吧。” 仔细算来,他已经有两三天没怎么睡过觉了。 陈泊宁还想低头回吻,被沈恩慈推开,果然下一秒有保姆从房间出来:“大少爷,沈小姐,你们起这么早啊。” 隐秘春情差点被撞破。 沈恩慈侧身躲在他身后小口喘气,脸上潮热还未褪去。 陈泊宁波澜不惊:“嗯,有点不舒服。” “等下就不下来吃早餐了,谢谢。” “好的。” “沈小姐呢?” 穿黑色工作制服的保姆看向沈恩慈。 总不可能两个人一起消失,为防止节外生枝,沈恩慈笑道:“阿姨,我今天早上想吃紫菜馄饨。” 她嘴甜,保姆阿姨们都喜欢她,一句夸赞更是让人欣喜。 保姆满脸笑意:“虾仁馅的好不好呀?” “您做的我都喜欢吃。” “好好好。” 她与保姆说话的功夫,再抬头,陈泊宁已经上楼了。 回房间洗漱换衣服,离吃早饭的点还有点时间,沈恩慈坐在梳妆台前玩手机。 昨天睡过去了,半夜醒来出去闲逛又遇到陈泊宁,跟他聊到天亮,现在才有时间看消息。 红点不少,大多都是新年祝福。 沈恩慈从上至下一一回复。 陆昭昭给她发了家里小狗的照片,小金毛,虎头虎脑的,沈恩慈说:“像你。” 她又想说自己和陈泊宁的进展,但又想到两人目前的关系还不能曝光,多告诉一个人就多份隐患。 反正也要不了几个月,沈恩慈想了想,还是切出对话框,继续回消息。 被压在最底下的是乔礼,她写了很长一段祝福,最后又小心翼翼添上句:“希望没打扰到您。” 零点准时发送的,发之前不知做了多少心理建设。 沈恩慈也祝她新年快乐,解释:“小礼,我昨天晚上不小心睡着了。” 小熊哭哭的表情。 乔礼秒回她。 “没关系的,恩慈姐!” 附赠一个沈恩慈同款表情的小熊跳舞。 沈恩慈突然想起前两天在微博上看见乔礼的新戏宣传。 男主也是新人,低成本网剧,导演演员都没什么人脉资源,几乎没什么知名演员为她们宣传。 沈恩慈虽然名声不太好,但流量绝对抗打,黑粉多,死忠粉也不少。 她登上久违的大号准备转发乔礼的剧宣微博为她宣传一下,结果发现乔礼早都关注她了。 沈恩慈回关后转发微博。 “今晚八点,端好小板凳了!” 她不经常发微博,大过年的突然冒泡,还正赶上大家都有空的时间。 不到五分钟评论就过万,最热一条声泪俱下:“沈恩慈你敢不敢拍部新剧给我们看看?!《春崖》我都盘烂了!两主演全不演戏了,我什么命啊?” 《春崖》就是她拿奖的那部电影。 事实上,她也就这一部作品。 倒是还有一部,她和林清意的双女主剧,据说导演犯事儿了,能不能上映都不知道。 沈恩慈翻了一下评论,还是有不少说晚上和她一起追剧的声音。 这才放心下线。 切回微信,乔礼发了个感叹号。 第65节 “!” “恩慈姐,你怎么会!” 对面显然已经激动到失去表达能力,连续发了好几个小熊跳舞,然后马上撤回。 “恩慈姐,太感谢您了!” “小事。”沈恩慈回复:“等你火了我等着抱大腿呢。” “好!” 时间快到八点,沈恩慈提前下楼,陈爷爷和陈奶奶已经在主位坐好了。 沈恩慈恭敬向二老问好,随后敛裙坐到固定位置,没过几分钟,陈泊宁下楼。 他换了件灰色衬衣,神态自若坐到沈恩慈身边。 手机消息响起,沈恩慈点开。 “陪你吃早餐。” 沈恩慈用余光睨看他一眼,发现他悠闲喝咖啡,没半点不自在。 正准备回复,陈羡打着哈切下楼。 人到齐开始吃饭,左侧的陈羡觉得今天清粥不合口味,勺子刚从嘴里出来就伸进沈恩慈的馄饨碗里:“我尝一个。” 突然,馄饨碗从眼前被推走。 陈泊宁淡声对身边保姆道:“给沈小姐再煮一碗。” 好大的脾气。 沈恩慈偷偷笑,光洁的小腿在隐秘桌下靠近右侧裤腿。 若即若离轻轻触碰。 陈泊宁眉头舒展。 第44章 嫂子 陈泊宁年假不长, 才过完大年初二就踏上返程的飞机。 凌晨五点走,仿佛准备当天打卡上班。 沈恩慈睡眼惺忪地起来送他,实则只是趴在阳台上和他挥手告别。 她面上不舍, 心里却在想, 陈泊宁都坐上总裁的位置享受私人飞机待遇了。 居然还要打卡上班。 陈泊宁站在原地看她许久, 纤长身影挺如松柏。 怎么就能那么俊? 这个外形条件,就算不继承家产,也能靠脸在娱乐圈如鱼得水实现财富自由吧。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回过神来陈泊宁居然还在看她。 低头,看见他打了电话过来。 沈恩慈有点自恋, 将被风扬起的鬓角碎发撩到耳后才按下接听键, 端雅开口:“哎呀,别舍不得了, 过两天我就回来啦。” 话筒里传来轻笑, 陈泊宁极有耐心听完她的撒娇,而后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开口:“回去,穿袜子。” 沈恩慈:“……” 才谈第一天就管上了是吗? 小时候也是这样, 仗着哥哥的身份什么都要管。 兜兜转转十多年, 居然又有机会让他管回来了。 她偏不, 抬起赤裸白皙的脚在空中耀武扬威晃动。 老早就想这么气陈泊宁了, 以前作为食物链最底端,她妈和苏阿姨都站在陈泊宁那边。 现在看谁来给他撑腰。 “就不。” 她得意洋洋挂断电话,赤脚在地板上蹦跶两下。 陈泊宁挑眉回应她的挑衅,眼睛半眯, 如冷血捕食者环伺猎物, 压迫感四面八方倾覆而来。 下一秒,陈泊宁放下行李箱, 大步流星朝宅子走过来。 不到黄河心不死。 这下真见黄河了,沈恩慈有点后悔刚才的挑衅,着急忙慌跑去更衣室拿袜子。 越着急就越找不到,头脑一热竟忘了袜子放在哪个抽屉。 徐妍对她万事周到,即使只过来小住几日,也叫人把房间安排得应有尽有。 东西分门别类但堆积如山,她一个一个翻找,好不容易在第十八个抽屉翻到,飞快取出一双,正要往脚上套。 敲门声响起,急促。 陈泊宁是不介意他们这段关系公之于众的,敲门力道毫无顾忌。 可沈恩慈畏首畏尾,非要尘埃落定的结果才能安心,生怕陈泊宁的敲门声惊扰其他人。 袜子套了一半就跑过去开门,赶紧把人拉进房间然后四处张望有没有人注意到,关门。 “你干嘛啊?” 她娇声娇气质问他,嘴里骂骂咧咧:“一双袜子而已,至于吗?” “不只是因为袜子。” 他说。 话音刚落,沈恩慈就被拦腰抱起。 陈泊宁有健身习惯,手臂全是劲瘦肌肉,抱她轻而易举。 双脚离地,陈泊宁把她轻轻放坐在床上,上半身欺压而来。 凌厉气息与白睡裙上的香氛交织缠绵,如同泡在冰水里的玫瑰花,浓烈花香想张扬释放,却始终被寒气压制笼罩。 微妙的制衡关系。 这次的吻和之前都不一样,先前陈泊宁对她总像对待博物馆的珠宝一样呵护备至,不敢用力过重。 可今天却抱她好紧。 有了上次经验,陈泊宁吻技有所提升。 遭殃的是沈恩慈。 她还没学会怎么在接吻的时候换气。 而且陈泊宁压得她有点痛。 沈恩慈委屈打他肩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软一点。” 她觉得陈泊宁全身都硬得很,硌得她疼。 可话一说出口就变了味道。 陈泊宁餍足起身,神情恢复往日一贯的冷静自持。 他不紧不慢问她:“袜子呢?” 居然还能想起正事,沈恩慈力气已经用完了,仰着头生无可恋地把手中已经拽出汗的袜子丢在地上。 撒气一样。 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陈泊宁算她半个金主,她是不是该像以前讨好陈羡那样讨好他。 沈恩慈赶紧坐起来,想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找补两句,可陈泊宁已经走进更衣室问她:“袜子在哪里?” 刚才拿过,她顺口答出:“左边,掀开的抽屉。” 片刻后,陈泊宁拿出来一双纯棉袜子。 沈恩慈看着自己脚上半只蕾丝袜子,暗叹陈泊宁想得还挺周到。 这种蕾丝袜子配合适的鞋子是锦上添花,只是舒适度几乎为零。 陈泊宁半蹲着身子用湿纸巾细细擦干净她脚上灰尘,然后替她套好袜子。 中筒纯棉加厚袜子,提到脚踝以上才满意。 被当成萝卜一样被埋进被子里,陈泊宁吻她额头:“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暖意来袭,人一舒服就开始犯困,沈恩慈居然有点被哄睡着的感觉,她点头,闭眼。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四十了,闹钟响了好几次才叫醒她。 这几天住在别人家里,她一直都遵循陈爷爷陈奶奶早上八点一起吃早饭的习惯,肯定不能卡点下楼。 留给她的时间不长。 沈恩慈赶紧起来去卫生间洗漱,竟然看见镜子旁边架子用衣架晾着一双袜子。 正是早上那双被她在地上踩来踩去的蕾丝袜子。 陈泊宁走之前还顺手帮她把袜子搓了。 …… 突然想到什么,沈恩慈赶紧跑进更衣室,所有被翻乱的柜子都被重新推回。 她顿时有点心如死灰,惆怅地拉开下面那个柜子,被她翻乱的内衣果然也被一一理顺好了。 沈恩慈想立刻收回早上的话,陈泊宁不该开珠宝公司,也不用出道做明星。 干脆去做家政! 她有点生气,打开手机准备质问,结果巨额转账迎面而来。 第66节 陈泊宁说:“早点回来。” 万恶的资本家。 沈恩慈看着账户多出的一个零,恶狠狠打字:“好呢。” “亲亲亲。” - 大年初五,沈恩慈和陈家一起返程回羌城。 有陈羡他们在,陈泊宁不方便派车来接她,于是沈恩慈发消息给他啊:“那你晚上过来看我吗?” “不一定。” “都谈恋爱了见你还得预约啊?” 沈恩慈搬出他的原话来道德绑架他:“不是你让我早点回来的吗?” “你不想我吗?” 半晌后,对面回复:“想你。” 持宠而娇,那天晚上沈恩慈转发了两条朋友圈的推文给陈泊宁。 “科普!极为罕见的粉色钻石!美到叹为观止!” “钻石的美好寓意你都知道吗?是钻石,也是你的来日。” 评论截图“不小心”发送。 是篇小说,作者写:“如何将真爱辨别,谁送最大的钻石,谁就最爱你。” 陈泊宁说:“好的。” 好的,是什么意思? 沈恩慈辗转反侧,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次日清晨天刚亮,沈恩慈还赖在床上,突然有人按门铃。 她不习惯家里有外人,所以保姆都是每天按点上班,现在还没到点,只能她自己去开。 闭眼倒数三秒钟,起。 她小跑过去开门,看见陈泊宁那个漂亮女秘书站在门口,脸上的微笑格式化到有些疏离。 沈恩慈请她进门。 女秘书现实环顾四周一眼,然后上下打量她,顿住,拿出手里的盒子打开:“这颗钻叫粉色极星,是迄今为止拍卖史上最大的枕形切割粉钻。” “在2012年苏富比拍卖会上以5.3亿人民币的价格被景元拍下。” “它现在属于您。” 稀有昂贵的粉色钻石,沁透得像融有一片汪洋,美得惊心动魄。 没有人不为之倾倒。 这颗粉钻被做成一枚戒指,周围镶嵌一圈细碎白钻,在主体粉钻面前黯然失色。 沈恩慈小心翼翼带到无名指上,抬起手迎光细细欣赏,喜爱之意溢于言表。 “沈小姐,我送了这么多人,您是反应最大的。” 秘书冷不丁说了这句话,内容带刺。 “跟了陈总后,可能需要您做事比以前更体面些。” “不然怕是会连累陈总被笑话呢。” 她语气轻轻,不细听内容还以为是在真心提议。 就这点伎俩。 沈恩慈不回答她,自顾自低头看手上流光溢彩的戒指。 气氛冷到尴尬,最后是女秘书耐不住了,她自己捡起掉在地上的话:“如果沈小姐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公司了。” 沈恩慈含笑看她,气定神闲起身:“你等我五分钟换个衣服,我和你一起去公司。” 不等秘书作答,沈恩慈走进更衣室,随意找出件米白旗袍,搭白猫披肩。 没化妆,头发揽至一侧,却别有番清水出芙蓉的韵味。 “走吧。” 她走在秘书前面。 秘书不明所以,却只得跟着她走。 半个小时后车子到景元楼下,沈恩慈带墨镜口罩快步往高楼总裁办公室走,员工们见怪不怪了,她先前也经常替陈家来送文件。 可秘书心虚,自以为呛沈恩慈两句只会让她生闷气,不想沈恩慈脾气这么大。 “沈小姐,我刚才可能有些失言,能不能请您见谅。” 沈恩慈停下脚步,看她,嘴角漾开一抹笑。 下一秒步子跨得更大。 毫不客气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抬眼望去,透过落地窗轻易俯瞰羌城,陈泊宁坐在办公桌,身边何助正在汇报工作。 何助是自己人,沈恩慈毫无顾虑走过去坐到陈泊宁腿上,娇矜抬手,问他:“好不好看?” 陈泊宁手放在她腰间扶她坐好,低声赞许:“衬你。” “可你秘书说我的反应上不了台面,会给你丢人。” “还说,你给很多人都送过!” 赤裸裸的告状。 秘书脸色苍白,她无力解释:“沈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恩慈冷淡看她,而后低头委屈问陈泊宁:“你还给多少人送过?” 重点居然是这个。 陈泊宁看她的眼神无限纵容,竟一时看入神,半晌才带笑意开口:“送不起。” 第45章 嫂子 女秘书被调到分公司, 职位薪酬不变。 沈恩慈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从另一种意思上来说,女秘书甚至算的上是她和陈泊宁之间的催化剂。 必要吃醋撒娇很是重要。 但善妒娇纵的人设一旦立下, 她也不好什么都不做。 年假过后, 跟拍沈恩慈的狗仔更加敬业, 亦步亦趋,有时候不经意晃一眼都能看到鬼鬼祟祟的身影。 沈恩慈都不敢让陈泊宁送她回家,更别提让他上楼了。 如果陈泊宁上楼两个小时之内没下来,都不用几个小时,狗仔能让全世界都能知道。 距离综艺录制时间愈来愈进, 到时候镜头更多, 关注度更大,就更没机会见面了。 现在有了正大光明的身份, 沈恩慈只想快点把生米煮成熟饭。 “老板。”她明示陈泊宁:“方舟最近难道没有什么需要代言人出席的宣传活动吗?” 沈恩慈简直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还能有比这更合理的见面理由吗? “最好在一周内,因为我下周就要开始录制综艺了。” “有可能很久都不能见面哦~” 她威逼利诱。 半个小时后陈泊宁回复她:“不会。” “?” “我们的春天景元有投资,到时候我可以去探班。” 沈恩慈接下来要录制的综艺, 名字叫我们的春天。 “可是好几天没见面了, 你不想我吗?” 她甜言蜜语, “可是我好想你呢。” 对面反复正在输入中, 半晌后陈泊宁回答:“我让何助安排。” 沈恩慈发送小猫亲亲的表情。 陈泊宁有样学样,小猫亲亲加一。 这也太违和了。 沈恩慈看着手机屏幕沉思良久,陈泊宁这种气质凛冽得像松枝雪的人物,怎么能发这种表情包? 她承认自己引诱陈泊宁除了图钱图权。 其实还有点馋他的皮囊。 “你以后不准发这种表情!” 沈恩慈疾言厉色。 片刻后, 陈泊宁回复表情。 小猫say no。 沈恩慈:“……” 她能想象到陈泊宁现在一定对着手机笑。 第67节 沈恩慈太了解他, 陈泊宁这人,蔫坏! 晚暮刚至, 沈恩慈躺在摇篮椅上吃橘子,余婕打电话过来通知她:“刚刚我发在工作群的消息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她如实回答。 “不知道的还以为方舟是什么草台班子,后天的活动,今天晚上才通知艺人方。” 余婕吐槽:“他们把你当什么了?以为我们是什么随叫随到的便宜货吗?” “别生气,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不是正好赶上我空档期吗。” 沈恩慈心虚安慰。 她才不敢说这个活动的源头其实是因为她。 “这口气就咽不下。” 电话那头的声音越来越大:“我马上推了!” 余婕一反常态,她平时不是这样冲动的人。 沈恩慈顾不上多想,连忙阻止:“余姐,别推!” 她想谈个恋爱怎么这么难啊? 全天下都要与她作对! “你确定?”余婕反复向她确认:“林清意可能也会去哦?” 原来是激将法。 沈恩慈松口气,她还以为余婕看出什么端倪来呢。 “她去不去,关我什么事。” 沈恩慈晃动摇椅,同事关系而已。 不管做什么工作,都会遇见讨厌的同事。 哪能事事顺心。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 余婕甚是欣慰:“那你明天简单收拾下行李,不用带太多衣服,后天早上我来接你。” 沈恩慈嗯了一声。 这次的宣传活动内容是让两位代言人上景元旗下的温泉酒店直播。 和景元总公司团建一起,周末带薪两天一夜。 不过这个宣传活动除了粉丝,路人并不买账。 【我请问呢?谁要看你们公司团建啊?】 【该说不说,带薪团建,去的还是五星级温泉酒店,真的慕了!】 【我们要看上次那种pk!懂吗?要能打起来的那种!】 【策划辞职吧!这么无聊的策划案居然还能通过?!是觉得有沈恩慈跟林清意就稳了是吧……】 【……】 要不说能做到总助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呢。 在网友都在网上大骂特骂这个策划无聊透顶的时候,何助早已深藏功与名。 选址景元旗下的温泉酒店。 不仅环境舒适,而且安保极佳,能有效防止狗仔蹲守。 安排全公司团建,也就是为了让陈泊宁有充分同行的理由。 从宣传效果来说,不仅巩固了的景元的企业形象,还顺带宣传了景元旗下的酒店。 景元珠宝家喻户晓,风头远盖其他产业,这次算是查漏补缺了。 沈恩慈早上刚起的时候还在朋友圈刷到何助说这个月奖金又要创新高了。 这条朋友圈倒是与何助往日波澜不惊的沉稳画风非常不符。 沈恩慈想了想,还是评论他:“你应得的。” 何助平静回答:“谢谢。” 半分钟后朋友圈被删除,个性签名变成了一串句号。 何助自闭。 他发错分组了。 - 早上七点半,余婕和橙子一起来接她。 余婕在座椅上仰着头眯眼,很舒服的神情:“托你的福,带薪休假了。” 这话说得。 沈恩慈惭愧回避。 好在橙子没心没肺,她兴高采烈加入对话:“五星级的温泉酒店诶!我听到的时候都兴奋死了!” “而且我搜了一下测评,说酒店海拔高,这个月份说不定会下雪呢。” 羌城难得下雪,上一次下雪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温泉酒店不在羌城境内,又在山顶,极有可能下雪。 这对没怎么见过雪的羌城孩子们来说非常有诱惑力。 车子走高速,三个半小时后到酒店山脚底下。 盘山公路往上,越往上走空气越冷。 半路遇到前方有车子抛锚,旁边站着三三两两的人。 橙子视力好,一眼就认出:“裹着黑色羽绒服的那个是林清意吧!” “晦气,姐,我们要不要加速过去。” 她咬牙。 余婕阻止:“她手里好像拿着手机在直播。” 这次的策划安排艺人直播,时间和直播内容由艺人自行决定。 何助主要目地就是给她和陈泊宁创造谈恋爱的时间地点,其他不重要。 没有重点亮点,看起来就是个比较潦草的策划方案。 也不怪网友觉得无聊。 镜头之下,该做的面子功夫还得做。 保姆车经过林清意她们车子的时候,车窗缓缓落下,漏出沈恩慈清绝的五官。 她穿着白色羊绒大衣,从上到下精致到发丝,和主打松弛自然的林清意形成极大反差。 自从上次直播靠这招吃到甜头后,之后每每碰上与沈恩慈同框,林清意都会故意淡化妆容。 似乎要力证沈恩慈的“用力过度”。 可玫瑰就是玫瑰,不管和什么花放在一起,都难掩艳丽风姿。 初春未至,山间满目枯槁,素色背景下更衬得沈恩慈清冷艳绝。 分明无风无雪,却觉得她像朵雪压花蕊迎寒而放的坚韧白花。 粉丝刷不过路人,弹幕飞快滚动。 【美神降临!你滴慈王,无限猖狂!】 【我靠!刚刚车窗落下的时候我直接被美到失语……】 【别说,这身打扮…隐约有故人之姿】 【楼上不要命了,敢说沈恩慈菀菀类卿,不怕被封号啊?】 …… “清意,需要帮忙吗?” 沈恩慈笑着开口问。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招惹林清意,两人每次产生交集,总能惹来数不清的麻烦。 但迫于镜头,她还是保持完美微笑。 林清意同理,出镜声音温温柔柔,她回答:“恩慈姐谢谢你呀,不过我们已经联系人过来帮我们了。” “你们先上去吧。” 她本人没出现在镜头里,看沈恩慈的表情没有半丝笑意。 吃哑巴亏了! 沈恩慈处于镜头中心,即使面对冷脸也只能带笑,正准备随意客套几句继续上山。 左侧突然伸出个手机,余婕大方开口:“清意,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林清意似乎没想到她们会现在开直播,冷脸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映进直播间。 她连忙挂笑挥手,可已经晚了。 弹幕沸腾。 【刚刚是看错了吗?林清意看沈恩慈的眼神好恨。】 【明明声音听着那么温柔可爱……真能装啊……】 【难道上次挑衅不成反被打脸,记恨到现在…】 【那可不,沈恩慈用资本欺负内娱打工人,还允许打工人生气啊?】 第68节 【我真是求求林清意粉丝了,能别用打工人人设了吗?恶心。】 见弹幕走向难以控制,林清意经纪人赶紧解释:“没有挂脸哈,山顶太冷了。” “对,因为在风里站了很久了,脸上有点僵。” 她推林清意。 林清意立马软声道歉:“恩慈姐,对不起,跟你在一起太放松了。” “没注意控制表情。” 瞬间营造弱者形象。 沈恩慈现在不用讨好陈羡,难得陪她演这出戏,她大度说没事,随后给了镜头一个懂的都懂的表情。 沿路播了二十分钟,余婕跟直播间观众们说收拾一下吃完午饭再开。 刚关直播间,橙子就用力拍大腿,畅快道:“太爽了!” “余姐你脑子怎么就能转得这么快!” 余婕咳嗽一声:“低调。” 然后转头用小号进入林清意的直播间,她站在寒风里嘴唇泛白,娇娇弱弱惹人心疼,对让她上车的弹幕权当没看见。 弹幕风向很快被心疼的声音盖过去。 片刻后镜头被遮盖,沈恩慈听到熟悉的声音。 陈羡问:“直播关了吗?” 声音被录进去后,直播间匆匆忙忙关闭。 余婕和橙子同时向沈恩慈看去,正欲安慰她,却不料下一秒沈恩慈欢快推开车门冲下去:“温泉温泉!本王驾到!” 她管不上陈羡,今晚势必拿下陈泊宁。 第46章 嫂子 来的路上陈泊宁给她发了房间号。 最顶层, 有单独电梯,需要刷卡才能进。 不过陈泊宁会稍晚点过来,大约晚饭前。 工作是幌子, 但也得完成。下午沈恩慈很大度地给余婕和橙子放了假, 自己拿住手机到处逛。 余婕叮嘱她别在直播的时候乱说话, 沈恩慈无可奈何点头:“我又不是傻子。” 这倒是,其实除了有关陈羡,沈恩慈做事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就是个直播,随便聊两小时得了,不是什么大事。 余婕没管她和橙子一起去按摩。 酒店很大, 外院颇有中式园林的风格, 非常有逛头。 沈恩慈走累了找到一处私泉把脚放下去,暖意逐渐蔓延, 她舒服眯起眼开始和弹幕聊天。 晃眼望去全是陈羡林清意。 即使滚得飞快, 但凭沈恩慈一目十行的看书能力,还是从中提取出关键内容。 无非就是说今天上午林清意的车抛锚,陈羡亲自带人去接她, 完了还一起吃饭。 反而是她这个正牌未婚妻, 被晾在一边无人问津, 明明在一家酒店, 却连面都见不上。 有嘲笑有质疑,偶尔夹杂两条声援她的声音。 沈恩慈把镜头切回到自拍镜头,慢条斯理开始试特效,花了小半个小时才选定一个兔子耳朵的特效。 此时弹幕分两派, 一派说她漂亮又可爱, 另一派着急吃瓜,键盘都按出火星子了。 还是那几句话, 翻来复去地说。 【沈恩慈,是真没见过你这样的,被小三欺负到头上了还能忍气吞声!】 刷这条弹幕的人经验等级很高,据说是送出礼物金额累计两百万才有的待遇。 红色弹幕,直接在直播间置顶半分钟,足够所有人看见。 沈恩慈凝视片刻,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快了。” 含糊不清。 大家只以为她是在回应弹幕问她什么时候下播。 【解除婚约!进组拍戏!】 弹幕突然涌进一波神秘力量,批量刷屏,足够把路人的弹幕全盖过去。 大概是她粉丝们组织的团建,语气很是恨铁不成钢。 她现在背靠大树,没人再能轻易左右她的择,沈恩慈终于能软下态度哄粉丝:“知道啦,今年是有进组计划的。” 铁石心肠了好几年,沈恩慈心里不比她粉丝好受多少。 辜负别人的真心也是件需要勇气的事,何况那并非她本意。 弹幕阵型慢下来,显然没料到她回正面回应,满屏顿时充满宝宝二字。 只是没欣喜几分钟,众人又开始纠结婚约的问题,大家都觉得她在陈羡那边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不过沈恩慈服软在先,此时弹幕的话也说得好听许多,几乎是苦口婆心字字泣血,妄想劝好恋爱脑,让她及时止损。 沈恩慈不想骗粉丝:“婚约不会取消。” 她随意回复弹幕上的问题:“他俩爱在一起就在一起呗。” “关我什么事?” “说实话,我都有点磕他俩了。” “不是气话,事实如此。” “祝他们百年好合,孩子满月酒的时候我包个大红包。” “……” 肆无忌惮,沈恩慈直接一顿输出半小时,直播间热度再创新高,观众直接听傻了。 总之网上这些消息,徐妍从来不会放在心上,按沈恩慈对徐妍的了解,她最多以为是两人闹脾气。 无伤大雅。 先前忍气吞声是为了讨好陈羡,现在无需再做这些无用功,沈恩慈自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见时间差不多了。 下班下班! 沈恩慈眼睛弯弯,笑着温柔向直播间观众告别。 直播刚结束,战场就立马转移到了微博广场。 十几分钟的功夫,三人名字再次占据微博热搜。 #沈恩慈我都有点磕你俩了 #沈恩慈疯了 沈恩慈的最大黑粉带线开团。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是喝中药把恋爱脑治好了?” 热评第一语气肯定:“她直播说今年要进组拍戏了,估计是提前立人设。” 众人纷纷觉得有理,娇妻怎么可能突然转性。 但也有质疑的声音:“沈恩慈要是想立人设,用得着现在才立?反正我觉得,人都是会成长的。” “年轻的时候有情饮水饱,觉得爱比天大,现在年龄阅历上来了,变成熟了也很正常。” “如果她愿意改的话,凭那张脸我愿意给她机会!” 这也合理,网友墙头草,来回倒戈。 不过很快又有人提出更能站得住脚的观点:“不是,你们都没听到吗?她说她不解除婚约!” “那说这么多有毛线用啊!” “不会是冷脸洗内裤吧笑死了。” 逻辑完美贴合,大家纷纷感慨:“娇妻果然还是娇妻。” 广场吃瓜微博条数不断增加,也有人问:“确定是沈恩慈和陈羡联姻吗?我怎么搜遍全网也没搜出官方回答呢?就老陈总说过会和沈家联姻,但也没说清楚啊。” 这个观点可笑到荒谬,角度刁钻,评论一溜烟儿的:“啊不然嘞。” 吃瓜网友太多,很快就整形回复了万丈高楼。 就四个字。 啊不然嘞。 战火纷飞,方舟官博趁机又出来得瑟:“嘿嘿,方舟今天的下载量和充值流水又创新高!” 定位温泉酒店。 这个账号运营者很会玩梗,粉丝粘性特别高,评论里痛心疾首:“小舟,你居然也去团建了!令人心寒!” 方舟v:“带薪哦!” 沈恩慈用小号翻到这条微博,想起来自己刚才也收到不少礼物。 连忙切到后台去看,好多零,她有点忘记方舟礼物的汇率是多少,于是截图给陈泊宁。 “这是多少钱?” 还说:“你得把剩下的百分之五十补给我!” 陈泊宁发给她定位,显示离她不远,沈恩慈哼哼两声:“别想转移话题。” 第69节 正打着字,陈羡突然推门而入,委屈质问她:“沈恩慈,你刚刚在直播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羡似乎看了她的直播。 沈恩慈淡定起身:“字面意思。” 她和陈羡摊牌:“陈羡,如你所愿,我要和你解除婚约。” 身后跟来的林清意恰好听到这句话,脸上喜色难掩。 可此时的陈羡完全顾及不上她,上前用力攥她胳膊,难以置信开口:“就因为我今天去接清意没接你?” “你以前从没说过这种气话。” 语气怏怏,看着可怜得很。 沈恩慈平静道:“因为这不是气话,我没生气。” “而且陈羡,你不是做梦都想和我解除婚约吗?” 胳膊上的手逐渐收紧,尊严不允许陈羡再说什么挽留的话,可他却怎么也不愿意松手。 林清意见状上来劝和,她拉陈羡的手,岿然不动。 沈恩慈没功夫陪这两人上演虐恋情深,用力挣扎要甩开他的手,三人扭在一团。 突然,沈恩慈脚下打滑,重心不稳朝身后仰去。 她脚踝重重磕在大理石上,好痛,痛到完全没有力气,不能站直。 沈恩慈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水,手慌乱地在温泉池子里抓可以借力的东西。 可和她一起落水的还有林清意,陈羡自然是不会先管她的,意识涣散前她大声喊陈泊宁的名字。 下一刻,一手有力的手将她从水底托起。 “没事了。” 陈泊宁将她抱在怀里,走之前冷声对陈羡道:“回去我再收拾你。” 陈羡声音慌乱:“清意不会游泳我才……” 后面的话沈恩慈没听完,因为陈泊宁抱着她上了专行电梯。 电梯上行期间,沈恩慈短暂出现失重感,其实没呛几口水,现在差不多缓过来了,她把头埋在陈泊宁肩膀上:“我是不是很丢脸,在温泉都能溺水哈哈。” 她每次心里不安的时候都会故作轻松,总是假装不疼,不敢向外界展示疲倦的一面。 好像刺猬露出柔软肚皮,随时有被开肠破肚的风险。 陈泊宁不语,低头吻她额头,告诉她:“别怕。” 他竟看出自己是在害怕,沈恩慈背脊柔弱的颤抖,终是忍不住啜泣出声。 回到温暖房间,充斥令人心安的味道,陈泊宁放她到床上,蹲下身仔细观察他脚上的伤口。 不知在哪里刮蹭了一下,喇出个出血口。 陈泊宁眉头紧皱,起身去外面拿医药箱,细细为她处理伤口。 他动作极轻极细致,像鉴定师对待最珍贵的宝石。 沈恩慈借此撒娇:“好疼啊。” 话音刚落,陈泊宁起码停了两分钟没动。 她在陈泊宁心中的地位毋庸置疑,刚才烦闷一扫而空,瞬间变得恃宠而骄起来。 脚踝的伤不算严重,晚上的时候只要不去碰它就不会疼,反而是陈泊宁给她裹得很厚,增添麻烦。 医生建议她这几天先别沾水。 来了温泉酒店不能泡温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陈泊宁安慰她:“我也不泡。” 有人同甘共苦,顿时好受几分,可几秒后沈恩慈反应过来,泡温泉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准备的那件布料极少的蕾丝泳衣,绑带款,只要轻轻一解绳结…… 买的时候都有点脸红。 在沈恩慈的想象中,自己穿着这件泳衣和陈泊宁一起泡温泉,她说几句好听的话情至深处,一切顺理成章。 看来现在只能来干的了。 不能沾水洗澡,当她还是强撑着去浴室清理了一下,换上吊带睡裙,虽然比不上泳衣,但露出的胸前春色仍然浓郁。 她拍照给陆昭昭参谋。 陆昭昭:“干死你!” 妥了。 “还好吗?” 陈泊宁敲门询问。 进去时间确实太长,沈恩慈一瘸一拐出去,直映眼帘的是陈泊宁的担忧神情。 严肃正经,凛冽如雾。 陈泊宁扶她上床,两眼空空,仿佛只能看见脚上的粽子,对旖旎风光充耳不闻。 沈恩慈当他在矜持,羞涩道:“快去洗澡。” “好。” 陈泊宁应声,利索走进浴室。 看起来很急。 不到五分钟就从浴室出来,头发都只是擦到半干。 屋内留一盏暖色台灯,光源浅薄,不足以支撑看清东西。 欲遮欲掩,更添情趣。 微带薄茧的温热指腹触即她柔软细腻的小腿肚,力道不大,有微妙酥麻感。 沈恩慈闭眼,心跳杂乱无章。 对于这方面的需求,她先前都只是自给自足,从未跟男人真切发生过关系,说不好奇是假的。 有点期待。 她调整呼吸,等待风雨降临。 可四周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腿上的手也一直没换过位置。 沈恩慈睁眼朝腿那边看去,竟发现陈泊宁半跪在床边,打开手电筒,捏着她小腿很认真地观察她脚踝伤势。 沈恩慈没好气道:“你就不能别惦记那大粽子了?!” 话锋转,她含羞带怯:“我们做点其他事。” 陈泊宁终于舍得小心翼翼放下她的脚,正言:“不做。” “你腿不方便。” “我很方便!” 她不服,起身霸王硬上弓,还没骑到他身上就蹭到脚踝。 剧痛上涌,微亮夜色中眼泪亮地似珍珠。 正要大作特作,一抬头,沈恩慈看清陈泊宁眼中无措。 柔软蜜意翻涌漾开,再做那种事反而觉得破坏氛围。 她温顺靠在陈泊宁怀里,听见窗外细密动静。 碎晶打落在树叶上,沙沙作响,窃窃私语。 窥见落地窗一角。 下雪了。 第47章 嫂子 有碎玉声。 沈恩慈醒来的时候发现陈泊宁撑着头看她, 目光温暖平和。 时间变成静谧柔软的河流包裹围绕。 沈恩慈有一瞬间被迷惑,觉得两人好像已经相爱多年,她昂头吻在陈泊宁嘴角, 换得对方呼吸沉重的涌泉相报。 终于喘过气来, 沈恩慈红着脸把目光移到别处, 蓦然发现外面已堆起厚雪,白茫茫一片,映衬着纯粹天光。 她惊喜起身,晃动陈泊宁的胳膊:“好大的雪。” 好厚重的风雪,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盛景, 心中喜悦难掩, 于是脱口而出:“我喜欢雪。” 因为身处温暖的房间,肚子饱饱给了她极大安全感, 所以可以肆无忌惮说出自己的喜好。 突然感谢羌城无雪, 给她留下美好愿景。 看了好久终于舍得将目光移至陈泊宁,才发现他的视线从未从自己身上移开过。 “你不……” 沈恩慈要说出的话及时顿住,她差点忘记, 在她没参与过的那些年。 陈泊宁已经独自一人看过许多场雪。 自然不会觉得新奇。 也就是她, 站在原地, 固执以为什么都没变过。 沈小荷对陈泊宁来说什么也不是。 到底要重复多少次才能接受? 第70节 沈恩慈垂下眼帘, 推开他起身。 脚伤已经好了许多,现在下地也只觉轻微不适,她去卫生间洗漱,站在镜前看胸前斑驳红点。 全是陈泊宁刚才不知轻重留下的。 有些恼怒, 如果这两天好不了, 后面上节目就只能裹得严严实实。 沈恩慈重重放下杯子,清脆声音引得陈泊宁探身进来:“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她脾气很坏地指着自己胸前:“你除了能把我身上弄得乱七八糟, 还能干嘛?” 陈泊宁低笑一声,走过来轻松把她抱坐在洗漱台,又俯身想亲她。 沈恩慈用力捂他的嘴。 “亲亲亲,你就知道亲!” “除了亲什么事也不会!” 娇矜的抱怨,低头看明眸波光粼粼。 跟撒娇没什么区别。 陈泊宁头埋在她肩窝似笑非笑:“长大了。” 语焉不详,可热气吐露在软肉上让沈恩慈顾不得思考,她张口就来:“我很大。” 陆昭昭最喜欢埋在她胸口猛吸一口,如痴如醉。 如果陆昭昭是个男的,还犯得着陈泊宁? 沈恩慈暗暗吐槽。 她现在恃宠而骄惯了,胆子很大,居然直言不讳:“你不会真的不行吧?” “我有一些这方面专家的联系方式,要不要推荐给你?” 声音渐渐变小。 男人确实很难接受这方面的无能,沈恩慈安慰他:“没关系,我可以陪你慢慢治疗嘛,现在科技这么发达。” 见陈泊宁眸色变暗,沈恩慈终于住嘴。 陈泊宁挑眉,看她:“你还有这方面的研究?” 毫无起伏的音调,沈恩慈有点没底气。 但提出疑问:“那你不碰我?” “你知道要一个女孩提这些有多难以启齿吗?” 说完她低头咬唇,泫然欲泣。 倒不是真有多委屈,只是和陈羡飙戏这么多年,这些小手段信手拈来。 陈泊宁不动声色松开她,后退半步:“等你录完综艺。” “如果你还想选我的话,再谈后面的事。” 不是,这跟录不录综艺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上那综艺的还必须得是处女才行? 谁检查啊? 她上的到底是不是正经综艺啊? 沈恩慈还想多问两句,陈泊宁已经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上午沈恩慈在房间开了会儿直播,什么事都不干,就静静听雪落的声音。 弹幕自己聊自己的,反正沈恩慈一向“摆烂”,大家也都习惯了。 可突然有人留心:“怎么一直有敲击键盘的声音啊?” “沈恩慈房间里还有别人!” 弹幕终于找到点有趣的话题,纷纷逼问。 “不会是陈羡吧?” “不可能,陈羡昨天就回羌城了,有照片的。” 陈羡昨晚被陈泊宁遣返回去,没想到还被沿路的狗仔抓拍到。 沈恩慈拿着手机,斜睨陈泊宁一眼,公报私仇:“同事而已。” “最普通的工作关系。” 话落,陈泊宁抬头看她。 神情极淡。 播了两个小时下播,沈恩慈自己趴在窗台看雪,直到下午坐车返回羌城,沈恩慈也没跟陈泊宁说一句话。 大费周章创造的见面机会,竟然以冷战收场。 而最直接的导火索居然是,陈泊宁不愿意和她做/爱。 她是什么人啊?变态吗? 这理由光是想想都觉得好笑。 即将进入羌城市区,沈恩慈会在下一个地点换车回自己的保姆车,之后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面了。 她扭捏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在陈泊宁主动给她台阶下:“我让你很没有安全感吗?” 陈泊宁没跟她冷战,这句话仿佛是深思熟虑了一路的答案。 “是。”沈恩慈很坦白,“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她都不敢说爱这个字。 除了漂亮的脸蛋和年轻的身体,她到底哪里能吸引陈泊宁? 阻隔板倏尔落下,周遭更加安静。 陈泊宁直看向她眼底,清淡的味道隐隐让人心安,他反问:“你认为钻石是世纪谎言吗?” “真金白银,算什么谎言。” 沈恩慈说得利落,声音掷地有声。 答案摆在明面,沈恩慈不依不饶,她重复:“我问你喜欢我什么?” 陈泊宁却淡淡开口:“已经有了答案,为什么还要重新预设问题。” 可是从来没有人对她无条件给予,无端获得这么多好处,不从她身上扒下层皮来她总觉得惶恐不安。 仿佛随时就会失去。 车子驶出隧道,逐渐进入市区,前方发生车祸堵塞车流,车子被迫停下。 沈恩慈转头,看到旁边的led大屏在播放一段直播采访,诺大标题写着:「三金影帝陆亘,重回娱乐圈!」 大厦下有不少路人粉丝驻足拍照观看,惊叹声隔着车流也能清楚听到。 直播采访,主持人问完台本上的问题后大胆提问:“亘叔,下面有个问题是我私心替粉丝问的,如果您觉得不方便回答可以微笑回绝我。” 陆亘三十来岁,年龄并不算太大。 亘叔这个称呼源于他的成名角色,一个重情重义身份地位极高的帮会大哥。 后来粉丝亲切喊他亘叔,而在娱乐圈内,算对他地位的尊称。 “请问。” “您之前的采访一直说演戏不入戏,但您塑造过那么多精彩角色,那么多部好的影视作品。” “那有没有那么一刻,您对剧中的女主角动过真情呢?” 陆亘微微一笑。 在主持人露出失望神情的片刻后,陆亘举起话筒面向镜头:“这是我第一次向大家解释,我所说的演戏不入戏是指我在接下角色的那一刻,我就是他本人,我的所有喜怒哀乐就是角色的喜怒哀乐。” “在我的定义里,这不能叫入戏。” 很绕的一段话,主持人秉承良好的业务能力点头接茬儿。 陆亘继续说:“每个角色有他们自己的人生际遇,那是属于他们的,他们呈现自己的故事,作为陆亘,我觉得我从未入戏。” “但是,”他顿了顿,“确实是对某部电影的女主角动过真心的。” “她是唯一。” 广场上的人一片惊呼,吵闹后屏息以待陆亘接下来的话。 不等主持人主动开口问,他就直接言明:“已经是九年前了。” 众所周知,九年前他只拍过一部电影《春崖》。 女主角是沈恩慈。 就差直接点名了。 沈恩慈慌乱低头,她心中掀起一场惊心动魄的海啸,面上却只能装作无事发生。 可陈泊宁还是敏锐察觉,他低声开口:“选择权给你。” 沈恩慈诧异抬头:“你怎么会……” 良久沉默后,沈恩慈猜测是陈泊宁暗中调查过她。 只是这样一段只有两人知晓的隐秘过往,怎么会被人知道?! 沈恩慈强装镇定:“没有的事。” 但陆亘刚才把她拉下水,她找补:“那是他一厢情愿。” 陈泊宁看她的眼神像黄昏中蕴酿一场欲下未下的雨,看得她无处遁形。 委屈如潮水淹没沈恩慈,她觉得自己好像一条从游泳馆捞出的海豚丢在人群中,四处抓不到可以依靠的东西。 她双手在半空小弧度晃了一下,最终落到陈泊宁身边:“可我那时候才十六岁。” 第71节 十六岁,她遇到的除了陈泊宁以外,对她最好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如何能不心动。 沈恩慈倒吸一口气,带着哭腔:“是你自己出现这么晚的!” 是你先抛弃我离开! 后面这句话沈恩慈没说出口,她尚存几分理智:“我饿肚子的时候。” “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现在来要求我没有过往?” 她口不择言,满腔愤懑全然宣泄出来,想让让陈泊宁心生怜悯,一时间忘了自己是沈小荷还是沈恩慈。 陈泊宁安抚她的情绪,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泪珠:“我不在意你的过往。” “我是希望给你选择。” 为了让她毫无后顾之忧,还贴心补充:“就算分开,你的生活标准也不会降低。” “我依旧会为你提供钱和资源。” 说得好听,沈恩慈根本不会相信。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无私奉献的人,陈泊宁又不是她亲爹。 她亲爹也不会对她这么好。 车窗外的直播还在继续,陆亘说话的背景音中,沈恩慈坐上陈泊宁大腿,讨好地吻他:“我爱你呀。” “我爱你,我们不吵架好不好?” 泪水落到两人交缠的呼吸里,陈泊宁本无动于衷的手终于逐渐攀附她腰间,越吻越激烈。 大脑缺氧,沈恩慈迷迷糊糊想。 奇怪,她总觉得陈泊宁知道她在撒谎,可为什么还会因为眼泪上当。 第48章 嫂子 综艺开录那天, 沈恩慈才知道陈泊宁说的等综艺录制完再谈是什么意思。 她先前和「我们的春天」签的是半季常驻嘉宾合同,当时导演说还有一位新嘉宾和她一样签的半季合约,跟她作伴。 却不想这人是陆亘。 这几天她和陆亘的事在网上的讨论声一浪盖过一浪。 陆亘息影几年后重返娱乐圈这件事话题度本来就极高, 现在还掺合进沈恩慈, 可谓是凭一己之力搅乱内娱一潭死水。 cp粉重新杀回战场:“九年了!九年了!你们知道我这九年怎么过的吗?” “我靠!前些年混内娱的谁没磕过亘沈露重啊!冷静自持的影帝和神颜新人演员!谁懂!!!” “居然复婚了!爸爸妈妈我又重新出生了!” “看来追娱乐圈的粉丝还真是更新换代了, 当年追陆亘的谁不知道沈恩慈就是个平替啊,是谁打着小白钰的名头出道我不说。” …… “等等!陆亘这么拽的吗?沈恩慈现在还是陈羡未婚妻吧,陆亘公开示爱,那不就是向陈家宣战?不怕被封杀啊?” “楼上就不懂了吧,你亘叔已经这些年转幕后早都next level了, 而且你再看看他姓什么?” “…没听亘叔提过啊, 如果是那个陆家,那确实有底气可以争一争。” “这个世界是一本巨大的娱乐圈豪门爽文!打起来打起来!我爱看!” …… 我们的春天有方舟投资, 所以主创面谈从前几季的新闻发布会模式改为综艺录制现场直播。 前方大屏上的弹幕滚动飞快, 几乎全被亘沈露重的cp粉占据。 沈恩慈和陆亘的cp曾是现象级的顶流话题存在,当年沈恩慈尚未成年,大家甚至有所收敛。 但架不住人多, 热度仍旧轻松碾压各家。 只不过《春崖》宣传期后两人再无同框, 甚至心照不宣不再提起彼此。 众人热情被时间搓磨退散。 可如今想来, 这样明目张胆的避嫌, 其实非常好品! 蛰伏隐忍数年,在功成名就后,重归娱乐圈从豪门阔少手中夺回旧爱。 剧情简直不要太带感,哪怕不是当年的cp粉, 也想冲进来狂炫两口饭。 实时直播, 因为各嘉宾航班不同,所以到达时间也不同, 人并未到齐。 沈恩慈到场的时候见四位老成员围坐在圆木桌前谈笑风生,他们见到沈恩慈立马起身相迎。 其中年龄最小的女演员向她送上绿色褶皱纸包裹白玫瑰花束:“恩慈姐,我是文言!欢迎你加入我们的春天大家族!” 文言今年刚满十八岁,童星出道,路人缘极好,在这个节目里的人设一直是备受宠爱的小妹妹。 沈恩慈俯身接过花,笑着对大家问好:“那接下来的日子请大家多加照顾了!” 嘉宾里有个经验老道的主持人,他立马接话:“家里来了新成员,肯定要庆祝一下。” 他从桌子下端出蛋糕:“恩慈,来吧!我们春天小屋的传统了,不知道你之前知不知道!” 沈恩慈对着镜头抬手投降:“我是老观众!我知道,我自己动手!” 她用手指蘸取奶油抹在自己脸上,众人嘿嘿笑:“不要妄图蒙混过关!” 话落,大家纷纷蘸奶油往她脸上抹,混乱中被攻击者从沈恩慈一人变为所有人,无人生还,全部人脸上都乱七八糟。 可也借此打开了话匣子,沈恩慈没有一开始那样拘谨。 弹幕纷纷嘤嘤嘤,感叹春天小屋的和谐氛围。 十多分钟后第二位新嘉宾推开门,还未露脸,沈恩慈紧张低头吃蛋糕,她还没想好与陆亘再次相见时她该作何反应。 大家先看见新嘉宾的麻花辫:“女孩子诶!” 沈恩慈这才抬头,看见白裙少女小跑过来,竟是乔礼。 她前段时间播的剧爆火,全剧组连带着导演都大火一把。 大女主剧,女主人设极好,其中受益最大者自然是女主乔礼,短短两月跻身二线流量小花,粉丝翻了几十倍。 相比之前,乔礼在镜头前落落大方了很多。 她礼貌向所有前辈问好,经受奶油洗礼后落座沈恩慈身边,小声对她道:“恩慈姐,能和你录同一个节目我好开心。” 亮晶晶的眼睛,看了就叫人欣喜。 沈恩慈笑着看她:“我也是。” 听起来很客套的一句话,乔礼却极为感动,眼角都有几分湿意。 弹幕风向转弯。 【我天,乔礼看沈恩慈的眼神好像小狗!恋爱是一种氛围……】 【这两人有什么交集吗?我怎么觉得她超爱呢?】 【你俩说什么呢?大声点我听不见!】 【谁懂?我是来磕亘沈露重的…怎么先磕上姐狗了?】 【我请问呢!这是沈恩慈的个人恋综吗?要不要把陈羡喊来啊?】 …… 等嘉宾的时候大家玩游戏,输赢决定谁去整蛊下一位新嘉宾。 这一季就三个新嘉宾,都有两位已经坐在现场了,剩下那个是谁猜都不用猜。 “反正我不敢整亘叔,这把我势在必得!” “我也不敢!这谁敢啊!” 拍手心的游戏,纯考反应,老嘉宾们玩了好几季,都是老油条。 于是最后的巅峰对决落到沈恩慈和乔礼两人身上。 乔礼有意想让沈恩慈赢,结果放水痕迹过重,被老成员们看出。 临时更改比赛,猜拳,一局定输赢,纯拼运气。 很不幸,沈恩慈这个人运气就是很不好。 沈恩慈瞬间生无可恋,叫她整蛊新成员问题不大,可那人是陆亘。 除了现场五人的目光,还有直播间成千上万双眼睛,如果找理由推脱反而显得她太在意。 到时候再让陈泊宁看去。 她会死得很惨。 沈恩慈蹲在门后准备在陆亘推门的时候吓他,全场安静屏息等待陆亘的到来。 五分钟后,门口传来响动,沈恩慈回头看圆桌围坐的五人。 大家纷纷握拳给她打气加油,甚至还看出了几分使命感,剑在弦上不得不发,推门的一瞬间,沈恩慈起身跳到面前。 却被脚边的气球绊倒,四周没有支撑物,众人惊呼。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如期而至,她跌进陆亘的怀抱,腰间手收紧,所有感官被无限放大。 沈恩慈连忙挣脱道歉。 陆亘却垂眸看她,好几秒后好才慵懒一笑:“恩慈,好久不见。” 九年。 确实很久很久。 想到这里沈恩慈的心重新硬起来,她淡笑,礼貌回应:“亘叔,很高兴见到你。” 第72节 听到这样疏离的称呼,陆亘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一瞬,却在下一秒面对镜头的时候神色恢复如常。 弹幕哀嚎:【亘叔哈哈哈哈哈!无人的角落,陆亘轻轻地碎了!】 【生疏了生疏了!要知道以前沈恩慈可从来不会叫亘叔的!】 【一声不吭走这么多年,妹宝生气不应该吗?这是撒娇,你们懂不懂啊?】 主创见面会持续了两个小时,有主持人嘉宾控场,整个流程十分顺利。 直播结束,拍摄就紧锣密鼓开始,夜幕已至,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分房间和打扫卫生。 三个女孩子住同一个房间,剩下的男嘉宾通过游戏两两分组决定住所。 弄完已将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大家穿着睡衣纷纷对摄像头说完晚安,就算结束今天一整天的录制。 所有摄像头关闭,沈恩慈跑到三楼楼顶上去给陈泊宁打电话,出门的时候乔礼抱着枕头问:“恩慈姐,你去哪里?要我陪你一起吗?” 沈恩慈摇头:“给男朋友打电话。” 乔礼心领神会,嗯嗯点头:“那我先给你把床铺好。” 三楼顶部是一大片露天台面,上面还有上一季嘉宾们种的瓜果蔬菜,一直有人打理,涨势良好。 沈恩慈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坐到葡萄藤架子下的秋千给陈泊宁打电话。 半个小时前她给陈泊宁发过消息了,陈泊宁说有空,可以打电话。 播出后十几秒就被接通。 “你在干嘛呀?” 沈恩慈喃喃低语,拖长尾音似在撒娇。 “看文件。” 陈泊宁的声音清清淡淡,有些疲倦。 “好辛苦。” 铺垫够了,沈恩慈忐忑开口问他:“你今天看我直播了吗?” 她怕陈泊宁看见她扑进陆亘怀里多想,现在说出来的话也能及时解释。 电话那边安静半晌,陈泊宁略感抱歉的声音传来:“今天白天一直在开会。” “没事没事!” 沈恩慈简直求之不得,“我今天的妆特别难看,上镜可丑了,你千万别看。” 她随便找个理由。 陈泊宁轻笑一声:“怎么可能?” 而后他想起什么:“何助今天已经找人把你的东西搬到新公寓了,录完综艺你直接过去那边。” 那天在车里哭完,沈恩慈闹着不愿意下车,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于是陈泊宁问她想不想搬家。 搬到安保系数更好的壹山,隐私性极强,很多大牌明星都住在那里,如果搬到那边,就不用考虑狗仔的问题了。 只是壹山别墅寸土寸金,房价甚至比市中心的房子还要贵几倍。 “好贵呢。” 沈恩慈明示。 陈泊宁当时笑道:“你只管搬过去。” 连搬都不用她自己搬,何助的办事能力完全可以信任。 “我一周后回来,你到时候应该回羌城了吧。” “来找我吗?” 沈恩慈娇声问他。 陈泊宁嗯了一声。 两人说了几句蜜语,沈恩慈暗自庆陈泊宁没揪着陆亘的事不放,连忙把话题越扯越远。 精神高度集中,以至于有人上来了也没察觉到。 那人似乎是故意的,凑近她低声关心:“小慈,你晚上怎么没吃什么东西?” 沈恩慈惊诧抬头。 夜风呼啸盘旋,远方田埂虫鸣隐隐。 陆亘的声音清晰落进声筒里。 第49章 嫂子 沈恩慈微怔, 在事情局面变得不可挽回前,她小声跟陈泊宁说等下打过去。 挂断了电话。 这才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再见面。 先前在镜头下,有那么多人捧着话题相互传递, 两人几乎没能对上话。 陆亘随意在她身边的木头秋千坐下来, 看她的目光平和:“怎么现在不爱吃东西了?” 隐秘的往事被提起, 他的神态是那么自然,好像这九年的空白没存在过。 如同电影片段,九年后三个字打在黑色荧屏上,不到五秒钟就揭过这几千天,男女主角重回观众视线。 沈恩慈突然想起陈泊宁那天在车里说的话, 觉得很好用。 “我长大了。” 这回轮到陆亘失言, 片刻后他垂笑点头:“是长大了,长大很好。” “但我说过的话仍然作数。” 沈恩慈没回答他, 紧攥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虫鸣鸟叫衬得这个夜晚静谧得让人心慌。 半晌后陆亘转头凝看沈恩慈, 一声叹息晕开在半空:“在生气吗?” 莫名其妙,沈恩慈眼角竟然有点酸涩:“我没生气。” “但是你让我很难做,你为什么会在媒体面前说那些话?” 她抬头, 眼尾一抹春色, 清喜漂亮。 陆亘竟一时失神, 他抬手想碰沈恩慈侧脸, 结果被沈恩慈偏头躲过去。 他说:“情难自禁。” 又说:“那个时候我没有选择,手中没有权利,即使固执在一起也不会有结果。” 才不是没有选择。 而是放弃她才是最优选择。 沈恩慈嘴角蓦然漾开笑来:“都过去了。” 她强调:“我刚才在跟我男朋友打电话,我们快订婚了。” 陆亘丝毫不意外, 起身走到她面前, 一手撰住沈恩慈晃动的秋千绳。 小腿轻轻踢上陆亘裤腿。 无知无觉。 他嘴角似笑非笑:“跟你打电话的不是陈羡吧?” 沈恩慈慌乱转移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挨近的香气,陆亘靠她越近:“目前国内媒体行业最大的话事人是我。” “陈泊宁压下的那些消息, 都会经过我手。” 狗仔那样日夜蹲守,沈恩慈早就知道自己和陈泊宁的事不可能没一点风吹草动,她猜到陈泊宁在压,只是不知道还要经过陆亘。 但很快沈恩慈就笑了,她突然理顺:“你以为陈泊宁没有能力避过你吗?” “他知道我们以前的事,在跟我吃醋。” 陆亘却不紧不慢开口:“嗯,我知道。” “不过我没他那么小气。” 他突然弯腰,与沈恩慈额头相抵:“陈泊宁可以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但是,靠别人能靠多久?” “我能给他他给不了的。” “重回娱乐圈第一步,请拿我做垫脚石吧,我会成为你的攀云梯。” 炙热呼吸与寒风纠缠,醉人的葡萄叶味道织罗成密网四面八方围剿而来,细微动静都骇人心魄。 陆亘半蹲在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盒温热牛奶给她:“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说过的话至今仍然作数。” 他重复。 “来找我。” 牛奶余温传到掌心,回忆在脑海纵横交织,如同蝴蝶轻颤的翅膀,煽动陈旧的灰尘。 鸟雀低吟带着她的思绪渐远。 沈恩慈恍然想起自己刚与陆亘认识的时候。 她才刚满十六岁。 因为眼睛与红遍两岸的大明星白钰相似,沈小荷被导演选中拍电影,报酬是替她除掉脸上的胎记和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 第73节 十六岁的沈小荷没什么大理想,只想痛痛快快吃顿饱饭,于是想也不想就选择跟着导演进了大山。 导演是红透全国的大名导,倒不用担心是骗子,但沈惊月怕她因为名字被嘲笑,所以在她进组前临时给她更改了名字。 沈惊月没什么文化,家里除了沈小荷的教辅书外没有其他书籍,她只能翻看苏京粤留下的那本圣经。 有一页被苏京粤翻得很旧了。 上面写着:“我一生的日子,必有恩惠慈爱紧随着我。” 沈惊月觉得寓意不错,也好听,一拍大腿给她改名沈恩慈。 沈小荷不适应沈恩慈这个名字,刚进剧组的时候别人喊她,她总要反应许久。 次数一多,大家就不怎么样愿意搭理她。她是新人又没公司又被背景的,所以即使是女主角也没多少人在意她。 有意无意的孤立,除了工作上的事,几乎不会有人和她说话。 这和学校里欺负她的同学们不一样,至少不会挨打,还能吃饱饭,沈恩慈很满足。 在片场她只害怕两个人,一个是说话很重经常骂人的导演。 还有一个,是陆亘。 陆亘年少成名,独自在娱乐圈打拼多年,寡言少语,看人的眼神冷漠到有些吓人。 他私底下也不和片场的工作人员交流,包括沈恩慈。 其实他耐心很好,沈恩慈连累他三番五次重拍,他也不会说什么。 可沈恩慈就是怕他,听说第二天要拍亲吻戏份的时候,沈恩慈躲在化妆间一直哭,编剧来安慰她说只是吻额头。 她还是躲在角落不肯出来,心中荒凉,如同天塌下来。 劝了二十几分钟没效果,编剧不再管她,摔门离去。 晚上七点的时候沈恩慈自己出去了。 不是因为接受现实或者想通了,是因为这个点儿剧组放晚饭。 她排队领走三盒盒饭。 这个剧组唯一喜欢她的是放饭阿姨,带厨师帽的阿姨偷偷给她多加两个鸡腿,感慨道:“要是俺家孩儿能像你胃口一样好,俺不知道有多高兴!” 沈恩慈红着脸跑了。 她和往常一样准备找个没人的角落享用晚餐,可在半途中被健硕男子拦下。 小麦皮肤,黑色寸头。 陆亘的助理,沈恩慈认得他。 他请沈恩慈去陆亘的保姆车上坐坐。 男助理长得很有战斗力,沈恩慈吓得小腿肚子都在打抖,不敢拒绝,只能在助理的“邀请”下去了陆亘的保姆车。 盛夏的夜,大山片场外面闷热难耐,蚊虫又多,此起彼伏的山峦像鬼怪。 可保姆车里却宽敞明亮,凉爽宜人。 可沈恩慈顾不上惊叹,上车的一瞬就把三盒盒饭放在地上,扑通朝吃饭的陆亘跪下,双手合十求饶:“我错了,饶了我吧。” 她以为陆亘在气恼她不愿意拍吻戏,特地把她带到车上敲打。 陆亘放下手中的筷子,慢条斯理吞下嘴里的饭菜,问她:“我长得像□□吗?” 当然不像,陆亘年纪轻轻就拿下影帝桂冠,从不讨好营业却在国内外拥有粉丝无数,不可能光靠演技。 还有那张颠倒众生,男女通吃的脸。 他骨相绝佳,即使在高颜值云集的娱乐圈中也能拔得头筹。 沈恩慈不敢看他,畏畏缩缩:“不像。” “那还不起来?” 头顶的声音极为冷淡。 人是站起来了,灵魂还没有。 她担惊受怕,像个病弱鹌鹑:“下午的事我可以解释…” “下午什么事?” 没想到得到这个回答,那看来是不知道,沈恩慈赶紧说没事。 “我找你来是想说。”陆亘看了眼她脚边堆积的盒饭小山丘:“你吃得太多了。” 他助理说看到沈恩慈今天中午拿了三盒盒饭,第二盒吃到一半的时候明显吃不下了,但还是强撑着吃完第三盒。 吃完就去旁边吐了。 没想到晚上又拿三盒,难道还准备吃完去吐?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斟酌:“在我车上吃吧,晚上吃个八分饱就够了。” 沈恩慈诚惶诚恐,心虚道:“对不起,我不应该拿这么多。” 这句话哪里听起来怪怪的,但目的达成就可以了,陆亘不再多言。 看着小姑娘吃饭的功夫,想起家里那个总缠着他的侄女,陆亘心生恻隐,把盘子里的虾全部拨到她碗里。 谁知沈恩慈连壳咬,连头都吃干净。 陆亘看不下去,用筷子把虾从沈恩慈碗里一个一个夹出来,再细心剥好放回去。 放一个吃一个,只是始终没抬头看他。 放沈恩慈下车,陆亘让助理去打听了下午的事。 得知原因后,他跟导演商量把这场吻额戏放到后面拍,导演同意了。 中午的时候助理提着私厨小菜上车,汇报:“那小妹妹今天只拿了一盒盒饭。” 他大喘气:“但泡了四盒泡面。” 剧组仓库的泡面堆积如山,几块钱的小东西,谁都可以拿来吃。 陆亘终于品出昨晚那句话哪里不对劲了:“所以昨天晚上她是以为我舍不得两盒盒饭?” 助理笑:“还真有可能。” 第一次被人这样误解,陆亘觉得有点新奇。 “去叫她上来。” 沈恩慈第二次被押送上车,有所长进,没见面就下跪。 陆亘无可奈何,轻笑,不再弯弯绕绕:“胃不难受吗?” 他随手丢给沈恩慈一盒牛奶:“以后再想吃东西,随时来找我。” …… 录制点临近高铁站,远方呼啸而过的轰鸣声让沈恩慈回神。 陆亘还在看她,眼神包含情谊,视她为珍宝似的。 可笑,沈恩慈起身推开他,头也不回:“骗子。” - 晚上沈恩慈睡得不太安稳,梦中总掺杂着小时候的回忆,一阵热一阵冷,突然又好饿。 她可悲的想,她想要的东西这么少,想吃的食物这么廉价。 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呢? 心悸中惊醒,沈恩慈猛地睁眼,看见乔礼趴她床边,担忧看她。 乔礼手中捏着帕子给她擦汗,已经打湿了大片。 “怎么没睡?” 沈恩慈小声问她。 乔礼苦笑:“就要睡了。” 她想了想决定坦白:“其实是家里人打电话来要钱,我睡不着。” 沈恩慈知道乔礼家里的事,不便多说,只劝她:“人生苦短,多为自己考虑。” 乔礼点头。 醒来后难以入睡,沈恩慈拿出手机,看到自己睡前发给陈泊宁的消息仍没得到答复。 她再次问:“在干嘛?” 这么晚肯定睡了,沈恩慈没抱希望。 可片刻后陈泊宁回复:“我在你楼下。” 在楼下? 他不是在外地出差吗? 沈恩慈觉得不可能,但还是披外套从阳台往外探,竟真看见陈泊宁的车停在外面。 现在凌晨四点。 陈泊宁一定是在她挂断电话的那刻,就动身返回羌城。 一刻也不曾停歇。 第50章 嫂子 万物静籁, 天边独一轮高悬的月亮散发莹莹冷光,更显孤寂。 沈恩慈难以置信。 她不敢相信几个小时前还在几百公里外的人现在出现在眼前。 下楼去找陈泊宁的时候沈恩慈心里有些不安,他来得这样着急, 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第74节 难道就因为陆亘那句话要跟她分手? 临近车前突生怯意, 黑暗中诺大的车子好像会吃人的怪兽, 她不敢过去。 生怕从陈泊宁口中听到不想听的话。 像无声的对峙。 静默两分钟后沈恩慈还是缓步过去,开门上车。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她早明白这个道理。 她做最后的争取,刚一上车就倾身吻陈泊宁,吻得杂乱无章, 却有无畏的赤忱。 几秒后陈泊宁竟推开她, 淡声提醒:“你明天要上镜。” 沈恩慈负气偏头,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子, 大声喊:“你先别说话。” 这样冷漠的态度。 一定是要跟她说分手! 沈恩慈酝酿情绪, 飞速思考怎么向陈泊宁讨要尽量多的分手补偿。 还有他送的那些支票珠宝,总不至于那么小气要回去,要是要求回去, 她一定跟他鱼死网破, 闹得陈家不得安宁。 沈恩慈自顾自生气, 在脑里构建一部有起承转合的分手大戏。 隔音效果极好的车厢更容易让人思绪蔓延沉浸。 耳边突然传来悉数的纸袋摩挲声音, 难道还要她签署保密文件吗?! 沈恩慈听得心烦,发脾气:“不要催我。” 她转头过去看陈泊宁。 却见男人骨节分明的指尖拿了一盒金黄蛋挞,四个,摆放得整整齐齐。 陈泊宁显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生气, 但还是耐心等她冷静下来, 才开口:“我听说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 浓糯香甜的味道弥漫开来,委屈姗姗来迟。 沈恩慈低头咬了一口送到嘴边的酥脆蛋挞, 视线竟有些模糊不清,她呜咽抱怨:“万恶的糖油混合物!这口下去我一定会胖一万斤。” “那我会你送去实验室研究。” 陈泊宁还有闲心和她开玩笑。 科学表明吃糖能影响多巴胺分泌,两个蛋挞下肚,不仅肚子饱饱,连情绪也安定几分。 沈恩慈躺在陈泊宁腿上,任他指尖缠绕发尾。 “怎么会突然来找我?” 沈恩慈不信陈泊宁连夜从几百里外赶来录制现场就是为了给她送四个蛋挞。 抚在发尾的手微顿,陈泊宁漫不经心道:“来看看你。” 没等沈恩慈质疑,他就主动交代:“好吧,我是想问…” 他竟难得迟疑,语气隐约有几分焦虑。 “你跟他聊过了吗?” 沈恩慈知道他其实是在问。 选他还是选我? 陈泊宁这个样子居然有点可爱,她起身,嘴角有几分笑意。 沈恩慈很是自得,心想陈泊宁竟在乎她到如此地步,因为竞争对手的一句关心话就不管不顾从外地连夜赶回。 只为问一句,谁更重要? 像十七六岁的少年一样,为这种事情争风吃醋。 她笑得肩膀都在抖,笑够了才用双手捧陈泊宁的脸,车顶星星点点的星光落在两人身上,沈恩慈心里有难以言喻的欣喜。 “他给了我牛奶。” “但是我喝都没喝呢!丢了!” 讨赏的语气,可尾音上扬,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在撒娇。 陈泊宁微愣,随后把她揽进怀里,豪不掩饰地夸赞她:“乖孩子。” 时刻谨记明天要上镜,陈泊宁非常克制地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回去吧。” 沈恩慈知道他现在心情好,赶紧开口:“记得来壹山找我。” 这话说得好像等皇上翻牌子的妃嫔。 她戏瘾大发,娇弱趴在陈泊宁胸前,凄凄切切:“臣妾可是日日夜夜都盼着陛下来呢。” 陈泊宁带有倦色的神情终于舒展,他低笑:“好。” 浅尝辄止的两个吻后沈恩慈拿着蛋挞盒子下车,一步三回头回了春天小屋。 以前住在巷子里的时候,吃饭后睡觉的地方在一起,床上偶有蟑螂和耗子,所以现在有条件后,沈恩慈从不会把食物带进有床的房间。 算是强迫症。 内心挣扎许久,沈恩慈把蛋挞放在客厅角落才进去睡觉。 第二天清晨七点钟,春天小屋开始陆续有人起床,喂鸡喂鸭做早饭。 陆亘昨天晚上抽中厨师的纸条,需要为春天小屋的成员们做今天的早餐,所以他最先起床。 他年少时期独自在国外许多年,厨艺不在话下。 头天嘉宾们点了各式早餐,什么葱油饼、皮蛋瘦肉粥、三明治,他统统应下。 早上八点半,强制起床时间。 成员们打着哈切下楼,陆亘对着镜头介绍今天早餐的种类。 “还有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偷点的蛋挞。” “吃了两个,还剩两个。” 他的目光无意扫过沈恩慈,看得沈恩慈心虚,她连忙跑过去:“我点的。” 正欲从他手中夺过蛋挞,谁知陆亘直接将蛋挞丢进垃圾桶,面不改色:“变质了。” “想吃的话我再给你买?好吗?” 才三月出头,穿长袖的气温,怎么可能一晚上就变质了? 但当着镜头,沈恩慈只能笑着应答。 乔礼过来解围:“亘叔请客,那我要吃两个!” 有人带头,大家纷纷报名,气氛重新变得欢快。 “好丰盛的早餐!” 文言拿筷子坐到木椅上,双腿欢快的晃动:“这个葱油饼看着也太香了!” 她主动递话给新嘉宾们:“还有乔礼姐姐点的皮蛋瘦肉粥!但恩慈姐姐昨天晚上没点餐诶。” “快来看看吃什么?” “恩慈要吃牛肉面吗?” 陆亘插话,淡笑:“我记得拍春崖的时候恩慈每天早上都去剧组门口吃一碗牛肉面。” 导演先前明里暗里让大家多创造营销话题,如今有什么话题比沈恩慈和陆亘的cp话题更热。 大家都是圈里的,这种操作见怪不怪了,此时便笑着起哄:“亘叔记得好清楚哦~” “我做的一定比剧组门口的好吃,要吃一碗吗?” 陆亘继续推销。 沈恩慈看了眼垃圾桶里可怜的蛋挞,移开眼神:“那来一碗,多加牛肉少放面。” 如此大费周章,陆亘一定知道蛋挞的来源。 沈恩慈真是搞不懂他,明明平时工作时凌厉干脆,说一不二,现在却因为两枚小小的蛋挞过不去。 一周的录制,沈恩慈能不跟陆亘交流就不跟陆亘交流,平时分组完成任务的时候也有意避开。 陆亘感觉到了,倒是不为难她,反而有意无意帮她顺理成章。 可在录制结束的前一天,经纪人余婕特地来现场看她,眼角眉梢的喜意压都没法压住。 橙子则更是雀跃,像个小猴儿一样在田里上蹦下跳。 “《春崖》要重映了!据说是大范围复映,已经送审通过了!” 余婕替她高兴,“而且片方说了,陆亘会全程陪同宣传,这波热度你可一定要抓稳了!” 沈恩慈一怔,想起陆亘那天晚上说,会做她的攀云梯。 想必复映这事儿,他也费了不少心思。 她情绪复杂,说不上是喜是悲,影片复映对她来说自然是重归影坛的绝佳机会。 可也意味着,之后的宣传,她要重新和陆亘绑定在一起。 甚至说炒cp。 她虽然有婚约在身,但陈羡一直视婚约于无物,肆无忌惮与林清意传绯闻。 反倒是她娇妻恋爱脑受气包的形象巩固,多的是人想看她反击打脸。 陆亘无疑是最好人选。 “而且我得知消息,《春崖》重映会提前送去德国参加电影展。”“这个电影展虽然是最近几年才兴起的,但主办人是电影大师jakob,影响力非同凡响,各国有分量知名演员导演人都会去。” “能拿到邀请函,很不容易。” 余婕越说越激动,“我看你的星途一路光明灿烂啊!” 沈恩慈没说话,但心里觉得余婕说得很对,现在没了沈家制衡,如果她能借此机会在娱乐圈站稳脚跟,以后不用再讨好任何人。 《春崖》重映的消息一经放出,立刻在网络掀起惊涛骇浪。 第75节 十几个热搜一起霸占热搜榜高位。 重映时间未定,可下个月参加德国电影展却是板上钉钉的事。 除了粉丝,没人过多在意这个电影展的分量。 大家的侧重点更多在于电影展主办人jakob,现代电影“教父”。 他只夸过一位国人女星,白钰,称呼她为东方茉莉。 白钰曾是内娱独一份的美貌,至今无人能比。 谁要是能与她有一分相似,那就是顶尖的大美女,娱乐圈美人众多,各有千秋,可谁到了白钰面前都会被衬托得暗淡。 曾几何时,内娱流传过一句话:“你很美,但你遇到了白钰,不好意思。” 只可惜白钰无心事业,息影嫁人后就再未出现在大众视线范围内。 这才让沈恩慈捡了便宜。 她的眉眼,与白钰足有六分相似,这非常了不起,除掉胎记后已经是惊为天人的美貌。 艳光可压众人。 除了白钰。 但是片方为了给她出道造势,各种买小白钰的通稿,营销确实成功。 所以说人不能做亏心事,想蹭别人的热度就要承担当影子的心酸。 特别是在听说白钰是陆亘初恋之后,沈恩慈越发对白钰这个名字发怵,最开始一看见就浑身发抖。 是很久之后两人都没再拍戏,拿她两对比的人越来越少,沈恩慈才慢慢缓过来。 而电影教父jakob是陆亘的忘年交,网友看热闹不嫌事大,猜测jakob会如何形容陆亘的“新欢”沈恩慈。 沈恩慈的最大黑粉笑歪嘴:“白钰女神是东方茉莉,沈恩慈最多是个东方萝卜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条微博热度很高,以至于沈恩慈都看见了。 她用小号投诉恶意营销,无济于事。 不过目前这件事还排不上号。 沈恩慈回到新别墅,还没来得及参观新家,看见陈泊宁坐在沙发上看电脑,灰色居家服,气质仍显矜贵。 她小跑过去坐到陈泊宁腿上,搂着他的脖颈,说了电影节的事。 陈泊宁气定神闲:“那很好。” 话落,沈恩慈亲昵地蹭他:“我还有件事跟你说,你不许生气。” 气氛隐隐,陈泊宁低头亲她,什么都说好。 “《春崖》要重映了,之后可能会和陆亘一起跑宣传。” 她深吸口气,想到余婕在保姆车上说的话,遂小心翼翼开口:“但是你知道我们做演员的吧。” “炒cp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流连在她身上的手蓦然顿住,陈泊宁看她,神情冷得像松枝上的雪。 第51章 嫂子 眸中的雾气渐散, 陈泊宁似笑非笑,好整以暇问她:“你觉得我会吃这种醋?” 沈恩慈松了口气。 可陈泊宁紧接着淡声道:“我说过会给你选择。” 这句话听起来又像伤心了。 沈恩慈哄他:“我当然选你啊!” 更有力的证据拿不出来,沈恩慈只好转移话题问他:“你觉得我像萝卜花吗?” 陈泊宁一时没回答, 沈恩慈悲痛欲绝:“连你也觉得像!我不活了!” 低头看, 竟看见陈泊宁在用浏览器搜索萝卜花的图片。 星星点点米粒似的花瓣, 小小一朵看起来非常甜蜜。 陈泊宁如实回答:“不像,萝卜花也好看。” 沈恩慈自动屏蔽前两个字,伤心地捂脸:“可是萝卜花怎么比得上茉莉花?!” “你知不知道,当初白钰参加电影节,jakob称赞她是东方茉莉, 然后她那次回国, 粉丝在那么大的机场铺满了茉莉花。” “好羡慕啊。” 九年过去,她早已不在对白钰的名字生惧。 只是内心隐约觉得自己哪里都比不上人家。 陈泊宁看她的目光恍如云烟, 淡淡围绕她, 嘴角带着浅薄笑意。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沈恩慈在他面前的时候很习惯性地发脾气撒娇。 陈泊宁刚才看她入神了,现在才重新回想沈恩慈刚才说的话。 然后认真问:“白钰是谁?” 起码安静了五秒钟,沈恩慈噗嗤笑出声, 扑进他怀里:“宝宝, 你真会哄人。” 陈泊宁挑眉:“宝宝?” “嗯哼?” 略带粗粝感的指尖捏过她大腿, 软白的肉盈满掌心, 从指缝中溢出丝丝缕缕春光。 之前陆昭昭说过她的身材非常性感,让人看起来很有冲动。 而这冲动点就在于她其他地方都纤细匀称,凹凸有致,而这大腿却细腻白软, 有肉感, 非常好捏。 沈恩慈很大方地张开腿让他捏。 果然又是浅尝辄止,沈恩慈切了一声。 晚上两个人一起看了部电影, 睡前陈泊宁又给她洗了几颗小番茄,让她在吹头发的时候吃。 陈泊宁挽起她的头发,放置掌心,吹风机离得很远。 微凉的风阵阵吹来,沈恩慈咬下一颗酸甜小番茄,眼睛舒服到眯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怎么就不是我亲哥哥?” 陈泊宁低笑:“这是荤话吗?” 这可不是什么荤话。 沈恩慈其实非常渴望这样一段被完全照顾的关系。 即使暂时对陈泊宁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沈恩慈也非常迷恋和陈泊宁之间的相处。 陈泊宁把她照顾得太好,好像她值得拥有天底下所有最好的东西。 吹风的声音停下,微暗灯光的房间里只剩电影主人公讲台词的声音,低缓的背景音乐和女主角哀伤的语调。 沈恩慈仰头亲吻陈泊宁唇角,陈泊宁故意逗她,寸寸后退。 她像追逐风的小鸟。 恍惚间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绵长而湿濡的吻后,两人相拥入睡。 - 壹山绿化做得特别巧妙用心,远看像座小森林,平时经常能看见毛茸茸小松鼠的身影,清晨日暮更有悦耳鸟鸣。 高低起伏,层层叠叠。 沈恩慈醒得比鸟还早。 前几天录制,每天都是不到八点就起了,她本打算录制完综艺好好睡个懒觉,谁知横插了这么个电影节。 沈恩慈这人心里一有事就睡不好,梦里全是这件事。 像快闪片段一样,各种不好的意外事件都提前在梦里上演一遍,后来得知困住自己的是梦魇,却醒不过来。 看着糟糕的局势在自己眼前接二连三地上演,好多人嘲笑她,谁也不帮她。 只是梦而已,沈恩慈不停大声喊醒,身体却无法动弹。 挣扎到额头都出汗,沈恩慈终于猛地睁眼醒来。 陈泊宁骨相极好的脸就在眼前,此时此刻竟让人感到十分安心,紧绷的弦在此刻松开,她扭动想换个姿势。 没想到陈泊宁睡眠极浅,轻微动静也能弄醒他。 好吧,沈恩慈承认她就是故意的。 她睡不着,也想把陈泊宁吵起来陪她。 “怎么了?” 陈泊宁捞她至怀中,早间的嗓音带着沙哑更显得低沉稳重,如同簌簌的风穿过叶片间隙。 沈恩慈没事找事儿,很小力气地推了一下他:“我觉得你胳膊的肌肉太大太硬了。” “压得我很疼,我跟你说我有时候都不想抱你。” 娇矜的语气,陈泊宁没放在心上,好脾气道歉:“对不起。” 几秒后继续问:“那你喜欢哪种体型?” 沈恩慈随便说了个当红顶流的名字:“就那种薄薄的一层肌肉你懂吧,我们女生都喜欢那种!” 其实陈泊宁的身材非常顶。 但沈恩慈现在是在无理取闹,把持宠而骄发挥到淋漓尽致。 陈泊宁低低笑了一声:“好吧,我跟我的健身教练商量改改健身计划。” 他千依百顺。 第76节 沈恩慈怕以后都摸不到那么好摸的胸肌了,赶紧阻止:“也不用,我这个人是很随和的。” 心中焦虑被这场聊天缓解了大半,但还有点无处宣泄,她坐起身要下床:“何助把我的粉钻拿过来了吗?还有你送我的那条项链,手镯,我要去看看它们。” 一只手捏住她的腰,用力将她带下。 陈泊宁摸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安抚:“别担心。” “别怕。” 凌厉而熟悉的气味倾覆包裹,沈恩慈终于重新安宁。 - 我们的春天第一期如约上线,这档国民综艺本身就自带非凡热度,而这一季因为沈恩慈和陆亘的加入更是格外让人瞩目。 网友几乎是拿着放大镜看综艺,有沈恩慈和陆亘的画面一帧一帧暂停慢放,生怕错过一点细节。 两人说过的话,对视的眼神,前后手拿过的东西,甚至发微博的时间,纷纷成为糖点。 「我春」新一季第一期播放量破历史新高,投资商再加一轮,资金简直充裕。 无心网友遍寻陈羡不得,只能艾特方舟和景元官博。 方舟官博运营惯是会来事儿的,当天就去跟策划部申请了直播扫楼。 方舟作为「我春」这季的最大投资商,说话分量可想而知,两方商定,决定趁热度临时拍一期加更。 在景元大楼直播玩游戏。 为准备下个月的电影节,沈恩慈最近疯狂重温英语和背各大导演的作品喜好,没想到还能被临时抓回去加班。 活动开始前,为增加趣味性大家还通过游戏决定今天要扮演的角色服饰。 服务员,保安,白领,消防员各个工种。 沈恩慈又拿了最后一名,分到白领那套。 这套衣服也不能说是剩下的,甚至还是大家特意留给她的。 贴合腰身的白衬衣,黑色包臀裙,红底细高跟鞋,太过火辣。 沈恩慈换好衣服出来后众人惊呼:“我们这录的是正经节目吗?” 旁边文言取下自己头上的保安帽扣在沈恩慈头上,眼睛亮晶晶:“姐姐,抽我。” 沈恩慈捏了下她的脸蛋。 见状乔礼立马过来取下沈恩慈头上的保安帽子,细心为她整理乱掉的碎发。 她们还没从综艺录制场地出发,前方的大屏弹幕飞速滚动。 【妹妹学坏了啊啊啊!不过沈恩慈这身材!不怪她!】 【vocal!火辣俏秘书,嘤嘤嘤可惜亘叔今天没抽到西装!】 【乔礼小狗刚刚吃醋了吧哈哈哈哈!小狗对姐姐的占有欲好强!】 【亘叔的眼神太好品了!强烈要求陈羡加入这个节目!】 【复议!想看亘叔抽陈羡!】 …… 大家分批次坐上投资商的车,然后一人拿一个手机开直播,去景元大楼捉迷藏。 规则很简单,分两组,一组抓一组藏,规定时间里藏到最后或者抓完就算成功。 景元大楼太大,节目组规定了上下二十层,从五十楼到七十楼,都是可以躲藏的地点。 不过直播间的观众们肯定会随时曝对方的点,藏匿位置又不能固定。 类似于猫鼠游戏。 沈恩慈以前作为观众看别人玩的时候觉得没什么,等真轮到自己亲身上阵时,却觉得心都要跳出来。 特别是还要随时看弹幕,即使知道上面的信息真假掺半,但看到说谁谁要来抓她了还是慌得心突突跳。 【妹宝,亘叔现在到处抓你!你小心点!】 《春崖》里陆亘饰演的角色收养了沈恩慈那个角色,两人在剧中算兄妹。 所以早一批cp粉都管沈恩慈叫妹宝。 【亘叔在你下一层,上上层有乔礼小狗,妹宝插翅难逃了哈哈哈哈!选一个从了吧。】 发送这条弹幕的id沈恩慈很眼熟,有好几次她说的都是正确消息。 至于上一层为什么不能去? 因为恰好是六十五层,总裁办公室的位置,之前有成员去六十五层,结果被门口的安保赶走了。 沈恩慈不管,她偏跑到六十五层,给何助打了个电话。 几秒后她成为进入六十五层的第一人。 弹幕狂吼【不愧是少奶奶嗷!】 【亘叔你能忍?】 【去找大伯哥吗?】 沈恩慈知道很快弹幕就会告诉各直播间的嘉宾她去了六十五层。 思量一番,她把屏幕倒扣在桌子上,走到远处,请一个同样穿白衬衣的女职员帮她拿手机。 拿着到处走,不说话。 游戏并没有不能代为直播的要求。 安排好一切后沈恩慈进了总裁办公室。 这里绝对安全,除了她不可能有人敢不敲门就进来。 下午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落到办公室,有形状的光柱,勾出陈泊宁凌厉的轮廓。 他看文件看得投入,没注意到沈恩慈进来了。 沈恩慈掐着声线问他:“陈总,需要用甜点吗?” 陈泊宁头也没抬就说不用,但很快后听出不对劲,停下笔抬头看她。 细微的灰尘在光里跳动,沈恩慈垂笑望他,看见陈泊宁略带诧异的神情。 坐到他腿上,音调百转千回:“陈总,现在要享用你的下午茶吗?” 第52章 嫂子 陈泊宁消化情绪的速度很快, 眼中似有雾化开,滞留的寒意,嘴角却带笑。 他十分配合道:“沈秘?” 透明丝袜包裹的匀称小腿勾着西装裤脚, 沈恩慈坐在陈泊宁大腿极娇矜地蹬掉一只高跟鞋, 赤脚踩在他的黑色皮鞋上:“按理说, 我是不是应该出现在你的办公桌下。” 说着便往桌子底下看:“能藏好几个人呢。” 她装模作样吃醋,“陈总平时真是好福气呀。” 陈泊宁无可奈何,顺着她:“本来有一个,不是被你调走了?” “沈秘要不来补上空缺?” “陈总打算给我开多少工资啊?” “需要问人事。” 陈泊宁十分正经回答。 沈恩慈哼了一声,“资本家, 我才不来。” 她佯装生气, 音落后趁陈泊宁不注意吻了下他唇角,暧昧开口:“不过资本家的金丝雀, 还是可以当一下的。” 沈恩慈盈盈垂笑, 言语间温热的呼吸落在男人耳畔,她感知到身下下的肌肉僵了一瞬。 几秒过后,陈泊宁掐着她的腰把她往身上带了带, 低声问:“来录综艺?” 话题又扯回工作, 沈恩慈心累闭眼, 趴在他身上:“对呀, 在你们楼里跑了一天,好累,过来你这里歇会儿。” 陈泊宁轻笑,细心为她整理裙边, 又俯身捡起地上的高跟鞋, 给她穿好:“他们随时会过来。” 沈恩慈想说他们怎么可能敢来你办公室搜,还没开口, 陈泊宁的内线电话就响了。 他接电话,说可以。 话筒放回原处,陈泊宁提醒她:“我让他们进来了,你可能要重新找地方藏。” 大家都可以看见的直播,陈泊宁不可能公然搞特殊。 放了沈恩慈进来,自然也要放其他人进来。 沈恩慈从陈泊宁身上下来,整理凌乱的衬衣,突然有人敲门。 这个时间,十有八九就是玩游戏的嘉宾,如果长时间不开门,他们肯定能猜到她躲在里面。 沈恩慈紧急避难,钻到陈泊宁的桌子下面。 十几秒钟的时间。 陈泊宁看她藏好才让外面的人进来。 门被打开,沈恩慈听到何助理平静无起伏的声音:“总裁办公室不允许带手机进去直播。” “只能进一个人,时间控制在三分钟之内。” 其实按正常情况来说,哪怕是为方舟宣传,也不可能放任何外人进总裁办公室。 可何助这个人,就是极其有眼力见儿和想法,能把陈泊宁的心思摸透个七七八八。 外面四人商量一番,最终决定让陆亘进去找。 包不包庇的另说,至少陆亘不怕得罪金主爸爸。 外界对陈泊宁的具体报道甚少,猜测却多,都说他是手段狠厉阴晴不定的冷面阎罗。 第77节 谁知道让他们进去搜是不是客套话。 为了避免领导夹菜我转桌的情况发生,大家还是不进去了。 陆亘不用怕,毕竟他是能和陈泊宁坐在同张谈判桌的人。 门被轻轻叩上。 陆亘进门,一时不语。 沈恩慈蹲得腿麻,但办公室里太安静,她动也不敢动。 总裁办公室空间大,布局整洁明了,一眼望过去,所有东西尽收眼底,哪里能藏人很容易知道。 陈泊宁主动开口:“陆总需要到我桌下来找找吗?” 他们合作过不只一桩生意,不算陌生。 哪有这样卖队友的? 沈恩慈在桌子底下疯狂掐他的腿,陈泊宁置若罔闻。 他连人带椅子后退半步,空出足够位置,比了个请的姿势。 躲在桌子底下看不到陆亘的表情动作,沈恩慈听到有脚步声停在自己身边:“陈总跟自己弟弟抢女人,不太地道吧?” 似乎只是为了凑近跟陈泊宁说话,沈恩慈略松口气。 她看到陈泊宁眼神幽微,不置可否。 “选择权又不在我手里。” 这句话听起来有很多意思,像在炫耀。 陆亘轻轻一笑:“确实。” “各凭本事。” 语气带刺,陆亘说了句打扰便推门离去。 开门的时候大家凑上去,他说没人。 以防万一,沈恩慈在桌子底下蹲着,想等他们走远点了再出来。 两分钟后陈泊宁低头俯视她,五官逆光看不清,凌厉压迫感接踵而至。 上位者的侵略性。 白皙的指节挑起她下颌,而这个角度她正好蹲在陈泊宁松弛打开的腿间,似乎真像在行什么隐晦之事。 “可以出来了。” 陈泊宁语气温柔平和,好像刚才的凛冽只是错觉。 沈恩慈愣了半晌才慢慢爬出来。 何助这时敲门进来通风报信:“他们都不在这层楼了。” 时间也差不多快到截止点,沈恩慈头也没回离开办公室,大有过河拆桥之势。 重归寂静,何助站在办公桌旁边欲言又止。 陈泊宁抬眼看他:“有事?” “陈总,你嘴角…”何助顿了顿,忍受内心极大冲击,闭眼提醒,“有口红。” “嗯。” 陈泊宁相比于他淡定许多,不疾不徐拿湿纸巾擦拭:“知道了。” - 沈恩慈最终拿下比赛胜利,为她所在的小组拿下奖励。 弹幕纷纷“苛责”陆亘放水太过明显。 cp粉心满意足,吃饱喝足连吃带拿。 当天晚上亘沈露重再上热搜,热度翻倍。 除了cp粉战火中吃糖,两家唯粉疯狂打架,剩下黑粉不断拱火,带息影已久的白钰出场。 东方茉莉和东方萝卜花的词条冲上高位热搜。 只不过热搜没二十分钟便消失。 消失得那么快,谁都知道是有人花重金撤的。 本来大家猜测是沈恩慈那边撤的,但这个理论很快被推翻,先前沈恩慈每个月那么多黑热搜,也没见撤过一次。 怎么陆亘一回来,就有人帮撤黑热搜了? cp粉再次狂喜,短短一晚上,亘沈露重的cp超话重归榜一,再现当年荣光。 整个粉圈迫不及待要看沈恩慈去参加电影节。 好奇、打量、不怀好意。 余婕跟她说,就连圈子里的人都在吃瓜。 沈恩慈不禁心如死灰,事实上jakob只给过一位华人女星赞誉。 按理说要获得他的评价是很难的事,他极有可能不会对她作出任何评论,可那样就落实了她东方萝卜花的衍称。 临近电影节前几天她严重失眠,焦虑得整夜睡不着。 实在熬不住了终于睡了一小会儿,做了无数个循环的噩梦,以为睡了很久,结果醒来发现才过去二十分钟。 陈泊宁撑头看她,垂眼:“你刚刚说了很多梦话。” 说着起身倒杯温水给她。 暖意从喉咙缓缓流下蔓延全身,沈恩慈俯身拿床头柜的药吃,有气无力问他:“什么?” “你说你不想当萝卜花。” 沈恩慈觉得自己还真有可能无意识说这句话,如实回答:“我就是不想当萝卜花!” 甚至听到这三个字都有点不适。 药丸还未发生功效,她心跳加速,窒息感再度从四面八方倾覆而来。 沈恩慈自暴自弃地想,这些年吃了这么多苦,遭了这么多罪,心理承受能力竟然还是这么弱。 太没用了。 这次陈泊宁有了经验,先她一步抬手替她掩面。 用力收紧,急促深呼吸后,声音终于放缓,沈恩慈整个人瘫软下来。 陈泊宁慢条斯理擦干指尖氤氲的湿气。 细碎摩挲声,身边的人好像拆开什么塑料袋子,紧接着修长食指挑开她的唇,轻轻压在她湿软舌尖上。 橘子味的水果糖甜味在口腔蔓延。 沈恩慈半睁眼看他,小声抱怨:“过两天上镜,你居然给我吃糖。” 牙齿磕在硬糖上,似冰击瓷。 “别怕。” 陈泊宁垂头凑近,微微拢住她:“我会给你托底。” 躁动情绪竟真因这句话得以平复,沈恩慈无声流泪,点头。 - 抵达德国那天晚上沈恩慈和剧组主创入住同一家酒店,陆亘住在她隔壁,收拾好后过来敲门给她送了份甜点。 “有事随时找我。” 他叮嘱。 为了一份甜点而已,没必要过多纠缠,沈恩慈并没拒绝。 反倒是主动凑近陆亘,却发现心中对他原先的妄念逐渐变淡,靠得这样近也并无太多波澜。 很多事也许只能存在于想象。 沈恩慈后退两步,手拿甜点与他隔出恰如其分的距离,客气道:“谢谢亘叔。” “小慈,别这样叫我。” “好吗?” 陆亘祈求她,毫不掩饰。 “那要叫什么?” 手机里突然传出陈泊宁的声音。 沈恩慈坦然抬头,嘴角漾开淡笑:“我在跟他打电话。” 这个他字用得暧昧,可以代指任何身份。 陆亘皱眉,冷淡开口,回答陈泊宁:“与你无关。” 说完后抬头对沈恩慈温声道:“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早点休息,晚安。” 几年不见,陆亘倒是越来越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了。 外人都以为她和陈羡是一对。 陈泊宁这个“小三”做得理直气壮,而陆亘这想上位当“小四”的念头却也心安理得。 回房间挂断电话去洗漱,沈恩慈再拿起手机的时候发现陈羡又给她发消息。 是一张向流浪猫基金会的捐赠截图。 这段时间沈恩慈一直没回过他消息。 陈羡一开始跟她道歉,后来说自己跟林清意说清楚了,以后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 现在看来又开始翻旧账,觉得沈恩慈不理他是因为在海岛的那件事。 第78节 人都是这样,垂手可得的时候不屑一顾,等开始失去时又开始死皮赖脸挽回。 像她于陆亘,没见到面的时候心心念念,总有遗憾。 而现在触手可及,却觉得也就那样。 不及陈泊宁。 回神低头,陈羡发来两张他的腹肌照。 两分钟后说。 “哎呀,发错了。” 沈恩慈:“?” 第53章 嫂子 满屏绿色泡泡中突然夹杂一条短短的白色泡泡。 陈羡醒来时看见沈恩慈的消息, 喜不自胜,觉得她回复的这个节点比任何时刻都让人满意。 他一手肘击醒身边的箫杭,把锃亮的手机屏幕移至他眼前, 得意洋洋道:“你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暗屋里光线微弱, 箫杭刚醒眼睛本就难以适应这样的手机强光, 现在又被陈羡逼着做点评。 入眼全是绿色对话框的长篇大论,箫杭如实说:“陈羡,你这个舔狗。” 他皱眉闭眼缓解刚醒这阵儿的不适应,结果又被陈羡狠狠肘击。 “你懂什么?” “我一发我的照片,她马上就忍不至回复我了, 这代表什么?” “代表她爱我。” 非常自许的语气。 箫杭白了他一眼:“神经。” 又说:“你不是不想和她结婚吗?现在人家主动退出了你又上赶着。” 陈羡一时语噎, 半晌后赤着脸回答:“我之前不想和她结婚又不是因为不喜欢她。” “我只是不想被家里逼着去娶谁,我又不是物件, 凭什么任人摆布?” 他声音渐大, 自觉十分占理。 “而且沈恩慈现在都拿出这么大的诚意了,我就勉为其难接受吧。” 语气带笑,陈羡看着手机屏幕反复品味沈恩慈发来的问号。 箫杭被逗笑了, 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开口:“什么诚意?” “我怎么记得没多久前, 人家才说过要跟你解除婚约呢?” “嗯哼?这不就是。”陈羡没抬头, 很是笃定, “我最近才想明白沈恩慈的意思。” “她是想先跟我解除婚约,再谈恋爱,没有任何外力约束下,平等随心。” “简直是用心良苦, 以前竟然没发现她是这么心细的人。” 箫杭被他说得一愣一愣, 差点被说服的时候却蓦然回想起那天在陈家后花园里,陈泊宁看沈恩慈的眼神。 以及两人那种微妙的气氛。 他比陈羡语气更加肯定:“你想多了。” “怎么可能?”陈羡立马反驳, “她不爱我,怎么只用我的钱?” “……”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傻子发小?! 箫杭缓了很久,深思熟虑后提醒:“你哥的钱,她也用。” 陈羡根本没听出其他意思,自然接过话茬:“那不一样吗?” 他打电话给管家:“黎叔,最近给沈恩慈打零花钱了吗?” “什么?不缺钱?” “这是沈恩慈能说出的话吗?” 三言两语后,陈羡挂断电话,万分感慨:“沈恩慈真的成熟了。” 箫杭还想说点什么,声音未出,就被陈羡劫走话端。 “她现在还在跟我闹别扭。” “不过温泉酒店那件事确实是我不对,你帮我想想怎么道歉?” 陈羡自顾自开口,解锁手机想上网搜点沈恩慈的喜好。 箫杭觉得他已经尽到了兄弟的提醒义务,换其他人早都该听出来了,但陈羡是个傻子。 他提前安慰陈羡:“没事,反正你们最后多半还会是一家人。” 陈羡反对:“什么多半?是一定。” “你不是交过那么多女朋友吗?快帮我想想怎么哄她?” 话题又被扯开,箫杭被强行拉起来,随口就来:“送车送房送钻石呀。” “俗气。” “你看我说了你又不信。” 陈羡懒得理他,为了解沈恩慈特地下载了个微博,取名的时候发现陈羡两个字已经被人占用了。 随意添加一串乱码后缀,他顺利登上微博。 陈羡很快摸清软件功能,搜索沈恩慈添加关注。 “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多粉丝。” 陈羡低喃,心里隐约有几分吃醋:“他们都喜欢沈恩慈吗?” 他之前从没用过微博,也不了解娱乐圈粉圈这些东西。 箫杭哇了一声:“陈少,你在两个女明星之间左右逢源,结果连微博都没用过啊?” 虽然没用过微博,但几分钟的功夫也够陈羡摸清微博的基础功能。 他在搜索框搜沈恩慈的名字,语气愤愤,在手机键盘上边打字边说:“这人怎么骂得这么难听?!他又不认识沈恩慈,凭什么这么说她?” 箫杭低头,看见陈羡在跟这人对喷,想着陈羡这个号是空白小号没内容,便没阻止,只是劝他:“公众人物被骂很正常。” “你要不搜一下自己的名字呢?” 陈羡狐疑看他,骂完后还真去搜了自己的名字。 手机猛地被倒扣在桌面,他愤愤:“我又不是明星!怎么骂我骂得更难听了!” 箫杭拍他的肩膀:“别太生气,你就想,她们骂你是因为喜欢沈恩慈。” “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是好多了,陈羡缓了一阵重新进入微博。 他不搜自己的名字,学会看热搜。 现在是国区时间下午两点多,德国那边大约九点,电影节已经落幕。 热搜第一就是沈恩慈。 #沈恩慈弗洛伊德 后面还跟着一个爆字。 jakob评论的第二位华语女星。 沈恩慈。 弗洛伊德玫瑰。 娇贵绮丽,艳光无边,几乎没有与之能相配的花草。 天生就是主角。 网友对此褒贬不一,更多人还是觉得沈恩慈怎么肯能比得上白钰。 jakob自然是以花暗喻白钰高洁傲岸,而沈恩慈浮华肤浅。 这种言论引得爱花者大怒。 “玫瑰怎么就浮华肤浅了?” 之所以觉得玫瑰艳俗,还不是因为爱她的人太多。 念得太多,提得太多。 陆亘当天转发jakob的采访视频,配文是博尔赫斯的话:“玫瑰即玫瑰,花香无意义。” 公开为沈恩慈撑腰。 饶是路人都表示这糖太顶了! 这几分钟的功夫,陈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热搜上,点进去看了许久后,他生气抬头:“这个陆亘又是谁?!” “陆家那个啊,就陆昭昭那个小叔叔。” 箫杭不以为意,很快想到什么,补充:“他现在好像在追沈恩慈。”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沈恩慈?” 陈羡语气酸溜溜的,“还有这人咋能这么不要脸?连有夫之妇都追?” “他不知道沈恩慈跟我有婚约吗?” 箫杭笑他。 “结婚还能离婚呢,更何况你跟沈恩慈连订婚都还没订,人家怎么就不能追了?” 第79节 “你当时和林清意眉来眼去的时候也没管过沈恩慈死活。” 陈羡被说得心虚,十分有危机感。 他沉默良久才开口:“有订花的电话吗?” “沈恩慈明天回国,我去接她。” 订花这种小事,陈羡没放在心上,他光想着怎么让沈恩慈开心。 “你说我到时候开个卡车过去机场,等沈恩慈一落地,看到满卡车的弗洛伊德玫瑰怎么样?” “我刚才看网上那些人说,之前那个叫白钰的女明星回国,粉丝给她在整个机场铺满了茉莉花。” 他想起评论各种说沈恩慈不如白钰的言论,有点不高兴:“要不我也给沈恩慈铺满弗洛伊德?” “她不会哭吧?”陈羡显然很满意自己的安排,“我还要带点纸巾,如果沈恩慈感动哭了我还得替她擦眼泪。” 箫杭没理他,低头发消息开始张罗晚上的局。 陈羡正要联系机场那边,管家却打来电话,说全城的弗洛伊德都卖光了。 羌城不产玫瑰,都是靠外地运输,而且这个季节本也不是玫瑰的花期。 不仅价格高昂而且数量稀少。 “周边地区,包括国内最大的云南花市也问过了,都没有。” “如果需要的话只能从国外订,专人运输最快今晚三点抵达羌城。” 这合理吗? 弗洛伊德好像一瞬间在国内市场蒸发了。 陈羡微皱眉,但也没多想:“其他玫瑰也可以。” 从国外订玫瑰回来,再到机场布置,时间根本不够。 不仅陈羡受到影响,网上也一片嚎叫。 【什么情况?本人婚礼策划,今天弗洛伊德上热搜,客人指名捧花要用弗洛伊德,让我出两版花样,结果我问遍全城的花店都说没有!】 【加一,别说你们了,我们糯米糍也都没买到……】 【热搜刚上我就想去打卡了,同没买到】 【我是做花店的,我只能告诉你们不是没有,而是热搜之前半个多小时,就有神秘人订下了全城的弗洛伊德】 …… 【谁这么恨沈恩慈啊?我说!jakob说一句她像弗洛伊德,还得让弗洛伊德从羌城消失呗?!】 【楼上,不止羌城,云南的也消失了……】 …… 弗洛伊德消失事件在网上成为悬案。 沈恩慈当然看见了,她跟陈泊宁通电话,实在没忍住,问他:“你是不是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陈泊宁低笑:“嗯。” 开玩笑,阵仗这么大,能瞒过谁。 沈恩慈心中难免雀跃,猜想明天下飞机时,也许能看见一整个机场的迤逦玫红。 她随口问:“机场那边沟通好了吧。” 电话那头却答:“跟政府报备过了。” 就铺个机场还用上报给政府? 沈恩慈感慨陈泊宁做事未免太过周全。 - 散乱的雾,三月羌城气温仍然持续低迷,满城冷色萧条枯木,本应到来的春天迟迟不肯降临。 早起上班的人们和平日一样吐槽低沉晦暗的天气,话音未落,却在看清两侧街道的瞬间惊艳失语。 摧枯拉朽的丝绒玫红色侵略性地蔓延全城,周围绿化花朵一夜之间全部替换成了密布的弗洛伊德。 束满玫瑰的巨型方形花篮比公交车牌更为密布,以燎原之势占领羌城。 明艳动人,美得惊心动魄。 玫瑰缄默不语,却仍能窥其锐利风姿,娇矜凛冽。 羌城引以为傲的建筑物大屏在今日提前两个小时亮起。 人流量最大的繁华商业中心大屏映出沈恩慈垂眸浅笑。 写着—— “恩慈一笑坐生春。” 羌城的春天,正式宣告来临。 第54章 嫂子 全城弗洛伊德只为沈恩慈绽放。 一浪推着一浪的玫红花海让整个羌城变成一座巨大花园。 公交车身站牌, 地铁广告牌,包括全城所有大大小小的电子屏,3d裸眼屏全部投影上沈恩慈的应援照片。 羌城坐标建筑物双子塔甚至提前放出预告, 今晚八点将会为沈恩慈亮起不间断的灯光秀, 直至凌晨十二点。 一分钟五十万的灯光秀, 一直持续四个小时,二百四十分钟。 仅这一项的消费就高达数亿。 更别提全城千万朵同时绽放的玫瑰和上千块宣传位。 排场如此盛大张扬,这么多年国内外娱乐圈中仅沈恩慈一个。 羌城因这场玫瑰盛宴火上热搜。 各种照片,视频,点赞纷纷过万, 就连羌城各官方微博都主动下场转发认领关于沈恩慈弗洛伊德的称号。 网络舆论哗然。 如此财力, 一开始大家把范围锁定在陆家和陈家之间。 可后来羌城政府官微转发视频,虽只配了个表情点赞, 但这也是羌城政府官微头一次发布女明星相关内容。 要说和政府关系特别好的, 那只有陈氏景元。 景元独立出来的卫生巾品牌荷爱一直都是政府大力扶持项目,双方共同出力,励志将卫生巾价格降到最低, 带动友商降价的同时提高质量。 算是景元开的好头, 良性循环, 景元也因此拿下政府不少项目。 同时为城市宣传的双赢局面。 能让这种官方部门配合背书, 有且只有景元有能力。 【不敢相信!这个世界是一本巨大的晋江小说!】 【别说,这情节放小说里我高低得骂两句…】 【这是陈家在跟陆家叫板吗?摆明正宫身份??但这事儿咋看都不像陈羡那个二世祖能策划得出来的呀?!】 【好羡慕羌城人,看照片羌城现在简直比花市还夸张!】 【恩慈一笑坐生春!啊啊啊啊啊天呐,谁懂我的点!】 【羡慕羌城人干嘛?羡慕沈恩慈啊!我靠!而且所有广告牌大屏那些上面没有景元旗下任何品牌的宣传!意思就是纯粹花几十个亿让沈恩慈开心!我疯了!】 【大家还记得上次跟林清意打直播pk的时候吗?陈家大公子直接走私账给沈恩慈刷了三千万礼物!后来又额外捐了三千万!】 【这种大伯哥是真实存在的吗?感觉他回国就是为了给弟媳撑腰来了……这次的玫瑰展也像他的手笔】 【弟妹开门, 我是我弟(bushi)】 【各位姐妹看好了, 要当娇妻都给我按这个水准整好吗?就这个大女主爽!诶对了,我记得某位内娱打工人上次直播的时候说要把自己所有代言费和直播礼物捐出去, 有没有人去核实一下到底捐没捐啊?】 …… - 沈恩慈在下午三点抵达羌城,上飞机前她已经刷到了关于羌城的热搜,同行工作人员都对她投以艳羡的目光,只有陆亘抿唇不语。 本以为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在下飞机时看见满目奔腾的玫红时仍不免震撼到说不出话。 她从没被这样对待过。 谁知这样一掷千金博一笑的动机仅源于她随口说的一句羡慕。 她羡慕白钰拥有整个机场的茉莉花,陈泊宁就赠她一座城的弗洛伊德。 沈恩慈捧着一粒煮熟的花种在无光长街中独自前行,别人告诉她除非种子开出花,否则她永远走不出这块置锥之地。 其实她没抱希望走出去,只是不知道做什么,便漫无目的朝着遥不可及的微弱星光奔走,跌倒又爬起。 突然有一天,有人在她快跌倒的时候轻轻托住她的背,温声告诉她:“别怕,向前走。” 一次两次三次,他总走在她身后托举她。 这样平凡的一天,种子发芽了。 于是往后的每一天,都将成为不平凡。 机场有不少前来接机的粉丝,沈恩慈看见熟悉的面孔,站得远远的,不说话静静看她。 合影拍照,统统答应。 半个小时后余婕替她向没排上号的粉丝致歉,然后拥她上了保姆车。 车沿着羌城缓速绕了足足一整圈。 三月,春迟来,花期未至,陈泊宁却让羌城为她开满玫瑰。 她想溺毙在这场明目张胆的偏爱中。 第80节 暮色已至,纷繁玫瑰铺到壹山别墅下,沈恩慈回去的时候随手抽出一只,丝绒质地的花瓣上凝结晚间露水,似世间最透亮柔软的钻石。 陈泊宁准备了晚餐,腰间围裙未摘,正端着一盘油光红亮的螃蟹从厨房出来。 见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恭喜。” 幽暗灯光中,沈恩慈看不清陈泊宁眼中的神色,但见他唇角微勾。 心情不错。 手中玫瑰传来凛冽清幽的淡淡香味,有些醉人。 沈恩慈缓了两秒才过去,从身后抱住陈泊宁。 肩膀小弧度颤抖,像蝴蝶翅膀微弱的共振:“谢谢你。” 一颗棉花糖融化在心里,无影无踪,只剩下甜。 先前再多虚情假意也无法改变此刻的一秉虔诚。 哪怕只有眼下刹那真心,也真实存在。 她看陈泊宁,不是幼时依赖的哥哥,也不是她想攀附的更高枝头。 陈泊宁就是陈泊宁。 沈恩慈隐隐流泪,竟心软到想原谅他这么多年的不辞而别。 有一瞬间她想向陈泊宁道明沈小荷的身份,扑在他怀里声泪俱下问他这些年有没有想过她哪怕一次。 话临出口,她却莫名想起岛上那只三花。 陈羡曾经那样喜欢它,甚至全然交心想将它带回家养。可触及关键利益时,还是毫不犹豫狠心将它放弃。 陈泊宁和陆亘都放弃过她。 倘如在这样血淋淋的前提条件下,她还能因为感动就挖出自己的心脏,一股脑把底牌全亮给别人看,那她就是全天下最傻的傻子。 死一百次也不值得可怜。 她重新硬起心肠,擦干眼角的泪,垫脚讨好吻陈泊宁脸颊,再次说:“谢谢你。” 微不可闻的克制疏离。 陈泊宁抚在她背上的手微顿。 - 沈恩慈随手把那支被她带回来的弗洛伊德放在床头。 洗完澡出来看见陈泊宁把玫瑰拿在手中把玩,有些用力,连指尖都晕染艳丽玫红。 沈恩慈赤脚踩在雪白毛绒地毯上,走到床角跪坐在陈泊宁身边,抢走他手中的玫瑰:“捏坏了。” 洗完澡后整个人冷静许多,她卧在陈泊宁怀中,语气很是懊恼惋惜:“你说你把买玫瑰的钱直接打到我卡上多好。” 温润热风袭来,陈泊宁撩起她发尾,用吹风机轻轻吹。 “我明天再转给你。” 陈泊宁总能找到事情的另一种解决方法。 见他这样一幅什么答应的好说话模样,沈恩慈抓紧机会,硬逼出两滴眼泪,委委屈屈开口:“你不知道,我家里其实特别偏心。” “沈白露不想嫁给陈羡。” “我爸为了逼我嫁替她到陈家,让我签下好大一笔债务,我还不起。” 她根本就没用沈家那么多钱,很多都是沈其诚胡诌的,当时签下那份不平等条约是被逼无奈。 她与沈家作对,无疑是螳臂当车。 当初春崖让她名声鹊起,多少广告代言和主角本子排着队让她挑,可沈其诚在圈子里放了一句话就让所有希望都成为幻影泡沫。 她见识过沈家的手段,知道沈其城一定准备了各种折磨人的手段让她签字,那她何必绕大个圈子。 签字时沈恩慈并未犹豫。 她无法与沈家抗衡,所以沈家说黑是黑说白是白。 但景元有全国最好的律师团队,沈恩慈相信这件事对陈泊宁来说并不难。 果然,陈泊宁安抚她:“我会替你摆平。” 沈家对陈家,同样是蝼蚁对马车。 心中巨石竟然这么轻松就落地了。 不用还债,沈恩慈突然觉得自己卡里的钱足够她和沈惊月女士去国外买农场舒服自在过完下半生。 她斗胆提问:“假如我跑了,你会把钱都收回去吗?” 故作开玩笑的口吻试探。 吹风机声音停下,屋里重归寂静。 良久,沈恩慈终于听见陈泊宁开口,声音极其冷淡。 他说:“你试试。” 沈恩慈怀疑他还有句死定了没说出口,心里又想不是你让我自己做选择的吗? 现在投入多了就后悔了? 看神情不悦,沈恩慈赶紧吻在他唇角,堵回他的情绪。 气氛隐隐,静谧悠长。 沈恩慈被他压在身下,软成一滩水,两人的炙热气息交织缠绵,沈恩慈承受得婉转低回。 她手温顺抚上陈泊宁脖颈,光洁细腻的小腿勾在他腰间,用眼神暗示。 可陈泊宁只是说:“再等等。” “你确定你现在清醒吗?” 她今天晚上又没喝酒,怎么就不清醒了?正想反驳他,却反应过来陈泊宁也许是怕她被满城的弗洛伊德冲昏头脑,感动到要献身。 沈恩慈有时候真的很讨厌陈泊宁这份自持克制。 她破罐子破摔开口:“这种事在你心里是多有仪式感的事吗?” 陈泊宁用眼神告诉她。 是。 “我没有这方面需求吗?守活寡。” 为了呛陈泊宁什么话都往外说。 她捂脸,后知后觉地很不好意思,陈泊宁游走在她身上的手微顿,轻笑。 床头柜抽屉被拉开的声音,半晌没动静,沈恩慈再睁眼,竟发现陈泊宁手中拿着她那个白粉色的兔子。 他低头认真研究,然后用指甲刀认真清理已经很平整的指甲。 沈恩慈脸烫的烧起来,要疯了! 她起身抢陈泊宁手里的兔子:“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陈泊宁很轻易避过,单手将她钳在床上。 无意压住玫瑰,微凉。 沈恩慈听到男人在她耳边低声问:“对这种事很好奇?” 酥麻得像有一万只蚂蚁爬过。 第55章 嫂子 苍劲有力的小臂肌肉堪堪擦过她小腹。 沈恩慈的痒痒肉在这里, 被人抚过后,她立马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拱起身子。 可陈泊宁的力气好大,单手就能将她箍于怀中。 陈泊宁拉着沈恩慈坐起来, 双腿固定她的腰, 凉薄嘴唇贴近她耳软骨, 低声诱哄:“试试?” 沈恩慈平时都是嘴上说得厉害,可真到这种时候她比谁都害羞。 她像只烧得正开的开水壶,口中噗噗冒气。 想拒绝,又怕之后再提这种事陈泊宁拿今天晚上的事堵她。 沈恩慈心一横,彻底放松戒备, 双手抓着陈泊宁的手臂, 娇声问他:“你知道怎么用的吗?” 她俯身按下粉白兔子的按钮。 小兔子很快在陈泊宁手中欢快的跳动,娇憨亲人, 沈恩慈就喜欢种很可爱的东西。 她撩起真丝睡裙, 波光粼粼里拉着陈泊宁的手往下探。 一寸,一寸。 愈来愈近。 两人衣裳完整,看起来并无异样。 直至陈泊宁的手触及一抹潮意, 沈恩慈不敢抬头, 双手紧握他手臂, 小声命令。 “继续。” “找准位置。” 陈泊宁的卓越能力体现在各方各面。 不到几分钟他就完全掌握技巧, 像狠戾的狼撕咬弱不禁风的小兔子。 沈恩慈毫无还手之力,他人之手竟比自己更有感觉,每寸皮肤都滚烫发麻,她只顾得上大口呼吸, 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月亮牵引潮汐。 沈恩慈抬头窥见窗外月亮, 极明,可仍抵不过它下面的双子塔。 第81节 灯火辉煌中, 双子塔身正播放她的应援视频,分分秒秒片刻不停。 潮起汹涌,最后片刻她抓陈泊宁的手更紧。 呼吸过度,心跳如鼓,似乎下一秒就要在欢愉中晕过去。 “陈泊宁。” “陈泊宁。” 沈恩慈小声叫他的名字,仿佛溺水之人紧攥稻草。 而他是唯一的救世主。 被海浪带上岸的白贝无力吐出沙砾。 陈泊宁将它拾起擦干,放回海里。 人的情绪是道天平,喜哀如同两侧砝码加加减减。 极速猛烈的短暂欢洽过去,心中顿感空虚,委屈如流动云烟,姗姗来迟将她拥覆。 她用力推了一下陈泊宁,眼角一抹艳红竟比弗洛伊德之色更娇矜。 “你欺负我。” 偏自己一人狼狈,而他衣衫完整神情冷淡如神明端坐佛台。 沈恩慈心里很不平衡。 即便刚才享受的是她,陈泊宁才是服务那方。 陈泊宁低头吻她哄她,手放在她腰间轻拍,像抱小孩子。 湿意触及皮肤,沈恩慈红着脸躲开,报复性地咬他舌尖,怒斥:“不要把水擦在我身上,我才洗完澡。” 分明是她自己身上的,可她说得理直气壮。 陈泊宁投降,安抚地吻她额头,然后侧身抽纸巾慢条斯理擦干净自己每根指节。 被稀释的玫瑰嫣红零落分布在雪白纸巾各处。 沈恩慈扭过头去不理他,自顾自拿手机看消息。 温凉指尖抚过她脚踝的玫瑰纹身,沿着勾线纹路,缓慢细致,陈泊宁看得太久,竟让他看出端倪:“是为了掩盖伤疤吗?” 小时候为了跑去见他踩空地板才留下的疤痕,那个时候才短暂分离一小会儿,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 没想到后面分离的十多年,也这样顺利渡过。 天并不会塌,谁离了谁都能活。 陈泊宁还不知道她是谁,沈恩慈不能拿这道伤疤跟他卖惨讨赏,一时也编不出好借口。 索性不回答,一脚踩在他腿上,结果被紧紧被握住。 身位突然颠倒,陈泊宁用另只手伸到到刚才潮气潮落的地方。 直达目的。 第二指节处。 沈恩慈才缓过来就又被突然袭击,这次没有其他媒介,观感再度放大。 她惊叫出声,眼中瞬间盈满雾气。 “你又欺负我!” 她娇声控诉,但因为很舒服,所以并没生气。 这种时候陈泊宁居然有闲情逸致喂给她樱桃吃,挑开嘴唇,送入三颗熟透的樱桃,晶莹多汁,软香果肉中包裹坚硬果核。 沈恩慈觉得自己身处浪潮中心,什么也顾不得了,忘记怎么嚼东西,也忘记如何吞咽。 好在樱桃软烂,牙齿与果核的相互碰撞中将果肉捣得细碎,沿着喉咙很顺畅地流下去。 酸甜果香弥漫,刺激味蕾。 几分钟后陈泊宁终于起身看她,修长手指伸进她嘴里,沉声道:“吐出来。” “什么?” 沈恩慈迷迷糊糊,泪眼摩挲。 看起来可怜得很。 陈泊宁倏然轻笑,强调:“我没有在欺负你。” 又说,“果核,吐出来。” 颠倒是非!还说没欺负! 沈恩慈根本不想理他,固执偏过头,把嘴闭得更紧。 像巨龙守护宝藏,誓死守护这三颗樱桃核。 陈泊宁笑得更畅意,与平日里严谨凌厉的形象十分违和。 “你真的很可爱啊,小……” 话音突然顿住,沈恩慈略惊恐地转过身来瞧他,直到陈泊宁的“慈”字尾音落地。 沈恩慈松了口气,但仍心有余悸地说:“你第一次叫我小慈。” 嘴里包裹着三粒樱桃核,说话就很含糊。 陈泊宁故意起身,不紧不慢开口:“你愿意叼就叼一晚上吧。” 什么叫叼?她又不是小狗! 逆反心理再次作祟,沈恩慈豌豆炮手似的一粒一粒把樱桃核吐在地上到处都是。 吐完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彼时陈泊宁已经耐心拾起了地上分散的樱桃核。 他进浴室,拿来一张温热白毛巾,逐渐靠近的时候,沈恩慈心中警铃声大响,她哀求:“我今天真的来不起了。” 三次。 已经完全超出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陈泊宁嗯了一声:“给你擦擦。” 可是那种地方,让陈泊宁动手的话跟再来一次有什么区别?沈恩慈婉拒:“我自己来就行。” 手没接触到毛巾,手机铃声响了。 香槟色的被子上手机屏幕极亮,上面来电人写着陈羡的名字。 陈泊宁淡淡收回视线,非常大度:“你先接电话。” 沈恩慈有点不相信,明明之前陈羡吃个她碗里的馄饨,这人打要暗戳戳发好大通醋气。 但又想看看陈泊宁打什么坏主意。 沈恩慈还是按下了接听。 她很有诚意地开了扩音,陈羡语气怏怏:“你下午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买了花去机场接你。” 活像只霜打的茄子,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他总是用这招博得身边人的怜惜喜爱。 活在象牙塔的小王子,总觉得只要自己一皱眉,天上的星星都该摘下来给他做补偿。 沈恩慈本不想理他,却想“报复”陈泊宁,于是软声开口:“下午手机关静音了,羡哥。” 羡哥两个字出口。 陈泊宁垂目,不语。 周身萦绕让人噤若寒蝉的压迫感。 沈恩慈有点后悔惹他,可话像流水,说出就无法收回。 陈泊宁突然用力,极有技巧地研磨。 带有颗粒的毛巾浸润。 沈恩慈没控制住低喊出声,柔弱倚赖。 像搁浅的鱼,大口呼吸。 陈羡着急问她:“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来找你?” 沈恩慈瞪了一眼腿间的人,他目光平和冷淡,好似进行正常的清理工作。 和陈羡通着电话,她不能光明正大说什么,只好随意找个理由糊弄陈羡,急匆匆挂断电话。 正要质问陈泊宁,却见他不慌不忙擦干手,拿起手机。 转账七位数。 沈恩慈的怒气立马被熄灭。 嘴角的笑压不住,她通情达理:“不准有下次了。” 刚才荒唐留下的痕迹还有碾碎的弗洛伊德。 纷繁靡丽的玫色花汁被她蹭得到处都是,显眼夺目不能忽视,陈泊宁抱她暂时去旁边贵妃椅上躺会儿。 他到去衣帽间取一套新的床单被褥更换,整理妥当后,沈恩慈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被抱到柔软床铺上,沈恩慈亲亲他的嘴角,含糊道:“陈泊宁,晚安。” 陈泊宁神情舒展,垂笑低头替她掖好被角。 “小荷,晚安。” - 重新开工是在三天后,沈恩慈这段时间因为全城玫瑰简直狠狠扬眉吐气一把。 粉丝甚感欣慰,有大批回归趋势。 第82节 虽然网上还是猜测jakob说她像弗洛伊德,是暗喻她浮华肤浅的意思。 但沈恩慈并不放在心上,这次还真让那些人说对了,她沈恩慈就是个肤浅的人。 实话实说,怎么会对她造成伤害呢? 今天工作安排是替方舟拍宣传片,她跟陈泊宁早晨才在同张床上厮混过。 一起出门,目的地相同,却要演出对彼此恰到好处的疏离态度。 和过家家一样。 沈恩慈上午的时候还逮到何助在陈泊宁背后偷偷翻白眼。 转瞬即逝。 “中午一起吃饭。” 手机收到信息,沈恩慈回复小猫say ok。 陈泊宁学她小猫转圈。 “你用这个表情有点恶心。” 沈恩慈实话实说。 别看陈泊宁每天穿合衬西装,面色沉冷,一副高不可攀的矜贵模样。 背地里居然学人家用卡通表情卖萌。 就算截图发出去举证都会被质疑有p图的嫌疑。 几分钟时间,陈泊宁又发了个小猫哭哭。 沈恩慈:“……” 想到等下要一起吃饭,沈恩慈叫旁边的橙子:“你帮我去楼下买两个泡芙上来。” 橙子惊恐:“姐,三思啊!你知道一个泡芙抵多少米饭,多少你最爱吃的橘子吗?!” “而且婕姐在的话肯定不会让你吃的。” “去买吧,我不是自己吃。” 沈恩慈打发她。 橙子这才放心下楼,走之前再次确认:“买上来你不准吃。” “好好好。” 沈恩慈无可奈何。 化妆师过来给她重新理头发,沈恩慈百无聊赖看手机,收到余婕发来的通告。 为配合《春崖》重新上映,她和陆亘要重新拍摄一段…… 吻戏。 第56章 嫂子 陈泊宁说过, 希望她不要拍吻戏。 纵使他说完这句话后加了句不答应也没关系,但一定有过这样的念头。 而且这次的吻戏对手演员还是陆亘。 陈泊宁和陆亘对彼此的敌意如同冬日凝结的冰锥,冷漠对峙, 无法忽视。 吃饭时沈恩慈跟陈泊宁说了这件事。 《春崖》复映对她来说是重归演员身份最重要的一个开端, 按理说她应该无条件配合任何宣传。 陈泊宁是唯一的变数。 沈恩慈在心里措辞要怎么说服他, 比如演员拍吻戏就跟医生看病人裸/体一样,工作的一部分,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还未开口,陈泊宁就说:“可以。” 他吃完两个泡芙,慢条斯理擦干净指缝不小心沾上的白色奶油。 无法忽视的香甜气息横在两人中间。 陈泊宁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尽力掩去眸中暗涌, 低声道:“这种事不用和我商量。” “我希望你是自由的。” 又来了,每次提到关于陆亘的话题, 陈泊宁都要跟她扯什么自不自由的事。 分明在意得要死, 还故意要摆出一副大度模样。 沈恩慈原本还有点生气,但看陈泊宁别扭又不说,又觉得他有点可爱。 不管出于什么心理, 总之这件事算是尘埃落定, 沈恩慈吃他递过来的水果, 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 - 「我春」播出第二期的时候, 沈恩慈进组录制下一阶段的「我春」,一个多星期的时间。 她作为小半季常驻,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录制了。 陆亘因工作原因会稍晚两天参与录制,他的目的很明确, 就是为了沈恩慈而来, 所以镜头多少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期间遇上乔礼过生日,老实说, 艺人最怕的事情之一可能就是在录制节目的时候遇上过生日。 只要是稍有名气的艺人,节目组百分之百会准备“生日惊喜”。 明知道当天一切的“不正常”都是在为最后惊喜做准备,还要装出副全然无所察觉的样子。 不仅如此,甚至还必须在铺垫过后,蛋糕推出来的时候表现出感动欣喜。 比拍戏难多了。 头天晚上乔礼蹭在沈恩慈身边紧张喃喃:“我怕我明天演不好。” 她今年刚展露头角,第一次有这样的待遇,没有经验,自然紧张。 但沈恩慈也没办法给她很好的建议,说实话出道这么多年,除了拍春崖那年赶上在剧组,其他时候都是沈家或陈家替她操办的。 而那年她也只是新人演员,无名气无背景,剧组不会特意为她策划。 或者说,根本没人知道她过生日。 不过她生日那天蹭上女三的杀青宴,分到一块糕点。 原本已经心满意足,可陆亘当天晚上请她到保姆车上,桌子上摆着个精致漂亮的蛋糕。 曾经只能透过玻璃橱窗仰望的东西,现在在她面前,触手可及,属于她一人。 沈恩慈不知道陆亘如何得知她生日,也不知道地处深山,路遥风远,他费了多大劲儿才给她弄得这块蛋糕。 却记得陆亘当时跟她说生日快乐。 声音如同穿过群山万壑,簌簌的风猛力吹开窗门。 沈恩慈丝毫不怀疑陆亘曾经喜欢过她。 只是。 只是…… 零点刚过,沈恩慈对乔礼道句生日快乐,拿出提前为她准备好的红包。 节目组好几天前就建了个小群,把除乔礼以外所有的嘉宾都拉进来,商量怎么给她过生日。 所以沈恩慈提前为她准备了生日礼物。 不知道乔礼喜欢什么,就选了最不会出错的红包,还提前去换了新钱,崭新工整。 反正沈恩慈自己很喜欢红包。 能拿在手里的,更有分量和仪式感。 借着月色,沈恩慈瞧见乔礼眼中盈泪,小珍珠一样。 她语无伦次,不停说谢谢。 沈恩慈笑着让她收起情绪:“明天还得演一天呢。” 乔礼噗哧笑出声。 天气回温,满城的玫瑰早已撤下,空气中却仍盘旋着弗洛伊德温凛的气息。 沈恩慈有点睡不着,一个人跑到天台上的秋千吹风。 楼下车子碾轧碎石,脚步声过后,有人踏上楼梯,越来越近。 沈恩慈放下脚稳住晃悠的秋千,朝楼梯门口看过去。 陆亘遮住小彩灯,整个人逆光站在那边。 今天的值日生不上心,连黄葛树落叶都没清扫干净,陆亘踩在碎叶上,静谧夜晚中竟有安稳妥当。 他走到沈恩慈面前蹲下看她,姿态放得极低:“知道我为什么连夜过来吗?” 沈恩慈看清他大衣上的露水,偏过头:“给乔礼过生日。” 故意扭转话题。 陆亘摇头:“我想见你。” “我想你。” 这话说出来就挺好笑的,九年都能忍住不联系,这几天不见就开始想了。 之后还要合作,沈恩慈不好跟他闹得太僵,略带疏离开口:“陆亘,你别让我难做。” “好吗?” “还有jakob的那条微博,谢谢你。” jakob今天早晨发了条ins。 special。 第83节 配图是一束弗洛伊德。 jakob很少上社交媒体,更别提去留心中国网友的舆论走向,他特地出来澄清声明,沈恩慈能猜到一定是陆亘在背后周旋调和。 她无法做出等价回报,只好说句谢谢。 陆亘没回答她那句好吗,晚风呼啸,吹起黄葛树落叶刮过水泥地面。 无力地沙沙作响。 春天竟然也有落叶。 沈恩慈起身,擦肩时未看陆亘一眼。 - 乔礼生日当天一切流程按节目组的规划流程平稳进行。 先是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让乔礼输掉一整天的游戏,又在晚上让某两位嘉宾成员与她发生争执。 最后再拿出蛋糕。 大家温馨和谐地围在一起给她唱生日快乐歌,告诉她今天白天对她所有的针对其实都是为了铺垫晚上的惊喜。 乔礼一整天都演得很幸苦,而且即使知道是演戏,那些惩罚也都实打实挨过了。 总之并不是个太轻松的生日。 惯性思维为什么会觉得让一个人感到幸福的方式是要先让她难过? 沈恩慈在心里怒骂一句他爹的,神经病! 晚上开了直播,大家为庆祝乔礼的生日喝酒唱歌,导演宣布大家明天上午可以睡个懒觉,吃完中午饭再开录。 众人雀跃。 关掉直播才十一点多,乔礼很委婉地邀请沈恩慈出去喝一杯。 一个请求说得九曲十八弯,甚至提前给沈恩慈找了好几个正当的拒绝理由。 乔礼的讨好型人格在她红后仍然没改善多少。 沈恩慈拎起手边的包,洒脱开口:“走吧,就我们两个人吗?” 乔礼惊喜点头。 亮晶晶的眼睛真像网友说的快乐小狗。 乔礼长得很可爱,和陆昭昭同个类型,沈恩慈对她格外有好感。 两人找了个清吧聊天,明天下午还要录制,喝的都是低度数酒精饮料。 途中乔礼接到家里的电话,来要钱。 电话那头妇人说话的声音很大,难以入耳的斥骂声通过声筒清晰穿出。 又是弟弟要买什么东西,这位妇人似乎忘记今天是她女儿的生日。 乔礼冷声说没钱。 中年妇人便开始撒泼,说要闹到剧组来,让她粉丝看看她这个不孝女。 乔礼咬唇不知如何作答,气得发抖。 沈恩慈夺过手机:“尽管来闹,闹出事乔礼的违约金上百万,她还不上法院自然会用你们的房子做抵押。” 乔礼妈妈在电话那边你你你了半天,最终骂了几句脏话挂断电话。 每个人经历性格不同,考量事情的方向也难以一致,沈恩慈这次没劝乔礼怎么做,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背。 乔礼却很感动,叫了杯最贵的酒推到沈恩慈面前,小声道:“其实我有钱,就是不想给她们用。” 沈恩慈垂眼笑,举起斑斓的酒喝了一口,开玩笑:“愿意给我花?” 乔礼小狗一样点头:“我喜欢恩慈姐,如果可以我以后赚的所有钱都给你花。” 这话听起来也太是那个了,沈恩慈被哄得喜笑颜开:“傻姑娘,自己留着花。” “姐不差钱。” 最近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突然有好多人愿意给她钱花。 说笑间沈恩慈的电话响起,深更半夜,陆昭昭这小妮子又给她打电话。 这小丫头打电话从来不会看时间的。 “陆昭昭你最好有大事告诉我!不然你就死定了!” 沈恩慈下定决心从这次开始改变陆昭昭半夜乱给人打电话的习惯。 “我在陈家的私家医院。” 陆昭昭语气有点低落。 还真是大事,沈恩慈挂断电话准备动身去医院。 可乔礼扯住她衣袖哀求:“是很重要的事吗?比我的生日更重要?” 沈恩慈知道要乔礼这样低声下气的挽留一定用尽她所有的勇气。 “昭昭在医院,我得去看看她。” “我叫我助理来送你回去好吗?” 她没有别的选择。 乔礼低着头轻喃:“如果我也生病了呢?你会选谁?” 沈恩慈被问得一时失语。 老天!她又不是在和乔礼陆昭昭谈恋爱,为什么要她做这种选择? 一瞬间有点想向陈羡讨要经验。 但陆昭昭刚才光说她在医院,也没说严不严重,沈恩慈心里有点慌。 她先稳住乔礼:“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好吗?” 话落,乔礼已经恢复微笑:“恩慈姐,我喝醉乱说的。昭昭姐的事更重要,你快去吧。” 沈恩慈顿住脚步:“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乔礼摇头。 不能再浪费时间,沈恩慈没多想,出门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去医院。 明亮大堂中,陆昭昭坐在走廊椅子上发呆。 见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怀孕了。” 第57章 嫂子 沈恩慈怔怔看了几秒钟她微隆起的小腹, 很艰难才让自己平静开口:“嗯,能看出来。” 四五个月的样子,算起来在年前就有了。 或许是刚和季容礼闹别扭的那段时间。 陆昭昭心结未解, 这个孩子来得并不恰到好处。 沈恩慈坐到她身边, 犹豫片刻才问:“这么大月份了怎么都没告诉过我呢?” 陆昭昭眼眶潮湿, 因为刚哭过一场,鼻头嫣红,透着可爱的粉。 十分惹人怜爱。 情绪翻涌,她顾不上控制音量,陡然出声:“先前我没想好。” “但是现在, 马上, 立刻,我要打掉他!” 肯定又是跟季容礼吵架跑出来了, 一听就是气头上的话, 沈恩慈先稳住她:“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哪里有医生给你做这手术。” 陆昭昭撒泼打滚:“我不管!你给陈泊宁打电话,叫他让医生回来上班!” “我现在就要把这个小东西弄掉!” 她手脚并用,恨不得像小孩子一样躺在地上耍赖皮。 沈恩慈不能任由她胡闹, 蹲下身认真跟她讲道理:“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但先睡一觉, 有什么事明天白天再说好吗?” 陆昭昭完全听不进去, 直接双手抱头把脸侧过去。 关乎一条小生命,沈恩慈担不起这个责任,两人陷入无声的对峙。 十几分钟后,急促利落的脚步声打破平静, 季容礼一身疲态地跪扑在陆昭昭面前, 语气满是后怕:“昭昭,你这是干什么?我找了你好久。” “你还怀着孕,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陆昭昭用力踢了他一脚,随后空旷大厅响起两个响亮耳光。 这阵仗吓住值班护士,大家纷纷装作很忙,低头的低头,查房的查房。 沈恩慈更是无处可逃,她无意参与好朋友的家事,抬头看天,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陆昭昭要她做评判,竟然从衣服口袋里捏出一根半长不短的头发丝,怒声质问:“从你衣服上发现的,这又是谁的头发?一次还不够是吧!” 沈恩慈撞破过季容礼和其他女人的越界行为,画面历历在目。 先例在前,彼时这根头发丝格外扎眼,沈恩慈握住陆昭昭发抖的手,淡漠看向季容礼:“你有什么解释的吗?” 季容礼表情也很错愕,他似乎没想到陆昭昭一声不吭离家出走的原因会是因为一根头发。 但是可以笃定的是:“绝对不可能是女人的头发,我发誓……” 那次偏移事件横插在两人中间,谁都不愿再回忆,季容礼放软语气:“我发誓自从那次之后,绝对没有其他人。” “我没让任何女人靠近过。” 他想了好半天:“唯一的可能性是我助理帮我保管衣物的时候不小心落上了他的头发。” “你还给他取外号小啾啾,就因为他留长头发扎起来。” “昭昭你好好想想。” 第84节 季容礼恳求。 陆昭昭在气头上不愿意相信,而且理由听起来确实过于牵强。 她转过身把头埋在沈恩慈小腹上不说话,小声啜泣。 气氛再次陷入僵局。 “做dna检测,现在可以做。” 不远处传来陈泊宁冷淡的声音,他不疾不徐走过来,对季容礼道:“现在叫你的长发助理过来。” 到底是陈家的私家医院,有任何风吹草动传到陈泊宁耳朵里都很正常。 他走到沈恩慈身边安慰她:“会没事的。” 杂乱无章的思绪顿时有了头,沈恩慈安心下来,手放在陆昭昭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助理连夜赶来医院,得知头发的起始经过,差点跪在陆昭昭面前。 “夫人,实在是对不起,这确实是我的头发。” 他立马从头上薅下一根,长度粗细,甚至发尾一厘米长褪色的黄都与季容礼衣服上那根有九分相似。 不可能有这么恰到好处的巧合。 所有指向都表明这根头发就是助理身上落下的,陆昭昭有点动摇,但她把事情闹得这样大,一时半会儿下不来台,嘴硬着不肯表明态度。 季容礼用力扇自己几巴掌,递台阶给她:“让你没安全感是我的错。” “回家吧。” 陆昭昭哼了一声,起身看都不看他,自顾自走在前面。 闹剧终于结束,重归安宁,沈恩慈看着手里的头发样本,问陈泊宁:“那检测还做吗?” 陈泊宁拿走头发随手丢进垃圾桶:“没毛囊做不了。” “你明天还要录制吧,我送你过去。”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 凌晨三点半,助理司机都下班了,沈恩慈撑头看驾驶位的陈泊宁。 说起来,这还是她头一次看陈泊宁亲自开车,白皙纤长的手指搭在黑色方向盘上,转向时腕表流转森寒凛光。 他手背皮肤下的青筋似连亘山脉,吸引沈恩慈看了许久。 最终她付诸行动,伸出手指沿着陈泊宁的手背血管缓缓抚过。 陈泊宁侧睨她一眼,看得沈恩慈不好意思收回手赶紧转移换话题:“医院让你过来处理昭昭他们的事吗?” 陈季两家的私家医院在业界都颇具盛名,两家私底下暗自相互较劲攀比,医院里的医护人员自是更加在乎。 而今天陆昭昭居然跑到死对头的医院说要打掉季家即将出生的小继承人,这消息实在重磅,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什么诡异的商战手段。 医院工作人员不放心便通知了陈泊宁。 “不是。” 陈泊宁头也没偏,“因为你在医院。” 沈恩慈怪娇嗔地看了他一眼。 车窗下行几厘米,凉风争先恐后从外面涌入车厢,吹到脸上,顿感清明。 沈恩慈还是有点担心陆昭昭,她今晚这么大的反应,除孕期激素控制,起决定性因素的还是季容礼曾经偏移的事实。 这件事像把刀插在陆昭昭心上,鲜血淋漓,就算痛到麻木故意忘记,伤口也会反复发炎以巨痛提醒她。 抽出来也会留疤,永远消磨不掉。 他们两人再也不会像开始时那样亲密无间毫无隔阂了。 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年少情深。 齿轮一样上下精密贴合的顶级适配关系竟也会到如此地步。 “青梅竹马靠不住。” 沈恩慈感慨。 陈泊宁转头看她,很快收回视线。 车子在综艺录制场地停下,已经是凌晨四点,沈恩慈俯身亲了下陈泊宁,叫他赶紧回家睡觉。 开车门下车,见陈泊宁离去。 沈恩慈转身想进屋,却看见陆亘站在楼顶阳台静静瞧她。 夜色中看不清他脸上神情,也不知等了多久。 沈恩慈不想应付他,连忙回到自己休息的房间。 谁知乔礼也没睡着,她从床上坐起来,轻声问沈恩慈:“昭昭姐没事吧?” 差点吓得沈恩慈一踉跄,她小声说没事,叫乔礼赶紧睡觉。 - 月末综艺杀青,沈恩慈无缝进组春崖。 补拍的是女主成年后的一段梦境,算彩蛋。 当时电影做的留白处理,现在也算是圆观众们当年的遗憾。 不过当年沈恩慈尚未成年,原本痴缠的吻戏改成吻额头。 今时不同往日,重拍片段刚一公布,网友就迫不及待致命发问:“改吻戏吗?改吻戏吗?改吻戏吗?” “原著可是湿漉漉的吻!懂不懂什么叫湿漉漉!” “那年妹宝未成年就算了,现在没理由不遵循原著了吧?!” “得了吧,娇妻会拍吻戏?不怕亲亲老公吃醋啊?” 一句话又让网络舆论转向,即使这段时间因为「我春」的播出,沈恩慈温吞不计较的性格积攒了不好观众好感。 但她“娇妻”盛名已久,因为陈羡干过的傻事太多,大家心有余悸,仍无法信任她。 对此,沈恩慈总不可能发微博说:“各位,我现在不当娇妻了!” 余婕本来叫她别在意,反正她以前也三天两头上热搜被骂,等春崖重拍片段上映就好了。 作品会为她正名。 可关于沈恩慈娇妻的话题愈演愈热,再这样下去连综艺上好不容易积攒的观众好感又要眼睁睁归零。 余婕坐不住了:“我找朋友问过了,又是林清意工作室的手笔。” 没了陈羡帮衬后,林清意影视资源和时尚资源断崖式下跌,走投无路之下才行此险招,踩着沈恩慈做营销。 热搜词条里林清意的粉丝和水军做团建。 #资本娇妻和事业心打工人。 #林清意也是你play中的一环吗? “这女的没完没了是不是?” 橙子义愤填膺,怒切二十个小号和广场上的人对喷。 “还资本娇妻?” “资本娇妻能被“打工人”按在热搜上欺负?” 沈恩慈觉得自己很冤,于是准备做实自己资本娇妻的事实。 她要打电话给陈泊宁告状! 这时余婕突然惊讶道:“娇妻热搜突然开始很快速度下降了。” “应该是花钱撤的。” “林清意方舟代言费上热搜了!” 橙子尖叫一声。 方舟官微在二十分钟前“不小心”发错一条微博,文字是庆祝方舟用户突破多少亿,配图却是一张方舟工作群的聊天截图。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两位代言人的代言费。 而这代言费,与林清意承诺捐出的代言费,金额差距数倍。 即使方舟官微几乎是秒删这条微博,但她粉丝体量本来就大,活跃度也高,所以看到且保存的人也不少。 林清意诈捐的词条迅速上了热搜,连带好几条相关词条,大家注意力被全部吸引过去,再没有人讨论沈恩慈娇妻了。 余婕意味深长一笑:“陈家很护你嘛。” “聊天截图一看就是故意发的。” 沈恩慈垂眼低笑,护她的不是陈家,是陈泊宁。 这很好。 第58章 嫂子 拍摄周期大概在二十天。 还是原先那个导演, 主创人员并无更改,编剧副导演还有一些重要角色都和九年前一样。 连戏里的衣服都一比一复原。 当沈恩慈看见穿白衬衫的陆亘站到面前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晃神。 就好像只是做了场梦。 耳边重新响起自行车的铃声, 咕噜噜滚过潮湿的青苔石板, 她回头, 片场早已布置好原景。 包子铺热气腾腾的蒸汽,卖菜大妈用力叫喊,活蹦乱跳的鱼从鱼池里涌动跳出塑料布鱼池,穿黑色连衣裤的大叔放下手里刮鳞刀,三两步跑上前将其丢回水里。 鱼尾甩出几滴带有腥气的水珠溅到沈恩慈脸上, 冰凉触感唤回她神思。 第85节 陆亘骑着老式自行车停在她面前, 笑着唤她:“小春崖,在想什么?回家吃饭了。” “余讯…” 沈恩慈犹豫着喊出这个名字。 几秒后, 她舒展眉头, 侧身坐上自行车,抱住男人窄细的腰:“回家吃饭。” 失而复得的语气。 “咔,ok!” 导演打断他们, “保一条。” 沈恩慈错愕抬头看陆亘, 她并不知道已经开拍了, 只是延寻着记忆, 顺着陆亘说台词。 “你刚才的情绪很对。” 陆亘道。 这段戏拍的是男主去世后,女主在梦中与他再相遇,心里虽有疑问,但很快说服并欺骗自己。 沈恩慈刚才那份恍如隔世的感觉恰到好处。 陆亘又在引导她进入角色。 她当初仅凭一部戏就摘得影后桂冠并不全然归功于天赋, 那时陆亘几乎是手把手教她。 两人就刚才的场景台词又拍摄了两遍, 导演却还是觉得第一条最好。 沈恩慈到底是太久没拍戏,无论是技巧还是感情都比当初生疏太多, 一整天下来,完成度最好的还是陆亘趁她愣神那会引导她演的那条。 大家敬业工作到晚上八点多,导演并没怪她,只叫她再回去仔细研读剧本和原著。 演员都住在同一层楼,回去时和陆亘搭载同个电梯。 陆亘坦然对她施以援手:“随时可以来找我对戏,我就住在你隔壁房间。” 沈恩慈今天备受打击,一时没说话,橙子担起礼貌大梁,连忙谢谢他。 回到房间后沈恩慈开了盏小夜灯,在电视上投影春崖。 明明是她自己的成名作,此时看起来却遥远又陌生。 少女春崖和善良朴实的父母生活在乡下小镇,平淡又幸福。 雨夜,浑身是血的男人冲进她家捅死了夫妻俩人,正要对春崖下手时,一个年轻警察踢开木门救下春崖。 年轻警察同样无父无母,他收养春崖,两人相依为命。 直至有一天春崖发现害死父母的歹徒竟是年轻警察的亲哥哥,他曾在酒后说过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动恻隐之心放走自己的哥哥害死了一对夫妻。 复仇的种子在春崖心中萌芽。 沈恩慈依靠在床角,把电影从头到尾看了两遍。 九年过去,她早已能站在观众的视角旁观,仍不免哀婉。 春崖自以为精心筹备的复仇被年轻警察看穿,他装作一无所知,在春崖动手前选择自尽。 抽屉里,是他这辈子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全部留给春崖。 猛烈的风吹开窗户,白窗帘呼呼作响,像年轻警察的手轻轻拂过春崖脸侧。 卖肉的大叔提着一扇排骨来敲门:“小余今天怎么没来拿肉?” “他说读大学的妹妹今天回家,老早就跟我预定了排骨。” 结局画面定格在春崖回望含笑带泪的镜头。 随后黑屏,字幕开始滚动。 这个镜头极为出圈,至今还是各大院校教科书模版。 可沈恩慈却早已是看客心了。 看着明天的通告单,沈恩慈心里压力有点大,大家都期待她九年之后演技是提升还是退步。 太多人想看她从高台上跌下来,沈恩慈心里突生退却之意。 几番思量后,她喊橙子上来,一起敲响了陆亘的房间门。 没关门,陆亘叫她坐下来。 拿出明天要重拍的戏份台词,陆亘循循善诱:“你觉得春崖喜欢余讯吗?” 自然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有后续的梦了。 “她处于不能喜欢的状态。” “但余讯死后,所有的外界枷锁都不存在了。” “把自己当成春崖,爱上余讯。” 陆亘落下这几个字。 陆亘曾经的箴言是演戏不入戏。 现在似乎改变了策略。 沈恩慈睡前又翻了一遍原著,第二天拍戏时回想起陆亘昨天的话,加上陆亘有意领戏,沈恩慈的表现比前一天好太多。 导演和工作人员开玩笑:“不愧是我们小影后哦,找回状态的速度很快。” 这段时间沈恩慈有意和外界减少联系,除了时不时问问陆昭昭的情况,跟陈泊宁说话都很少。 她的原话是:“太爱你,老是跟你联系我入不了戏,会被骂。” “好可怜的。” 陈泊宁十分吃她这套甜言蜜语,竟真能忍住减少联系。 春崖补拍片段进入尾声,导演在微博上对沈恩慈的表现赞不绝口,称彩蛋上映绝对会给观众们惊喜。 《春崖》复映档期已定,就在下个月末。 站姐代拍齐聚春崖拍摄地,虽然工作人员已经围成人墙千拦万拦了,但仍防不住有些尖端人才。 沈恩慈亲吻陆亘侧脸的路透图一出。 微博热搜瞬间炸翻了锅。 非常糊一张图,仍能窥见两人甜蜜神情。 营销号添油加醋,大肆宣扬陆亘沈恩慈在片场的亲呢互动。 一问来源,全部都是:“我有个朋友就《春崖》剧组啊。” 不过网友才不会深究来源,这张路透就已经够说明问题了。 大家大磕特磕,画图写文和视频剪辑纷纷登场。 当天亘沈露重词条再登热搜榜首,最热一条是篇万赞黄文。 「亘沈露重」 《落网蝴蝶》 【r18/破镜重圆/请享用刚成年的妹宝/第一次】 评论大赞太太的饭好吃! 只有一个人转发且评论:“为什么举报不掉啊?” 几分钟后产文太太发截图哭道:“被举报删了。” 大家愤怒地想起刚才那个举报还舞到脸上的人,冲进他微博一看名字居然还叫陈羡。 网友认出他。 “这人在亘沈露重词条里的好多条微博下面回复假的。” “居然只关注了沈恩慈,还给自己取名叫陈羡。” “想当沈恩慈老公想疯了啊?!告诉你吧,就是陈羡本人现在也难了。” 这个账号的主人开始疯狂无差别攻击众人,回不过来就发微博:“怎么就难了?沈恩慈爱我爱得要死!” “拍戏而已,都是假的。” 陈羡使用微博尚不熟练,第二条微博的时候不小心带了定位。 寸土寸金的地段,房价高达十位数,正是陈家所在。 大家沉默半晌。 卧槽!!! 陈羡凭一己之力将这池浑水越搅越汹涌,风声自然也落到陈泊宁耳里。 他刚接完宠物医院的电话,医生在那头询问他是否将三花接走,几个月的调理,三花已经活蹦乱跳,比原先还要胖几圈了。 视线落到沈恩慈的那张路透上。 陈泊宁返回与宠物医生聊天的界面上,对方几乎隔半月就会给他汇报一次三花的情况,他微顿,打字:“我让人去接。” 今天属于加班,陈泊宁吃过午饭就离开了公司。 下午他去了羌城有名的寺庙,回国这一年多他来过好几次,庙里主持已经认他个眼熟。 “陈先生今天是供灯还是抄经?” 慈眉善目的主持问他。 陈泊宁双手合十颔首:“抄经。” 心难平静的时候,陈泊宁就来庙里抄写一下午佛经,听松柏颤动,诵经悠扬。 临走前向师父要根红条,如往常一样落笔写下:“爱是恒久忍耐。” 提笔却愣神,于是向师父再次讨要一根。 黑色墨汁砸落红纸,陈泊宁一笔一顿。 “爱是不嫉妒。” - 第86节 沈恩慈杀青前一天陈泊宁刚落地羌城。 他去外地接回三花,不知存着怎样的心思,并未先将三花带回家里。 而是一路抱到了片场。 他来之前跟沈恩慈说过的,黑色轿车才驶至片场门口,就看见沈恩慈踢着小石头等他。 纯色短袖配水蓝色牛仔裤,马尾高高竖起,颇有少女气息。 她见车子停下,轻快跑过来敲击车窗。 片场刚下过一场人工雨,里外温差大,车窗外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沈恩慈半蹲下身,在上面画了个妥帖的爱心。 车窗缓缓落下,指尖还停在半空。 陈泊宁清绝的脸蓦然出现在眼前,他嘴角似笑非笑,淡声道:“上来。” 沈恩慈上车,还没坐好。 突然一只毛茸茸的小猫跳到她腿上,咚一声,差点把她砸晕。 定睛一看,竟是之前海岛上那只三花,它现在被人养得极好,体型比之前大了一圈,四只爪子上还出现了蒜瓣毛。 很软很可爱。 都经历过那种背叛了,此时竟然还能信任人类,讨好地在沈恩慈腿上踩奶,一下一下。 傻猫。 陈泊宁手散漫放在它背上,骨节若隐若现陷于软毛中间。 他漫不经心开口:“我们把它带回家养吧。” “我们的小猫。” 沈恩慈摸它的头,说好。 陈泊宁的承诺听来就是比陈羡靠谱得多。 她抱起三花面向陈泊宁:“你现在有家了,叫爸爸。” “爸爸。” 三花喵喵两声。 沈恩慈被可爱得仰头笑,她原先还以为陈泊宁是来“问责”吻戏的,还想了好多话应付呢。 没想到这么容易过去。 陈泊宁伸手轻挠小猫下巴:“那它是不是该叫你妈妈?” 三花很识时务地喵喵两声。 第59章 嫂子 拍摄场地出了问题, 加上导演要出席某个颁奖典礼。 最后的杀青戏被延至两天后拍摄。 临时放两天假,沈恩慈回了壹山。 前天晚上便叫人去陈家把小花抱过来养两天。 小花,沈恩慈给三花起的名字。 她给这些猫猫狗狗取名的方式很粗暴, 白猫叫小白, 黑猫叫小黑, 以此类推小黄小灰小胖。 早上那阵儿下了雨,空气中弥漫着似有似无的半透明雾气。 沈恩慈撑一柄黑伞下楼等人把小花送过来,猫一时半会儿没等来,却看见一群穿蓝色工装服的工人来来回回搬动名贵家具。 隔壁房子一直空闲,近日似乎找到了买主。 沈恩慈本没放在心上, 直至她看见朦胧雨雾中跟在搬家工人身后的陆亘。 他神色自若, 毫不加掩饰,对沈恩慈道:“我搬来跟你做邻居。” 拍戏的缘由, 两人关系有所缓和, 加上陆亘在工作上面确实专业帮她不少,沈恩慈对他不像之前那样抗拒。 但这房子不是她的,确切来说。 是和陈泊宁做邻居。 沈恩慈点头笑了一下, 欠身将身上的苏绣披肩裹得更紧了些。 流苏无意拂过陆亘手背, 他愣神片刻:“我倒是认识几个苏绣名家, 如果你喜欢的话……” “不必了。” 陆亘话说到一半, 被陈泊宁冷淡的声音打断。 后面不知何时开来辆黑色轿车,细雨中尤显肃穆,车窗缓缓落下,陈泊宁清淡的神情落入眼帘。 司机小跑下车为他撑伞开门。 陈泊宁下车, 手中抱着一只温顺的猫咪, 在他怀里舒服的咕噜呼噜。 陆亘眯眼,许是故意而为, 总之他脱口而出:“大胖猫。” 这话谁愿意听。 沈恩慈瞪了他一眼,从陈泊宁手中抱走猫三两步上楼了。 - 壹山这边之前是陈泊宁的私宅,没有住家保姆,固定时间里有人来打扫卫生和清理冰箱。 这次还添了各种猫粮猫砂和逗猫棒。 沈恩慈本无意和这样脆弱的小生命建立太多联系,可真让这份温软到手里后,却难以再放下。 她拆了根猫条放到小花嘴边,不太愿意吃。 也是,经历过那种事,不管人还是猫,都会留下心里阴影。 差点儿丢了小命的小可怜。 她把猫条丢到一边,问陈泊宁:“你能不能去把陈羡收拾一顿?” 陈羡最近对她的态度大变,每天都给她发好多条信息,她又不能拉黑他。 不过订婚日期快到了,徐妍前几天从欧洲回来,带回顶有盛名的设计师,与她沟通后量了她的三围尺寸。 沈恩慈有些担心地对陈泊宁道:“我的婚纱选好了,你的西装怎么办呢?” 三花从她腿上跳到地上,哒哒哒地跑去玩小球。 陈泊宁指尖抚过她耳垂:“我配合你的礼服。” 他也不是全然不了解,策划师说过,新娘穿什么新郎穿配套的就行。 沈恩慈噗嗤一笑。 觉得有些不安心,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像想象中顺利。 “明天需要我在家陪你吗?” 陈泊宁出声终止她的担忧。 “不用,我得陪昭昭产检。” 这小妮子又和季容礼闹别扭,偏不要他陪同。 要是被媒体公布出去,季家少奶奶不在自己医院生产,反而跑到对家医院挂档。 季氏声誉受不受损先不说,首先陈家的医院股价绝对能涨不少。 可陈泊宁不会这样做。 沈恩慈最欣赏他的就是这份明光烁亮。 - 陆昭昭怀孕快六个月,可身型偏瘦,忧思过度,产检结果一直都是胎儿偏小。 肚子隐在宽松裙子下,几乎难以察觉她已进入孕中期。 进诊室前季容礼打电话询问情况,没说几句话陆昭昭又和她吵起来,威胁要打胎,季容礼怕再说惹她生气,连忙收尾挂断了电话。 随后沈恩慈收到季容礼的消息,请求她到时把检查结果也发给他看一下。 沈恩慈偷偷答应下来。 这件事根本无需问陆昭昭,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沈恩慈回完消息心虚看陆昭昭一眼,发现她眼尾绯红,睫毛甚至沾有湿意,情绪非常低落。 沈恩慈连忙从包里拿出纸巾,手忙脚乱替她擦干眼角的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陆昭昭扑到她怀里哀切道,“我就告诉你一个人…” “我想用孩子去栓男人。” “是不是很好笑。” 作天作地的虚张声势,源自谨小慎微的挽回之意。 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不想生了。” 她醒悟得太晚。 陆昭昭不停威胁季容礼要打胎不过是想听他一遍遍肯定。 肯定爱她,肯定爱她肚子里的孩子。 沈恩慈眼睛发酸,她该怎么告诉她的好朋友。 这个方法无济于事。 她妈妈做过,苏阿姨也经历过,她们都有没有好下场。 第87节 好在陆昭昭有足够强大的娘家,千娇万宠的豪门小公主,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爱情只不过是她生命中微不足道的挫折,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她一定会比妈妈和苏阿姨幸运。 沈恩慈拍陆昭昭的背,像哄小孩子。 “就当给我生的,我们一起养。” 陆昭昭这才破涕为笑。 进诊室后,沈恩慈又帮她约了心理科。 路过缴费窗口,竟看见熟人在排队。 江知。 他身型纤长,即使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衬衫,依旧在人群中非常扎眼。 陆昭昭风风火火走过去跟他打招呼,问他:“怎么着?又是兼职?替人排队缴费?” “不是,我奶奶在这家医院住院,心脏病。” 他平静回答。 陈家私人医院的心内科闻名全国。 只是价格同样瞩目,也怪不得江知要打那么多份工。 明明比他大快十岁,可也许是性格使然,陆昭昭在他面前格外有孩子气,她咦了一声:“姐有人脉!” 转头便对沈恩慈喊:“能打折不?” “陈太太。” 难得陆昭昭心情变好,沈恩慈卖她这份面子。 “打骨折。” 她说。 医院怎么可能打折,这账单自然走陈泊宁的私人账户。 江知松了口气,他向陆昭昭和沈恩慈鞠躬:“我知道我不该接受,但是……” “但是。” 他欲言又止,最终说:“谢谢。” 江知请两人在医院门口的餐厅吃饭,陆昭昭无知无觉地点了好多菜,沈恩慈低声提醒她。 江知连忙道:“没事,应该的。” 服务员过来拿菜单,陆昭昭忌口多,沈恩慈习惯性要开口叮嘱服务员。 却不想被江知截走话端,他甚至知道得更为详细。 话末,他又问:“我们点的菜有没有不适合孕妇吃的?” 服务员看了一遍,勾掉两个菜,拿菜单出去。 陆昭昭哼了一声:“助理本职工作没忘嘛,看来我该返聘你了。” 江知没说话,低头将她面前的茶换成了温白水。 “恩慈姐要喝什么?” 他抬头问。 服务相当周到,沈恩慈说茶水就行。 下午要回剧组,沈恩慈叫陈家的司机送陆昭昭回去。 车上跟陈泊宁说了在医院帮他揽下的事。 陈泊宁要了名字和身份证号码,问她到剧组没有。 “陈总大气。” “就到了。” 回消息的功夫,车子稳当停在剧组门口。 剩下的内容并不多,仅剩一个场次和一些细节补拍,很顺利就可以完成。 谁知原计划杀青那天导演突然说之前吻戏的路透在网上传得到处都是,他准备把那场戏删除换衣服重新拍一场。 还是改成吻额头。 夜幕之下,气氛隐隐,两人坐在河岸边。 沈恩慈很快进入情绪,以春崖的视角看爱人,眼中柔情似春水涟漪。 柔软的手轻轻勾住陆亘的脖颈,她正要俯身吻他额头,谁知陆亘欺压式的吻率先落到她唇角。 她有一瞬惊讶,绯红羞意涌上眉梢。 前半段是沈恩慈,后半段是少女春崖。 夜风中化为一丝旖旎。 余讯的人设克制隐忍,因此点到为止。 导演喊咔,大赞陆亘不愧是三金影帝,这段即兴发挥发挥得太妙了! 陆亘却低声:“情难自禁。” 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 拍都拍完了,沈恩慈也不想跟他再计较,微恼地偏头擦了擦嘴角。 余光却瞥见熟悉身影。 陈泊宁捧着一束弗洛伊德坐在导演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只是刚才被导演身形完全挡住。 现在导演起身才漏出他。 他在旁静观,神情甚至有几分事不关己。 直到沈恩慈望向他,陈泊宁才冷淡地看她一眼,放下玫瑰利落起身离去。 一句话也没说。 周围人都为杀青雀跃,气氛和谐又热闹。 沈恩慈看着陈泊宁凛冽的背影,却觉得身上血都开始逆流,一只灰色鸽子的翅膀遮蔽她天空所有的光。 她突然就很烦陈泊宁这个样子。 好像她是个什么物品,不值得多耗费情绪。 沈恩慈不知道哪里来了脾气,愣是站在原地没追上去,她已经主动了太多次。 她这次倒要看看陈泊宁的底线在哪里。 工作人员来邀请她参加杀青宴。 “杀青宴加提前给亘叔过生日,有好吃的蛋糕哦~” “小慈,大家都很希望你去。” 陆亘温声邀请她。 大家围着起哄,沈恩慈倏然一笑:“好。” 也许存着跟陈泊宁赌气的心思,沈恩慈和众人吃完饭又去唱歌,玩到晚上三点多才坐陆亘的车回家。 他们都住壹山,坐个顺风车,这很合理。 在楼下跟陆亘说再见。 从阳台望去灯还亮着,沈恩慈知道陈泊宁一定没睡。 果然一进门,陈泊宁就坐在沙发上问她去哪里了。 明知故问。 沈恩慈脱高跟鞋,小花凑过来蹭她。 她弯腰摸摸小花毛茸茸的耳朵,嘴角漾开一抹娇矜的笑:“你不都看见了吗?” 第60章 嫂子 陈泊宁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愣神片刻, 他恢复平日一贯的沉稳自持,恍如无闻地告诉沈恩慈:“我给你放好了热水,洗漱完早点休息。” 轻描淡写的语气, 仿佛没事发生。 沈恩慈却突然想起她当“娇妻”的那几年, 黑粉喊她大婆, 给她取黑称叫主母,说以后陈羡找的小三怀孕她都得上赶着去伺候月子。 无端联想到眼下,她都跟正在追求她的男人大晚上出去了,甚至还坐他的车回来。 陈泊宁还能镇定自若放好热水等她回来。 陈泊宁是她的“主母”。 沈恩慈被气笑了,她没想到自己一个“乙方”还能享受到这样的崇高待遇, 于是她负气说:“我明天还要去给他过生日。” “就在双子大厦的露天餐厅。” “就我们两个人。” 她强调。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小花睡着了,在猫窝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丝毫无法缓解紧张氛围。 陈泊宁弯腰捡起并放好她的高跟鞋, 不疾不徐开口:“如果是陆亘的话,可以。” “做好决定告诉我。” 什么叫如果是陆亘的话可以。 沈恩慈为证实自己的猜想,故意说:“那我还是觉得嫁给陈羡更方便, 所有事都不用改变。” 第88节 “反正他现在也挺喜欢我的。” 谁知陈泊宁立马反驳她:“陈羡不行。” “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怎么照顾你?” “心智不熟, 恐怕连什么叫喜欢都搞不清楚, 三心二意,今后难免遇见更喜欢的人辜负你。” 她只说了陈羡的名字,就让陈泊宁说这么多。 沈恩慈几乎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好整以暇问他:“那为什么陆亘可以呢?” 半晌, 陈泊宁也反应过来, 并未回答她。 还真当给她选妃呢。 沈恩慈觉得生气又好笑。 她走进房间,临了回头, 冷眼看他:“今晚我想自己睡。” 陈泊宁不置可否。 叫他别进来,还真一晚上没进来。 睡前陆亘给她发了句晚上见,她回好。 沈恩慈确实答应了陪陆亘过生日,却不单纯为了气陈泊宁。 这段时间的接触,让她更确定那九年的念念不忘只是少女时期的朦胧幻想与遗憾。 比空中楼阁更悬浮。 镜花水月一碰就破。 也许是他回来得太晚,陈泊宁已经提前占据他的位置。 他并未提前预定港口。 归来自然无处安放。 沈恩慈觉得自己应该跟他讲清楚。 失眠到早上六点多才睡着,早上九点多陈泊宁敲门喊她起来吃早饭,她呢喃了一声,转过头把头蒙进被子里。 陈泊宁拉她起来,喂她吃了两口三明治,再喝完半杯热牛奶才让她继续睡。 肚子饱咕咕,更好睡觉了。 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快三点,洗漱完下楼发现陈泊宁竟然没出门,沈恩慈问他怎么不喊自己起来吃午饭。 明明早上睡得那样沉都要把她拉起来吃两口,中午却突然不管不问了。 陈泊宁没抬头,手放在键盘上动作未断:“留肚子晚上多吃点。” 阴阳怪气的,陈泊宁的醋意后知后觉涌覆。 像是自己坐在客厅生了一上午闷气,就等着她醒来酸她几句。 还挺可爱的。 沈恩慈一乐,哼着小调上楼:“我去选条好看的裙子。” 利落敲击键盘的声音停驻好几秒才重新响起。 自从搬到壹山,除了原先的衣物,陈泊宁偶尔也会按自己的审美为她衣柜添上几件。 这段时间在剧组,没多留意衣帽间,当下一看,又多了几条新裙子。 沈恩慈挑出一条鎏金蝴蝶裙,白色绸面做底,鎏金勾线的镂空蝴蝶落在裙子上似下一秒就要跃出。 整条裙子波光粼粼,裙摆随动作起伏的时候似有千万只蝴蝶同时摇曳轻薄曼妙的翅膀。 陈泊宁审美向来很好。 难能可贵之处在他能兼顾沈恩慈喜好的同时选出最适合她的款式。 完美贴合腰身,这条裙子还按她的尺寸改过。 沈恩慈偏要穿陈泊宁精心挑选的裙子去见陆亘。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来,想着时间尚早,便拿手机刷刷最近的新闻消息,然后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沈恩慈现在走一步算一步,如果真要跟陈泊宁订婚的话,到底还是要告诉他真相吧。 陈泊宁会怪自己骗他吗? 难免担忧,她咬紧下嘴唇,越来越重,最后吃痛才惊觉自己居然想得这么远。 明明一开始她并没存真心和陈泊宁结婚。 但是现在说不定都要分手了,沈恩慈破罐子破摔。 分了好,分了她马上卷钱带妈妈出国去买农庄。 这种情况下,陈泊宁总不至于小气到把钱都要回去。 回过神来,已经晚上六点半,陆亘说七点来楼下接她。 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沈恩慈赶紧翻动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陈泊宁帮她码得整整齐齐。 但陈泊宁不懂这些东西的具体使用方法和顺序,理过之后反而让沈恩慈手忙脚乱。 睫毛膏是跟遮瑕放在一起的,口红是跟液体眼影放一堆的,诸如此类的就不说了。 似乎冥冥中给她使绊子,沈恩慈紧赶慢赶省了好多步骤也没能在七点钟画完,还有几分钟,她想起来打电话给陆亘让他晚点过来。 反正就住隔壁,改时间方便。 谁知陆亘说他已经在楼下了。 “不用着急,多久我都等你。” 他语气郑重,并不催她。 沈恩慈说了句我尽快后继续手上的动作,涂好口红七点十分。 她随手从玻璃柜中取出一只黑色手包,是陈泊宁上次出差带回来的。 想换一只呢又想起这柜子里的包,哪个不是刷陈泊宁卡买的? 遂放弃了换包的想法。 沈恩慈心中怅然,就算不谈心中天平方向,她也舍不得松开陈泊宁这根高枝儿。 她已经习惯这种骄奢淫逸的生活。 金钱真是太容易磨灭人的意志。 沈恩慈眼神有几分坚定,她愿意一个人来承担这份磨难。 临出发前她像巨龙一样巡视自己亮晶晶的领地,而后套上一只银色绑带高跟鞋。 出去忘记自己在和陈泊宁吵架,批评他:“你该做做功课了,看你把我那些化妆品放得到处都是。” “我找都找不到。” 陈泊宁没说话,他站在阳台往下看。 沈恩慈沿他的视线看去,竟然和陆亘对上视线。 好… 好荒诞的画面。 这两人是隔空对视了有多久? 沈恩慈突然觉得这两个男的都有点神经。 后来者审视“现任”。 “现任”不介意后来者。 微妙的对峙,双方都不显山露水。 沈恩慈的无名气又从心底涌起,她快步下楼,头也不回地上了陆亘的车。 - 七十二层花园餐厅,陆亘包场,只为和她吃顿晚饭。 他搬来一座小型花园,以弗洛伊德为主花体,设计布置了许多其他花种。 纷繁绮丽,争奇斗艳。 花香浓郁,各有千秋,可揉在一起后却难分主次,闷得人头疼。 沈恩慈很难不想起陈泊宁为她开满的全城玫瑰。 陈泊宁的花园里只有弗洛伊德。 她回神,敛目。 不远处圆台穿燕尾服的钢琴家正弹奏舒缓调子,涔涔细雨般温吞。 陆亘今天穿了正装,束起领带。 银色领带夹在夜色中闪过冷芒,有些刺眼,沈恩慈回避目光。 主厨过来为他们介绍今日特色菜。 “餐厅今日特供糖煮荔枝与香芒,搭配椰子雪酪。” 陆亘让他上两份。 沈恩慈今天本也不是特地来吃饭的,便没发表意见。 菜陆续上桌,空气中氤氲醉人的白葡萄酒香,暖黄烛光中陆亘抬头看她,神色隐隐:“小慈,我没想到你会愿意陪我过生日。” 沈恩慈拿起面前的酒与他酒杯相撞,上好的玻璃碰撞声清脆回响,沈恩慈先说:“陆亘,祝你生日快乐。” 沉默几秒,她再次开口:“其实这次出来,是想跟你说清楚。” “请你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陆亘的笑意僵在嘴角,他放下酒杯,很快收敛情绪:“可九年前……” 沈恩慈打断他,“九年前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们都应该往前走。” 第89节 “往前走,才能遇到新的人。” “小慈,你还是在生气。没关系,我可以等。” 沈恩慈正经道:“我真的没有生气。” 事实上,陆亘帮她的东西太多,人情完全能抵消九年不和她联系这件事。 仔细想来,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她联系人列表里多得是十年以上没说过话的人。 陆亘沉默半晌,头次在她面前揭开伤疤:“我家庭关系复杂。” “我一定要靠自己的能力站稳脚跟,才能让我妈妈抬起头做人。” 爱情对那时的他来说无疑是牵绊。 况且沈恩慈当时未成年,如果被爆出和未成年谈恋爱,他的事业必定走下坡路。 后来转至幕后,却闻沈恩慈与陈家订婚的消息。 他需要再丰满羽翼,足够与陈家抗衡。 于是一拖便是九年。 沈恩慈发自内心:“恭喜你,功成名就。” 她微顿,“可这九年我没有等你,我现在已经有爱人了。” “我们都重新回到自己轨道上,好吗?” 中心花园的钢琴声还不知疲倦弹奏着,两人安静吃完甜点。 下楼,竟看见陈泊宁的车停在车库。 陆亘沉默送她回家,没表明态度,下车前沈恩慈再对他道一句:“生日快乐。” “谢谢你曾经对我的照顾。” 一句话将两人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开门回家,陈泊宁跟在她身后,眸中似有雾和霜雪,像暗下的天气,难以窥探情绪。 沈恩慈和昨天一样撒娇发脾气,骗他说明天还要和陆亘出去。 “不光明天,后天大后天,我天天都去找他!” 陈泊宁缄默不语,目光落在她在她手背,注视太久,看得沈恩慈不自觉低头。 发现手背上起满红疹,痒意姗姗来迟,她抓了一下。 想起今天晚上吃了芒果。 轻微过敏,两个小时后就会好,也没什么。 她背过手去,还想说话,陈泊宁却推门离去。 沈恩慈除了委屈还有点害怕,她似乎真惹陈泊宁生气了。 近日的娇惯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做事也没一点分寸。 她坐在床角坐立难安,在对话框里打字又删除,不知道该怎么道歉。 - 陈泊宁靠在车门,低头想事,嘴角叼着一支烟。 他已经很久没抽过烟了,今天去买药时却没忍住随手拿了一包,手边很快攒了三五个烟头。 夜风簌簌穿过树梢,枝桠摇晃相触交叠追逐。 陈泊宁去口袋翻打火机,却摸到他上午在寺庙写的红纸条。 爱是不嫉妒。 指尖逐渐用力,纸条上的字面目全非。 冷寂月色映出他的心胸狭隘,无处可逃。 陈泊宁徒手掐掉手中燃到一半的极亮橙色火星。 并没成功,这颗火星子落到他心里的原野,熊熊烈火瞬间蔓延盘旋,越烧越盛,摧枯拉朽之势燃尽他所有的冷静矜重。 破釜沉舟的燎原,狂风骤雨也无法扑灭。 去他妈的不嫉妒! 他凭什么把沈恩慈拱手让人?! 陆亘连她芒果过敏都不知道。 陈泊宁疾步上楼,推门冲进房间。 在沈恩慈还没反应过来时将她抱摔在床上,扑倒囚于身下。 他嗖一声利落扯下领带,轻松拢住沈恩慈两只细幼手腕,抬到头顶,灰色领带将其缠绕两圈,毫不客气打了个死结。 沈恩慈被吓到了,双手受限只能用力挣扎蹬腿,厉声质问:“你要干嘛!” 陈泊宁怒极反笑,并指按住她丰腴腿根。 “你。” 声音极其冷淡。 第61章 嫂子 如白玉竹节的手背青筋被牵动若隐若现。 软//肉从指缝中争先恐后溢出, 重力按压下白里透粉,像流出的草莓牛奶。 他特意为沈恩慈更换搭配了花苞打底裤,与裙子成熟优雅的调性并不相符, 带着几分可爱的天真稚气。 仅两人知晓。 或许他该更早一点意识到。 他的小荷, 早就长大了。 心中怒气未消, 力气便无法放缓。 陈泊宁用力钳住沈恩慈下巴,俯身与她深吻,湿濡交叠追逐。 厚重烟草气息强势倾覆淡淡木质玫瑰香,试探深入。 沈恩慈没有挣扎了,她眼角晕着潮意, 扬起天鹅颈娇声指责:“你嘴里的味道我不喜欢!” 她不喜欢烟味。 这让她感到很不安, 一只羚羊的地盘上狮子突然造访,并留下气息标注。 谁知陈泊宁真松开她, 片刻后他拿了瓶葡萄酒进来, 对瓶吞咽,草草掩盖口腔里烟草味,最后深含一口, 压着沈恩慈往她喉咙里渡。 沈恩慈喝得艰难, 上面被分走大半注意力, 等她回过神来, 下面有凉意。 金属拉链的窸窣摩擦声,紧接着木质抽屉被拉开,嘴咬袋子撕扯声。 三道声音层层递进,好似某场风暴来临前的预告。 先前一直都是沈恩慈作为主导, 仗着陈泊宁的自持克制在他面前作威作福, 如今位置颠倒。 她落到了被动方,却突生怯意。 不过陈泊宁先见之明捆住她的手, 沈恩慈也只能嘴上骂骂咧咧。 “别撒娇。” 陈泊宁竟然歪曲事实。 沈恩慈瞪圆了眼睛,正想怒斥他颠倒黑白的本领,突然身位再次发生变化。 陈泊宁拉着她坐到身上,毫无阻隔温热相接,两人皆是低声谓叹。 身下人半眯着眼,痴迷敛她鬓角碎发:“有些话在床上说是撒娇。” 什么谬论?! 沈恩慈坚决抗议,开口声音却被顶得零落。 欢//愉与疼痛并行,眼角的泪珠断断续续。 散落一地的梨花。 后半夜,沈恩慈被紧捆的双手终于被松开,可她已经失去说话的力气。 陈泊宁抱她去浴室清理,从背后拥着她小声道歉。 声音凑在耳边,低低的,有些哄慰。 沈恩慈没听清陈泊宁在说什么,她实在是太累,头一偏就睡了过去。 晨光已经从窗缝渗进许久,窗帘被风轻轻吹动低曳。 沈恩慈醒来的时候发现陈泊宁侧身看她,低垂着眼,神色清明,似乎已醒了许久。 看他赤//裸慷慨的上半身,又低头看自己斑//斓的胸口。 昨晚春意盎然的片段又止不住往上翻涌。 她像一条很小很小的鱼被裹在大海浪潮中不断被拍打,涌覆,随波逐流。 完全失去被人探索掌控。 她其实很享受,很喜欢这种感觉。 沈恩慈一直觉得自己踩在云端,虚浮脚步不知哪秒钟就会重重摔跤,昨天晚上却好像被人拉下来,脚稳稳地踩在地面。 再也不用担心。 暗色灯光下,在她软//团//春光上落下脆亮的一掌,陈泊宁后知后觉凑近她道歉。 她不敢说喜欢。 太难为情。 第90节 而陈泊宁却不能聪明点猜出她喜欢。 有罪! 眼角眉梢尽是羞涩粉意,沈恩慈扭过头去,故意不理人。 谁知陈泊宁从背后拥她,双手伸到她面前,拿着手机,在她目光下点进与她的聊天界面。 转账,输入密码。 小把戏。 沈恩慈哼了一声,坐起来,俯身找手机,利落点收款。 收完钱又很可惜地看向地面:“这么贵一条裙子被你撕烂了。” 明明是陈泊宁买的,她却说得理直气壮。 陈泊宁纵容她所有娇矜,温声道:“再买。” 台阶递到脚边,沈恩慈顺着下去,同样柔声哄他:“我昨天晚上骗你的。” “我已经跟陆亘说清楚了,我有爱人。” “我爱你呀。” 甜言蜜语信口拈来,半真半假。 陈泊宁神情微顿,眸中雾气尽散,现出平芜春山:“我也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对沈恩慈说,我爱你。 - 六月中。 沈恩慈在橙子的陪同下到外地参加红毯。 昨天晚上陈泊宁出差回羌城,可这个行程是很早之前就定下的改不了,为了跟他多待几个小时,沈恩慈只能狠狠心赶早班机。 没睡多久,迷糊得像头套了个塑料袋,还有一层水雾的那种。 又重又闷。 呼吸都不顺畅。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橙子撞破过她和陈泊宁。 所以她和陈泊宁的事,橙子是知晓且支持的,在她心里谁都比陈羡好。 “但是姐,你不能惯着他呀!你看你这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橙子悲痛万分。 沈恩慈:“……” 什么纵欲过度,单纯没睡醒。 事实上老是说不行的那个是陈泊宁。 而陈泊宁也不惯着她,比如昨天晚上就没同意,以她第二天要赶飞机的理由义正严辞拒绝她! 还问她是不是不想睡觉了。 颇有几分威胁之意。 果然早上差点没能起来,但沈恩慈头天晚上就想好了,她睡不成懒觉也一定要把陈泊宁吵醒起来陪她。 结果闹钟响时陈泊宁早都在楼下做早餐了。 贤惠得把沈恩慈的起床气憋了回去。 离登机还有一会儿,沈恩慈打发橙子去买冰咖啡,橙子有点不放心:“我走了你一个人行吗?万一有粉丝堵你怎么办?” 沈恩慈半摘墨镜,漏出眼睛看她:“你要不看看现在几点?谁会为了追星五点在机场蹲守?” 有理。 橙子起身叮嘱:“姐你帽子口罩带好,我快去快回。” 所以说人有时候就是不能太笃定,橙子走后没多久就有一群小姑娘围过来,都是十几岁的模样,看她的眼睛亮得像小鹿。 机场有人认出她,拍了照片发在微博,附近粉丝当机立断打了车过来。 小女孩们很懂礼貌,隔她一米远,激动地拍照喊她名字。 既然被认出,沈恩慈索性取下墨镜和帽子,笑对她们道:“可以凑近点,合照签名也都没问题的。” 毕竟时间太早,来的人也不多,沈恩慈一个个签名听她们说话,然后安抚她们早点回家。 橙子送她们出去。 而后沈恩慈抬头看见不远处椅子上坐着熟面孔。 从她出道那年就一直喜欢她的粉丝。 支持了她好多年,天南地北陪她走过好多场红毯。 直到上次陈羡的事才彻底对她失望脱粉,不知为何今天又过来看她。 女孩安静看着她,不说话,怯生生的。 沈恩慈走过去在女孩身边坐下,主动说话:“冰糖,订婚快乐。” “我记得你第一次和我发私信的时候还苦恼高中数学好难呢,没想到现在都要步入人生下一个阶段了。” 女孩诧异抬头看她:“你竟然知道那是我小号。”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高中给你发的消息。” 她眼眶泛红,难以自抑的委屈翻涌:“我喜欢了你九年。” 沈恩慈抱她:“对不起。” “我记得你,一直记得你。” 登机提示音在大厅响起,橙子送完粉丝小跑回来催沈恩慈去过安检。 临别前,沈恩慈对女孩说:“下次见。” 女孩眸中有泪隐隐:“下次见。” - 到达目的地,沈恩慈还没到酒店,就接到余婕打来的电话:“快看热搜!” 语气上扬,一定是件好事。 沈恩慈不缓不慢点开热搜,最热一条#沈恩慈与粉丝世纪大和解,登顶榜单。 时隔一年,沈恩慈最大站姐冰糖的头像终于从纯白图变成了沈恩慈的捧花照片。 万字长文把自己从高中开始喜欢沈恩慈的心路历程写得柔软动情。 闭环落到今早机场,她的爱终于有了回音,掷地有声。 无悔。 沈恩慈转发,同样以长文回应。 糯米糍在广场抱团痛哭,双方都做出让步,大粉们联合声明,说以后不会干涉她的感情生活。 只希望她好,认真拍戏,手里捏住不被人欺负底气。 再加上春崖重映在即,而她最近确实乖乖待在组里,没因为陈羡耽误工作。 反而是陈羡频频在网上跟沈恩慈的cp粉隔空对线,一副傻白甜恋爱脑阔少的样子。 沈恩慈路人缘有所挽回。 连近日接到的本子质量都高了不少。 - 两天后沈恩慈飞机落地羌城。 陈泊宁派车来机场接她,陈家用于出行的商务车,即使被狗仔拍到也无所谓。 沈恩慈上车才发现陈泊宁也在,他刚从公司下班,衣服未换。 烟灰色合衬西装,暗色领带一丝不苟束好。 隐于暗光中,男人的凌厉侧脸轮廓流畅,往下窥见温和喉结。 沈恩慈上车,关好门蹭到他怀里,柔软的白裙布料被压至挺阔西装面料下。 陈泊宁俯身,按下阻隔板。 空间更静谧无扰,湿濡水声断断续续响起。 陈泊宁最近很忙,要准备景元百年珠宝大展的事,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眉眼间倦色难以忽视。 沈恩慈躺在他怀里,伸手轻轻抚他眉头:“今晚好好睡一觉。” 陈泊宁却问她:“想不想看景元百年展的压轴珠宝?” 当然想看! 景元百年珠宝展备受媒体瞩目,早就有行业大佬放出过小道消息说景元百年珠宝展上会公开一颗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宝石。 绝对史无前例,价值连城。 车子驶向景元存放名贵珠宝的私人金库。 金库建在半山,半个小时前落了点小雨,淅淅沥沥淋湿地面。 车子停下,沈恩慈犹豫着该如何落脚,突然,陈泊宁将自己的外套丢到地上。 十几万的西装毫无负担落在泥地里。 只是怕雨水沾湿她的鞋。 第62章 嫂子 第91节 沈恩慈毫无心理负担踩到外套上, 伸手搭在陈泊宁手心上了台阶。 风雨吹摇,水洼险阻,她没被沾染一丁点泥水。 景元宝库安全系数极高, 据说门口站岗的警卫人员都是特聘退役特种兵, 个个一米八往上的大长腿, 穿制服站得笔直。 沈恩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频频回望,最后撞上陈泊宁挺拔背脊,她揉着惨遭重创的鼻子问陈泊宁为什么突然停下。 陈泊宁似笑非笑,叮嘱她:“好好看路。” 这是吃醋了。 沈恩慈赶紧贴上去挽他手臂,软声软气顺毛:“都是过客。” 陈泊宁发出极短气音, 拿她无可奈何。 过了不知道多少道门, 又是密码锁又是指纹面容锁,最后在负责人的引导下来到最后一道钢门。 陈泊宁俯身扫瞳膜。 负责人后退, 陈泊宁带沈恩慈进去。 诺大房间里只存放着寥寥数件珠宝, 每件都流光溢彩独一无二,唯有景元每年珠宝大展上才会取出供众人瞻仰几小时。 群星簇拥中间有一颗鹅蛋大小的粉钻,浓艳鲜活, 内外无暇。 真正的价值连城。 沈恩慈半蹲下身看它, 简直无法移开视线。 聚光灯凝洒在粉钻上面, 世界上硬度最大的矿石, 此时看起来竟有一汪水的沁透,清喜动人。 沈恩慈抬手放在玻璃上,想起陈泊宁之前送她的那颗,盘算起眼前这颗鹅蛋能切多少颗那样的出来。 “送我。” 她口出狂言。 语气认真, 但任谁听了都知道是开玩笑。 如果她找陈泊宁要五百万五千万甚至五个亿, 都不会觉得是开玩笑。 因为陈泊宁真的有这么多钱,而且愿意给她。 可如果她说要五千亿。 这就一定是在开玩笑了。 同理, 都是不可能的事。 陈泊宁嘴角略带笑意,弯腰与她并肩,目光停在粉钻上。 他云淡风轻:“嫁给我不就好了。” “夫妻共同财产,这颗粉钻可值不了半个景元。” 沈恩慈诧异偏头看他,热意瞬间上涌,心如鼓击。 陈泊宁是在跟她求婚? 虽然并不正式,但实力过硬。 谁会不心动? 沈恩慈咳嗽了两声,语气有不易被人察觉的羞意:“你要是把它送给我,我就嫁给你。” 陈泊宁挑眉看她:“当真?” 沈恩慈只当撒娇说笑,并未放在心上。 还故意嗲声嗲气:“哥哥太有实力了,可我怎么舍得让哥哥为难呢?” “哥哥哪怕给我一个易拉罐环我也心甘情愿嫁给哥哥~” 她尾音拉的很长。 陈泊宁低笑。 - 次日清晨,沈恩慈接到陆昭昭的电话。 “陪我产检!” 沈恩慈睡得迷迷糊糊,脑子不清醒,光洁背部还贴着火热的胸膛,热得她坐起来,问:“什么时候啊?” “今天上午十点。” “十点你现在才告诉我?!” 沈恩慈的声音陡然升高。 “怎么了嘛,以前我们不都是这样吗?” 陆昭昭在电话那头委委屈屈,声音都小了大半。 这句话堵住沈恩慈,是,她们以前确实是这样。 那时候她被行业软封杀,没工作没朋友多的是时间,当然是想出去就出去。 可她现在既有通告,也有人际关系要处理。 余光扫到刚醒依旧秀色可餐的陈泊宁。 她还要谈恋爱。 “那你陪不陪我嘛。” 陆昭昭的语气变成了哀求,可怜得很。 男人暂且能放一放,关键是她前几天答应了乔礼的邀约。 小姑娘约了她好久,语气斟酌再斟酌,才定了今天。 沈恩慈再一次想联系陈羡跟他讨经验。 现在才七点多,还有时间。 沈恩慈低叹:“你给我半小时考虑一下。” 挂断电话,她把头埋进被子里,下意识开口:“怎么办?” 陈泊宁挖萝卜一样把她拉出来,温声问她怎么了。 多一个人出主意也是好的,她特别感慨道:“我现在好理解陈羡。” 把自己考虑的各方面因素都跟陈泊宁说完一遍后。 陈泊宁平静道:“如果你不想两个朋友都失去。” “选一个。” 他顿了顿:“果断点。” 陈羡就是先例。 没什么好犹豫的。 二者择其一本来就是更重要者优先。 沈恩慈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乔礼和陆昭昭两人约她十次有八次都能遇上。 也许这世上的事本就是巧合加巧合。 沈恩慈先给陆昭昭发消息说等下去接她。 又打电话给乔礼解释情况,问她能不能改时间。 电话那头静默几秒。 乔礼如今小有名气,片约不断,空闲时间也少,两人对了一下时间竟选不出一天来。 沈恩慈抱歉道:“那随便找一天,等你收工我们去吃宵夜。” 乔礼嗯嗯答好。 陈泊宁派了司机送沈恩慈,九点多的时候到陆昭昭家,打电话没人接,沈恩慈直接进去,低头看见一地破碎的彩瓷片。 客厅看起来刚经历过风雨。 目及一切摇摇欲坠。 陆昭昭坐在沙发上掩面痛哭。 单薄的肩膀竟比孕前还瘦弱许多,小动物一样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响起。 沈恩慈庆幸今天选了陆昭昭。 她绕过玻璃碎片坐到陆昭昭身边,伸手搭在她肩膀,薄得像张纸片,丝毫不敢用力。 这和沈恩慈记忆中的陆昭昭一点也不一样。 自从怀孕后,陆昭昭好像把她前半生没流过的眼泪全部加倍补上了。 这也不能怪她情绪敏感,上次沈恩慈帮她挂的心理科。 医生说陆昭昭有中度产前抑郁。 沈恩慈备受情绪病折磨数年,那些无数喘不上气的瞬间一次比一次记忆深刻,她完全明白陆昭昭现在的感受。 小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眼角鼻子一起泛酸,沈恩慈轻拍陆昭昭的背,一下一下,像哄小孩子。 有人在意的感觉让陆昭昭泪意更加汹涌,她啜泣道:“我后悔结婚,后悔怀孕。” “我不想要这个小孩子,我想离婚。” 如果放在几个月前,沈恩慈一定无比支持陆昭昭的决定。 可如今已到孕后期。 这个决定便不那么好做了。 沈恩慈抱着她无声流泪。 第92节 两个小时后,两人终于动身去医院,车上陆昭昭又在电话里跟季容礼吵了一架,开的外放。 沈恩慈听见季容礼略带疲倦的声音:“昭昭,我们的人生还很长,你一定要在那么小一件事上过不去吗?” 那么小一件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陆昭昭声音冷到极点:“季容礼,你让我觉得恶心。” 陆昭昭肿起的眼睛又开始盈泪,她说要引产,一路闹到了医院。 医院不敢给她做这个手术,陆昭昭就说要换一家,打电话给助理让他一家一家去联系。 最后是院长心软看不下去,告诉她:“陆小姐,不会有任何一家医院敢给你做引产手术。” 季陆两家联合在业界放话。 谁敢给陆昭昭做引产手术,就等于明目张胆向两家宣战。 而且在外人看来,季容礼肯惯着老婆在对家医院建档立卡,就已经是“溺爱”了。 谁知道是不是夫妻两人的情趣,最后不得好还惹一身腥。 季陆两家盼着这个名正言顺的小继承人。 看他看得比陆昭昭更重。 一瞬间,陆昭昭整个人失了精神气。 时隔许多年后,她再一次被压迫着直面自己只是联姻产物的事实。 真相鲜血淋漓。 她的父母在华丽奢侈表面下有各自糜烂享乐的人生。 他们之间没有爱,自然也不会多分一份给陆昭昭。 她从来都不是被爱的小孩。 季容礼曾经拉着她逃离这滩腐败吃人的泥潭。 可现在,也是他季容礼亲手把陆昭昭推了回去。 陆昭昭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自己隆起的肚皮,突然抬手重重往上砸去,好在沈恩慈眼疾手快用力拖住她的手,哀求:“昭昭,不要。” “求你。” “我恨他。” 陆昭昭咬着下嘴唇,一字一顿。 也不知道是说季容礼还是孩子。 沈恩慈知道自己不应该插手别人的因果,可这是陆昭昭。 陆昭昭怎么会是别人呢? 她半跪着抱陆昭昭,犹豫开口:“其实还有一家医院可以给你做引产。” 唯一的答案就在脚下。 陈家。 可陈家凭什么冒着与季陆两家翻脸的风险给陆昭昭做手术? 三家要是缠斗起来,统统都得扒下一层皮。 陈泊宁归根到底是商人。 沈恩慈没有说服他的底气。 陆昭昭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低声下气:“你一定帮我求求陈泊宁。” 沈恩慈不忍心,点头。 “恩慈姐,昭昭。” 背后突然有人唤她们。 江知抱着饭盒路过,驻足。 沈恩慈问他:“来给奶奶送饭吗?” 江知点头。 他走过来,诚恳邀请:“我奶奶听说你们帮她减免了手术费,很想当面感谢你们。” “但是她身体不好不能下地,不知道恩慈姐和昭昭今天有没有空?” 陆昭昭还在生气,估计连江知说什么都没听进去。 不过沈恩慈想着,陆昭昭每次面对江知的时候心情都会好很多,便自作主张替她答应。 三人一起去江知奶奶的病房。 医院收费最低档的普通病房,被江知收拾得干干净净,窗台还摆了一颗植株,向着光发出新芽。 “孙媳妇来了呀!” 江知奶奶看见陆昭昭喜出望外,笑得极为和蔼。 江知赤红了脸纠正奶奶:“奶奶,你又犯糊涂了。” 他回过头来对沈恩慈和陆昭昭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奶奶有时候脑子有点不太清醒。” 沈恩慈觉得没事,喊的又不是她。 陆昭昭也没放在心上,喊了声奶奶后随意找板凳坐下来,她孕期后腰不行,多站两分钟就难受。 江知拿他睡的板床上的枕头垫在她腰后。 被提醒后的江知奶奶反应过来:“奶奶迷糊了,两位姑娘,谢谢你们呀。” 三人陪奶奶聊了几句,沈恩慈还惦记带陆昭昭去看心理科,便拉着她起来道别。 江知奶奶又犯糊涂:“孙媳妇多来看奶奶。” 陆昭昭心情好了许多,竟顺着老人家:“好呀奶奶。” 江知收拾盒饭的动作微顿。 第63章 嫂子 月末, 临近《春崖》重映,沈恩慈跟着剧组主创跑路演。 再见陆亘,他的态度一如寻常, 仿佛那晚的深谈没发生过。 沈恩慈管不了他, 只能自己私底下与他保持恰当距离。 可她在电影里与陆亘是cp, 不管是为了配合电影宣发还是其他工作需要,都要在镜头前与陆亘保持亲密关系。 陆亘不管她是否自愿,倒是主动配合。 《春崖》重映拉到不少新投资,竟然很有一部分资方是冲着沈恩慈来的。 走了两个地方的路演,台下举沈恩慈应援灯牌的人不少, 繁星点点缀于陆亘应援色灯牌中也丝毫没被数量碾压。 「我春」播放和上次机场与粉丝和解的事件为她挽回不少老粉, 新粉颜粉更是不计其数。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余婕说等《春崖》重映后,给她选个好本子好班底进组, 事业绝对风生水起。 橙子老泪纵横:“姐真是出息了。” 沈恩慈却偏头看沿路的风景, 不语。 除了昭昭,所有事都趋近圆满之后,她心中唯一的愧疚反而被衬托无限放大。 怎么能心安? 沉默了许久她点开与那人的对话框。 在她还叫沈小荷的时候, 为数不多不计回报对她好的人之一。 从头拉到尾, 从一开始的转账记录, 到后来她进娱乐圈的消息公布。 对方祝她今后一切顺利之后, 就再未回复过她。 沈恩慈还是坚持在每个节假日问候她,却始终未得答复。 很能理解,对方在那么多贫困生中选择无条件资助她供她上学,就是希望她能认真读书靠自己改变命运。 她却选择躺平当个靠男人吃饭的菟丝花娇妻。 好意被辜负, 生气是应该的。 而且作为沈小荷和沈恩慈身份真相的知情者, 资助人姐姐竟然没选择出来戳穿她,也算对她仁至义尽。 沈恩慈向她问好。 “我想跟您当面道歉, 如果您愿意,不管天南地北我都去找您。” “希望您身体健康,平安顺利。” 即使知道消息会石沉大海,但只要没被删除,沈恩慈就还抱着一份希望。 关于资助者的记忆,沈恩慈已经很模糊了。 她来学校选被资助者的时候沈恩慈年龄不大,两人仅有一面之缘,剩下时间都是通过银行卡转账,关于成绩汇报等的来往通信等。 只记得是个相当书卷气的姐姐。 从几百个贫困生中挑选五个。 沈恩慈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不是这份资助,沈恩慈早就没有书读了,沈惊月女士总教育她知恩图报,这份恩情是一定不能忘的。 果然无回应。 沈恩慈收起情绪,闭眼躺了一会。 第93节 今天去开最后一次主创会议,导演找了个私密性很好的会员制餐厅,车从地下室开进去。 前方竟有熟悉的车牌号,一水的六和八。 沈恩慈垂眸低笑打电话给陈泊宁:“查岗,现在在哪里?” 浅淡笑意通过听筒穿过来,低低的。 “谈合作,在外面吃饭。” 语气似闲庭信步。 他说餐厅名,和沈恩慈的答案对上。 诚实得很。 沈恩慈说句你忙吧就挂断电话。 她紧盯着前面那辆黑色轿车,看他稳稳停下后立马下车小跑过去。 沈恩慈弓着身子藏在车灯后面,想等陈泊宁下车走过来的时候吓他一跳。 谁知陈泊宁没在她这侧下车,惋惜之际,陈泊宁突然从车头走,正好能路过她。 脚步声逐渐靠近,沈恩慈按计划跳出来吓人。 不想反而被人抱进怀里。 陈泊宁表情不意外,看她几秒,很轻的笑了一声:“后视镜能看到。” “路上就知道。” 原来他一直知道她们的车在身后。 甚至还猜到她会在车后面吓人,特地绕一大圈过来让她吓。 沈恩慈哼哼:“本来看你今天查岗表现良好,准备奖励你呢。” 边说边用手指点他脸颊,微凉。 陈泊宁眼中笑意渐深,低头吻她上嘴唇:“下次再查。” 蜻蜓点水。 沈恩慈赶紧捂嘴朝左右张望:“万一被狗仔拍到。” “求之不得。” “沈老师,给个名分吧。” 他学着陆亘在路演上喊她的称呼,网友们都说好磕得很。 陈泊宁难得醋意张扬。 沈恩慈点他鼻尖,小声嗔怪:“小气鬼。” 说完垫脚亲了下他嘴角。 陈泊宁回吻她,随即抬眼看向她身后。 余婕和橙子都拿东西上去了,还有谁? 沈恩慈回头,竟见陆亘站在电梯门口,不动声色。 三人视线交汇。 沈恩慈觉得自己早就跟陆亘讲清楚了,即使被撞见也没什么。 他不按电梯,偏生等着沈恩慈他们过去。 电梯里有监控,而且随时会有人进来,沈恩慈也没跟陈泊宁靠得太近。 沉默无言,直至下电梯,二一分道。 沈恩慈手未抬起,小弧度挥手跟陈泊宁说拜拜。 陈泊宁走出两步突然回头,语气稀疏平常,他淡淡:“下班一起回家。” 吃醋的男人真是幼稚。 竟然玩起这样的心眼。 挺可爱的。 沈恩慈嗯嗯点头。 前方陆亘的脚步本来顿住,听到沈恩附和音后却陡然抬脚,似一秒也不愿多待。 会上关于沈恩慈的话题也就是让她多配合电影复映后的宣传,各社交平台,包括之后上的节目,有机会能提到春崖就多提。 沈恩慈答好。 说到多和陆亘在微博上互动时,陆亘表情无异,和平时一样。 沈恩慈松口气。 陆亘总不至于不光明到工作上和她唱反调。 之后的话题与她无关,沈恩慈专心吃菜,蟹黄豆腐稳稳停在她桌前。 是陆亘转的桌子。 他见沈恩慈多挖了两勺,便有意无意总是将这道菜停在她面前。 察觉到后沈恩慈索性放下碗不吃了。 陆亘神情暗下去,起身跟大家说有事,提前离开了餐桌。 他走后沈恩慈重新拿起筷子,刚落到乳鸽面前,陆亘突然折返拿手机,视线落在沈恩慈夹菜的手上。 他没说一句话,推门离开。 好在饭桌上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讨论热烈,没注意到这段插曲,沈恩慈默默把乳鸽夹到碗里,拍照发给陈泊宁:“这是一只罪恶的乳鸽。” 陈泊宁像是同样在酒局上摸鱼,回复很快:“再罪恶也以死谢罪了。” 沈恩慈恨恨咬下一口。 外酥里嫩。 将功补过。 - 第二天,沈恩慈被余婕的电话吵醒。 早上十点半,她吃过早饭又上床睡的回笼觉。 听到第一句话沈恩慈完全清醒。 余婕语气沉重:“春崖撤档,各大电影院线都出官方退票通道了。” 她顿了顿,“公司那边接到内部消息,说是陆亘……” 沈恩慈脑子空白了好几秒,有电流从耳朵里穿过,尖锐耳鸣后她终于重新听到余婕的声音:“而且春崖撤档消息一出,我们之前谈下的所有通告都被宣布暂停了。” “甚至今晚要播的我春最后一期,也宣布延期。” 所有与她有关联的节目全部停播,甚至连预售总额过十亿的电影也撤档,这可不是小事。 火力全部集中到沈恩慈身上,大家一定会对她各种妄加猜测。 余婕犹豫片刻,问她:“你得罪陆亘了吗?” “好不容易挽回的路人缘,陆亘这是要把你往死路上逼啊。” 如今事情的解决方案只有一个。 让《春崖》延期后正常上映,再配合电影官方做澄清声明,处理得好的话反而能虐一波粉。 陆亘逼着沈恩慈去求他。 沈恩慈挂断电话,果然看到陆亘早上发来的信息。 只有五个字。 “回到我身边。” 也不是头次经历这种风浪了,上次在她春风得意之际,沈其园也是这样将她从云端拽下,狠摔在水泥地。 折断她羽翼以权势逼迫她成为利益交换的商品。 上次她屈服了,这次呢? 她的预感果然很准,上天才不会让她的运气一直好下去。 沈恩慈安静躺下来,竟能以平和地心情点进微博,热搜榜单关于她的词条后面通通跟着一个爆字。 【我没看错吧?沈恩慈犯什么事儿了这么严重?】 【春崖主创人员全部禁言了吗?撤档这么大的事连个说法也没有?】 【感觉真是因为沈恩慈,除了方舟,她代言的品牌把关于她的微博全部隐藏了】 【我春有她的最后一期,本来今天晚上播的,也延期了】 【不止我春,其他有沈恩慈的广告节目也都下架了】 【这跟封杀有区别吗?不会犯什么触碰红线的事儿了吧……】 …… 【滚啊!其他春天小屋的成员做错了什么?扫把星!】 【本来就讨厌她,趁这个机会滚出娱乐圈吧!】 【伤心!心疼我亘叔!】 【娇妻粉可能要升级法制咖粉咯!我们欢聚在这里,就是为了庆祝沈小姐今后的人生发烂发臭!】 【赶紧嫁人一胎三宝吧,祝福…】 …… 网上对她的猜测此起彼伏,谩骂声不绝于耳。 沈恩慈自虐式地翻了好久,每条都像用刀刻进血肉。 第94节 好痛。 热意蔓延,心脏猛烈跳动,窒息濒死感再次如浪潮般向她倾覆。 从年初开始,她的惊恐发作就没犯过,在医生的建议下她从两个月前开始停药,没有药物支撑,这次风雨更是来势汹汹。 摇摇欲坠跨过汪洋即将登岸的孤舟,冷峻凛冽的巨浪将她重新推回大海中心,孤立无援。 脖子被一根无形麻绳紧紧绞缠,沈恩慈大口喘气,跪趴下地颤抖着在柜子里翻找塑料袋。 突然,有手用力捂住她口鼻,薄茧压在她柔软唇角。 陈泊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公司回来。 低慰声音近在耳畔,他说:“别怕。” 第64章 嫂子 沈恩慈贴近陈泊宁掌心, 双手攀着他的小臂用力喘息。 像受伤的小动物呜咽。 孤零零在大海漂洋的孤舟,被风雨吹荡摇摇晃晃飘向另一只小舟。 十多分钟后沈恩慈终于缓过来,她捏着陈泊宁的手放到自己腿上, 用衣角不断擦拭他手心的湿濡。 她呼出的热气蒸腾, 变成一场小型雨在陈泊宁手里落下。 好不容易擦干, 一滴泪又不合时宜砸下,聚成水洼。 她觉得有点丢脸,故作无事跟陈泊宁解释:“我这是病你知道吧,不是我心里承担能力弱。” 几秒后她脱力躲进陈泊宁怀里,拆掉刚才竖起的高墙:“我害怕。” 她感觉自己像一条在四十度高温被捞上岸的鲤鱼, 烈日暴晒, 刀俎在前。 水泥地温度滚烫,每次挣扎都伴随剧痛。 唯有陈泊宁是方寸树荫。 陈泊宁用指腹碾碎她眼角晶莹, 珍珠一样破碎, 低头与她凑在一起:“小慈,别怕。” “别怕。” 他说了两遍。 陈泊宁对沈恩慈说过很多次别怕。 在香港弄丢傅宝宜的时候,海岛上差点让小花死掉那次, 还有溺于温泉, 陈羡抛下她那时。 陈泊宁总在身边。 奇怪, 她竟听见叮咛叮咛的风铃跨过风急路险, 翻山越岭而来。 吻落在嘴角,有人托她稳稳落地。 沈恩慈当然明了这世上的事不会总称心如意,艰难险阻才是常态。 她只希望有人总是站在她身后,托住她, 坚定不移选择她。 为此, 她向上帝祈求过千千万万次。 沈恩慈颤抖的肩膀平静下来。 一颗葡萄藤终于找到可以攀附的篱墙。 虽然事情尚未解决,但只要陈泊宁在身边, 她总能安稳些。 “我去打个电话。” 陈泊宁拍拍她手背,示意起身。 沈恩慈完全相信陈泊宁有解决这件事的能力,只是多需迂回麻烦了些,景元无论在哪个行业,都说得上话。 这盆水只能解沈恩慈身上的急火。 沈恩慈稍微一想便知道陈泊宁要干嘛,无非就是找高层往下施压,把关于她的节目广告全部重新放出来。 《春崖》重映的事有点麻烦,但只要其他节目能正常播放,外界对她的猜测不言而解。 之后再让她的经纪公司发条声明,称《春崖》撤档是片方决定,利落抽身,至少不会影响后续资源。 可真正实施这些决策的工作人员,无疑顶着两边的压力,得罪哪边都可能丢了工作职位。 几百上千人赖以生存的事业,凭什么为他们几个人的恩怨情仇买单?! 听起来太不公平。 沈恩慈惊于自己的想法,换做几个月前,她绝不可能顾得上其他人。 可她得到太多偏爱。 陈泊宁,陆昭昭,还有妈妈。 她竟也从这些善意中学会体谅他人。 沈恩慈低叹:“算了。” 也许她与这行业犯冲,才会连续两次在最临近山顶的时候狠狠跌跟头。 陈泊宁居然明白她的顾虑,先夸她懂事了,然后安慰她:“还有其他办法。” 其他办法? 沈恩慈自认为已经走入绝境,可陈泊宁说有其他办法。 她悲怆:“你不会要我去找陆亘吧。” 选择接受事实后沈恩慈心情好点了,还有闲心开玩笑:“虽然也不是不行吧……” 陈泊宁挑眉看她,沈恩慈立马表忠心:“可臣妾舍不得皇上啊!” - 中午陈泊宁亲自下厨,做了沈恩慈最喜欢吃的螃蟹和糖醋小排,手艺越发精进,却仍有熟悉味道。 沈恩慈早就说过了,陈泊宁这人特适合做家政。 以前在小巷的时候,她是小孩儿,沈惊月女士生平最痛恨做家务,能糊弄便糊弄,而苏阿姨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坠入凡尘,洗衣做饭自然也是不擅长的。 如此糊弄了几年,陈泊宁终于有自己动手的能力。 那时陈泊宁每天放学回家,除了做饭扫地,还要洗两个女人一个小孩的衣服。 从不抱怨,好生贤惠。 总之陈泊宁在的那几年,除了贴身内衣裤,沈恩慈从没洗过一件自己的衣服。 她记得陈泊宁浸没在水中的指节,在泡泡中起起伏伏。 看了好多年。 沈恩慈突然想起来,问他:“你现在自己洗衣服吗?” “不洗。” 陈泊宁平淡回答。 明明昨天晚上洗漱的时候还顺手给她搓洗了内衣小裤。 沈恩慈不免有些恃宠而骄,扬起头哼了一声。 好像一切都没变。 她只是失而复得了。 沈恩慈低头喝汤,语焉含糊:“陈泊宁,我们真的开始谈恋爱吧。” 极小声。 却还是清晰落在陈泊宁耳朵里。 他没反问沈恩慈说他们不是一直在谈或者怪她说胡话。 而是微勾唇角,郑重其事地说:“好。” 沈恩慈抬头,正与他对上视线,笑意似蜿蜒浪潮泡沫。 为了陪她,陈泊宁下午没去公司,与沈恩慈窝在影音室看电影。 说是看电影,其实不过是充当无关紧要的背景音,两人各自有各自的事。 陈泊宁抱着电脑看文件,而沈恩慈躺在他腿上玩手机回信息,陈泊宁有时叉块软糯玫珑蜜瓜给她吃,然后趁着她才咽下的功夫,俯身掠夺她嘴里残存的甜。 几次三番后沈恩慈偏过头去不理他了,连蜜瓜也不吃,十分有骨气。 陈泊宁轻笑,不置可否。 春崖重映前期宣发工作做得够足,以至于撤档消息一出,掀起惊涛骇浪。 从上午开始沈恩慈手机上的消息提示就没停过。 大部分人假借关心名义看笑话,沈恩慈统统略过。 选择性作答,回复完乔礼后又安抚陆昭昭。 陆昭昭说找关系帮她处理。 不过她现在不怎么搭理季容礼,最可靠相近的人脉是陆亘。 那不又绕回去了。 沈恩慈赶紧制止,结果聊天上方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眼足足显现了五分钟。 “你帮我问过了吗?” 引产的事。 那天从医院回来就问过了。 陈泊宁没答应。 沈恩慈懂他的为难,只觉得左右都是错。 第95节 她不想让陆昭昭太失望,发了个猫猫哭泣缓解气氛:“还在努力。” 陆昭昭回她小猫摸头。 懂事得很,沈恩慈于心不忍,扭头过去问陈泊宁:“那天我跟你说的事,真的不行吗?” 陈泊宁一看她纠结表情就知道她说的哪件事。 他拒绝得很果断。 不行。 沈恩慈还想说两句,却被电话铃声打断,手机屏幕赫然显现徐妍的电话。 自上次海岛回来,徐妍就生了场大病,一直修养在家,沈恩慈去看过她两回,精神都不怎么好。 她坐起身,暂停电影,示意陈泊宁别说话。 “小慈,妈妈看到关于你的消息了。” “你今天有空回趟家吗?我们商量一下怎么为你解决。” 徐妍一直对她很好,对这件事也格外上心。 只是还没等沈恩慈开口,她就继续说:“妈妈知道你最近在跟羡羡闹别扭,你可不可以别不理他,你回家来我让他当面跟你认错。” 好也好不过儿子,原来是替陈羡当说客来了。 “而且妈妈也很想你,你都多久没回家了。” 徐妍语气温柔。 就算念在之前的情份,沈恩慈也没办法拒绝。 她乖巧答好。 挂断电话,腰间的手蓦然收紧,陈泊宁把头靠在她肩窝:“一起回去。” 她刚才不小心按到扩音,对话全让陈泊宁听了去。 沈恩慈想起陈泊宁之前在地下车库说的话,心生不安,于是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陈泊宁看她不语。 - 晚上七点,陈泊宁和沈恩慈一起回陈家。 陈置坐餐桌主位,问他们两个怎么会坐同辆车回来,又问陈泊宁今天下午没在公司去哪里了? 语气严肃正经,让餐桌气氛压抑不少。 陈羡急了,他本意是想借这顿饭跟沈恩慈缓和关系,结果被他爸把氛围搅合成这样。 于是赶忙出来打圆场:“我哥公司事情那么多,不在公司不是很正常?” “而且是我让我哥去接…恩慈的。” 他倒是没细想这两个问题,反正要解释的话,怎么都解释得通。 沈恩慈被陈羡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哽了一下。 好在总算是把陈置糊弄过去了。 吃饭时徐妍有意无意引导沈恩慈和陈羡对话,又重提了他两的婚期。 陈置接过话茬,把话题拉回正轨,对陈泊宁道:“你看能不能帮恩慈解决一下这次的事。” 陈泊宁放下筷子,嗯了一声。 事情无碍,陈羡赶紧凑近沈恩慈讨赏:“怎么样?我靠谱吧。” 在长辈面前沈恩慈只能低头笑笑。 心里却想,靠谱的是你哥又不是你。 “好了,都快结婚了还那么腻腻歪歪。” 徐妍眉眼含笑。 她还欲说什么,陈泊宁突然放下碗筷,说吃好了,打断她话端。 沈恩慈赶紧顺毛,也站起来说吃饱了,迅速离开餐桌,不让徐妍再拿她和陈羡做话题。 两人今晚都留宿陈家,睡前沈恩慈在楼下陪徐妍说话,陈羡跟小狗儿似地贴在她身边。 明示暗示都赶不走。 徐妍每晚十点前就要睡觉,九点多的时候沈恩慈回去自己房间。 衣帽间又添了新裙子,沈恩慈随手取下一条墨绿色睡裙,丝绸质地很是贴身,柔软面料勾勒曼妙曲线。 她对镜拍照,故意露出白皙春光,然后发给陈泊宁,强调:“这次没发错。” 等了好久也没回。 沈恩慈戳他:“你在干嘛?” 突然,房门被敲响,沈恩慈赤脚小跑过去开门,以为是保姆送甜品上来。 徐妍经常会让厨房炖雪梨或者燕窝给她喝。 猛烈的力量将她压在墙上,陈泊宁单手关门,俯身用力吻她。 缺氧后的沈恩慈变成熟透樱桃,手堪堪搭在陈泊宁脖颈,双脚悬空。 陈泊宁把她双腿盘在窄腰,冷淡训斥:“又不穿鞋。” 失重下沈恩慈抱他更紧,生怕掉下去。 丝绸质地的裙子太好撩开,瀑布一样垂落大腿根。 手在身下作乱时沈恩慈咬唇小声低//喘。 在陈家,她心里紧张,竟比平日里更敏//感。 不敢大叫,只能小声呜咽,她眼尾绯红睫毛垂泪,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陈泊宁低笑:“别撒娇。” 话音才落,房门再次被敲响,沈恩慈紧张得身体都僵硬。 陈羡在门外开口:“我来送冰糖雪梨给你吃。” 速度不降反加,沈恩慈弓起身子,泛红皮肤与墨绿绸布料交相辉映,衬得她像只青红交接的春桃。 沈恩慈咬着枕头极尽隐忍,越是没有杂音,水声就越明显。 门外听不见,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 完全的荒诞。 “你在干嘛?睡了吗?” 陈羡又敲了几下门。 身下人反应更加剧烈,陈泊宁好整以暇凑近她,滚烫气息落在耳垂:“告诉他,你在干嘛?” 许久,门外终于没了声音。 潮汐终至,骤雨凄厉。 沈恩慈大口呼吸后眼角盈泪,羞愤把头埋进被子。 “坏人!” 第65章 嫂子 景元百年高珠大展。 破天荒邀请了各路知名媒体。 景元每五年举办一次高珠大展, 之前从不对外开放,通常只邀请消费过千万的贵客名流。 媒体能拿到的邀请函更是少得可怜,即使没有报道权也要拼手段拼人脉, 通常为一张邀请函打得头破血流。 百年大展, 筹备隆重。 据小道消息称, 景元今年原先也是不打算请媒体的,不知因何生了变故,竟将邀请函慷慨放送。 史无前例。 如此不寻常引众人猜测,讨论声竟盖过对沈恩慈的妄断。 网友们的注意力有限,吃瓜时被另一件事分去目光, 自然不会再纠结之前的事。 羌城最华贵的展场, 坐落景元大厦对面,与羌城标志建筑物并排一列, 实属全城最为瞩目的核心地段。 景元百年大展将于晚上七点准时开展。 头一次受邀参展的媒体们早早来门口蹲守, 被拦在红毯外依旧难掩热情,拍照直播,议论声此起彼伏。 “据说还邀请了国宝级女演员余兰和影帝古今译, 不过这种场合大家懂的都懂。” 再大牌的演员明星在这种顶级晚宴也就是个绿叶销售。 无论平时在外多受粉丝追捧, 多家喻户晓, 到这里来都得伏低做小。 各家粉丝都以偶像被邀请为荣誉, 因为只有顶有排面的明星才会被邀请。 如果当天表现好,讨得贵客欢心甚至有可能拿到景元珠宝下季度的宣传大使。 放眼整个内娱,不会有比这更具分量的title。 贵客们有自己单独的vip通道,并不会从门前红毯经过, 从六点半开始, 受邀明星从红毯等候区依次入场,卯足了劲, 要在这场晚宴争得头筹。 从下车就严阵以待,身带千万高珠,连落地的气派也高昂了许多。 走上红毯的明星一个比一个大牌,媒体们严正以待,长枪短炮对着明星们无死角拍摄,生怕错过任何亮点。 挤压着抢好的拍摄方位时,后方突然有人惊呼一声。 众人回头,惊觉百米高的景元大厦竟然挂起巨幅广告,聚光灯下足够璀璨震撼。 第96节 广告中心的沈恩慈手拿玫瑰权杖,身侧是景元珠宝尚未公布品牌广告语。 写着:“玫瑰举世无双。” 上一条广告语景元曾沿用百年,做到绝对的深入人心。 而这条标语似乎预示着下一个百年拉开帷幕。 最重要的是,哪怕是上一个百年,景元大厦也从不挂广告。 众人愣神之际,黑色布加迪停于面前。 前面来的车辆多是宝马奔驰迈巴赫等稳重低调的商务车,谁会开这样张扬的车来这种场合? 镜头对准线条凌厉的跑车,门口安保俯身开门。 脚踩绑带高跟的细白小腿映入眼帘,随后丝织流光裙摆垂落拖地,似银河剪下的一段星河,聚光灯下摇曳生姿。 极简的丝绸长裙,众人视线往上,见到沈恩慈那张极其美艳的脸。 没有一丝碎发,头颅圆润得像颗莹润珍珠。 上挑的黑色眼线,珠光影,玫红色口红浓墨重彩。 脖颈间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反而成为她的陪衬。 在全场明星都为衬托高珠让妆的大前提下,沈恩慈跋扈耀眼的妆容显得她不那么应景。 倒符合她的人设,倨傲骄矜,够坏够狠,可眉间一点观音痣却让她看起来有几分悲天悯人的慈悲。 半月不曾在媒体前露面的沈恩慈。 万人盼她深陷颓靡,一蹶不振。 可今夜的她依旧星光闪闪,傲然睥睨,美貌姿态一骑绝尘。 快门声如海啸山崩,沈恩慈立于风暴中心岿然不动,举手投足轻裘缓带。 她步履摇曳,不急不缓走到台前面向媒体挥手,与她同时入镜的是以她为主角象征崇高地位荣誉的巨型画报。 这片刻全世界的星光都落在沈恩慈一人身上。 她垂眸婉笑,似菩萨低眉。 饶使众人如何诋毁谩骂,沈恩慈就是沈恩慈。 和弗洛伊德一样,生来就是为了做主角的。 - 七点。 景元百年高珠大展准时拉开帷幕,上百件旷世无匹的高级珠宝同时展出,华光满溢。 陈泊宁将作为景元新一任掌权人代表景元全体股东上台致辞。 得益于此次百年大展的“格外开恩”,媒体们终于窥得这位年纪轻轻便掌舵巨大珠宝帝国话事人的真实样貌。 媒体众多,陈泊宁的照片必定会被流出,于是今天热搜上有过一个话题。 “让我看看陈总是企业家还是总裁。” 频繁出现在众人视线面前的霸总多是普通中年男人,刘总王总李总,这几个称呼一出脑子里立马人山人海。 说实话陈作为大姓。 陈总。 也没好到哪里去。 甚至不是沈总,顾总或者傅总。 先从名字上掐灭一半幻想。 可好不容易遇上个年龄不大的真资本,再加上陈羡的样貌确实不错,他哥哥应该不会差。 于是心中到底还是抱有期待。 台下媒体看着聚光灯下的讲话阶梯,架起长枪短炮屏息以待。 片刻后,陈泊宁从后台走出。 他今日着黑色双排扣西装,身型纤长挺拔,哪怕不作为景元掌权人出席,也能绝对鹤立于人群。 指骨微捏话筒,莹莹白光下更衬他骨节如玉。 凌厉沉稳的声音缓缓从话筒传出,有些失真,却仍直观感受到上位者强大到令人生畏的气场。 媒体愣神几秒,赶紧拍照录影,就等着借此做话题抢头版头条。 只可惜陈泊宁并未说的太多,简略几句话后他抬手向右侧幕后:“有请我们今晚真正的主角。” 被景元视作百年压轴的高珠。 这下不止媒体,连很多富商名流也纷纷开始低语交流,期待之意在空气中涌动,大家都想快点一睹这世纪珠宝的绝世荣光。 静默几秒。 灯光追逐到珠宝出场位。 众人本以为会看见由礼仪小姐推出的玻璃橱窗或是密码箱。 却不想率先看到黑色蕾丝裙摆,鱼骨腰封,上面点缀近百颗纯粹无暇的白钻。 沈恩慈换了条裙子,重色让人眼前一亮,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几秒后人们注意到她手中拿着的用巨大粉钻镶嵌的玫瑰金柄权杖。 不管是否对珠宝有研究,都能看出这颗粉钻的超群绝伦,靡丽沁透似有汪洋在其奔腾撞击。 如此艳光竟和沈恩慈恰到好处的相得益彰。 当之无愧的压轴珠宝,绝世无双。 只是景元每次的压轴珠宝从来都是放在高高橱窗仅供人瞻仰,而此次竟然就这样毫无措施让沈恩慈拿在手里。 她甚至没带手套。 后方银幕重新亮起,百年展主题赫然显现。 绮丽凌厉的笔锋,落笔四个大字。 玫瑰加冕。 给谁加冕?自然是弗洛伊德沈恩慈。 景元大厦挂的巨幅海报早就给过预告。 台下惊呼不绝于耳。 沈恩慈近日深陷舆论漩涡,外界对她不善的猜测众多,她急需在一场人尽皆知的盛会露面打破谣言。 如今眼下,还能有什么盛宴比景元的百年高珠展更声名赫赫举世瞩目? 而且早在半月前,景元就向羌城政府捐赠三个亿用于城市发展,今天的盛会,政府也会派人到场祝贺。 有官方背书,关于沈恩慈触及红线的谣言自然也不攻而破。 景元居然用近百年盛会中最重要的压轴大展为沈恩慈抬轿。 就为了一个未过门女明星。 何等草率荒谬。 可做出这样惊世骇俗举动的是景元,再妄谬也得在面上说个好字。 当天晚上微博引爆的了两个热搜话题。 一是景元今夜为沈恩慈献上的玫瑰加冕,到场媒体至今还没缓过神来,忘了专业术语,真情实感在网上发小作文。 “老天爷,今天也算是当了回npc了!谁懂啊!在现场看到更震撼!!就是大家能想象沈恩慈被全场高珠环绕,灯光却只落在她一个人身上的场面吗?说众星捧月都是轻的,而且网上流传的照片视频完全没有现场一半的视觉冲击强……” 【老天爷!老子以后再也不会叫你老天爷!天杀的!梦都不敢梦这么大!】 【这么说,关于沈恩慈犯事儿一系列的猜测都是谣言咯?还有造黄谣的!赶紧滚出来道歉!】 【我的天,陈家居然用景元百年珠宝展给沈恩慈铺路…完全不敢相信】 【别的不说,这陈家也太重视沈恩慈了吧,她甚至还没进门】 【沈恩慈这哪里是娇妻啊,我看待遇堪比太皇太后……】 …… 【@陈羡,爱老婆的男人有好运】 【爽文,爱看】 【楼上,陈羡这种吃分红的公子哥儿,能有这么大的决策权吗?不觉得很荒谬?董事会吃干饭的?景元也不是家族企业吧】 【确实,我记得沈恩慈之前挺憋屈的。陈羡在外面乱搞,还把她的角色让给林清意,那个时候沈恩慈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呢】 【对对对,狗仔还曝过一段视频,陈羡说要跟沈恩慈解除婚姻,当时娇妻粉快气死了】 到底从什么时候,沈恩慈手里的冷脸洗内裤娇妻剧本被换成了无脑爽文大女主剧本? 网友们集思广益,终于理出一个头。 好像就是从方舟直播pk赛那次,那也不算开头。 在那之前,林清意丢掉了从沈恩慈手里抢来的角色。 同年同月发生了什么变故? 有人吃起瓜来堪比fbi,几分钟后便找到,陈家长子陈泊宁在去年回国。 确实是从去年开始,沈恩慈的事业人生风生水起。 有人默默提问。 【陈沈联姻的陈沈,确定不是陈泊宁和沈恩慈吗?】 箫杭上网看到这条热议,兴致勃勃转发给陈羡。 陈羡立马上微博,愤怒转发回复:“再传谣告你!” 第97节 第66章 嫂子 与此同时。 关于陈泊宁的热搜词条也蹭蹭往上窜, 网友倒没真觉得他和沈恩慈会有什么。 荒诞无稽,开开玩笑得了。 陈泊宁上热搜的原因很朴素,潦草粗暴。 简简单单一个字。 帅。 【不知道的还以为景元请了一展厅站姐站哥……】 【我请问呢?这些人好像是去给陈泊宁拍写真的】 【这哥们儿雀实帅, 那腰那腿啊啊啊啊啊疯球了!】 【我只说一次!景元!倒闭!陈总!进圈!还债!】 【景元还缺总裁夫人不?如果能嫁给陈泊宁我愿意住大别墅开豪车!】 【确认了, 这是真霸总, 不是企业家】 【我去,怎么都有个人站了?@陈词滥调|0715】 【陈慈滥调?!后面的日期是今天吗?cp站还是个人站你说清楚】 …… 该账号并未做回应,只发布了一组陈泊宁的现场照片。 最后一张照片,陈泊宁长腿交叠,表情慵懒望向台上, 眼底尽是欣慕与纵容。 具体看向哪里? 是他引以为傲的珠宝帝国, 还是其他什么。 无从得知。 大家并不在意,倒是觉得他这种神情更加清冷禁欲, 颇有斯文败类之感。 也太是那个了。 【差个银丝眼镜!啊啊啊太带感了!】 - 陈家书房内, 陈置怒斥陈泊宁把景元百年大展当儿戏。 高谈阔论的半个小时里,陈泊宁只平静看他,缄默不语。 直到何助送来新的一份分析报告, 上面清楚列出昨日百年大展的非凡影响力后续, 不仅高定珠宝的订单量激增, 就连股市票价也一路上涨。 事实摆在眼前, 陈置怒气消了大半。 谈话结束前,他想到什么,叮嘱:“以后你弟弟和恩慈的事,你不要插手了。” 回答陈置的只有利落关门声。 晚间有小雨, 淅沥穿过树梢缝隙, 凝结成水珠子聚在树叶尖一滴一滴往下坠,沈恩慈趴在落地窗前看。 原先还有闲情逸致颗颗数过去, 后来雨落得越来越急,她便数不过来了。 滴答滴答,急促起伏。 她不愿意离开窗边,直至一辆黑色迈巴赫停于楼下,司机率先下车,俯身低头殷勤为车后座的人撑伞。 伞顶庄严排布的骨架轮廓缓缓上移,漏出陈泊宁清绝侧脸。 冷淡凌厉。 沈恩慈起身推开窗户,猛蛰穿堂风扑面涌来,带着寡淡雨水味,细闻却又夹杂酸涩柠檬叶香。 楼下的柠檬树早已被雨打得落了满地残叶。 陈泊宁微抬伞沿,雾气中难以窥见他眼中神色。 “回房间,关窗户。” 凛冽峻岭的声音浸在雨中,有几分散漫。 沈恩慈哦了一声,关上窗户,赤脚小跑下楼。 她很会审时度势,知道这种时候和陈泊宁唱反调没什么好处,陈泊宁十几秒后就能回家收拾她。 沈恩慈守在门口,在陈泊宁开门的一瞬间跳到他身上,手拥脖颈,双腿紧紧缠在腰间。 陈泊宁一周锻炼三到四次,每次都有上百斤的力量训练,抱沈恩慈轻轻松松。 他像抱小孩儿那样托住沈恩慈屁股,把她往上颠了颠,很快单手顺势捏住她摇晃小腿。 持续往下,掌心覆盖冰凉脚底。 “怎么就是不喜欢穿袜子?” 语气无可奈何,但带着纵容,所以沈恩慈一点也不害怕。 她好像偏生爱在这种小事上跟陈泊宁拧巴。 骄横肆意,这是沈恩慈跟陈泊宁撒娇讨甜的方式。 这世上除了妈妈,只有陈泊宁会吃她这套。 嘴角忍不住上扬,笑意蔓延至眼底眉梢,沈恩慈手指茶几上包装精致的水果泡芙。 酸甜莓果香和绵软奶油香混在空中,连说话也捎带蜜意。 她用力扯陈泊宁领带,骄矜开口:“奖励。” “你是先吃泡芙,还是先吃……” 沈恩慈低头吻了一下他侧脸,语焉暧昧:“我?” 真丝吊带睡裙在暗色灯光下仍旧波光流转,肩颈两根摇摇欲坠的带子,只要轻轻一拉便可窥得全部春色。 谁知陈泊宁放她仰躺沙发,双手解放后,随意拿起树莓泡芙一本正经道:“先吃泡芙。” “什么?” 沈恩慈气呼呼坐起身,非常愤怒:“难道我的吸引力还不如一盒泡芙?” 天旋地转,口腔充盈奶油蜜意。 热量超标,沈恩慈含泪咽下:“你害我!” 巨雷轰鸣,一道闪电映得屋内白昼如焚。 闷热潮湿的夏夜,两道炙热呼吸交织缠绵。 惊心凄厉的雷声雨声,树叶摇曳哗啦声,以及……织物撕裂声。 两个小时后沈恩慈从浴室被抱出,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陈泊宁还十分有精神地把楼下弄脏的沙发地面里外清理一番。 有些残余不方便让外人看到。 沈恩慈是被热醒的,梦里她被九个太阳追着烘烤,悬崖下冒着寒气的潭水近在咫尺,纵身往下一跃。 即将涉水之际,潭水表面却浮现出陈泊宁的脸。 她吓得倒吸一口气醒过来。 陈泊宁骨相绝佳的脸就在眼前,深邃眼眶,高挑鼻梁以及几乎看不清毛孔的皮肤。 只是眼睑下的红晕异常,沈恩慈顿时回过神来,惊觉陈泊宁现在整个人热得像火炉。 她说怎么做梦被太阳追呢? 感情身边就躺着一个。 沈恩慈用手背试探陈泊宁额间温度,滚烫。 他发烧了,双眼紧闭睫毛低垂,黑色碎发柔顺搭于额前,难得有这样温顺的样子。 只是眉头紧锁,像陷入梦魇中。 沈恩慈喊了他两声,他挣扎睁眼,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有点严重。 可沈恩慈一个人没办法把陈泊宁弄去医院,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半,何助应该上班了。 于是马上打电话给何助:“那个,你老板发烧了……” 沈恩慈心里着急,语言系统紊乱,她努力措辞,“麻烦你过来一趟送他去医院。” “或者,”她突发奇想,“做霸道总裁的是不是一般都有什么医生朋友,如果能在家里处理的话尽量别折腾他跑一趟了。” 嘴比脑子快,话说完沈恩慈才觉得自己这话好笑。 何助沉默片刻:“有的,我们二十分钟后到。” “是壹山吗?” 这回轮到沈恩慈愣神,她嗯嗯两声。 何助和医生上门的速度比沈恩慈想象中快,她才下楼给陈泊宁冰个毛巾的功夫,何助就到门口了。 他们风风火火上楼,给陈泊宁量温度做检查。 何助理总是面不改色的表情,在此刻终于有单薄担忧。 “陈总为了准备这次百年大展好几天没怎么休息了,昨天还被老陈总叫去书房骂了一顿。” “再好的身体也禁不住这样使啊。” 话是实话,但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像故意说给她听的呢? 沈恩慈抬头看他一眼,见何助表情刚正不阿,开始疑心自己多想。 这时医生取下听诊器下结论:“劳累过度。” 他严肃转头看向沈恩慈,问她,“昨天是不是冷热交替了?” 第98节 冷热交替? 昨天晚上下了骤雨,窗户没关严实,寒风吹进来。后来气氛灼热,两人温度升高,贴在一起又都出了不少汗。 这算吗?算吧。 她僵硬点头。 医生瞬间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以后再有这种长时间熬夜加班的情况,不要着急做激烈的事。” 什么? 沈恩慈下意识反驳:“没有很激烈。” 等等,这是什么剧情走向?一瞬间脑海里几十本霸总小说相似的情景蜂拥而上,但躺在床上的不应该是她吗? 沈恩慈恨不得现在发烧的是她。 要解释也很奇怪,况且确实是她起的头,沈恩慈愤恨接下黑锅,认真听医嘱。 医生说陈泊宁身体状况不错,挂完点滴后睡一下午就好了。 她送医生和何助出门,重新冰了条毛巾上楼。 看着陈泊宁的脸气不打一处来,事情是两个人做,锅让她一个人背了。 昨天晚上她喊停了的,是陈泊宁自己不停。 沈恩慈想骂他两句,但看着陈泊宁这么难受,心却软地像坠在云里,任劳任怨守着他。 雨后的清晨寂静清新,偶有几声悦耳鸟鸣,连绵婉转。 沈恩慈坐在陈泊宁身侧做自己的事,看书听歌,后面又搬来小桌子涂手指甲。 时不时抬头看陈泊宁的点滴速度,视线落在他脸上久久舍不得收回,静谧悠闲,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临近晌午,蝉鸣突起,莫名让沈恩慈想起小巷的夏。 陈泊宁俯在案前写作业,她像只小雀儿似地围在陈泊宁身边玩水,唱歌,吹泡泡。 用洗衣粉吹兑的泡泡,他们的生活是那样拮据。 那时陈泊宁写着写着会抬头看她一眼,目光温暖平和。 就像沈恩慈现在看他一样,静静待在一起就很好。 点滴速度放缓,直到停止,沈恩慈处理好针头,下楼熬粥做菜。 炉上用小火依偎着小米粥,沈恩慈打电话给妈妈问她萝卜小菜的做法,陈泊宁以前每次生病都吃小米粥配萝卜。 樱桃萝卜切片加盐醋和白糖,腌制半个小时。 沈恩慈一一照做,弄好后问:“妈妈,为什么不开视频呀,你不想我吗?” 她放下刀,再次尝试拨打视频。 依旧被挂断,沈惊月咳嗽一声:“没事我挂了。” 沈恩慈还想打过去,却被其他电话打断,竟是陆亘。 春崖撤映之后,这是陆亘第一次联系她。 陈泊宁昨天晚上说陆亘这段时间会很忙了,于是沈恩慈下意识觉得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给自己使绊子,于是陈泊宁也给他使绊子。 这很合理。 想到这里她很硬气地接了电话,陆亘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问她能不能当面聊两句。 “我在你楼下。” 她往外看,门口果然停着辆车。 沈恩慈本想说不必了,但怎么想怎么生气。 最终还开门上了陆亘的汽车后座。 “对不起。” 待她坐稳,听到这三个字。 沈恩慈冷笑:“你真的觉得对不起吗?” 不过是因为在这场博弈中落于下风,不得已而为之,保存的最后一份体面。 陆亘很低的笑了一声,有些无奈:“这次是我手段极端,之后我会发声明澄清,春崖会正常上映。” 他顿了顿,“我只是……不明白陈泊宁哪里比我好?” 哪里比他好? 沈恩慈自觉没必要解释给他听,冷淡开口:“这不是一场比赛,我不是筹码。” 陆亘把与陈泊宁的较量视为比赛,奖励是沈恩慈。 陈泊宁从未这样想过。 陆亘静默许久,久到沈恩慈以为这场对话结束。 她开门下车,陆亘不甘心的声音才重新响起:“他也抛弃过你不是吗?” “凭什么他有机会我没有?” 沈恩慈微怔。 第67章 嫂子 她不知道陆亘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件事。 沉默片刻, 沈恩慈利落关门,把问题和声音都关进了密闭车厢内。 她没给想过给陈泊宁机会。 但事情发展成现在的局面,要问缘由, 只能说也许陈泊宁从一开始就是特别的。 沈恩慈开门回家, 小花哒哒哒小跑过来, 耸立着毛茸茸的尾巴,极其信赖地沿着她小腿蹭了一圈。 陈泊宁的小说客。 刚才脑子里朦胧的想法被一股脑丢出去,沈恩慈俯身抱起小花,走到厨房重新开火煨粥。 这时她收到何助的消息,说中午先别给陈泊宁吃有味道的东西, 晚点再吃。 沈恩慈看了看手边的腌萝卜, 最终还是放下,给陈泊宁单端了碗小米粥上去。 上楼, 看见陈泊宁已经醒来倚靠在床头了, 旁边早已没冒热气的白水喝得见底,沈恩慈赶紧过去放下小米粥:“你先喝着,我去给你倒水。” 陈泊宁嗯了一声, 没等沈恩慈走出房间, 他又问:“你刚才出去过?” “跟陆亘聊了几句。” 沈恩慈没隐瞒, 虽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 但脚步还是不由加快。 好在陈泊宁并没追问。 吃完午饭,沈恩慈弄了条湿帕子来擦陈泊宁额间的汗点,擦拭后用手背探他额间温度,低烧, 已经好了许多。 她起身来来回回换帕子, 倒水,很忙又不知道在忙什么。 最后一次陈泊宁捏住她手腕, 低笑了一下:“陪我睡会儿吧。” 他病还没全好,声音比平时无力。 沈恩慈在床角坐下来:“你睡吧,我守着你。” 陈泊宁重新闭眼。 绵长平缓的呼吸,陈泊宁已陷入沉睡,他的脸依旧泛红,向上蒸腾着热气。 发烧都有这样的过程,医生都说没事了沈恩慈也没过多担心,坐在床边玩手机。 一个小时后余婕打来电话:“我现在来壹山接你,王宇导演说希望见你一面,我们要马上过去。” 不容置喙的语气,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导演王宇近几年拿奖无数,是圈内最炙手可热的新锐导演,短短几年就捧出好几个影帝影后,多少演员用尽资源手段只为争抢一个他新剧的试镜名额。 王宇居然主动提出要见她? 这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王宇导演说本来之前就决定见你的,但出了春崖撤档的事……” “不过现在误会解除,他还是约你去见一面。” “据说有个非常适合你的角色。” 余婕声音隐隐兴奋,她之前就说要给沈恩慈挑一个好的本子和班底,如今这机会不就送到眼前来了。 沈恩慈看了眼陈泊宁,犹豫着说好。 陈泊宁现在只是低烧,应该再睡一觉就好了,临出发前还是觉得不放心,沈恩慈打电话给何助,让他过来一趟。 照顾生病的老板不属于何助的工作范畴,沈恩慈想了想给何助转了一万块钱,备注:“加班费。” 何助矜持了五分钟:“谢谢老板娘,我马上到。” 老板娘…… 他一直以为何助是那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奇人呢。 果然金钱面前人人平等。 何助比余婕先到,沈恩慈叮嘱了两句就去换衣服。 - 王宇今天在横店拍戏,好几个剧组挨在一起,沈恩慈跟在余婕身后,心里默背刚才车上现记的台词。 王宇试镜风格一如既往,只提前一个小时给演员剧本台词,完全考察演员的应变能力。 和考试没什么区别。 第99节 路过一个正在拍戏的剧组,没想到看见穿青衣薄纱的乔礼,她乖巧低头方便化妆师给她补妆,余光瞥见沈恩慈,便立刻小跑过来。 “恩慈姐,你怎么会来?” 她语气轻快,眸中闪着亮光,快乐得像只小狗。 没等沈恩慈开口,余婕就拉她走:“不好意思啊乔老师,我们急着去试镜。” 疏离客气的语气。 余婕作为经纪人向来八面玲珑,对谁都一副笑脸盈盈好说话的样子。 难得有这样态度生硬的时候。 乔礼没放在心上,她握拳为沈恩慈加油:“没问题的恩慈姐,你一定能拿下!” 沈恩慈笑着点头。 走出几十米后,余婕终于松开沈恩慈手腕,正经对她道:“离乔礼远点。” 橙子作为沈恩慈的毒唯,爱屋及乌,觉得喜欢沈恩慈的人都不可能是坏人,所以立马开口:“为什么呀?我觉得乔礼很喜欢慈姐呢。” 余婕表情依旧严肃:“乔礼嫉妒心强,自卑却偏执,小心被反咬一口。” 沈恩慈觉得余婕的话不无道理,但乔礼对她的喜欢不似假意,她总不可能靠臆断就给人判罪吧。 她点头应和余婕:“我把握好分寸。” 试镜很顺利,王宇对她赞不绝口,当场定言角色非她莫属。 都签完合同了沈恩慈还觉得有些不切实际,整个人像飘在云里一样,出门后把手搭在橙子身上,讪讪:“扶我一下,腿软了。” 橙子比她更飘:“姐,我腿也软。” 余婕笑着伸出两只手:“你们两个真没出息,扶着我。” 仅仅两个小时就落定这么大一个项目,三人回车库的途中气氛极好,按例又开始畅想美好未来。 这次沈恩慈及时停嘴,并制止余婕和橙子:“我觉得事没做成前还是别说了,你们觉得呢。” 橙子马上答:“是是是!” 多少先例在前了。 笑意依旧漾在三人眼底,橙子不时捂嘴笑笑。 路过乔礼的剧组,却见前方发生争吵。 纷纷扰扰声音极大,众人围成一个圈,沈恩慈站在斜坡上窥见其中心人物。 乔礼衣裳被扯烂了,蹲在地上双手掩面哭泣,而站在她前面的中年女人气势嚣张,拿着刺耳喇叭大喊:“大家快来看乔礼这个白眼狼!我们辛辛苦苦拉扯她长大,她说跟我们断关系就跟我们断关系!” 说完这句话,中年女人突然挂了两滴泪,语气变得哀婉:“她爸两个月前从工地楼下摔下来,工地负责人只给了我们三千块钱的医药费,三千块!够住几天医院啊!” “我们半个月就被医院赶出来,她爸在家痛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前两天痛得实在受不了,送去医院说只能截肢!要好几万块钱。” “我们的钱都用来供乔礼读书了,哪里还有余钱,于是想找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借几万块钱。” “就是借,她都不肯啊!” 她洋洋洒洒说完一大段话后便躺在地上大哭。 众人开始指责乔礼:“就几万块钱,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吧,你看你爸都这样了。” 乔礼弱弱开口解释:“他是喝酒摔的。” 中年妇女立马来劲:“喝酒摔的又怎么样?他是你爸你不管他谁管他?你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你就高兴了?” “对啊,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爸。” 见有旁人帮腔,中年妇女哭得越来越起劲,俨然一副占领道德顶端的样子。 乔礼被说得面红耳赤:“我已经给过你们很多钱了,是你们自己拿去挥霍。” “我填不起这个无底洞。” 看着风向就要转弯,妇人又开始喋喋不休卖惨。 沈恩慈知道乔礼她妈是什么人,也知道乔礼软性子拿她妈没办法,她往前迈了一步,被余婕拦下:“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管得了她一时还管得了她一辈子?” 曾经用来骂陈羡的话现在用到她自己身上。 犹豫间手机电话铃声响起,陌生号码,沈恩慈接起,竟是江知。 “昭昭摔倒了送来医院,她吵着要见你。” “摔倒了?” 沈恩慈声音拔高八度,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要往停车场走,却突然对上乔礼向她求救的视线。 凄楚无助。 沈恩慈顿了顿脚步,最终还是狠心上车。 路上她拨通了横店安保的电话叫他们过去处理,还想着能做什么,余婕突然看她一眼,语气有些责怪:“你能不能别管她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她妈恰好就在你在场的时候来闹?” “她不就是想着你帮她解决吗?” “总想着把自己的问题移交给其他人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余婕有点生气。 但沈恩慈现在思绪很乱,她还惦记着陆昭昭那边,便也没再细想乔礼的事。 她又打电话给江知,忙音未接。 急匆匆赶去医院,看见陆昭昭脸色苍白躺在床上。 沈恩慈眼角立马有些发酸,她走过去,看见江知立马松开陆昭昭的手,忙乱起身:“昭昭已经没事了,她就是想见你。” 沈恩慈在旁边坐下来,小声喊她名字。 “我好痛。” 听到她的声音,陆昭昭转醒,眼中立马盈泪。 沈恩慈贴着她的头听她讲话,极虚弱的声音,听得心都像被人紧攥。 短短几个月,陆昭昭怎么会变成这样。 以至于季容礼风尘仆仆赶来的时候,沈恩慈对他都有几分敌意。 他无疑是罪魁祸首。 夫妻两对峙期间,江知正好推门而入。 陆昭昭有片刻慌乱。 可意料之外,季容礼面不改色,当没看见,也没问任何相关话题。 只说要接陆昭昭回家。 许是心虚,陆昭昭孕期头次温顺听言。 折腾到半夜,沈恩慈终于回到壹山。 半个小时前她让何助回家了,此时四周寂静,沈恩慈上楼看了眼陈泊宁,发现他低烧竟还未褪去。 问了何助,何助说陈泊宁晚上没吃药,让沈恩慈叫他起来吃点东西然后吃药。 没吃药。 估计是何助喊了两声没喊醒就不敢喊了。 谁生起病来都像小孩子。 沈恩慈叹口气去厨房热粥,装碗,想起萝卜腌好了,又乘了一碗萝卜。 端上楼叫醒陈泊宁,勺子乘粥喂到陈泊宁嘴边。 他涣散着眼神,抓她手腕蓦然出声:“小荷。” 白瓷勺碰壁,沈恩慈猛地起身。 第68章 小荷 没人说话。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各种借口托辞在心里过了一遍,沈恩慈接受事实,颤声开口:“你一开始就知道。” 本该是问句, 说出来却变成陈述句。 陈泊宁敛目, 没有否认。 一瞬间, 羞臊、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 “早知道你不告诉我?!” 她从头到尾的小聪明,自以为是的小花招在陈泊宁早就知晓实情的前提下变成笑话。 难堪窘迫,她像跳梁小丑一样。 在他面前演了那么久,结果别人早就心知肚明,看她表演不过像看场好戏。 任由她无知无觉地沾沾自喜。 丢脸, 无措。 沈恩慈耳红面赤, 拿碗的手止不住颤抖。 陈泊宁下床走到她身边,声音清淡:“这不是坏事, 比小时候聪明。” 应该是想安慰她的。 可话落到沈恩慈耳朵里却全然变了意思。 比小时候聪明了就是说她变了。 第100节 变得虚荣拜金没以前可爱了。 沈恩慈骤然觉得无地自容, 有些下不来台,只好大发脾气掩饰心中不安。 她用力将手中的碗朝地上砸去,碎片飞溅划伤手指, 刺眼鲜血凄厉地往下滴, 落在无暇白瓷碎片。 沈恩慈不感到痛似的, 表情甚至有些事不关己, 完全撕掉假意或她自己都尚未察觉到的真情面皮,冷淡开口:“我变了?” 陈泊宁的拆穿像一记凌空的耳光重重落在她脸上。 他明明一直知道却不告诉她,看她像看笑话。 沈恩慈丢了面子,说起话来不管不顾。 “我有什么资格不变?这社会的规矩本就是成者为首不成者为尾, 人心险于山川, 宁为我为刀俎他人为鱼肉!” “我要是不争不抢不计算,这夜夜笙歌的十里洋场何时才会有我沈恩慈立足的一刻?” 她咄咄逼人。 “你说我变了?当然!” “我不靠自己还能靠谁?” “我凭什么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凭什么?!” 沈恩慈恼羞成怒, 热意蔓延至耳根,绯红一片。 陈泊宁被说得愣住几秒,极度坦诚低声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即使他原意本非沈恩慈所理解的那样。 但沈恩慈现在很生气。 让沈恩慈生气就是他的错,犯错就道歉。 厚重浓稠的喘气声,沈恩慈面色煞白,呼吸过度。 惊恐发作。 陈泊宁想上前为她掩面却被重重推开。 “滚开!” 沈恩慈气上心头,抽开床头柜取出自己的证件,出房间门前不忘警告陈泊宁:“我们到此结束!如果你在其他人面前戳穿我,别怪我和你鱼死网破!” 她去车库开车回自己的公寓,一路疾驰,泪不断上涌模糊视线。 好在夜深车少,没生事端。 沈恩慈自顾自陷入自己的情绪,没发现后面有辆车一直紧紧跟随。 看见她安静到家后守到清晨才独自离开。 - 沈恩慈把陈泊宁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个透彻,大半个月,两人没说上一句话。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陈泊宁早就知情这件事有这么大的反应,她明明早就想好过任何可能性。 怪只怪她动心太快太早。 好让这件事成为一把锋利的剑狠狠往她拆卸下防备的心里扎去,太痛。 十几年前陈泊宁一声不吭不辞而别,而今回来又像玩老鼠一样把她掌握掌心。 看她幼稚到离谱的小把戏,随心操纵进程,等她放松警惕再重重一击。 两次。 说到底她还在记恨当年。 好在人总有进步,沈恩慈很快收敛没必要的情绪,把事情重新拉回正轨。 不幸中的万幸,没一头热把与陈泊宁的私情公之于众。 陈羡也没把她说要解除婚约的事当成正经话。 徐妍陪着她试婚纱,沟通婚礼细节,场地喜帖,一一挑选,而陈羡竟洗心革面似的,事事陪同一起。 婚期将近,所有准备都进入最后敲定环节,沈恩慈索性住进陈家,方便紧锣密鼓的婚礼事宜。 陈泊宁住回了陈家,两人在同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却始终对双方保持礼貌态度,疏离得恰到好处。 太过正常反而显得不正常,连陈羡都看出来了,主动问她:“你和我哥闹矛盾了吗?” 沈恩慈先是惊讶,而后很快收起心虚,淡淡道:“没有呀。” “我和泊宁哥本来就没什么交集。” 陈羡半信半疑:“那之前那么多事……” 他思维活络了几秒,迅速自洽,“我就知道我哥是爱屋及乌。” 陈羡反过来劝沈恩慈:“不过我们都快成一家人了,你俩不可能一直这样啊。” 不知道两人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陈羡笃定,一定是发生矛盾了。 他摸了摸鼻子,以此当借口:“这周末一起去露营吧,叫上我哥箫杭他们。” “顺便带你认识一下我的朋友们。” 事实上是他想和沈恩慈更加亲近一点,于是拿缓和沈恩慈跟他哥的理由做托辞。 沈恩慈下意识要拒绝,谁知徐妍笑着开口:“那好呀,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多好玩。” 作为陈羡亲妈,她怎么会不懂儿子心思,陈羡难得主动,自然是要努力促进这件事。 “我不喜欢露营。” 沈恩慈随意找了个借口。 “我也觉得露营不好,山上有蛇虫鼠蚁,蚊子又多,妈妈怎么舍得你一个小女孩子去吃那种苦。” 话落徐妍呵斥陈羡:“你赶紧重新想一个。” 作为不需要打理家业的公子哥,陈羡平时主要的任务就是吃喝玩乐,这对他来说不是难题。 “那去箫杭家的山庄避暑,娱乐设施一应俱全,还有密室。” 这听起来不错,徐妍温柔问沈恩慈的意见:“小慈,你觉得呢?” 徐妍就是铁了心要让她和陈羡多相处,这个不行还能换其他的,再拒绝下去反而让人觉得奇怪。 而且密室这些年轻小孩儿才喜欢的东西,陈泊宁也不一定会答应去。 沈恩慈温顺点头:“好呢,妈妈。” 当天晚上陈羡在饭桌上问陈泊宁周末去不去山庄避暑,没想到最先回答他的是陈置:“你以为你哥和你一样整天无所事事?” 闻言,沈恩慈松口气。 她也不想陈泊宁一起跟着去山庄,到时候离了羌城,没有长辈在,陈泊宁总能找到机会和她说话。 她已经不想再和陈泊宁作任何周旋。 可这个局本来的由头就是为了让陈泊宁和沈恩慈缓和关系。 陈羡一开始在自己兄弟群里表现出对这场联姻极大的抗拒排斥,对沈恩慈不痛不痒坏话都说过不少。 要是现在直白带沈恩慈去介绍给他们认识。 肯定要被笑的。 所以必须有陈泊宁当他下坡的台阶。 他正色问陈泊宁:“哥,你去吗?” 桌上所有人各怀心思,安静等陈泊宁的答案。 “可以。” 凛冽冷淡的声音掷地有声。 沈恩慈微蹙眉头,轻轻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陈泊宁不疾不徐喝汤,置若罔闻。 - 周六早上七点,雾气刚散,陈羡往车里装两天的行李。 他开跑车,沈恩慈坐副驾驶。 陈泊宁单独坐一辆车,带司机一道过去。 他平时工作忙,长时间连轴转,能抓住机会休息就赶紧休息,像开车这种需要聚精会神的事,他是不做的。 “箫杭他们已经过去了,我们直接在山庄见面。” 陈羡回头向陈泊宁示意:“哥,你直接跟着我们就行了。” 全程三个小时。 陈羡话密得很,连桃乐丝每天吃多少猫粮掉多少毛都能作为话题拿出说道说道。 坐在逼仄空间本就烦闷,身边还有个唐僧,沈恩慈听烦了,故意拿手机出来玩,以此作借口装没听清楚,很久才答应一两声。 陈羡根本不在意,甚至把沈恩慈当成绝佳倾听者继续滔滔不绝。 沈恩慈懒得理他,认真看手机消息,翻了翻热搜。 发现乔礼的名字赫然在列。 那天在剧组的事不知道被谁拍下来发在网上,看似已经上过一轮热搜了。 今天的词条是#乔礼 反转 #乔礼 乔丽重男轻女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孩子 有自称乔礼邻居、同学的网友纷纷出来爆料,控诉乔礼这些年在家中艰难的处境,甚至差点因为五万块钱彩礼被嫁给五十岁单身老汉。 重男轻女,家暴,道德绑架的父母,吸血虫一样不学无术的弟弟。 对应上乔礼刚出道时身上经常有的乌青淤痕,一切有迹可循。 第101节 一开始辱骂乔礼的网友滑跪道歉,乔礼靠这次事件狠狠虐了一波粉,有两个知名品牌顺势在今天宣了她的代言人身份。 事情是真,营销也是真。 沈恩慈本想问候她两句,不过一想到自己当天的不作为,又觉得没什么脸面问。 要问也应该当天就问的,可当时她也遇上麻烦,自然没闲心顾及她人。 算了,沈恩慈想。 退出聊天界面,突然车子猛然往前耸动一下停住。 车子抛锚了。 黑色迈巴赫在身后平稳停下,陈羡眼巴巴跑过去问陈泊宁该怎么办。 在车后架好警示牌,司机小李留下来等拖车。 两人上了陈泊宁的车,陈羡充当新司机,沈恩慈开副驾驶门,却见副驾驶的座位上赫然放着件黑色大衣,占据了位置。 沈恩慈还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拿起来时,陈羡就笑着看她:“哎呀知道你爱我,黏人得很。” “后面宽敞,坐后面去吧。” 她的“主动”让陈羡很是受用,不自觉便摆出大度姿态。 于是沈恩慈几乎是被赶着坐上后排。 再宽敞还不是要坐在一起,陈泊宁迫人的凛冽气味倾覆而来,让她无处躲藏。 陈羡这时开口。 “诶哥,我记得你是不是有个正在接触的女孩子。” “进展怎么样了?怎么不带来跟我们一起玩?” “最近在吵架。” 极冷淡的声音。 陈泊宁说完侧睨沈恩慈。 第69章 小荷 “吵架?” 陈羡的声音陡然升高, 他嚯了一声:“想象不出来你和女生吵架是什么样子。” 事实上他连脑补陈泊宁谈恋爱的样子都很困难,于是顿感兴趣:“嫂子是做什么的?嗯……漂亮吗?性格怎么样?好不好相处?” 问题问得具体。 陈泊宁却只挑选一个问题回答:“现在很漂亮。” 最没意义的问题,而且回答得莫名其妙, 陈羡笑:“什么叫现在漂亮, 以前不漂亮吗?” “你看你说的话, 难怪人家要和你吵架。” 陈羡分析起别人的问题倒是头头是道。 可是因为信息差,他难得有条有理的思辨却和正确答案背道而驰。 才认识陈泊宁的时候,沈恩慈确实不漂亮。 普通平凡,甚至因为脸上显眼的胎记被好多人骂过丑八怪。 这么想顿觉有些委屈,她吸了吸鼻子, 眼角很是酸涩。 谁知陈泊宁突然开口:“以前也漂亮, 但是可爱更多一点。” “我见过最可爱的小姑娘。” 话音才落,又补充:“现在既漂亮又可爱。” 好肉麻, 他哥竟然会说这种话……陈羡诧异十几秒后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倒也不必这么详细地说给我听。” “嫂子又不在车里, 你还是说给她听比较适合。” “刚才那几句话还挺腻歪的,女孩子估计都吃这套,你跟嫂子说说呗, 说不定就和好了。” 陈羡难得有能给陈泊宁提意见的机会, 此时万分有成就感, 且迫切需要人附和。车里只有三个人, 他迅速锁定沈恩慈,神采飞扬问:“沈恩慈,你说对吧。” “你作为女孩儿,觉得我哥刚才说的那句话怎么样?” 还怎么样? 沈恩慈想给陈羡一榔头。 偏生陈泊宁转头看她, 两个人的视线聚集到她身上。 沈恩慈焦头烂额, 语焉不详开口:“应该可以吧。” “那就是不行。” 陈泊宁接过她话端。 热心市民陈羡还在安慰陈泊宁:“也不一定,每个人情况不同。” “万一嫂子就吃这套呢?”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像沈恩慈的话,送些礼物给她就很容易哄了。” 沈恩慈很生气地喊了一声陈羡。 眼角眉梢尽是怒意。 陈泊宁却好整以暇问她:“如果我犯了很严重的错误,该送什么礼物合适才行呢?” “车子房子名包手表。” 陈羡脱口而出送过的礼物清单。 陈泊宁不作声,等沈恩慈回答。 视线炙热无法忽视,沈恩慈忍无可忍冷言回答:“不是什么事都能用礼物解决。” 这句话没吓退陈泊宁,反而把前面开车的陈羡震慑住了。 他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么多荒唐事,顿时十分心虚,后半段路都没敢在沈恩慈面前找存在感。 车子驶上盘山公里,离山庄越来越近时他突然来劲儿,又开始说话。 没人理他。 上午十点到达度假山庄,太阳正盛,不过山顶海拔高,气温相比市中心较低,缓和毒辣阳光。 柔柔的暖意,晒得人很舒服。 热风吹来清甜藕花香,一浪接一浪。 目及之处看见大片莲塘,暗黄木栅栏里连亘绿色叶浪中夹杂明艳粉白荷尖,星星点点,被风吹得左右摇曳。 六七个年轻靓丽的男男女女站在莲塘旁边的木亭下,箫杭站在最前面向她们招手喊他们过去。 箫杭有点近视,平时不爱戴眼镜,走近才看见陈泊宁的脸。 都是同个圈子里的,大家多少都听过陈泊宁的名字,多是关于他手腕行事狠戾无情的评价。 枭心鹤貌。 行事作风暂且不谈,这张皮囊倒是足矣蛊惑人心。 两个结伴的女孩子看愣神了,心中欢喜却迫于陈泊宁的迫人气势不敢上前,时不时红着脸抬头看一眼,很快转移视线。 诡异的沉默。 陈羡噗嗤笑出声打破沉默,他和这些人熟得很,都是只比和箫杭差一点的死党好友:“你们什么反应啊?畏畏缩缩跟鹌鹑一样,我哥又不吃人。” 在他的促成下所有人都和陈泊宁打招呼,恭恭敬敬喊一声哥哥好。 气氛严肃得跟接受领导检查没什么区别。 事实上就算他们父母来了也得毕恭毕敬向陈泊宁哈腰点头,他们这样的反应也算正常。 沈恩慈恻睨陈泊宁,见他神色平和,和平日并无差别。 可就是有一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势。 陈泊宁在外人眼里似乎的确很难接近。 他淡淡嗯了一声,似乎察觉到自己在现场大家没办法放开,便主动说了句抱歉,回酒店房间去了。 除陈羡之外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陈羡觉得好笑,再次帮陈泊宁说好话:“他只是看着凶,人很好。” 大家纷纷表示,不信。 箫杭更是把他拉到一边,恨铁不成钢:“我还以为只是个借口,没想当你真把你哥带来了啊?” 说完箫杭抬头看了沈恩慈一眼,碍于她在场,低声骂陈羡:“你可真是个人才。” 有个长直发女孩终于从刚才的惊艳初见中回神,含羞靠近陈羡,小心翼翼开口:“你哥有没有女朋友?” 陈羡啧啧:“anna,你是光看脸啊?” “可惜你来晚了,我已经有嫂子了。” 这声嫂子叫得太过自然,沈恩慈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对号入座,仍难掩心虚。 她往后退了几步,不小心踩到瓦片上,被刚才问问题的女孩anna扶稳。 在anna失望地喔声中,箫杭看热闹不嫌事大问:“羡儿,你跟你嫂子见过没啊?” 语气有几分戏谑。 陈羡回答得很坦荡:“没有。” “不过我哥就是这种人,事情没落定之前不会让我们知道的。” “他之前说还在接触,等感情稳定再说,现在感情稳定了,但是又吵架了。” “等他两和好了再让我哥把嫂子带回家见见吧。” 第102节 “而且我到今天才有有嫂子的实感,说这两个字的时候都有不习惯。” 他竟然很认真思考。 两个女孩儿感慨陈泊宁做事好稳妥可靠,滤镜再加一层。 箫杭却笑:“这样,帮你习惯习惯,我们来cosplay。” “你喊恩慈姐一声嫂子。” 现场起码安静了半分钟,众人爆笑:“杭子,你也太损了。” 陈羡有点挂脸,拉沈恩慈的手宣誓主权:“以后少开这种玩笑。” 沈恩慈想抽手,结果陈羡越攥越紧。 真生气了。 有人找补:“别生气别生气,就开个玩笑。” “杭子你也是,干嘛开这种玩笑。” 最后沈恩慈拍他手背,跟他说没事,陈羡才算过去。 不过陈羡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心态好不记仇,一个小时过去他就又和箫杭勾肩搭背。 两个女孩一个叫anna一个叫闻闻,都很友善。 女孩们的联盟很奇怪,往往一个共同话题就够了。 晚上陈泊宁在房间里开视频会议,沈恩慈跟陈羡他们吃完饭去山庄自带的小酒馆喝酒聊天。 低度数果酒,多喝几杯还是醉人。 三个女孩凑在一堆没那群男的,闻闻拉着沈恩慈的手清浅低笑:“陈羡那小子一开始喊着闹着要取消婚约呢,现在还不是屁颠屁颠的。” anna跟她托底:“其实我们一直都觉得他不会解除婚约,就是嘴硬,觉得听从家里安排没面子。” “你真的很漂亮。” “没有男人会不喜欢你,谁舍得抓到你又放开。” 闻闻复合:“我是女的也喜欢。” 漂亮是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吗? 可陈泊宁见过她那么普通平凡的样子,还会被现在这样的皮囊吸引吗? 又想起陈泊宁,沈恩慈用力拍拍自己的脸,妄图把他从脑子赶出去。 转移话题和她们谈天说地。 anna和雯雯觉得不尽兴。 回到酒店房间还抱着被子来沈恩慈房间与她继续说话。 沈恩慈不习惯跟人这么亲近,但两个女孩子眸光闪闪,期许的眼神可怜可爱,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去。 最终她们一人顶一床被子凑在一起,和在人声纷杂的酒馆不同,此时话题变得更私密。 anna对陈泊宁念念不忘:“好想知道陈泊宁女朋友长什么样子?” “得是什么绝色佳人才能拿下陈泊宁啊?” “会比恩慈还好看吗?” 闻闻偏头看了一眼沈恩慈,“那我更好奇了,比恩慈还漂亮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两人的视线都汇聚到她身上,好像要把她盯出个洞来。 沈恩慈摸了摸鼻子:“也不一定是因为漂亮吧,或者性格很好呢?” 仔细想来,自己性格也不算很好。 三人顿时一筹莫展。 anna酒劲发作,非常愤愤:“怎么就有女朋友了?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好烦啊。” 还挺有道德底线。 闻闻突然想起来:“他和他女朋友不是在吵架吗?万一分手了呢?” 明晃晃的希望曙光,anna惊喜得声贝都大了几分:“对哦!你们说,他和他女朋友吵架出来散心,正好就被我遇上了。” “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这可不就是缘分。” 沈恩慈想说陈泊宁多半不是来散心,而是来求复合的。 可她根本没立场说这话,回过神来惊觉她不就是希望所有事回到正轨,把他推出去正好。 于是嗯嗯点头说这就是缘分。 anna被两人说得越来越有底气,她双手捂脸害羞地笑了下:“那我明天找机会和他单独相处一下。”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沈恩慈昧着良心脱口而出:“他不是还没分手吗?” 闻闻点头。 anna的神色立刻暗淡下来,但很快找到理由:“我又不是现在就要和他在一起。” “我先表明自己的心意,万一他分手……不是能首先考虑我吗?” 暗淡灯光下anna优越的五官仍然艳丽动人。 她很漂亮。 主动接近的漂亮女人,和她当时如出一辙。 陈泊宁会喜欢anna吗? 沈恩慈突然有点吃味,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涌上心头,难受得像衣裤打湿后紧贴皮肤。 酸涩醋意来得毫不讲理。 第70章 小荷 第二天中午一起吃饭, 早上anna问过陈羡,确认陈泊宁也会到场。 选了一上午衣服,精心梳洗打扮, 卯足了劲要给陈泊宁留下个好印象。 各式裙子换了又换, 总觉得哪里都不太好, anna对中午的饭局太过上心。 而且她晚上还有其他安排,更是要尽力完善每个细节。 最后好不容易挑中一件白色裙子,好配她的粉珠项链,她坐在梳妆台前补口红叫两人先下去:“我觉得我应该最后一个出场,给人的影响最深, 你们觉得呢?” “真聪明哦, 不过你也不要迟到太久,别让陈泊宁觉得你没礼貌。” 闻闻边说边拉着沈恩慈往门外走:“我们下去看看情况, 如果发消息给你, 你就快点下来。” anna笑着冲她们比ok。 到包厢时人已经都许多了,陈泊宁还没来,沈恩慈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闻闻很会看眼色地把她身边左右两个位置留给还没来的陈羡。 时间差不多, 闻闻想了想还是觉得守时比压轴更重要, 于是叫anna下来。 anna下来后有个人喊她坐过去, 她犹豫片刻走过去, 没和闻闻坐在一起,群聊消息亮起。 安娜娜娜:“我身边还有一个空位,你们说陈泊宁等下会不会坐我旁边?” 后面跟着害羞小狗转圈表情。 婉转多思的小女生心态,任何细枝末节都会放在心上。 昨晚临时建起的三人群聊, 沈恩慈也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里面。 莫名其妙, 却又无法推脱。 或许还带着些打探情报的意思。 沈恩慈想知道她们在计划什么。 几分钟后,陈泊宁推门进包厢, 淡灰色衬衣,气质清绝利落。 他带着一股熟悉的凛冽味道,很自然地落座沈恩慈左侧。 正好就是anna身边。 anna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眼角眉梢带着喜意,随手拈起耳边碎发。 在她的视角,陈泊宁就是选择坐在了她身边。 雯雯在群里发表情。 沈恩慈看了一眼就将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心里堵闷得很。 吃饭时大家讨论着下午去玩密室。 恐怖向的,沈恩慈没什么兴趣。 陈羡表现得非常兴奋,羌城那边的密室他玩了个遍,正愁没新鲜玩意儿。 他一边给沈恩慈夹菜,一边问她去不去。 陈羡有意示好,但夹的都是他最喜欢吃的菜,酸甜口,沈恩慈默默把菜拨到一边。 突然,蟹羹在眼前停下。 沈恩慈抬眼看去,陈泊宁纤长白皙的指节刚从玻璃圆盘放下。 她没回答,陈羡便默认她要去了。 他转头问陈泊宁:“哥,你和我们一起玩吧,来都来了。” 需要一圈人共同动脑动手的集体项目,还被关在同一个小屋子里,当然是增进感情的最好选择。 anna出声:“对呀泊宁哥,和我们一起去吧。” 闻闻点头:“我们都特别想你去呢。” 第103节 这边劝着,陈羡跟沈恩慈确认:“你等下跟着我。” 话赶话了,沈恩慈顾不得思考,嗯了一声。 话音才落。 陈泊宁就淡声答了声好。 - 密室占地六七百平,空间很大,这次玩的主题不用抽角色牌,只有单线,适合沈恩慈这种新手玩家。 第一个房间,推门映入眼帘一只巨大黄色气球,上面画着诡异人脸表情,在森冷灯光下十分瘆人。 这里需要他们寻找钥匙,好在第一个房间光源还算充足,大家纷纷开始翻墙倒柜。 anna一直就在陈泊宁身边,正要找机会上前说话时。 陈泊宁突然随手拿起尖锐台灯扎破气球。 砰一声,气球炸裂,钥匙落下。 anna也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 沈恩慈竟松了口气。 第二个房间大家找到线索前往电梯,许是程序设定,上行途中电梯剧烈晃动,灯光忽闪忽闪。 众人被晃得无法站稳,东歪西倒,慌乱着互相攀附。 黑暗中,有人稳稳握住沈恩慈的手。 他没出声,沈恩慈反而知道是谁。 好在陈羡面对这种情况相当有经验,几秒后他镇定下来,呼唤大家紧贴电梯墙面。 感应装置生效,电梯恢复平稳运行,叮咚一声开门。 第三个房间,仍只有微弱光线,空荡荡的房间里有一张红色破败沙发。 面面相觑之际上方响起令人心悸的八音盒声。 凄婉节拍,聚光灯忽然亮起,穿带血天鹅裙的芭蕾舞者带灯下哀伤地垂目。 她手里拿着一张卡片,正是进入下一个房间需要的通行卡。 大家需要拿着在上一个房间里获取的信物一一去找芭蕾舞者npc回答问题。 黑暗中,只有聚光灯一处的光源,众人凑在一起紧张看代表去npc面前回答问题。 有人过去了。 沈恩慈和两个女孩站在一起。 突然anna尖叫一声跳到陈泊宁身边,惊呼:“有人摸我后背!这房间里还有其他npc!” 她越靠越近,陈泊宁却始终与她保持恰当距离。 anna不自讨没趣,回到女孩子中,低声道:“有分寸感,还不错。” 说话间,有人回答出了芭蕾舞者的问题得到通行卡。 雀跃之际,沈恩慈也觉得背上凉飕飕,她回头一看,一个面具男站在她面前,咧嘴对她笑。 吓得沈恩慈踉跄两步,差点从沙发上翻过去。 有人抓稳她手臂。 陈泊宁不动声色,沉声叮嘱她小心。 这举动离得近的人都看到了,如此区别对待。 沈恩慈都有点心虚的时候,anna却大加赞许:“对外人疏离有礼,对弟妹爱护照顾。” “更喜欢了!” “……” 心中醋意越来越甚,沈恩慈没再说话,觉得自己很别扭。 明明是她决定要让所有事重回正轨,现在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最后一个房间需要有人上台弹钢琴拖住npc,在场会弹钢琴的人不少,但敢当着手持电锯的npc面前弹的人几乎没有。 “你们去找钥匙。” 陈泊宁蓦然口头,随后坐到钢琴前。 莹莹白光落到他身上。 没曲谱,玩家随意发挥即可,设置初衷应该是为了避免有不会弹钢琴的玩家,上前随便乱点也是没有问题的。 散漫琴音奔腾颤动。 熟悉又遥远。 听到后半段沈恩慈几乎是愣在原地。 调子跨过群山万壑,穿越几年的时光终于稳稳落地。 她的资助人寄来的包裹里曾经夹杂过一张曲谱。 独一无二。 从未对外公布过的。 他发来过曲调,难熬的瞬间沈恩慈听过千千万万遍。 可来学校的投资人分明是个姐姐。 沈恩慈心中好多问题此时淤积在一起,好多难以想通的巧合在这瞬间迎刃而解。 她隐于暗光中抬头望台上的陈泊宁,曲调从一开始的平缓稳当变得逐渐峻岭,像持续的大雨,愈下愈甚。 浓稠绵密,连绵不绝。 沈恩慈心如鼓击,呼吸艰难。 她早该想到的。 从密室出来,anna大胆约陈泊宁晚点去荷塘划船。 她心中忐忑,本也没抱多大希望,但想着陈泊宁明天就会离开山庄,怕之后再没机会见面,于是只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表明心意。 却不想陈泊宁会答应。 晚上八点,莲湖亭见。 anna惊喜万分,晚饭都没吃多少就回房间换衣服做准备了。 为这次邀约,anna包下全湖船筏,单留她和陈泊宁要乘坐的那只,只为不被人打扰。 七点半,沈恩慈出现在莲湖亭,她知道陈泊宁一定会早到。 从背后推他上船,沈恩慈解开牵引绳用力搅动木桨,小船摇摇晃晃驶向莲塘中央。 她小时候生活的小巷靠近大河,居民有时过河需要划船,这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二十分钟后小船晃悠至荷塘中心,晚暮已至,淡漠光线中莲塘绿浪蒸腾的氤氲似乎雾气,淡淡一层,清滢朦胧。 一路上陈泊宁都没说话,看她的表情一点也不意外。 沈恩慈最烦他这副什么事都尽在掌握的样子。 她才刚皱眉,陈泊宁就主动贴近她,语气竟有几分讨好:“小荷,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是我做错了。” 明明沈恩慈对他也有所隐瞒,可以扯平的事他却率先把罪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我应该早一点跟你坦白。” 莲叶生长极其茂密旺盛,足以将将整个船只演掩于叶片之下。 微热的风拂过,叶片追逐碰撞发出簌簌声。 陈泊宁敛目低言:“这些年资助你的人是我,你每年的成绩,照片,我都有收到。” 极尽坦诚。 沈恩慈脑里轰鸣声起,尖锐收尾后她连呼吸都有些不稳,有好多问题,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她好像一个被吹得鼓得不能再鼓的气球被人用针戳皮,瞬间泄了气。 “为什么?” 她颤声问:“为什么这么多年,一个电话有没有?” 她怨陈泊宁不辞而别的气恼早在陈泊宁离开的第一年烟消云散。 归根结底,她记恨的是为什么多年来,陈泊宁杳无音讯,连个电话都不曾打来。 那时她洗一天碗才十几二十块钱,沈恩慈舍不得花一块钱坐车回家,却愿意在每周五下午在巷口小卖部花两块钱打电话给陈泊宁。 忙音忙音还是忙音。 整整两年,忙音变成空号,沈恩慈终于放弃。 “我和妈妈都很想你。” 她掩面落泪,“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系。” 思念堆积成怨念。 “我不能。” 陈泊宁淡声开口:“陈置绝不会允许我有这种没断的关系。” 不能与她们联系。 甚至连资助她都要掺进其他人扰乱视线。 “现在呢?” 沈恩慈问他,“你不怕陈叔叔了?” 陈泊宁冷声:“他现在说不上话。” 第104节 “小荷,”陈泊宁抬头看她,“当初离开是因为我有必须要做的事。” 他顿了顿,下定决定与沈恩慈坦白:“必须有人对我妈妈的死负责。” 沈恩慈蓦然想起之前在海岛时,陈羡爷爷跟徐妍的对话,心中隐约有几分猜测。 “对不起。” 陈泊宁靠她愈近,再次解释:“之前假装没认出你,是想让你准备好再主动告诉我的,没想到会让你觉得难堪。” 主动承认和被拆穿完全为两码事。 沈恩慈原本就是被拆穿觉得成了笑话,一时下不来台才恼羞成怒大发脾气。 陈泊宁没跟她争谁是谁非,认错态度实在良好。 如今台阶递到跟前,沈恩慈想顺坡而下,有些别扭,就又问他:“既然现在可以说了。”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资助人是你?” “我以为…你还喜欢陆亘,不希望用这些附加信息干扰你的选择。” 苏京粤常教导他的那几句箴言。 爱是恒久忍耐。 爱是不嫉妒。 他虔诚奉行,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好,沈恩慈总会回到他身边。 理论和实践最终相悖。 有青蛙从莲叶上一跃而下,扑通溅起水珠。 晶莹透亮。 升起,落下。 陈泊宁微微偏头与沈恩慈额角相抵。 “可是小荷,爱是嫉妒。” 第71章 小荷 夏夜竟有春天的湿润。 带着莲蓬清甜的风迎面吹来, 呼噜呼噜,硕大茂盛荷叶此起彼伏碰撞,敲叩沈恩慈所有的婉转心思。 她紧咬下唇, 用尽所有力气控诉:“我痛恨等待。” “陈泊宁, 我痛恨等待。” 字字凄厉, 沈恩慈又无端想起自己吃的那些过期食物,烂果剩菜,为讨要薪水在烈日下头苦等的那么多个小时。 以及拨打过无数次却从无回音的电话。 她没有怪陈泊宁往更好的未来走。 只是觉得委屈。 只是觉得…… 那些困苦的日子,如果有陈泊宁在的话,她会好过很多。 因为陈泊宁总会包容她所有的蛮不讲理, 所以她把该发不该发的脾气全抖落出来。 那些从未对向别人倾诉过的苦困, 悲哀,伤心。 统统说出来。 眼泪与雾气混在一起, 她跌进一个坚实可靠的胸膛。 陈泊宁抱她好紧, 轻唤她名字:“小荷,小荷。” “接下来换我等。” “不管什么时候,我会等你。” 让人感到心安的承诺, 她终于也有预定好的港湾。 沈恩慈放松下来, 缓缓将头搁在陈泊宁肩膀上。 不远处岸上传来动静, anna前来赴约。 陈泊宁不仅没赴约, 甚至连订好的船只也不见了。 沈恩慈躲在一片莲叶下心虚朝对岸看去,几秒后心里莫名有底气,理直气壮对身边的人道:“我们现在和好了。” “失约的事,你等下跟anna说声抱歉。” 她顿了顿, 像是没想好措辞, 再次强调:“我们和好。” 陈泊宁单手撑船,眼睛微眯, 慢条斯理扯出一个笑。 “好。” “我会告诉她,我跟女朋友和好了。” 小时候沈恩慈管陈泊宁叫哥哥。 如今互相表明身份,本应重归哥哥妹妹的位置。 女朋友找个称谓让她觉得羞臊和难以适从。 分明更过分的事都做过了。 热意瞬间上涌,沈恩慈低下头。 正好躲到一朵将开未开的荷花后面,白里透粉的荷瓣晕染绯红。 她听到一声极轻快的笑。 青绿高低起伏,层层叠叠,小船划开叶浪,慢慢摇曳至岸边。 山庄下午落过场小雨,此时空气清透又舒心。 沈恩慈踏上长满苔藓的青石阶梯,看了眼时间:“我要去找他们。” 上午答应了大伙晚上一起去包厢唱歌,提前答应好的事不好推脱,总是要去的。 不过现在时间太晚,沈恩慈叫陈泊宁早点回去休息。 谁知陈泊宁说他也要去。 场合喧闹吵嚷先不提,沈恩慈诧异抬头看他:“你明天早上五点就要走,能起得来吗?” 陈泊宁云淡风轻:“我是老板,可以给自己批假。” 竟然还会讲这种俏皮话,沈恩慈没忍住笑出声。 没等她笑停,陈泊宁又幽幽开口:“我很有危机感。” 十分坦诚。 这就是映射她刚刚强硬把船划到湖中央的举动了,沈恩慈哼了一声,大步朝酒店走去。 山庄酒店配套的娱乐设施,整个一层全是ktv和台球厅一类的。 沈恩慈到的时候包厢里早都鬼哭狼嚎开唱了,昏暗交错的灯光,低频巧动耳膜的鼓声,非常熟悉的氛围。 以前她和陆昭昭总是包一整个房间唱凤凰传奇的歌。 陈羡见她进来,很殷勤地坐到点歌台前:“沈恩慈,你想唱什么歌?” 他还是不习惯很亲昵地叫沈恩慈,当着这么多兄弟面前,更叫不出来。 沈恩慈随意找个地方坐下来,今晚这么多人,能不能拿到麦克风都不一定。 她摆手:“等下我自己点。” anna被拒绝心情不好没来唱歌,闻闻陪她。 包厢里就剩陈羡玩得好的那群朋友,好在有陈泊宁。 只要有他在,沈恩慈就觉得安稳。 她弯腰拿一片西瓜吃,起身时看见对面的箫杭盯着她看,嘴角带笑。 两人视线交错,较劲似地谁也不先移开。 这毛病还是沈恩慈出道前留下的,以前因为脸上的大片胎记,出门总有人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她看,嘲笑或讥讽。 她会瞪回去,那些人承受不住心里压力就会移开眼神。 这或许算她自己研究出的一种防御机制。 沈恩慈不知道箫杭为什么要一直看她,只是条件反射看回去。 起码有半分钟。 箫杭终于笑着移开视线,起身到过去陈羡那边:“给你点首歌。” 他手戳点屏幕,打出两个字。 陈羡偏头看了眼,好看的眉毛拧到一起:“滚滚滚,什么烂寓意。” 今天沈恩慈在场,他自然要好生表现。 陈羡挤开箫杭,给自己点了一首永不失联的爱。 “你点的你唱。” 陈羡把他刚才点的歌顶到最前面,生怕毁了他精心挑选的甜歌歌单。 箫杭笑了一下,拿话筒唱歌。 这首传唱度太高,旋律早熟于耳,形成肌肉记忆,副歌部分的时候陈羡忍不住和他一起哼唱。 “原来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 “可惜这是你和他的婚礼。” 第105节 沈恩慈蛾眉微蹙,总觉得箫杭意有所指。 一个小时后,包厢里的人陆陆续续找借口出去,最先领头的是陈羡。 猜都不用猜就知道陈羡今晚一定有安排,沈恩慈应付不来也不想应付,她刚刚已经跟陈泊宁商量好回去就把两人的事告诉陈置和徐妍。 她想打电话告诉陈羡她回去了。 谁知门外突然传来争吵声,声音熟悉,沈恩慈起身快步出去。 走廊里陈羡骑在一个黑发男子身上,拳头用力朝他脸上呼去,口中喃喃:“你他妈再骂一句沈恩慈试试?” 箫杭在旁边拼命拉着他:“都是误会,算了算了。” “李汉,你道个歉。” 被打的男子捂着脸很不服气:“他一开始不也没说沈恩慈好话吗?” 话音刚落,陈羡的拳头就又朝他招呼过去。 劝架声和喊疼声中,陈泊宁不疾不徐走过去。 瞬间,所有人噤若寒蝉。 他拎着陈羡的衣领让他站起来,凛声让其他人都散了。 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大家逃似地四散。 只留陈羡。 “为什么打人?” 陈泊宁问他,声音极其冷淡。 陈羡咬着牙,表情没有一点后悔:“他骂沈恩慈。” 肾上腺素褪去,竭尽全力打人的手颤抖发疼,甚至后知后觉开始怕陈泊宁的责罚。 谁知陈泊宁只是低低嗯了一声,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 陈羡向来崇拜陈泊宁,既然他哥都觉得他没做错,那就肯定没错。 顿时有了底气,他闪烁着眼神望向沈恩慈,像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狗。 沈恩慈抿着嘴,问陈泊宁能不能先回包厢,她想和陈羡聊聊。 陈泊宁走后。 走廊恢复寂静,陈羡讨好地靠近沈恩慈,软声讨赏:“你看,我都为了你跟我兄弟闹掰了。” “你比他们都重要。” 想象中的夸奖或感动并未如期降临。 沈恩慈靠着墙抬头看他:“其实我挺不懂你的,之前不是你为了林清意要死要活的?” “现在作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还为了她跟兄弟闹掰,劈头盖脸给她扣这么大顶帽子,沈恩慈自觉冤枉得很。 陈羡明显没想到会被这样质问,他愣了几秒。 小声狡辩:“你总要给我时间让我认清自己。” “我错把感激怜悯当喜欢是我不对。” 沈恩慈看他的眼神太淡漠锋利,陈羡坦白承认:“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听家里的意思结婚很没面子,不是故意针对你。” 可造成的伤害实实在在存在,害沈恩慈被骂,被嘲笑。 这段时间他看微博,将那些不堪入目的辱骂都看了一遍,才知道沈恩慈受了这么久的委屈。 羞愧到无地自容,陈羡低声下气:“他骂你,我打他。” “原谅我好不好。” “我……” “他是第一次骂我吗?” 沈恩慈蓦然打断他,“或者我该问,难道不是你之前的默许,才让他觉得可以随便骂我?” “他对我的认知了解大部分应该来自你的描述吧。” 事实如此,陈羡无法辩驳。 他艰难开口:“可那已经是以前的事了。” “对不起。” 沈恩慈下定决心和陈羡说清楚,她平静开口:“我可以原谅你。” “但是婚约作废,我回去会告诉叔叔阿姨。” “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那我宁愿你别原谅我!” 陈羡很大声说完,捂着耳朵跑远了,好像不听沈恩慈把话说完,这些话就不作数。 小孩子心态。 沈恩慈没管他,该说的她已经说了。 转身回去包厢,见陈泊宁坐在沙发,长腿交叠,晦暗灯光下难以窥清他眼中神色。 沈恩慈很自然地走过去坐到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问他:“在想什么?” 她本以为陈泊宁会问她跟陈羡都说了些什么。 谁知陈泊宁翻旧账。 “我记得你以前在小酒馆给陈羡唱过一首歌。” 那时陈羡被林清意放鸽子,她于心不忍,为替陈羡解围给他唱了一首歌。 沈恩慈轻笑,凑近他:“小气鬼。” 陈泊宁不会知道她唱歌时心里想的是谁。 这种肉麻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但她能感觉的陈泊宁来之前说的危机感。 原来不是在开玩笑,陈泊宁也会害怕她的心动摇吗? 沈恩慈竟然觉得这样的陈泊宁很可爱。 正好切的下一首歌,沈恩慈跨步上台拿起话筒,潮湿明眸带着蜜意凝视陈泊宁。 她低低吟唱。 “我猜你一定也会想念我” “也怕我失落在茫茫人海” “没关系只要你肯回头望会发现我一直都在” …… “请你相信我给的爱值得你爱。” 第72章 小荷 次日清晨回羌城。 陈泊宁先行出发, 沈恩慈睡醒后和陈羡他们一起走。 陈羡似乎一晚上没睡,眼睑下的乌青疲倦难以忽视,车上两人没说话,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下午至羌城, 沈恩慈回家补了个觉。 起来时已是黄昏后, 窗帘被风吹得悠悠荡荡,柔和的橙色光晕从交流渗进地板影影绰绰。 沈恩慈倒杯温水,舒缓下肚,极大的稳妥。 刚才陈泊宁打电话来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回家吃饭,语气委婉, 言下之意是想她搬回壹山。 沈恩慈矜持了片刻, 想晾他一段时间。 当时她边和陈泊宁讲电话边看信息,结果何助“不小心”发来礼物陈列清单, 几秒后又说不好意思发错了。 “好吧,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 她咳嗽了一下,“来接我。” 只用带证件过去。 沈恩慈顺势搬回了壹山。 这段时间春崖重映,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宣传期, 好在并未与前段时间谈的项目时间发生冲突。 余婕给她接了几个综艺宣传, 都在一周后。 有几天空窗期, 余婕索性给她放假让她好好休息, 说之后可能会很忙。 对此,沈恩慈躺得心安理得。 《春崖》重映帮沈恩慈挽回不少口碑,新粉老粉不断,网上舆论大多也都是夸她的。 特别是前段时间重拍的彩蛋片段, 不管从剪辑手法还是演员演绎都惊艳众人, 媒体评价沈恩慈不仅灵气未散,而且演技隐约有自成一派之势。作为演员, 美貌和演技依仗其一即可,而她拥有两张王牌。 相当高的评价。 看得沈恩慈简直自信爆棚。 她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于是这几天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看微博热搜有没有夸她的词条。 有时候醒得早,赶上陈泊宁没去公司,她还拉着陈泊宁一起看。 昨天晚上喝了点酒,陈泊宁折腾她到半夜,她没怎么动,被人翻来覆去。 结果陈泊宁今天一如往常,一点没赖床,精神十足去公司了,沈恩慈腰酸背痛躺到上午十一点才醒。 第106节 按例先看微博有没有夸她的热搜。 却看见乔礼和季容礼的名字挨在一起。 这两个人的名字怎么也不像是能联系起来的,沈恩慈怀疑自己没睡醒,皱眉默了好几秒才点进词条。 已经是昨天晚上的热搜了,大致是狗仔拍到乔礼与季容礼酒店夜会的新闻。 连带着陆昭昭的名字上热搜。 #天才画家陆昭昭孕期被出轨 甚至有配图,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偷拍的,照片里陆昭昭孕肚鼓起,纤细手臂撑在腰侧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反观乔礼的光鲜亮丽的红毯照,看得沈恩慈心里很不舒服。 词条广场网友替陆昭昭打抱不平,打渣男骂小三,看似舆论朝向一边倒。 可沈恩慈知道陆昭昭不需要这样的怜悯。 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究竟是谁把这件事推上了风口? 热搜题条撤得很快,半个小时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乔礼工作室的澄清声明在这个时候发出,图文并行,附上监控记录,表明当时有多人在场,属于正常工作应酬。 有理有据。 粉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怒声质问工作室,为什么不在昨天晚上事情发酵最严重的时候出来发声明? 白白让乔礼蒙受一晚上冤屈,不堪入目的辱骂翻几个小时都翻不完。 这时橙子在三人群聊转发乔礼工作室的声明。 “也是不懂他们家的操作,就算要反转虐粉也没必要等这么久才发声明吧。” “明明有证据还能让这种对女明星来说影响最大的桃色谣言留存十二小时以上才澄清,大多数人已经先入为主了。” “什么草台班子?” 余婕回复点点点。 “我看不是工作室不专业,是故意膈应谁吧。” 她没点明。 沈恩慈心里隐约有猜测。 乔礼和陆昭昭之间分明无冤无仇,连面都只见过一次。 虽然陆昭昭那次让乔礼不太开心,但也不至于让乔礼以这样自损一千的方式报复回去。 沈恩慈重新拉时间线复盘一遍。 惊觉好像是自己成了这导火索的由头。 来不及反省,沈恩慈现在很忧心。 陆昭昭孕期情绪极其不稳定,稍微的风吹草动就足够让她歇斯底里。 更何况是昨天那种言之凿凿的传言。 哪怕不处孕期情绪敏感多变的时期,也没有一个女人能接受自己的丈夫与女明星传出这样的桃色新闻。 沈恩慈马上打电话过去,本来都做好了没人接听的打算。 谁知没响几秒电话就被人接通,陆昭昭的声音比她先响起:“恩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说,我没事。” 意料之外,陆昭昭的态度很冷静平缓。 沈恩慈愣住,半晌后才问她:“你在哪里?” “医院。” 似乎怕她误会,陆昭昭说完后又连忙补充:“在医院做最后一次产检。” “我来找你。” 先前几次陆昭昭都缠着要她一起陪同产检,这次却没主动叫她。 沈恩慈心里更不安,她快速下床,鞋都还没穿好陆昭昭就开口:“没在先前那家医院,我回季家了。” “有点远,而且已经检查完准备回家了。” “宝宝很健康。” 陆昭昭的声音太平静。 反而有些不正常,可她现在分明一副什么也不想说的态度,沈恩慈没再追问。 欲言又止。 陆昭昭突然在电话那头笑了,反过来安慰起沈恩慈:“慈儿,别担心。” “我只是想通了很多事,我会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完成我的任务。” 任务? 陆昭昭没说。 两人默契,无须多言。 沈恩慈却懂她的想法,沉沉呼出一口气,学着陈泊宁安慰她那样:“昭昭,别怕。” “别怕。” 电话那端传来隐隐啜泣声。 - 月末,沈恩慈跟着春崖剧组上综艺做宣传。 陈泊宁给陆亘找的麻烦似乎不小,陆亘至今还在国外无空回国跟组宣传。 好在如今他事业的重心不在镜头前,参不参加宣传对他影响不大。 沈恩慈没想到会在后台遇到乔礼,反应了一阵儿才想起来乔礼是这档综艺的临时主持,已经录制过好几期了。 两人离得不远,沈恩慈当没看见她。 直到副导演探头进来说时间差不多了,声音打破僵硬气氛。 提前走一边彩排,作为嘉宾和主持,两人难免对话。 沈恩慈回答客气,疏离得恰到好处,保留仅存的体面。 中场休息,沈恩慈回自己的单人休息室,正值饭点,橙子取餐去了。 多半又是水煮牛肉和拌蔬菜,沈恩慈没什么期待,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新闻。 有人敲门。 “请进。” 沈恩慈头也没抬。 是乔礼。 沈恩慈放下手机抬头看她,眼中没什么情绪。 “我……” 乔礼欲吐辄止,半天说不完个完整句子。 沈恩慈不想听她说或者解释什么,冷淡掀起眼皮:“以后我们就当没认识过。” 乔礼破罐子破摔了,口不择言,竟反问她:“我到底哪里不如陆昭昭?” “你为什么不肯多喜欢我一点?” “我烦她,我想让她痛。” 沈恩慈觉得眼前的人十分陌生,一时没说话。 空气静默了几秒。 乔礼突然垂头丧气:“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是不是?” “是。” 这个回答掷地有声。 其实谈不上原不原谅,只是殊途同归,朋友关系无法继续。 沈恩慈懒得多费口舌纠正她。 乔礼起码在原地僵站了五分钟,她表情痛苦,有几分懊悔:“我跟季总之间没什么,狗仔是我找的。” “麻烦你帮我向昭昭姐道歉。” 沈恩慈转身对镜整理头发,语气云淡风轻:“不重要。” “昭昭不会怪你的。” 事情的根源始终是在季容礼身上,他身边围绕着具体是哪些莺莺燕燕,不是重点。 听到这个答案,乔礼反而露出失望的神情。 她低叹一声,安静走出休息室。 沈恩慈淡淡朝她背影看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节目录制到下午四点多,下班回家,因为最近总是出镜,沈恩慈已经连续吃了好几天轻食。 嘴里没味儿,回家路上一直想念火锅烧烤奶油蛋糕的味道。 余婕看她想吃得很,念她最近体重控制效果显著,格外开恩,准她今晚可以选一样高热量食物吃。 但要用明天的晚饭来抵。 沈恩慈自控能力不太好,必须有人监督才能完全落实。 不过连监督人都准她吃的话,那她肯定不会拒绝。 只能选一样。 沈恩慈纠结老半天,回家洗完澡决定好吃奶油蛋糕。 第107节 她给陈泊宁发消息:“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你公司楼下的巧克力慕斯蛋糕~” 配小猫星星眼表情。 几分钟后陈泊宁回复小猫say ok! 又来了。 沈恩慈表示卖萌可耻。 “马上下班,大概一个小时到家。” 陈泊宁选择性忽略她的鄙视。 蛋糕蛋糕。 沈恩慈断碳好几天,此时因为马上能吃到蛋糕心情心情大好,非常热情地回复了一个笑脸。 她坐在梳妆台前擦身体乳,木质玫瑰香。 墨绿色绸面吊带睡裙在自然光下似水光潋滟,衬得锁骨下方啃咬出的红痕似绿野红玫。 一个两个三个…… 沈恩慈数了,光是睡裙外晃眼可见的就有七八个。 陈泊宁这个狗! “你怎么还没回家啊?” 才过去十分钟,她故意刁难发问。 陈泊宁说快了。 沈恩慈去楼下沙发躺着,刚脱完鞋,就听见门口传来动静。 还真是说话算数,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恩慈故意不穿鞋跑过去,设想十几秒后陈泊宁一定会问她为什么又不穿袜子,无可奈何,边说边把她抱回沙发上。 她存着撒娇的心思。 门开。 却不想进来的人…… 是陈置。 第73章 小荷 空气近乎凝固。 陈置看她的眼神从惊讶到恼怒。 面色铁青, 嘴唇近乎苍白。 沈恩慈没比陈置好到哪里去。 她本想为自己辩驳几句先将事情糊弄过去,可肩膀锁骨的吻痕似锋利证据直白地摆在面前。 证据确凿,无可置疑。 像刚烧沸腾的油星子溅落在皮肤上, 沈恩慈觉得那些斑驳现在火辣辣地发烫。 虽然在山庄的时候和陈泊宁商量好找恰当时机把两人的事告诉父母, 但始终没说, 现在竟然还以这样不合体面的姿态被陈置撞破。 沈恩慈局促地理了一下裙子下摆,尽力遮掩腿根:“叔叔,我上去换衣服。” 陈置出身教养良好,万万不会为难女人甚至还是小辈,即使气极, 他还是皱眉让沈恩慈去。 如得赦令, 沈恩慈小跑上楼。 逃离气压极底难以喘息的地方,沈恩慈在房间踱步两圈, 才想起给陈泊宁打电话说明情况。 陈泊宁语气平淡, 似乎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让沈恩慈在楼上待到他到家再下去。 求之不得。 沈恩慈本就没想好怎么独自一人面对陈置的责问。 换衣服时沈恩慈忧心忡忡,不知等下会有怎样的狂风骤雨降临, 不过有陈泊宁在的话, 他总会为自己挡去大半风雨。 沈恩慈稍稍安心。 二十分钟陈泊宁到家, 沈恩慈先是在楼上听见陈置声若雷鸣的厉喝, 然后深呼吸好几口才缓步下楼。 陈置站于客厅中心,因为恼怒失了所有风度,涨红着脸抬手责骂陈泊宁,语序混乱, 忽高忽低。 反观陈泊宁坐在沙发, 脊梁靠沙发背挺直又松弛,他脱了外套, 仅穿一件单薄白衬衫,姿态十足地散漫。 意料之外,当下局面看起来反而是陈泊宁占据主导位置。 沈恩慈走过去,陈泊宁将她拉至身侧,视若无人地俯身予她耳边轻声介绍茶几上买回来的小蛋糕。 除了沈恩慈点名要的巧克力慕斯,还有泡芙马卡龙,各个包装精致考究,色彩斑澜,一看就是小孩儿爱吃的。 旁边有个单独的冰袋,里面装着好几种口味的冰淇淋。 陈置声音陡然提高,愤骂声连绵起伏。 陈泊宁没说话,拿出一个巧克力的冰淇淋给沈恩慈,慢条斯理替她擦拭勺子。 见沈恩慈吃上了才对陈置道:“你说话太大声了。” 陈置被这句话堵得一愣,几秒后暴跳如雷:“你什么态度?” “你现在翅膀硬了,觉得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陈泊宁淡笑,云淡风轻敛起沈恩慈耳边垂发,问她好不好吃。 这种情况下,陈泊宁还能关心冰淇淋的味道好不好,莫名其妙又无关紧要的问题。 房子着火我拍照。 无端给沈恩慈造成一种事情一点也不严重的错觉。 巧克力冰淇淋。 冰凉甜蜜,确实是很好吃的。 沈恩慈点头配合陈泊宁。 陈置随手扬起身边东西摔在地上,巨大声响终于引二人侧目。 他使出最后底牌:“陈泊宁,如果这件事不妥善处理,公司你明天不用去了。” 陈泊宁骨节分明的指尖在沙发皮面上轻叩三下,蓦然淡笑:“你以为景元现在还是你说了算吗?” “我股权最多我怎么说了不算?” 陈置脱口而出。 “香港白家。” 陈泊宁抬眼看他,平静说出这四个字,微妙的嘲讽。 上次陈羡在香港闹事,没想到遇上地头蛇,陈家为平息事端给了景元的股份。 而陈泊宁现在的意思,股份在谁手里一目了然。 当初为了让陈泊宁在董事会站稳脚跟,陈置几乎将名下所有的股份转至陈泊宁名下,原先还有徐妍的股份份额可以制衡陈泊宁。 可加上香港那次让出去的,就不一定了。 香港一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庄家是陈泊宁。 陈置难以置信,僵站在原地好几分钟后才平复。 他心情复杂,一方面实难接受陈泊宁与准弟媳的荒唐关系,另一方面又欣慰赞许陈泊宁的这股狠劲儿。 所有人都可以算计都可以用来铺路,上位者需要这样的魄力狠戾。 被自己最信任的儿子设计失权,陈置内竟感隐隐幸甚。 可眼下最重要的,他叹气:“圈里圈外都知道陈羡和恩慈的婚讯,你这样一闹,要陈羡和恩慈如何自处?” “你把自己的脸面,陈家甚至景元的脸面放在哪里?” “他们还有不到两个月订婚,所有请帖宴席全部准备好了,难道全部取消吗?” 失了筹码,陈置只得迂回好言相劝。 陈泊宁附身给沈恩慈拆了一个巧克力蛋糕,不咸不淡开口:“订婚照常举行。” “既然陈沈联姻,陈泊宁的陈,自然顺理。” 没人说话。 只有银勺碰撞白瓷的声音。 似倒计时钟声。 好半天,陈置终于从陈泊宁这番惊人的言论中回神,他皱眉看了眼亲昵挨在一起的两人,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不管用了,于是负气离去。 门被用力关上的瞬间沈恩慈打了个小嗝。 刚才发生了什么? 急风骤雨里,陈泊宁给她撑了把水果摊用的那种大伞,然后让她坐在里面,狂塞冰淇淋和小蛋糕给她吃,吃得无瑕顾及其他。 看着桌面上狼藉的甜品口袋,沈恩慈比刚才独自面对陈置时还痛苦,她闭眼:“接下来三天我都不吃饭了。” 陈泊宁俯身收拾桌面,不疾不徐开口:“怎么能不吃饭呢?” 沈恩慈瞪他:“我恨你。” 不过现在,沈恩慈想起来,既然陈置已经知道。 “那我们是不是不用特地告诉你家里人了。” 陈泊宁把桌面纸袋收拾好,没抬头:“应该吧,不重要。” 不重要。 第108节 “那什么重要?” 沈恩慈问。 纸袋摩挲桌面的声音停驻,陈泊宁放下手中东西,凑近她:“我们的事什么时候告诉沈阿姨?” 语气哀婉,大有要名分的意思。 沈恩慈埋在蜀绣枕头里笑,觉得陈泊宁最近变得越来越可爱。 而且关于要不要对妈妈坦白她和陈泊宁谈恋爱的事,她也想了好几天,主要是有点不好意思。 沈惊月女士一直把陈泊宁当大儿子看呢,她都不知道她妈能不能接受这件事。 “把沈阿姨接过来一起住吧。” 陈泊宁说。 “要你说”,沈恩慈仰头,“我妈舍不得苏阿姨,不愿意搬。” 陈泊宁俯身亲了一下她唇角,把她抱在怀里:“那我们常回去看看,你很久没回家了?” 是很久没回家了。 再想也不敢回去,怕被狗仔拍到,私生女的身份曝光,陈家因此和她解除婚约。 沈惊月不让她经常回家。 但是现在不需要担心陈家和她解除婚约了。 沈恩慈来劲:“我今天晚上就要回去。” 被拍到也无所谓,私生女的身份被曝光也无所谓。 只要和妈妈讲清楚,妈妈一定想她多回去。 “我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陈泊宁拉住她,略加思索:“你等我半个小时。” 话落,陈泊宁上楼换衣服。 等待间隙,沈恩慈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思量片刻,还是觉得她跟陈泊宁的事当面说才好。 于是简单总结:“妈妈我等下回家……” 她耳根发烫,“带泊宁哥哥一起。” 忸怩作态,还带着万分婉转迂回,沈惊月几乎立马了然于心。 “好好。” “如果是泊宁的话,我放心。” 先前把她交付给陈羡只希望她能捞笔钱安稳地过完下半辈子,但如果是陈泊宁的话……沈惊月语气有几分快慰:“妈妈在家等你们。” 末了,她补充:“别被拍到。” 沈恩慈很有底气:“拍到就拍到。” “不行。” 不容置喙。 沈恩慈安慰她:“不会的的,泊宁哥哥现在很有本事!” 狗仔拍到也不敢直接发。 最多花钱解决。 半个小时后何助来敲门,手里提着各式礼物,珠宝首饰还有茶酒水果。 办事效率不容小嘘。 他功成身退之时沈恩慈幽幽道,这个月奖金又要破新高了,何助表面表情无恙,出门的时候差点没站稳。 陈泊宁今天亲自开车,换了辆极低调的黑色轿车,平稳运行。 沈恩慈在副驾驶抱着果盒,偏头看陈泊宁唇角轻抿,有微不可闻的紧张。 刚才那样极端的情况下,面对陈父还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现在居然开始紧张了。 沈恩慈轻笑:“我妈那么喜欢你,你担心什么?” 鼻底果盒橙子葡萄山竹樱桃甜津津的气味交织在一起,隐隐上涌,甜而稳妥。 陈泊宁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 暮色已至,天边云层渐渐,晕染恰到好处的渐变色彩。 车轮碾轧过淅沥碎石子发出咔哒咔哒声,与风吹树叶交叠摩擦细碎声层层叠叠,片刻之后,车子稳稳在一间小房子前停下。 木门咿呀一声。 沈恩慈探头进去,看妈妈低头蒸米饭的背影,单薄瘦弱。 眼角顿感酸涩。 沈恩慈进门从后面抱住妈妈,想给她个惊喜,结果沈惊月似猜到,拍她手背,越过她唤陈泊宁:“泊宁,进来呀。” 陈泊宁放下手中礼物,走过去很恭敬地喊了声阿姨。 沈惊月笑,指饭桌上的麻辣烫:“我买了你们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单加了两份鹌鹑蛋。” “泊宁都没尝过吧。” 沈惊月打趣道。 蒸腾热气中,厚重红油裹挟的光滑鹌鹑蛋白。 沈恩慈垂眼,笑意至眉梢。 小时候时候没钱,偶尔打牙祭也只能跟陈泊宁合吃一碗麻辣烫。 每份麻辣烫送两个鹌鹑蛋,是里面最珍贵的东西了,陈泊宁每次都让给沈恩慈吃。 她吃得心安理得。 第74章 小荷 来之前沈恩慈已经吃得很饱了, 那场猝不及防的风雨中沈恩慈好似充当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陈泊宁给她建起四面不透风的玻璃罩子。 丝毫没有被训斥的实感。 直到回家,才稳稳落地。 但胃口随着心情好而变大, 沈恩慈把余婕的叮嘱全然抛诸脑后, 陈旧的褐色木筷戳进鲜亮红油里, 夹起瓷白鹌鹑蛋,太烫了,沈恩慈咬了一下赶紧松口,漏出半只明橙蛋黄。 她哈气呼出灰青热雾,无意抬头看面前微微弯腰切水果的陈泊宁。 犹如鹤立, 与狭小房间格格不入。 一瞬间心被填满, 沈恩慈笑盈盈靠近沈惊月撒娇道:“妈妈,好烫呀。” “都这么大人了吃东西还着急。”沈惊月呵斥, 语气没半分恼意。 她边吹边拿筷子拂面, 汤面似湖水泛起温柔涟漪。 沈惊月还在念叨她做事毛躁,喋喋不休碎碎念,不远处切水果的陈泊宁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轻声淡笑。 好像有春天最暖的风一阵一阵从心上吹过, 沈恩慈简直想时间永远停在现在, 所有一切都不要改变。 沈恩慈倚着沈惊月, 好半晌才起身跟她商量道:“妈妈,你搬过去和我们一起住吧。” 这个房间的基础条件太差,无论怎么翻修都没办法掩盖墙角天花板丝丝缕缕溢出的霉菌味。 一到梅雨天气,地面返潮渗水, 沈惊月的关节又要痛。 加上小巷电路年久失修, 经常断电,羌城夏天温度接近四十度, 沈恩慈真的很难想像没电不能用风扇空调时,沈惊月该怎么熬过去。 “你不想离开苏阿姨的话,我们可以经常回来看她。” 沈恩慈知道她妈脾气倔得很,但还是尽量劝说。 “可以带我妈妈一起走。” 陈泊宁端着切好的水果坐下来,“搬到新的地方,我们四个还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 “这世上没有苏京粤了。” 沈惊月眼角泛红。 几秒后她蓦然漾开一抹笑,对陈泊宁道:“我跟你妈妈还是小学同学呢,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是好朋友。” 同个学校,同个年纪。 惊月和京粤,名字同音,难免不被人提起比较。 一个是酒鬼赌徒的女儿,另一个是高官政要的千金。 如果不是名字相似,沈惊月永远不配和苏京粤被并列提起。 分明是同音两个字,老师和同学们念起时的神情却截然不同。 从欣赏艳羡到嘲讽讥笑的距离仅仅需要一个姓氏的距离,无声霸凌,年幼的沈惊月在隐忍数月后终于爆发,和当时嗤笑喊她名字的同学扭打在一起。 没人帮她,大家只会趴在窗台看笑话。 争斗中沈惊月逐渐占领上风,没得意几秒,其他人参与进来一起欺负她。 寡不敌众,沈惊月蜷缩至角落等待拳头落下。 这个时候,走廊尽头跑过来一个扎马尾的女孩。 和大家穿着同样普通的校服也难掩她出尘气质,她奋不顾身张开双手挡在沈惊月面前,恶狠狠地盯着众人。 她的出现让消失的老师们纷纷露面维持秩序。 第109节 躁动终于得以平息。 沈惊月抬头看她。 耀眼又熟悉的脸。 苏京粤。 “可能因为嫉妒吧,我当时觉得,她怎么这么装啊。” “罪魁祸首居然还来充当救世主的角色。” 沈惊月边说边笑,漂亮的眸子已有几分湿润。 后来苏京粤转学,两人再次回到无法相交的平行线上。 云泥之别。 直到苏父落马,苏家破产,大小姐跌入凡尘。 竟被沈惊月接住。 “一开始还是很讨厌她的,大小姐娇滴滴什么也不会。” 沈惊月顿了顿,“但只有她对我好。” “我脾气坏贪小便宜,大家都烦我,只有她喜欢我。” 这是沈惊月从未被提起过的往事,不知怎么在今日说出来。 好像再不说就再也不会有人记得。 沈恩慈吸了吸鼻子抱住沈惊月。 “我们一起走,带苏阿姨一起。” 她说。 沈惊月淡笑,“我再想想吧,再想想。” 沈恩慈决定尊重妈妈的想法。 那天晚上两人在家里待到半夜才离开,沈惊月拉着陈泊宁讲了许久的话,最后从柜子里拿出用红布包裹得很好的一枚褪色银戒指给他。 像交换筹码一样,沈惊月恳求陈泊宁:“要照顾好小荷。” “不要叫她难过。” 后面的话她背过沈恩慈,小声对陈泊宁说:“如果你们没办法走到最后,请给她一些钱放她离开,让她安稳地过完下半辈子。” “我知道有些不合理,但就当看在我和你妈妈这么多年情谊的份上。” 暮风轻吹,昏沉灯光依旧,柔柔晃动光晕。 陈泊宁回头望沈恩慈,眼神无比珍重,良久后他收回视线郑重向沈惊月许诺:“请您务必放心。” 他语气笃定:“我一定会跟小荷走到最后。” “一定。” 他说。 - 回家的路上沈恩慈有点小脾气,她哼了一声:“我妈不仅跟你说悄悄话,还把只有一个的戒指给你了。” “不公平!偏心!” 陈泊宁看她的目光如云烟,清清淡淡。 他低笑求饶:“那你让让我,好不好?” 沈恩慈吃软不吃硬,很快消了气,她摸自己鼻子:“我大度,不跟你计较。” “谢谢小荷公主。” 陈泊宁竟然提起幼时旧称。 那时候不懂事,天天想想自己是公主就算了,还逼着陈泊宁那样喊她。 关键是陈泊宁相当配合,起码喊了她两年,等她懂事知道羞耻后才没喊了。 现在居然又提起了,沈恩慈面红耳赤,捂住耳朵掩耳盗铃:“你不许这么叫我!” 车子正好开进车库停下,陈泊宁侧身吻她下唇,蓦然摊开掌心。 “我跟你交换。” 沈恩慈垂目看,竟是陈泊宁无比珍惜的那枚戒指。 戒圈泛着柔光,上面还残存陈泊宁的余温。 这世上再不会有比这更意义重大的礼物。 似有风吹动心中的贝壳风铃,叮咛叮咛缓缓相叩。 沈恩慈慎重收下戒指仰头回应陈泊宁的吻,心跳如鼓。 - 八月中旬,陆昭昭的预产期将至,这段时间她安分得不符合常理,不吵不闹,认真吃饭配合检查,连脸都圆润了一圈。 沈恩慈认真规划自己的时间,录制综艺拍广告杂志,还要谈恋爱和陪陆昭昭说话做手工。 不过陈泊宁比她忙,不怎么需要花时间,还是陆昭昭这边的事情比较紧急一点。 面对即将到来的小生命,沈恩慈感到激动又新奇。 和陆昭昭血脉相连的小家伙,好似凭空就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太神奇了。 陆昭昭自己看起来都还像个小姑娘,居然都要当妈妈了。 沈恩慈心情复杂,又替她紧张。 担心生孩子太痛,担心手术出意外,担心孩子身位不正,总有担心不完的事。 白天刚和陆昭昭做完操,晚上就做了噩梦,她被陈泊宁喊醒。 说得第一句话是:“我不生!” 陈泊宁亲她安慰:“那就不生。” 几分钟后沈恩慈清醒了,她认真反驳:“也不行,毕竟你家是真有皇位要继承。” 陈泊宁头埋在她肩窝低笑。 重新酝酿睡意,半梦半醒之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沈恩慈蹭地坐起来接听。 这段时间以防陆昭昭半夜突然发动,她睡觉都不敢开免打扰。 终于在数个骚扰电话后,沈恩慈接到季容礼的电话。 “昭昭现在在医院。” 沈恩慈瞬间清醒,立马下地起身穿衣,陈泊宁跟在她身后:“我送你。” 陈泊宁看她进去才走。 到医院时陆昭昭已经进了产房,季容礼等在产房外面色凝重紧张。 沈恩慈靠墙看天花板,觉得每分每秒都无比难熬。 之前她在网上看别人生孩子的帖,快至一个小时,慢至十几个小时,沈恩慈只求陆昭昭能少受些罪早点从产房出来。 此时便很能理解小说或影视片段里焦急在门外来回走的家属了。 沈恩慈也忍不住动起来,可这世上的事多是怕什么来什么,几个小时后孩子被医生抱出来,恭喜的话还没说完,里面就传来惊呼。 “产妇大出血,先找出血点。” 话落,沈恩慈和季容礼瞬间冲到手术室门口,被护士拼命拦住。 陆昭昭从手术室出来直转icu。 整整五个多小时,沈恩慈心悬在嗓子眼,呼吸急促慌乱,最后实在受不住去楼梯间处理了一下才回来。 她看着季容礼签字,手一次比一次抖。 好在上天眷顾,陆昭昭最终平安从icu出来。 沈恩慈紧张崩着的弦断了,眼泪落下。 医生建议病房里不要留太多人,季容礼一个人就行,虽然沈恩慈觉得陆昭昭醒来应该也不想第一个看见季容礼。 但这人脸皮死厚,赶也赶不走。 沈恩慈无奈出去,想从包里摸张纸巾。 却看到陈泊宁慌乱中往她包里塞的小面包和牛奶,还有几颗硬糖。 算来她已经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三两口塞完,微微填饱肚子后,沈恩慈去隔壁房间看陆昭昭闯鬼门关生下来的宝宝。 单独的房间,光看护的医护人员就有好几个。 赢在起跑线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小少爷,待遇理应如此。 沈恩慈凑过去看襁褓中的小婴儿,皱皱巴巴,小猴子一样。 看着看着便忍不住盈满泪。 她拍照发给陈泊宁。 陈泊宁很明显没认真看,随口回了句可爱,然后问她:“吃饭没有。” “面包牛奶都吃了。” “好。” 晚上陆昭昭终于醒来,沈恩慈被医生允准进去。 意料之外,房间没有温馨场景。 陆昭昭床前站了一个律师模样的男子,在宣读条例,季容礼脸色极其难看。 护士从身后抱孩子进来,被陆昭昭怒斥:“抱走!” “我不想看见他!” 第110节 第75章 小荷 即使跟陆昭昭关系再好, 也不适合参与进这种场合。 沈恩慈脚步微驻,片刻后和护士一起退出房间,她偏头看了眼襁褓中的孩子。 宝宝似乎有所感应, 咿咿呀呀哭闹起来。 护士连忙晃身轻抚, 丝毫不起作用。 沈恩慈心中顿时有些哀婉, 这世上天生就拥有幸福的人是很少的。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金手镯放在孩子身边,转念一想,至少这孩子生来就在罗马,以后人生也不会有太多坎坷。 已经胜过太多太多人。 第三天下午沈恩慈才得空去探望陆昭昭,过去的时候季容礼刚从病房离开, 皱紧眉头。 她听见季容礼说除了离婚什么都可以。 看起来两人刚才的谈话并不愉快。 陆昭昭精神气很好, 她让沈恩慈扶着她下来走几步,主动交代:“我在跟季容礼谈离婚, 有些财产难以分割就都留给小孩子。” “我主动让利, 他居然还不同意,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她拖着脚,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每走一步都扯动一下伤口, 疼到五脏六腑里去, 可偏偏还很自许:“反正我以后也不打算生了, 我的小孩, 一定要让他拥有最好东西。” “生产前我找律师来公正,让季容礼签了一份合同,保证他只能有这一个小孩能继承季陆两家所有的财产。” “必须是我陆昭昭的孩子。” 那时季容礼以为这是陆昭昭原谅他的条件,签的时候喜不自胜, 看都没看清就急忙落笔。 却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原谅, 是离婚合约。 陆昭昭为这个孩子尽心筹谋,计划得如此深远, 并非不爱。 那她那天的反应…… 沈恩慈犹豫开口:“你看过宝宝了吗?” 她进来之前又去看了一眼,宝宝比刚出生的时候白嫩好看多了,肉嘟嘟的很可爱。她本身不是很喜欢小孩。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小孩儿是由陆昭昭所生,沈恩慈越看越喜欢,看着他挥舞胖胖的小手时,心简直软成一滩水。 “没看。” 陆昭昭走累了沿床边坐下,“我之后打算去国外开画廊,合适的话就在那边定居了。” 她说得很委婉。 似乎觉得气氛太沉重,陆昭昭打趣补充:“你知道我这个人……” “小猫小狗让我养几天都有感情。” 更别提一个孩子。 她是太爱。 可她还太年轻,又不甘心被一个孩子牵绊住后半辈子的脚步。 沈恩慈摸她圆圆的脑袋:“这很好。” 人生苦无来世,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而活。 “现在比较麻烦的是季容礼不愿意在离婚合同上签字。” “他不签的话,我家里那边不好说通。” 说到这个话题,陆昭昭有些垂头丧气。 想起近来因为离婚的事跟季容礼闹得各种歇斯底里不体面,她心中郁气难解,突然开口:“你还记得江知吗?” 江知。 那个很有礼貌的男大学生。 “记得,怎么了?” “我前段时间才知道,他和季容礼认识。” 陆昭昭苦笑了一下,有点无奈:“季容礼为了让我觉得心里公平,主动送了个男人到我身边。” 话音落,沈恩慈听得一时愣住。 难怪。 难怪江知总是出现在陆昭昭身边,难以解释的这么多巧合,原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陆昭昭掩面,头一次说起她和季容礼小时候的事:“我爸妈是联姻,从小就不管我,我跟一个保姆妈妈最亲,后来她重病回老家休养。” “她孩子说她活不了多久了,昏迷的时候一直喊我名字,我就想去看看她。但我爸妈不让我去,嫌我麻烦。” “是阿礼半夜带我跑出去,我们坐最早一班大巴车去找保姆妈妈。” 念起往事,陆昭昭忍不住唤季容礼小名。 “可我们那时候才十岁左右,小孩子身边没大人很快就被人贩子盯上。” “是阿礼。” 陆昭昭垂目,小声道:“是他死死咬着那个中年男人的手让我快跑。” “他让我一直往前跑。”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沈恩慈站起来抱她:“你们只是同行了一段路。” “仅此而已。” “继续走,前路风景好。” 陆昭昭没说话。 - 月末,临近订婚期。 沈恩慈看到箫杭发的一条朋友圈,照片里是众人围着陈羡在喝酒,好不热闹。 配文:羡哥订婚前的最后一次狂欢! 订婚?和谁? 不会是和她吧? 陈置没把她和陈泊宁的事情告诉家里吗? 怪不得这段时间陈羡和徐妍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 那今天晚上在陈家举办的百年大展答谢宴估计就是一场“鸿门宴”了,首先这个宴会的名头就很牵强,百年大展已经过去那么久,要办也不会是现在办。 陈泊宁过来,撩起她的头发为她戴上一串价值连城的蓝钻项链,沉声问:“在想什么?” 沈恩慈摩挲多面切割的钻石吊坠,轻轻摇头,她只是猜测。 晚上七点到陈家,沈恩慈拿着杯白葡萄酒站在三楼阳台静默观察楼下来来往往的宾客。 这样的宴会她曾经参加过一次,无形的斗兽场,那次是她赢了。 所以她今天才能站在这里。 这哪是答谢宴,分明是陈泊宁的选妃宴。 陈置原来存着这样的想法。 似乎怕陈泊宁看到这样的场合直接离场,今晚陈置徐妍都没在家,陈羡也上山庄和他那群兄弟厮混去。 陈家主人只剩陈泊宁一个,哪有办宴会,主人家一个人也不在的道理。 陈泊宁哪怕再不情愿也得为了体面留下来主持局面。 今天宴会的目的直截了当,就是相亲。 来赴宴的名门贵女比陈羡那次多上数倍,不管从家世背景还是相貌能力,陈泊宁都绝对是处于圈里最顶尖的位置。 哪怕不为联姻,爱慕他的世家小姐也不少。 只不过苦于陈泊宁平时一贯的清冷矜贵模样,无可忽视的上位者压迫感,即使再喜欢也不敢贸然接近。 今日机会难得,谁都想为自己争取个机会。 沈恩慈看着陈泊宁身边的女孩子络绎不绝,环肥燕瘦,就没断过。 她撑在三楼阳台栏杆静观,醋意翻涌奔腾,不知不觉喝了好几杯酒。 沈恩慈一喝酒胆子就很大。 她回自己房间,本是想躺一会儿,眼不见心不烦,谁知越想越气,最后竟然打电话给陈泊宁说她不舒服。 陈泊宁来得急,进门就问她怎么了。 沈恩慈今日穿了条缎面鱼尾裙,此时真像长了条鱼尾巴似的,行动不便,她凑近陈泊宁俯身,小狗一样嗅他身上交错的香水味。 小苍兰栀子鼠尾草橘子,各式各样。 陈泊宁不明所以,看她面颊绯红还用手背探她额间温度。 不烫。 当下便明了她是吃醋了,陈泊宁轻笑,慵懒靠在床角看沈恩慈接下来要干什么。 楼下觥筹交错声此起彼伏,盛大的名利场,热闹得似沸腾油锅。 而他们两人是滴入油锅的水珠,瞬间噼里啪啦。 沈恩慈撕开裙尾,毫无顾忌跨坐在陈泊宁身上,她潮湿明亮的眸在在灯下熠熠生辉。 第111节 陈泊宁看她,似追逐火光的飞蛾。 视线重叠追逐之间,沈恩慈单手拿起床头柜喝剩半杯的红葡萄酒,柔软莹润的指腹轻叩冰冷坚硬的玻璃酒杯,作势要喝。 却在下一秒全撒到陈泊宁腰间裤子上。 她故作惊讶:“呀,手滑。” “衣服脏了你不能下去了。” 神情得意得像只狡黠的软毛小狐狸。 任她手在关键位置作乱,陈泊宁反客为主,轻捏她脖颈:“自找麻烦?” 声音极低极沉,像缓缓拉出的大提琴音。 沈恩慈往他身上坐近了点,双手抓住陈泊宁掐在她脖颈的手:“用力。” “你会不会啊?” 竟然有点发脾气意思。 恃宠而骄。 陈泊宁极短的笑了一声,欲色染至眼底,如雾如渊。 荒唐不过二十分钟,拉链声响起后,沈恩慈哼了一声拿纸擦拭指尖,然后张开五指,语气万分娇纵:“红了!” “都红了!” 陈泊宁不紧不慢理好衣服,俯身亲她:“晚上再收拾你。” 动作轻柔安慰,语气倒满是威胁。 沈恩慈一点都不怕:“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盘旋的春意呼啸。 陈泊宁没惯着她,下楼遣散宾客。 - 酒吧音乐声震天,吵得陈羡耳朵有点痛,他让箫杭给他换到包间,才坐下来喝了口水。 箫杭瞥他:“今儿从良不喝酒了?” 冰凉的水下肚,陈羡有几分清醒:“我是快结婚的人,跟你们可不一样。” “今天出来玩最后一次,先从戒酒开始适应。” 箫杭嚯了一声,不加掩饰怒赞:“羡哥真男人。” 旁边一个寸头头男叼着烟凑过来:“怎么不带嫂子一起来玩儿?局里这么多妹子,不怕嫂子吃醋回家告状吗?” 陈羡想沈恩慈爱他爱得要死。 虽然最近在跟他闹别扭,但是哄哄就好了。 他们都要结婚了。 “而且我哥会帮我稳住她。” 先前好多次沈恩慈生气,都是他哥帮他处理的后续。 从小到大,不管他闯什么祸,他哥都会帮他擦屁股。 闻言,箫杭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寸头男也笑而不语,好久之后才无意说了句:“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交给哥哥照顾哦。” 只是随口说了句荤话。 陈羡一时失语。 他后知后觉,好像自从他哥回来,沈恩慈就对他越来越疏离。 心跳无端加速。 陈羡沉默不语,拿起车钥匙去车库开车。 连夜疾驰下山。 第76章 小荷(文案) 黑夜孤寂, 跑车声响彻长风旷野,惊心动魄。 簌簌的风穿过耳边,如冷冽峻岭的刀刺穿软骨, 脑海中无数画面重叠在一起逐渐清晰, 棱角锋利。 答案触手可及, 陈羡却不愿再深想下去。 目前为止一切都是他的妄加揣测,万一呢? 他一秒钟也等不及,一定要现在问个清楚。 从山庄到陈家足足两个小时的车程,陈羡紧咬一口气,片刻也不曾停歇。他知道家里办答谢宴, 陈泊宁一定会在。 今夜月亮极圆极亮, 莹莹凛光慷慨落到每个人身上,车子驶入陈家庄园, 筵宴早已落幕, 此刻只剩暮色寂静。 陈羡疾步进屋,目标明确上楼去敲陈泊宁房间的门。 无人答应。 于是转头走到沈恩慈的房间,耐心等待几分钟后, 同样没人作答。 剧烈跳动的心脏无从停歇, 他大喘两口气, 倚在墙边垂眼拨通了陈泊宁的电话。 铃声从走廊隐隐传来。 望不到的走廊尽头渗透微弱浅薄的黄色灯光, 被廊壁明灯大刀阔斧掩盖下无尽的荒诞。 楼下古董壁钟沉重有力的秒针节拍在此刻无限放大,脚步踩在节点上,陈羡一步一步朝尽头的房间走去。 冷淡木质玫瑰香从关紧的书房缝隙倾泻奔涌,和不可名状的凛冽寒意交横绸缪, 盛气凌人得让人心慌。 走进才发现这门口缝隙留得并不小, 陈泊宁这样万事谨慎的人怎会留下如此纰漏。 陈羡宁愿是自己多想。 他心存侥幸正欲抬头,却见沈恩慈平日里最爱穿的那件苏绣披肩坦诚灼灼地散落在地上, 红底高跟斜压在针脚细密的殷红牡丹上,而旁边那只流光溢彩的白猫在灯影下跃然而生。 心中的弦绷得更紧。 陈羡推门而进,看见沈恩慈坐在陈泊宁腿上低声喘气,柔弱倚赖,只留娇慵背影,她脚尖点地,脚踝处的勾线玫瑰纹身竟比披肩上的绮丽牡丹更刺眼夺目。 从骨肉里横生出靡丽浮艳的花。 沾血断骨,珠翠环绕,绚烂到残忍。 一瞬间,紧绷的弦被人轻易挑断,陈羡僵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陈泊宁衣物完整,他单手掩覆沈恩慈裸||露背脊,从容淡定抬头看向陈羡,眉头微挑,上位者气势无法忽视:“出去,把门带上。” 声音极其冷淡。 陈羡落在两侧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可沈恩慈从头到没为他说一句话。 站在哪边已经明了。 他紧咬后槽牙,一字一顿:“等下聊聊。” 陈泊宁没说话,眼中神情晦暗不明。 两人僵持不下,沈恩慈咬牙出声:“滚出去。” 她扯断了手腕缠绕的粉白珍珠手串,坚硬圆润的珍珠四散落地,咕噜噜滚到陈羡脚下,大有逐客的意思。 陈羡无奈转身退出。 关门前,他听到响亮巴掌声。 即使是陈置,恐怕也不敢甩陈泊宁耳光。 - 虽只是坐在陈泊宁腿上接吻,衣裳也穿着工整,但沈恩慈还是对陈泊宁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感到不悦。 气上心头,等陈羡关门的声音刚起,她的巴掌就结实落在陈泊宁侧脸。 利落,脆响。 陈泊宁也曾在这间书房因为她的事给过陈羡同样干脆的两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不小,陈泊宁丝毫未动摇,腰间的手越叩越紧,陈泊宁俯身将头埋在她掌心:“你可以再打,打到尽兴。” 疼痛感让他落地,让他感到真实。 所有的惴惴不安都在这样的瞬间得到安抚。 沈恩慈气笑了,抬手轻拍他的脸:“你自己去跟陈羡说。” 气头只在一刹那,今天她才发现陈泊宁这个人挺绿茶的。 陈泊宁半蹲在地上给她穿鞋,又帮她整理好头发,裹好披肩。 出去时看见陈羡靠在墙边,沈恩慈没说话,从他身边走过去。 室内静极,真相早就摆在面前无需赘述,陈羡用力踢在沙发上,咬牙切齿:“凭什么?” “你才回来多久?明明是我先认识她,是我跟沈恩慈认识得更久。” 陈泊宁看他,气定神闲:“错了。” “什么?” “我认识她远比你更早更久。” 陈泊宁语气不疾不徐,“我跟她认识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陈羡诧异抬头,居然从这两句话中听出隐约炫耀之意。 陈泊宁是十几岁才回的陈家,他之前遇到过什么人什么事,陈羡一无所知。 陈泊宁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撒谎,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警告他,陈泊宁和沈恩慈的过往外人永远无法得知,永远无从参与。 第112节 他们好像越拧越紧的麻绳,排挤他人,直至滴水不漏。 旁人无从窥探,也不能插足。 青梅竹马的感情,哪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超越的。 况且,他之前还对沈恩慈那么坏,更无胜算。 陈羡深感无力,他哀求:“哥,你以前从来没跟我抢过东西。” 甚至于父母的偏爱,陈泊宁从来都不争不抢,他接受得心安理得。 “最后一次,你把沈恩慈让给我,好不好。” 他和沈恩慈中间唯一的变数就是陈泊宁,只要陈泊宁肯主动放手,沈恩慈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话落,陈泊宁极短的笑了一声:“我不跟你抢是因为那些东西对我来说……” “不重要。” “小荷不一样。” 小荷。 这个陈羡极为陌生的称呼,他能猜到这大概是沈恩慈的小名或是什么。 又感觉被排挤,这是陈泊宁和沈恩慈的秘密。 他不配知道,不配参与。 为什么沈恩慈从来没告诉过他? 哪怕是他觉得沈恩慈最爱他的那几年,也从未听沈恩慈提起过。 仔细想来,沈恩慈似乎极少在他面前提过关于自己的私事。 唯一那次在海岛,沈恩慈喝醉了靠在他怀里醉意朦胧间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小荷呀? 那根本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问陈泊宁。 陈羡如梦初醒,终于迟钝察觉到,沈恩慈似乎从来没喜欢过他。 浑然天成的撒娇。 沈恩慈对他和陈泊宁,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态度。 他头痛欲裂,抱着头:“可我们已经快订婚了,你不能……” “陈沈两家联姻,从来都没说过是哪个陈。” 陈羡再次愣住,他像得不到糖就在商店撒泼打滚耍赖的顽皮孩童,破釜沉舟道:“爸妈一定不会同意。” 仗着偏爱肆无忌惮,他确信陈置一定会站在他那边。 陈泊宁极冷淡地笑了一声:“你试试。” - 晨光初至,陈泊宁敲响沈恩慈的房间门,递给她一张黑卡:“等下何助接你去逛逛,想买什么都可以。” 这是要把她支开。 沈恩慈收下银行卡问了密码,没多说,自顾自回房间洗漱穿衣。 她不担心,陈泊宁一定会把事情解决得很漂亮。 何助的车开到楼下的时候正遇上陈置徐妍夫妇回家,两辆车子擦肩而过,沈恩慈看了眼今天的天气,万里无云一片晴好。 只不过身后的房子里很快便会掀起惊涛骇浪,风暴将至。 十几分钟后车子快要驶出陈家家私人地界,沈恩慈突然出声:“开回去。” 这么多年,陈泊宁总能靠一己之力妥善处理所有困难。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包括今天。 哪怕亲生父亲在场,也不会与他站在一起。 自从苏京粤离世,再也没有人没理由偏爱他,众人怕他惧他,向来对他趋之若鹜,从没真正有人与他并肩。 可陈泊宁只是看似淡漠凌厉,又不真是无欲无求不需要爱的神明。 他也一定在某个寂静的夜渴望过被人托举。 何助劝阻,理由客观头头是道。 可沈恩慈从未这样坚定过,她再次重复:“回去。” 语气不容商榷。 才至门口,便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此起彼伏。 谈判已经开始。 “你忘了小时候你弟弟有什么东西都要分你一半,你现在反咬他一口?” “就非得跟你弟弟抢?以前怎么没看出你是这种人?” 陈置大声呼喝。 声音不自觉提到极高,掺进纷杂说话声中,连有人进来了也没察觉。 他还在高声怒骂,却被沈恩慈冷声打断:“凭什么不争?” “陈羡被你们偏爱,什么都有,当然不用争。” “陈泊宁如果不争,他有什么?” 沈恩慈站到陈泊宁面前,替他挡住陈置道德制高点上的指责。 一直满不在乎的陈泊宁此时表情终于有几分松动,心被人攥紧。 沈恩慈在他眼前,薄瘦背影让她看起来像只拼命张开羽翼的幼鸟,用尽全力妄图帮他挡住大半风雨。 徐妍难以置信,指着沈恩慈你你你了半天,最终苦口婆心开口:“恩慈,如果你现在认错,妈妈可以原谅你。” “毕竟羡羡有错在先,就当扯平了。” 沈恩慈没看她,倔强开口:“我没错。” 风雨快要集中至她一人身上时,陈泊宁突然拉她的手坐下来,安抚地摸了摸她手背。 而后他起身,语气波澜不惊:“我和恩慈的订婚照常举行。” 陈置吹胡子瞪眼,冷笑一声,对沈恩慈道:“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 “你不过是他用来报复我们的工具。” “他因为他妈妈的死在记恨我们,任何能让我们不顺心的事他都不会放过。” 话落,沈恩慈却只是冷眼看他:“陈叔叔,你不用拿这些话来激我。” “我比你更了解陈泊宁。” “而且你这种始乱终弃背信弃义的人,也好意思说别人。” 和陈泊宁在一起之后,沈惊月怕她会因为陈泊宁之前不辞而别的事与他始终有嫌隙,主动告知了她陈泊宁离开的苦衷。 沈恩慈下定决心替苏阿姨和陈泊宁出口气,说起话来不管不顾。 “不肯对落魄的苏阿姨负责却要抢她的孩子,害她东躲西藏,后来泊宁哥哥生病,她走投无路去找你们……”她顿了顿,气到语序失措,“你们竟然说什么……” “去母留子。” 苏京粤下定决定把陈泊宁送回陈家再次远走他乡,却在回家路上心神慌乱之际,与汽车相撞,当场毙命。 “如果不是你们,苏阿姨怎么会死!” 沈恩慈愤恨道。 话落,陈置愕然看向徐妍:“你说过这种话?” 徐妍仓皇失措低下头:“对不起,我那个时候太年轻了,很多事情考虑得并不妥当。” 片刻后她抬头,怒视陈置:“你也少装好人,你要真有情有义,当初怎么会选择与苏家割席娶我?” 陈置无可辩驳。 事情脉络逐渐清晰,最难接受的是陈羡。 他一言不发,最后朝陈泊宁深鞠一躬说了句对不起后逃似地离开了现场。 风雨过后,开场气势汹汹的众人纷纷离场。 沈恩慈俯身抱陈泊宁,小声安慰:“我会一直在。” “别担心。” 第77章 小荷 所有事摊开来理顺一遍, 恩怨情仇统统了结。 徐家深陷舆论风暴,股价大跌,子公司纷纷结算破产, 陈置被彻底架空, 昔年跟随他的股肱之臣早已转投陈泊宁麾下。 得知昔年往事, 陈羡自觉无言面对陈泊宁,逃似地去国外散心去了。 所有事尘埃落定,都是因果。 - 次日清晨,品牌方送来沈恩慈上月在秀场预定的西装。 陈泊宁身高腿长,只要尺码合适, 很难有他穿不好看的衣服。 精挑细选的几套竟然都很合适, 沈恩慈想都留下来,挂到衣帽间时自顾自给它们安排适合穿的场合。 挂好衣服出去看见陈泊宁接了个电话, 淡淡嗯了一声, 挂断后他静默半晌,还是选择告诉沈恩慈。 “季容礼被送到我们医院抢救,说是肩膀被砍了一刀。” 没去季家的医院, 反而跑来陈家, 想必是故意要替谁隐瞒。 第113节 沈恩慈稍加思索:“是昭昭吗?” “不清楚。” 陈泊宁如实回答。 半月后季容礼出院, 这期间陆昭昭去看过他几次, 每次的主题无非是叫他签字离婚,季容礼咬牙就是不松口,倔强得很。 两人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 出院后陆昭昭邀请季容礼去看了她的私人画展,其间不知说了什么, 出来后季容礼竟同意了离婚。 他这边松口, 陆昭昭立马可以走。 临出国前陆昭昭叫沈恩慈过去找她一趟,陆昭昭自己的别墅, 院前花园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紫色蔷薇摧枯拉朽蔓延至整个白漆墙面,偶有漏出的烟红色砖块,叫人眼前一亮。 沈恩慈进门差点踩进一盒颜料,她踉跄几步扶墙站稳,见陆昭昭在二楼俯身看她,眼睛笑成月牙,状态极好。 她像终于挣脱枷锁,整个人从困雾中走出,神采飞扬。 鲜活漂亮,这才是陆昭昭。 沈恩慈嗔怪一声:“你还设计机关害我!赔我裙子!” 颜料桶的污水溅到她裙摆上,留下相当随性的痕迹。 陆昭昭挥手:“多大点事儿,赔给你!你先上来。” 越过从从障碍物,沈恩慈快步上楼,和陆昭昭一起进了衣帽间。 旁边两个箱子是陆昭昭收好的行李。 面前还有堆积如山的新衣服裙子,陆昭昭推开玻璃门:“本来都是给你买的,忘了叫你来拿,有些过季了但还是很好看,你选选有没有喜欢的。” 陆昭昭常去看秀,有时候看到适合沈恩慈的也会一起买下。 “还有这些戒指项链。” 她转身拉开首饰柜,露出满目翠羽明珠,璀璨绮丽得像巨龙的藏宝窟。 “我都没带过,喜欢的你都拿走。” 珍珠钻石像座小山似的被堆起来,陆昭昭在里面挑挑拣拣,一会拿出一颗红宝石项链,让沈恩慈配黑丝绒鱼尾裙带,一会儿又拿一枚钻石胸针让沈恩慈带在那条花鸟印花鱼骨裙上。 选到一半她突然想到什么,“但陈泊宁应该会给你更好的,他家不是有矿吗?” 话落,她有点委屈地把手中粉色珍珠放下,觉得沈恩慈被抢走了,开始生陈泊宁的气。 沈恩慈捏她小脸:“昭儿,告诉我,你只是出国,不是出家。” “这副着急给小宝贝儿托付终身的样子干嘛。” “又都带不走。”陆昭昭起身,低声道:“累赘。” “我有钱。”她说,“我有钱就能买新的。” “那你的海神来信呢?” 天才画家陆昭昭,每年都会耗费两个月时间画同一幅作品,海神来信。 只是从未对外展示过,于是有人质疑是噱头。 可陆昭昭就是陆昭昭,她从不怕被人妄加揣测。 从不自证。 “放到画廊了,私展一个月。” 陆昭昭语气洒脱,“你要是想看可以去看看。” 听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一起带走了。 沈恩慈有点舍不得,总觉得两人还该像以前一样,吃吃喝喝买买,快乐得不得了。 她叹气,一声两声三声。 沈恩慈早明白,大多数人只会陪伴人生的某一段旅程,可临到分别之际还是不免哀婉。 有风吹起落地窗帘,窗外传来清脆蝉鸣鸟叫。 燥热的夏天。 陆昭昭仰头扯出一个笑:“你随时来找我玩呀,就是没办法第一时间替你出气了。” 她挥拳,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卡:“密码你的生日,以防不时之需。” “恩慈,我知道你不是表面那样什么都无所谓,我也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 “不要委屈。” “如果不快乐,来找我,我真娶你呀。” 陆昭昭垂目笑,眼尾竟有些湿润。 这些钱对陆昭昭来说不算什么,收下反而能叫她安心,沈恩慈没推脱。 “谢谢老板,昭昭大王大气。” 她抱陆昭昭,两人好像回到刚认识的时候。 相视而笑。 陆昭昭先开口:“我知道你,内娱第一娇妻。” 眼角微红,“你才不是。” 沈恩慈靠近她:“陆昭昭也不是abb式取名的娇妻。” “昭昭若日月之明。” 窗外蝉鸣陡然升高后沉寂,叶片被风吹起摩挲,映在白色纱绸窗帘上像追逐摇曳的鸟群。 沈恩慈背着陆昭昭落泪。 她真的很讨厌离别。 送陆昭昭登机后沈恩慈去看了她的私人画展,一望无际的长廊,挂着二十幅构图一致的画作。 海神来信,这是陆昭昭的二十年。 喜欢季容礼的二十年。 大片蔚蓝主调背景无限延展,远处有个小点画着穿灰色毛衣的男子,没有五官也并不写实,但一眼就能看出是季容礼。 从远至近,每一年都有细微变化。 直到今年,画面中没有人物了。 只有蓝色。 奔腾不息的蓝。 似听到一望无际海面上自在的海风,沈恩慈突然想明白季容礼突然同意离婚的原因,陆昭昭也许早就原谅了季容礼的中途越轨。 正是因为原谅,才选择放过自己。 不过一年多便完全自我消化解决。 陆昭昭远比她想象中坚韧许多。 从画廊出来是下午五点多,司机在门口等着接她去医院。 今天景元全体员工做体检,当时安排这件事的时候沈恩慈刚好在,陈泊宁让何助帮她也约一个。 白天员工体检,如果检查出什么病,直接就走公司报销治疗,无论大小。 因此项福利,景元每年都会上一次热搜,网友哀嚎,可恶!明年景元招新又要挤破头了!! 过去的时候员工已经检查完走了,沈恩慈和陈泊宁一起检查。 常规检查之后,有个女医生领着他们,低头看了一下项目清单:“还有一个孕前检查。” “什…什么?” 沈恩慈下意识问,然后她红着脸拿检查单质问陈泊宁:“你们员工福利这么好这么贴心呢?连孕前检查都有?” 陈泊宁表情无辜:“何助约的,我不知道。” 这还真有可能,沈恩慈咬牙,何助一定又觉得自己高情商了。 关键是陈泊宁一点都没觉得被冒犯,从另一种层面来说,何助至少把陈泊宁的心思掌握得一清二楚。 跟玩攻略游戏一样,每个月都在刷新奖金新高额度。 又不能说他做得不对。 “那做吗?” 陈泊宁手指骨节搭在检查单上投出一片阴影,说话语气清淡。 像是做不做都可以。 沈恩慈哼了一声:“我可是上升期女演员,你别想。” 不过这项检查本来也不是陈泊宁安排的,他笑了一下:“好吧。” 沈恩慈凑近他耳边低语:“而且人家上面写的检查前要禁欲五天,你禁了吗?!” 昨天还把她像橡皮泥一样搓圆捏扁,说起来就来气。 看在他态度良好,沈恩慈侧身问医生:“婚检还有项目需要做吗?” 今天的检查很全面,应该大部分都含概进去了。 女医生笑了笑:“都做了。” - 陈泊宁有洁癖,晚上在医院待那么久,他觉得空气里全是病菌,一回家就把沈恩慈按进浴室洗澡。 里里外外仔细冲洗。 太过细致吧,就容易擦枪走火。 一个澡洗了两个多小时才出来,沈恩慈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整个人瘫软在陈泊宁怀里,温顺地让陈泊宁给她吹头发。 第114节 轻柔的风,陈泊宁修长指节穿插在她发间,缓慢细致。 很舒服。 沈恩慈想起那张孕前检查单,觉得既然决定要结婚,有些事确实是要拿出来摊开说清楚的。 “陈泊宁,你想要小孩吗?” 这话问得很有歧义,好像在试探一样。 她虽然不喜欢小孩子,但是和爱人生的小孩,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沈恩慈坐起身来补充:“我不是说不想生,就是……” “嗯…暂时不想要小孩。” 如果要生小孩,前后起码要耽误一年多的时间,每个行业都有自己行业的黄金年龄段。 作为演员来说,每个年龄段能拍的戏都不同,错过就不会再有。 演员行业的年龄要求对女演员来说更加苛刻。 她本就耽误了那么多年。 应该给粉丝给自己一个交代,其实她还挺喜欢演戏的,那种看着自己出现在大荧幕里,演出人人夸赞的角色,成就感难以言喻。 物质满足了就开始追求精神享受。 人活一世,谁也不能免俗。 陈泊宁收好吹风机,走到她面前,抚平她皱起的眉毛:“小荷,重要的不是结婚,不是孩子。” “是我们在一起,我爱你,我会尊重你的每一个决定。” 等的就是这句话。 沈恩慈小狗儿一样挽住他胳膊,身后没有的尾巴一摇一摇,她嘴巴非常甜:“哥哥,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抛砖引玉铺垫了那么久,沈恩慈还是有点心虚。 先前面试的王宇那个电影,通告单下来了,要在国外边陲小镇拍摄一年多,这期间肯定不能经常回国。 而且比较迫在眉睫的问题是,下月就要进组。 她已经答应了。 婚期将至,她总不可能随便抽点时间结完婚立马就抛夫弃猫,一个人跑到国外拍戏去。 对于她下定决心一辈子只结一次的婚,沈恩慈还是希望自己能空出一段时间来认真筹备参与,而不是这样急慌慌跟应付工作一样。 要对两个人都负责。 说完情况,沈恩慈突然理直气壮,道:“原本的日子是和陈羡定的,不能作数了。” “我们结婚,肯定要重新选个好日子,对吧?对吧!” 陈泊宁笑看她,唇角微抿:“花言巧语。” 惯会讲甜言蜜语的小骗子。 这是同意了,沈恩慈凑到他耳边,湿润柔软的唇一张一合。 她提前支付利息,娇矜开口:“谢谢老公。” 陈泊宁呼吸一滞。 第78章 小荷 两人商议, 婚期推迟,陈家不作回应,由沈恩慈的经济公司发声明。 于此, 外界猜测诸多。 【不会是豪门儿媳的“考察期”没通过吧, 笑死了, 这么巴结都没嫁进去】 【年度笑话,上赶着当娇妻别人都不要】 【哦豁,娇妻要被退货啰】 【我说有些人别太厌女,说什么讨厌娇妻,物化女性你们最强】 【大伯哥你说句话啊!叫你们老板说句话@景元@方舟, 你也吱声@陈羡】 …… 事件没发酵多久, 因为说话过分的直接被禁言了,大眼仔反应速度头次这么快, 一看就是被打过招呼了。 - 沈恩慈进剧组的第一个月, 这段时间拉进度,每天早上七八点化妆,一直拍到晚上两三点才收工, 累得连打电话发消息的力气都没有。 好不容易有一天收工早, 沈恩慈躺在浴缸舒舒服服泡澡, 眯着眼睛跟陈泊宁通电话。 两人已经三四天没怎么说过话了, 主要是都忙,还有时差,能对上时间的非常少。 沈恩慈整个人泡进热水里,被热气蒸腾得红彤彤, 连思绪都变得极其缓慢温吞, 好听的话不过脑子一句一句往外蹦。 无非就是,想他想他想他。 这么说准没错。 陈泊宁一直安静听她讲话, 等她停下来才蓦然开口:“那你想见我吗?” 这个问题没有否定回答,她要是说个不字,估计陈泊宁下一秒就会坐飞机来收拾她。 “想呀。” 沈恩慈凑到镜头前,仗着两人横隔屏幕,故意露出胸前被泡沫遮掩若隐若现的春光,使坏开口:“哪里都想。” 陈泊宁笑了一下,把屏幕切到后置镜头,沈恩慈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说他:“你别背着我干坏事哦。” “干坏事也别不好意思啊,给我看看,咱大大方方的。” 说着说着突然察觉到不对劲,画面的环境,建筑,怎么就越看越眼熟。 晃动的镜头最后定格在她每日路过的橙色木牌,沈恩慈猛然清醒,随意擦干手,拿手机:“你来片场了?!” 画面重新切回前置镜头,陈泊宁似笑非笑。 沈恩慈慌忙从浴缸里起来,淋浴穿衣,她心中隐约雀跃,却还是嘴硬:“我不是让你别来吗?万一被拍到了怎么办?” “可是小荷,我想你。” 陈泊宁的音色其实很好听,是那种带着颗粒感,如同大提琴缓缓流动的音符。 说起甜言蜜语来更是好听。 让人忍不住欢喜。 沈恩慈浅施粉黛,随意裹了件大衣去门口接他。 片场在国外一边陲小镇中,周边群山环绕,连绵的针叶科植被随着山坡弧度此起彼伏,即使接近深冬,也依旧郁郁葱葱。 晚暮才至,天边尽是散漫深蓝。 路灯莹莹白光勾出陈泊宁的利落轮廓,散落在耳边的碎发逆光晶莹,他就这么嘴角揶笑淡淡看沈恩慈,似从天而降的神明。 姿态慵然,气质凛然清寂。 只为渡沈恩慈一人而来。 一个多月没见,陈泊宁下意识想抱她,结果被沈恩慈侧身躲过。 她拉高帽沿,小声叮嘱陈泊宁:“现场很多镜头,你离我稍微远一点。” 他们还没正式对外公布,被拍到不太好。 陈泊宁没说话,淡淡嗯了一声,安静跟在她身后一米多的位置。 但他外貌过于出众,一路上难免引众人侧面,沈恩慈索性把自己口罩给他,强行低调。 有家属来剧组探班是很正常的事,陈泊宁跟着沈恩慈进房间的时候也没人说什么,大家都知道她有婚约,只以为是未婚夫来看她。 进门,陈泊宁把她压在门后,略带报复性地重重吻她,问:“什么时候公开我?” 不知道是第几次跟她讨要名分了,还有点可爱。 沈恩慈想起那个表情包:为什么不公开我?我又不是小三! 一想起来就笑个不停,笑弯了腰,被人横抱起来。 炙热气息交织缠绵,沈恩慈伸手轻点他鼻尖,随口画饼:“快了,快了,等我拍完这部电影吧。” 陈泊宁放她下来,竟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点进录音功能:“你再说一遍。” 好幼稚。 沈恩慈笑着看了他一眼,哄着:“拍完这部电影就公布你!” 说完便与他吻在一起,他们好像分离了许久,又好像从未分开。 次日早上,沈恩慈要赶早场戏,出门的时候陈泊宁醒了但没起床,沈恩慈亲了亲他的额头:“我去工作了,等下我叫人送早餐过来。” “你吃点东西再走。” 叫工作人员送早餐过来,意味着告诉剧组她房间里有陈泊宁的存在。 剧组里的人都签了保密协议,不会将这件事讲出去,只是小范围公布,多少也算沈恩慈的诚意。 才在化妆间坐下,沈恩慈手机就提示她有一笔巨款收入。 想也不想就知道来自陈泊宁。 动不动打笔巨款,也太是那个了! “谢谢老公。” 这个称呼她喊得越来越自然。 陈泊宁还醒着,很快回复她小猫笑脸。 刚收完钱,即使看他发这样违和的表情包也觉得心情舒畅。 陈泊宁就是很可爱的。 第115节 这次电影剧本里,沈恩慈饰演是一位在异国他乡为女儿寻求公道的年轻母亲。 为贴合角色,后面的剧情需要沈恩慈增肥三十斤。 合同里提前写好的,剧组特地停下两个月等她圆润起来。 沈恩慈其实是易胖体质,之前为了维持身材她几乎很少吃碳水和晚饭,特别是上镜期和进组期间,控制更加苛刻。 可这次导演每天买来各种糖油混合物来让她放开吃,吃到撑,每天热量成倍超标,不到两个月,沈恩慈就完成了目标。 也不让她护肤,随之而来除了走样的身材,还有糖化长痘的皮肤,以及眼睑难以忽视的乌青。 沈恩慈站在全身镜前,看了一眼就慌忙躲开。 她其实很害怕丑,倒不是什么审美枷锁,只是她以前不好看的时候遭遇过太多无声嘲笑讥讽,即使她表现得再强势不在乎,心中也难免受伤。 陈年淤积的疤痕,难以轻易揭过。 而现在更是硬扯下她的疤,鲜血淋漓,旧痕添新伤,于是习惯性闪躲别人的目光。 无可避免对上视线时,却看见一道赞许敬佩的目光。 现场俄罗斯籍演员用蹩脚的中文开口:“慈,你是我见过的最非常敬业的演员里的一个人。” 语序错乱,似乎是查询各种翻译软件拼凑出来的一句话。 王宇导演送她鲜花,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恩慈,这是涅槃。” “我们的目标是……” 他顿了顿,现场所有工作人员一起出声:“金鲑鱼!” 热闹友善的氛围,大家看她的眼神只有赞佩。 收工回酒店,沈恩慈给妈妈打了视频电话,沈惊月在那头笑得嘴都合不拢,一个劲儿地说:“胖点好胖点好。” “一看就健康。” 沈恩慈闷闷不乐,自从胖了之后她再也不让陈泊宁来找她,也不通视频电话,生怕他接受不了。 “泊宁真是个好孩子。” 话题聊到陈泊宁,“我不想离开这里,他就买下这条街的地皮,整体动工改善基础设施。” “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大不一样勒。” 照片沈惊月早都发给她看过了,难以想象那种地方都能被改动得干净明亮。 这是陈泊宁一贯的做事风格,不劝说别人改变想法,而是在想法基础上做出最优的解决方案。 挂断电话,陈泊宁发来视频通话邀请。 往常沈恩慈都直接调前置镜头随意照到房间一角,但今天她露出点发尾,试探:“我最近胖了,变得很难看。” 语气悻悻。 陈泊宁只道寻常,语气淡淡:“小荷,我喜欢你,不是喜欢一个漂亮女人。” 也对,她更难看的样子陈泊宁都看过呢。 于是小心翼翼出现在镜头前。 五官依旧莹润漂亮,脸型却圆润不少,失去早些时候锋利明艳的美貌,平添几分柔和,配上她额间的观音痣显得她举手投中都有几分悲天悯人的慈悲。 陈泊宁看她许久,眼中尤有雾气,难以窥探情绪。 都说增肥比减肥困难,他欲言又止半天,最后叹息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沈恩慈:“……” 不是,她吃得很开心。 月末,陈泊宁从羌城飞来看她,一见面就说她可爱。 甚至还是好可爱这三个字。 晚上睡觉的时候手横抱在她腰间轻捏软肉,简直到爱不释手的程度,沈恩慈背对着他,恶狠狠开口:“你能不能别捏了?” 修长骨感的指节微顿,游移到她更加丰腴的大腿,几秒后又开始捏。 看得出来是极力克制过,但失败了。 陈泊宁抱歉道:“我忍不住。” 沈恩慈咬了他一口,肌肉,硬的。 “可恶!” - 拍摄遇到瓶颈,王宇建议她带入角色,试着用角色的说话生活方式,下山去与小镇居民尝试交流一下。 好好想想作为角色,对各种情况会做出什么反应。 “当然,我知道让你用这样的形象走出片场直面大众,有些难度。” “但作为专业演员,总有各种难题需要我们克服。” 王宇劝她。 但沈恩慈担心的是:“我不会讲俄罗斯语呀?怎么沟通?” 王宇似笑非笑看她。 “峦树不就是一个不精通俄罗斯语,却仍一意孤行留在异国他乡为女儿寻求公道的女人?” 他要沈恩慈真实地去感受困境。 “我明白了。” 沈恩慈被说服,“带薪休假”拿着导演特批的一万卢布下山吃吃喝喝。 剧组好歹有大半都是国人,一下山才突觉走入别人的地盘,语言不通,面貌各异,恐慌感瞬间涌上心头。 沈恩慈想自己应该牢记这种无助感。 下一秒转头进店里,准备买个面包,突然有人用中文喊她:“你……你是沈恩慈吗?” 第79章 小荷 热搜头条。 有人拍到沈恩慈蹲在国外边陲小镇的街头吃面包。 随性零散落在脸侧的碎发极黑, 灰色棉麻布外褂,七分短裤脚踩土褐平底布鞋,身材走样已经宽到原来的一点五倍。 素面朝天, 头发也很乱, 一副不是很在意形象的样子。 虽然也很漂亮, 但远不复往昔艳光。 出人意料的形象。 加上沈家不知为何突然落魄,陈家还算给她留面子,只说延缓婚期。 于此,各方媒体对于她的嘲讽通稿出了一波又一波。 不是嘲她放纵身材发福,就是说她落得今日下场是孽力反馈。 除此之外, 微博广场占比更多的还是路人, 他们提前开始担忧没有沈恩慈的红毯该怎么办,经历过她的统治期, 一个能打的没有。 路人说话不管不顾, 自然引得其他女明星粉丝不悦。 对家粉丝嘲讽:你让她回来呗,看看那裙子拉链还拉得上不?笑死了。 一句话堵得路人哑口无言。 谁也不知道沈恩慈怎么突然就自暴自弃了。 换做以前,沈恩慈哪里会以这样邋遢形象出现在外人面前, 以前的沈恩慈虽一直被人诟病恋爱脑娇妻, 但至少出现在镜头前时都是绝对精致漂亮, 挑不出一丝毛病的。 那时她身穿高定如流水, 即使再价值连城的裙子都不会在她身上出现第二次。 还有全城只为她盛开的弗洛伊德,只为她铺路的百年珠宝大展,玫瑰加冕。 多风光。 谁能想到她会变成这样。 糯米糍骂不下去,唯有心痛。 余婕匆匆上微博发声明, 说增肥是为了角色需要, 请勿过多猜测。 具体内容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太多, 在公信度越来越低的娱乐圈,这份字数极少的声明显更不可信。 除了沈恩慈粉丝,大家一致认为认为这条微博不过是为了挽尊。 要说沈恩慈为角色做出这么大牺牲,谁会相信? 外界偏见无法扭转,沈恩慈反过来劝说余婕橙子,算了。 余婕见惯这些接受度良好,她叫沈恩慈好好拍戏,舆论方面公司会帮忙处理。 沈恩慈点头答应。 暮色带来一场厚雪,落在树叶房顶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今天的最后一场戏喊卡过后,众人欢呼:“放假啦!” 剧组有将近一半的俄罗斯籍演员和工作人员,临近新年,王宇给所有人都放了三天假。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算,如果要回国,一半的时间都得耽误在飞机上。 基本上是落地吃点东西睡个觉就又要踏上归途,匆匆忙忙地很不划算。 于是在几天前,她就和陈泊宁商量,干脆把妈妈一起接来俄罗斯过新年。 沈惊月从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自然憧憬,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收完导演给的红包,沈恩慈又自掏腰包给剧中饰演她女儿的小孩包了个大红包,获得甜甜的祝福后才动身去市中心。 陈泊宁在莫斯科有房产,一天前,陈泊宁已经带着妈妈从羌城落地俄罗斯,此刻正在市中心的房子等她。 心里有牵挂,再远的路途也不觉得累,沈恩慈精神高度亢奋,透过车窗看见连绵的山丘巨树逐渐变成颇具古典风的俄罗斯建筑,再到高楼大厦。 几个小时后车子进入地下停车场,沈恩慈上楼,推门,看见陈泊宁身系围裙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而妈妈坐在沙发看电视,怀里抱着圆滚滚的小猫。 第116节 陈泊宁竟把小花也一起带过来了。 微黄明亮的暖色灯光,温馨稳妥的米饭香,瞬间让人脱离风雪胁迫感到心安。 屋子里特别暖,沈恩慈脱下大衣随手挂在一边,三两步扑到沈惊月怀里:“妈妈,你想不想我呀?” 沈惊月前段时间做了个小手术,恢复得很好,现在也胖了不少,竟意外和沈恩慈同频,越来越有母女像。 “想想想,你现在太可爱了。” 沈惊月空出一只手捏沈恩慈圆润脸颊,笑得慈爱。 沈恩慈有点受伤,看吧,人一胖就只会被夸可爱,她哼了一声,一手捞起小花,走到陈泊宁身边,侧身探个脑袋看他:“陈总,你想不想我呀?” 很短促的一声笑,陈泊宁往她嘴里塞了一小块松饼,直白道:“沈老师,我想你呀。” 小花疯狂挥舞自己的爪子表示它也想要。 两人拗不过,给了它一块儿,小花心满意足,从沈恩慈怀里挣脱下地,叼起松饼四只肉爪哒哒哒跑到一边去慢慢享用了。 吃完晚饭,烤箱里的馅饼叮一声出炉。 松蓬蓬冒着热气的苹果馅饼和草莓松饼,这是俄罗斯的新年传统,将美好愿望用锡纸卷进馅饼里烘烤,然后吃下愿望馅饼,这样来年的愿望就能实现。 和国内往饺子里包硬币的操作差不多。 不过既然是在俄罗斯过年,自然要入乡随俗,改吃松饼。 可惜烤馅饼的时候沈恩慈还在路上,没能参与进来,不过如果妈妈和陈泊宁的愿望能够实现,那也相当于她的愿望实现了。 房间中心三四米高的圣诞树挂满礼物珠郎和花环,小彩灯五彩斑斓,浓烈的节日气息。 时隔这么多年,他们终于再次聚在一起过新年。 坐在圣诞树下的毛绒地毯吃馅饼拆愿望,沈惊月先咬到自己的愿望纸条。 展开。 “希望小荷健康快乐。” 心下一动,沈恩慈头靠在妈妈肩膀上,随口咬自己手里拿的苹果馅饼。 没想到会正好拿到陈泊宁那个包有锡纸条的馅饼,缓慢打开纸条,她看见陈泊宁在上面写着:“小荷,美梦成真。” “你们商量好的吧。” 骗她眼泪,沈恩慈眼角泛红,酸得很。 她没赶上许愿,可他们的愿望都是关于她,沈恩慈小心收起两张纸条:“我已经美梦成真了。” 两个最爱的人都在身边,她别无所求。 沈惊月拉他们的手,笑道:“我们在一起。” “还有京粤。” 电视机的背景音,国家元首正在发表新年贺词,时针指针同时走到十二点,克里姆林宫的钟声准时敲响。 落地窗外的烟花爆竹顿时此起彼伏地迸发,璀璨焰火光阴,映得爱人眼里似开出迤逦花朵。 沈惊月术后严格遵循医嘱不能熬夜,今天已是例外,她听完钟声和新年祝福后就回房间睡觉了。 而沈恩慈和陈泊宁来说,这个夜还很漫长,短暂的分离让他们每次见面都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时间。 他们带好口罩帽子,走到热闹非凡的街头。新年伊始,大街小巷幸福洋溢,氛围浓厚,路边小店大大小小高挂的红灯笼和彩灯,摆放圣诞树以及各式花环。 穿过公园人群,看见木椅上有政府特地摆放陪伴市民过新年的布偶大熊。 八音盒的背景音中旋转木马不知疲倦地转着,年轻的男女们聚集红场互相庆贺新年快乐。 她们踩在厚厚的积雪上,一步一步发出咯吱声,好大的风雪声,漫天雪花纷纷扬落下。 陈泊宁突然顿住脚步为她拭去肩头堆积的薄雪,随后拉着她的手揣进进大衣口袋里,侧身为她挡住所有凄厉霜雪。 大雪极密,无可避免有碎雪胡走游飞落到她温热脸侧,很快融化成雨。 手被人轻轻揉开,大衣口袋里,陈泊宁与她十指相扣。 跨过漫长时光,跋山涉水,他们终于同淋一场雪。 她像漫无目地的雪,最后稳稳落在陈泊宁肩上。 陈泊宁的爱让她不会被融化。 以前她总想着,要很多很多钱,要自由,要无拘无束,她的梦想曾是和妈妈在草原摇荡恣睢。 可就在这一刻,沈恩慈不想要自由了。 她想身后一直有人拖着她,要让她永远不坠落。 “陈泊宁。” 她突然摘下帽子口罩喊他,陈泊宁转头看她,目光幽邃,如雾如渊。 天边热烈绽开的烟火惊心动魄,橘红色的火光在沈恩慈潮湿眸中流转,欲语还休。 她扯下陈泊宁的口罩,垫脚吻了上去。 腰间的手收紧,陈泊宁抱她越来越紧,低头回吻她,交织悱恻的呼吸急促。 被隔绝在外的鼎沸人声烟火声,通通与他们无关。 “小口呼吸。” 陈泊宁淡声提醒她,凑近的时候带来凛冽气息,与雪不同。 缓过气来后陈泊宁问她:“被拍到怎么办?” 这时沈恩慈已经往前走了好几步了,她回头,发尾被风扬起,虚张声势地摇曳。 她笑得极其艳丽张扬,语气也轻快:“被拍到就公开!” 陈泊宁很短促地笑了一声,快步跟上她。 接下来两天,沈恩慈和陈泊宁带着妈妈游历俄罗斯各景点,沈惊月对所有事物都感到新奇,有时候笑得很开心,有时候又莫名情绪低落。 不用说也知道,她一定是在遗憾苏京粤不在。 “我们从没忘记过苏阿姨。” “我们就是在一起的,还和以前一样。” 沈恩慈安慰她。 沈惊月释然点头,抚摸她的头发:“长大了。” - 最后一天假期下午,沈恩慈陪陈泊宁去了当地很有名的教堂,满目色彩斑斓的宗教画和镶嵌画,珐琅彩孔雀石镶嵌墙壁,五彩大理石柱肃穆庄严。 仰望穹顶之上神像悲天悯人,下面传教士虔诚地唱颂圣歌。 信徒等待上帝耶和华的救赎。 “耶和华啊,求你起来!” “我的神啊,求你救我!” 身在其中,无法不被感染打动,沈恩慈低头的时候切实体会到苏阿姨当年无数遍翻动圣经时那种无助,渴望被救赎的心情。 那陈泊宁呢? 苏阿姨刚去世时,他渡过了怎样煎熬的一段时间? 唱颂仪式结束,两人坐在教堂中非常虔心地祈祷。 陈泊宁的书房里有一本圣经,被翻得很陈旧了,他也经常有无助希望得到拯救的时刻吗? 旁边有信徒凄厉开口祈求:“救我的神啊,不要丢掉我,也不要离弃我。” 沈恩慈从爱里学会与爱人感同身受。 当年陈泊宁无可奈何的不辞而别,她只顾着自顾自生气,却没考虑过陈泊宁那时候刚失去相依为命的母亲。 连妈妈这么多年都没从中走出来,更别提陈泊宁当时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那些痛苦的瞬间,她错过的那么多时光,沈恩慈转头看向陈泊宁,伴随圣歌,她温声开口:“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山谷,也不怕遭受伤害……” 陈泊宁微怔半晌,开口:“因为你与我同在。” “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是了,他们在一起。 从此供奉彼此为神明,共度风雨,永不相弃,什么也不用害怕。 第80章 小荷 红场共度新年, 那么多人,多么镜头。 愣是没有一张接吻的照片被拍到流出,陈泊宁反复求证:“真的没有吗?是不是被你经纪公司买下来了?” 沈恩慈觉得他简直可爱死了, 哄着回答:“真没有, 就算有, 肯定也会先送到你面前去啊。” “景元看起来不比我那个破经纪公司有实力多了?” “好吧。” 陈泊宁接受现实,斟酌片刻后问:“电影什么时候拍完?” 其实是在问她什么时候主动公布。 沈恩慈为难,因为王宇叮嘱过,电影拍摄至宣传期间,希望她可以少一点花边新闻。 她糊弄回答过去, 陈泊宁听懂了, 没逼问。 次年夏,电影《峦树的复仇》正式官宣杀青。 少女峦树和外派到中国工作的俄罗斯人安东坠入爱河, 孤儿院长大的峦树无比渴求有个圆满家庭, 因此被安东哄骗着生下孩子。 安稳平淡过了几年后,安东彻底消失在母女两的生命中,峦树不明白为什么, 历经千辛万苦到达俄罗斯后才发现安东早已结婚。 本打算就此回国, 却在登上飞机的前一夜, 女儿被人绑架杀害, 没有证人。 第117节 在这偏僻落后的边陲小镇,恶势力横行,安东冷眼旁观,也没有其他人愿意费心费力替她一个外乡人主持公道。 从此之后, 峦树就只为一个目标而活, 找出杀人凶手,为女儿报仇。 此片别名, 一个母亲的复仇。 拍摄期间毫无宣发,在此之前,大家并不知道这部电影的剧情梗概,甚至直到杀青才公布第一组正式剧照。 宣传图中沈恩慈一改昔日形象,身穿破布烂衫头发杂乱无章,脸颊红黑起皮。 一个臃肿肥胖并不美观的妇女,她驻立风雪,眼神坚韧,背脊无比挺拔。 还有一张对比照,是女主角峦树的少女时期,清瘦纤细的腰肢,清新动人的五官,与沈恩慈平常的样子差不多。 两张图结合在一起,对比反差足够震撼。 最开始的谣言不攻而破,沈恩慈竟然真为了角色需要,增肥扮丑。 去年那些嘲讽她的通稿此刻被重新翻出来,变成了最好的打脸证据。 沈恩慈大女主的词条被刷到热搜榜首。 这个词条模棱两可,很好做话题,黑粉来得最快。 【大女主又来了,娇妻再给我发个大女主的通稿试试呢?】 【确实,真的笑死了!才多久,娇妻都把自己洗白成大女主了,我请问呢?】 【艳压姐居然还营销起美貌以外的东西了,有吗你就营销?】 糯米糍被沈恩慈的改变感动得眼泪汪汪,一年不吭声,原来真是干大事去了!新粉老粉聚集,战斗力重回巅峰,迅速杀到战场。 【有些人最好把皮给我裹紧了,超话参与是不是不会删啊?也要不要我教你?你姐上次演的那部颜值逆袭剧,取颗眼屎大的痣就算逆袭了?偶像包袱这么重当什么演员啊?】 【第一,沈恩慈的美无需营销,客观事实。第二,内娱最年轻影后,同样是客观实际。】 …… 【我靠!这可是王宇执导的戏诶!什么水平不用我多说吧!】 …… 【感觉只要大家正常发挥,拿奖不是问题,据说是要冲刺金鲑鱼奖的,国产电影最高点好像就是金鲑鱼提名吧,如果真难拿到,那可真是内娱独一份了】 【听起来好牛!不敢想象!好像也入围主竞赛单元的最佳女主角奖了,梦一个先!】 【笑死哈哈哈哈,还金鲑鱼奖,有沈恩慈就拿个金扫把吧!】 …… 辱骂嘲笑与期待赞许的声音并行,电影官方皆不做回应。 夏末,电影官宣上映日定在十一月中旬,不是寒假暑假,期间也没有什么假期。 在这样头不头尾不尾的时间段上映,目的很明确,提档期就是为了赶在金鲑鱼奖的报名截止前。 不知道是谁放出的流言,说增肥比减肥难。 何其歹毒?! 等待电影上映的这段时间,沈恩慈没接什么工作,就减肥。 全职减肥。 很少吃碳水,连菜都要精准到克数,每日泡在健身房里,足足三个月,才堪堪恢复到原来的体重。 除此之外,比较难处理的是因为体重急剧增长而裂开的皮肤纹路,一道一道像红色西瓜皮似的,辗转尝试了许多方法也只能淡化,不能消失。 不仔细看地话也看不出来,沈恩慈选择接受它们。 像王宇导演说过的,有些疤痕是勋章,不必过于排斥。 十一月末,《峦树的复仇》如期上映,首场次每个电影院都座无虚席,大家笑着进去哭着出来,无一不为沈恩慈饰演的峦树动容。 首映后的主演见面,沈恩慈一出场,现场掌声雷动,此起彼伏,延绵好久才停下。 有专业主持人控场,流程过后,到随机抽取现场粉丝提问的环节。 这种有主创人员的映后见面会,现场粉丝都会提前一一筛选,所以不会有特别过分的问题。 无非是问她对女主角峦树的理解看法或是一些片场趣事。 也有人打趣着问:“增肥难还是减肥难?” 沈恩慈必须打破谣言:“实践出真知,减肥可太难了!” 现场哄笑一片。 突然有几个女生站起来,齐声对沈恩慈大喊:“沈恩慈,你好样的!” 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热情女声,所有人视线都被吸引过去,沈恩慈定睛一看,竟有些眼熟。 她记性非常不错,读书时期成绩好的大半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不过反应片刻,便想起来她们就是当初在医院楼下恨铁不成钢问她为什么拒演遥星传的那几个女生。 那个时候沈恩慈需要考虑的问题太多,回答并不客气,没想到她们居然没真正生她的气。 沈恩慈先说了句谢谢,然后朝她们深深鞠了一躬。 大家道她有礼貌。 但只有沈恩慈的粉丝知道,这是沈恩慈对她们这么多年受过的委屈的一句道歉。 瞬间湿润眼眶,谁说粉丝对偶像的爱没有回音。 - 《峦树的复仇》一经上映,口碑持续高涨,关注度和讨论度都越来越热烈,竟隐约有超过当年《春崖》的趋势。 《春崖》里的沈恩慈空有天赋和灵气,并且很幸运地遇见与她完美贴合的角色才让她到达影后高度。 说实话,运气成分占很大比例。 而在《峦树的复仇》里,除了天赋,还有沈恩慈已然自成一派的演技,能让人在看电影时忘记她现实的样子,淡化外貌直击灵魂深处。 除了寥寥几个殿堂级演员,谁能说自己真的做到自成一派? 但沈恩慈可以。 那个平庸肥胖却坚韧执着的峦树,谁能看得出她的扮演者在现实生活中是美艳绝伦靠美貌出圈的大明星。 即使是熟悉沈恩慈的粉丝,也很难将电影里的女主角与沈恩慈进行重叠。 沈恩慈是沈恩慈,峦树是峦树,很难讲明白她们之间是谁成就了谁。 在短视频网络剧飞速占据市场份额的今天,正剧电影持续低迷大趋势,《峦树的复仇》以黑马之姿利落杀出死局。 往上一看,驾驭马匹的沈恩慈神采飞扬。 很少再有人揪着沈恩慈内娱第一娇妻的污名不放了。 电影入金鲑鱼提名的那天,王宇兴高采烈打来电话:“不管最后拿没拿奖,我都要给你买一个热搜。” “就叫,沈恩慈大魔王。” 被国际电影制片人协会列为世界三大电影节之首里最有含金量的金鲑鱼奖。 二十年前,曾有一部中国电影获得过金鲑鱼奖提名,那已是国语影坛站在世界舞台最高的一次。 而今荣耀重现,甚至有几率超越成就。 怎么可能不激动?! 沈恩慈捂嘴在床上打滚,滚过来滚过去,最后滚到陈泊宁怀里。 “这么高兴?” 陈泊宁淡笑问她,看向沈恩慈时眸中闪烁视她为骄傲的细碎光影,比钻石更璀璨。 “当然啦!” “这可是金鲑鱼奖诶!你知道金鲑鱼吗?你肯定不了解,简而言之,就是所有电影奖项里最牛逼最有含金量的!” 沈恩慈咳嗽一声,描述自己的心情,为了让陈泊宁切身感知,她还贴心做类比:“我有多高兴呢?就相当于你完成一个史无前例的巨型项目,成为你们圈子里的传奇神话,被无数优秀的天才和成功人士艳羡倾慕!” “他们都很厉害,但他们都羡慕你,你在那刹那能感知到的最幸福最有成就感的时候。” 陈泊宁依旧笑看她,认可点头:“那我知道你有多开心了。” 他面不改色继续道,“我感知过很多次。” “这么厉害呢?” 沈恩慈随口夸他,结果陈泊宁搂她纤细腰肢:“就像现在。” 他能感知到最幸福的瞬间。 流转的风在两人之间萦绕盘旋,热气息升腾,惊心动魄。 沈恩慈立马变得面红耳赤,暗想陈泊宁什么时候这么会说情话了。 越谈越回去,沈恩慈甚至有点不好意思,耳朵根热得几乎快要落掉了,她推开陈泊宁转移话题,大步跨上化妆镜前的椅子。 自顾自佯装站在颁奖台,发表获奖感言:“谢谢cctv,谢谢ktv,谢谢kkv。” “谢谢导演,谢谢合作演员,谢谢工作人员。” “谢谢我是好朋友陆昭昭,谢谢妈妈,谢谢苏阿姨……” 她像报菜名一样把所有能想起来的人都谢了一遍,连小花和桃乐丝都没漏下,就是故意不提陈泊宁。 陈泊宁坐在床上,像一个真正的观众认真聆听她每句致谢词,直到她话音落下许久,才认真开口问:“真正领奖的时候,会提到我吗?” 还真想到领奖了,未免对她过于有信心。 沈恩慈心花怒放,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扑进陈泊宁怀里:“你猜。” - 颁奖现场。 八十六米长的殷厚红毯从入口直铺颁奖厅,精确计算不多不少,正好对应这第八十六届电影节。 前方就是被全世界公认的最具盛名的电影艺术殿堂,《峦树的复仇》入围金鲑鱼奖的同时,沈恩慈也同样入围主竞赛单元的最佳女主角奖。 下车之前,王宇提前给沈恩慈打预防针,叫她放平心态:“淡定,冷静。” 第118节 “今年一共有两千六百多部电影报名,入选主竞赛单元的片子只有二十一部。”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们已经很厉害了!” 沈恩慈紧张整理裙子,流光似的缎面裙摆垂落脚边,若有若无轻触小腿,像猫尾扫过心间。 铺天盖地的痒。 “拿不拿奖都无所谓,能提名就证明我们已经成功了。” “不重要不重要。” 王宇还在不停构建心理设防,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沈恩慈很诚实反问:“拿不拿奖无所谓?” 语气有几分认真,王宇举双手投降:“好吧,很重要!” “而且忍不住不想,致谢辞我都写了好多版本倒背如流。” “只要拿奖,就意味着中国电影站上世界舞台的新高度!我们是第一个!” “我紧张!!” 饶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王宇都这种反应,更别提沈恩慈。 她长舒一口气,本想拿手机看看时间,结果看到陈泊宁的消息:“拿了奖回来就公开好不好?” 如果拿下这个奖,相当于替国争光,到时候不管哪个圈的粉丝都会溺爱她一段时间。 免死金牌在手。 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 纵然拿奖机会渺茫,沈恩慈还是认真回复:“好。” 不管能不能拿奖,她都决定公开。 陈泊宁等了她好多年。 第81章 小荷 方舟二周年直播同样在今天, 陈泊宁应该有点忙,一时半会儿没回复。 车子平稳停于红毯前,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壮安保微微弯腰开门。 纤长细直的小腿直映眼帘, 咔哒一声, 香槟色缎面细长高跟利落踩在极黑大理石面上, 直至踏入殷色红毯,色差对比耀眼。 富有垂感的黑色裙摆似流光摇曳,晃动璀璨星光,腰封采用维多利亚时期的古典蕾丝,再往上看一只巨大的黑尾蝶驻于沈恩慈胸前俯首称臣。 天鹅脖颈处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丝毫无法压盖沈恩慈今日艳光, 再沁透纯净的白也无法柔化她半分。 锋利黑裙, 娇矜红唇。 诡谲绮丽,无可救药的纸醉金迷。 大家看着这张极其明艳张扬的脸, 心中只剩两个字。 蛇蝎。 蛇蝎美人, 名动天下,饶是额间观音痣再悲天悯人也无法掩盖半分沈恩慈眼中的欲壑跟野心勃勃。 不为拿奖她来干嘛? 野心无罪。 本来漫天的闪光灯和快门声为她停了几秒,回神后立马将长枪短炮对准沈恩慈, 无角度狂拍, 星光汇聚一人。 国外这些记者并不熟悉她, 只被主观意识驱使。 他们就是市场的第一反应。 无论是否得奖, 今夜之后。 沈恩慈的名字一定会在这夜夜笙歌的十里洋场占据一席之地。 国内对此电影节的直播权由方舟独家揽下,加上今天方舟两周年直播,可谓热闹。 公司程序员全程待命。 到沈恩慈出场时弹幕疯狂滚动,晃成捕捉不到的白光。 【我靠!!!美神降临!!!让国外友友领略一下内娱红毯queen的顶级美貌!!!】 【美美的很安心, 疯狂截图!!!】 【陈羡, 羡慕你!!!】 【内娱独一无二的美呀,感觉沈恩慈哪里变了, 不像白钰,开始有自己的风格了】 …… 【谁懂?她一点都不像来拿奖的,反而像操办这次电影节的主人,姿态好从容慵懒,跟高傲的缅因猫一样】 …… 【笑死了,她是不是以为自己是来选美的?这么用力给谁看?】 【两千部电影入围二十部你以为呢?小黑子,你慈姐已经next level了】 【好激动,好激动!这次真大女主了!慈门!】 【金鲑鱼就不梦了,梦个最佳女主角!】 【中国电影牛逼!】 …… 台下候场,金鲑鱼奖作为本场电影节最具含金量且最具期待性的奖项,被放到压轴。 各个奖项依次公布颁奖。 入选节选片段在大屏播放,到最佳女主角奖项的时候,聚光灯在沈恩慈和她旁边的欧洲女星之间来回流转,众人屏息以待。 最终,星光并未落到沈恩慈身上。 说不清楚什么感受,算是意料之中,她大大方方起身与得奖女星拥抱,衷心祝福。 - 方舟周年庆的官方直播间同时也在关注这场颁奖,沈恩慈现在仍是方舟代言人,这很名正言顺。 主持人低低叹一声,为节目效果,把话题抛给直播间外的陈泊宁。 “老板,对于我们代言人痛失最佳女主角奖项,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今天周年,陈泊宁全程盯棚,原本只想要他一个画外音,谁知他竟径直走入镜头,面向全体观众,淡道:“没关系,她会永远是女主角。” 弹幕原先还在为沈恩慈没拿奖一事惋惜。 直到陈泊宁出现在画面中,话题彻底被带偏。 先前陈泊宁就因颜值在网上走红过一波,如今再次出境,极优骨相和凌厉气质依旧抗打。 弹幕疯狂变身啊啊精。 【怎么能把西装穿得跟制服诱惑似的?陈总,抽我!啊~】 【我去,这颜值吊打一众顶流了吧!这身材比例,这大长腿!再说一次,给我进圈拍戏!造福大众!】 【小声说,进圈拍戏可以和慈姐搭吗?就拍偶像剧,甜甜的没事就亲亲抱抱的嘿嘿!】 【大伯哥嘿嘿,一些禁忌嘿嘿!退一万步讲,都是一家人,陈羡这个做弟弟都就不能让让哥哥吗?把老婆……(bushi)】 【你们不觉得大伯哥的回应还挺好品的吗?“永远的女主角”做谁永远的女主角呀!】 【我不管,先磕了!】 陈泊宁看着滚动的弹幕,似笑非笑。 突然有人发【我靠!!!!!!惊天巨瓜!!!!!】 【一句话描述不了!大家快去微博广场!】 一时间弹幕巨增,几秒后,方舟软件崩了。 这是方舟运营两年以来,第一次崩,还是当着老板的面。 工作人员着急调试设备,时不时用对讲机催促程序员赶紧找原因修复。 原因倒是很简单,就是短时间同时在线人数过多,弹幕激增,服务器无法承载而已。 看着陈泊宁冷淡的神情,旁边工作人员尴尬解释:“陈总,其实这种情况挺正常的。” “证明我们用户多。” 这是什么诡辩,他自己都要听不下去,讪讪退到一边,想点开微博看看究竟是什么瓜把他们拉下水。 结果微博也点不进去,他大喜过望,三两步跑到陈泊宁面前:“老板,你看!微博也打不开了!” 一个人迟到很慌,但如果你在路上遇到同公司的人,那安心感简直不是盖的! 可人有时候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他把手机屏幕拿到陈泊宁眼前的瞬间,微博刷新服务器了,软件恢复正常运行。 不过这都不是最关键的。 关键的是…… 刷新出来的首页热搜,占据主界面的图片,正是陈泊宁与沈恩慈在雪中拥吻的照片。 莫斯科红场,雪夜,新年。 构图随意,不是很清楚,也就手机随手一拍的程度,但都看得出来是谁。 还……还有点唯美呢,两个极其漂亮的人一起入境,不敢做什么都跟拍写真似的。 工作人员看入迷,很快清醒过来!啊啊啊啊!她刚刚经历了什么! 崩溃间,陈泊宁已经冷着脸离开了直播室。 女工作人员要哭了:“我刚刚干了什么??!” 旁边同事从吃瓜评论区里抬头,忍不住笑:“亲,你完了。” 第119节 “你竟然把老板的花边新闻亲自拿到他面前,也算载入史册了。” 她心死,抱着必死的决心边哭边点开热搜吃瓜。 #沈恩慈陈泊宁拥吻 #陈羡 …… 相关词条以霸屏之姿,每条后面都跟着个爆字。 讨论内容肯定都是差不多的,随意点进一个词条,直映眼帘的首先是一张外网截图,是一个俄罗斯小姐姐发的ins,内容翻译过来,大致意思是。 “跨年的时候在红场看见一对颜值很配的情侣接吻,没忍住拍了一张照片,今天看电影节颁奖,才发现女生是中国演员沈恩慈!啊啊啊好激动!!第一次离明星这么近!而且她男朋友超级超级帅,有点不上镜(可能是我没拍好),现实里更好看!!^ ^” 国外网友不知陈沈两家的纠葛,发得毫无顾忌,外网评论也大多在说祝福,好配之类的。 但在内娱,这个瓜可谓一锅烧得滚烫的油当头淋下。 一声半会儿竟然无言以对只会我靠!! 营销号反应得最快,发微博占领热搜:“vocal!陈羡在吗?你老婆好像爆改你嫂子了!” 【真的笑鼠了,@陈羡,你跟你嫂子好像挺熟的嗷?】 【这个世界疯了!真的疯了!】 【我去,你们有钱人,玩得真花】 【这下是不是该从弟妹开门我是我弟,改成嫂子开门,我是我哥了!】 【不是,我早就说过,陈沈联姻没说是哪个陈吧!陈泊宁的陈怎么不算陈呢?】 【啊啊啊啊别说!真的好配!!随手一拍都这么甜,不知道以为拍偶像剧呢!】 【我一直觉得,他两很有x张力,感觉是会在床上那个得昏天黑地那种嘿嘿嘿!】 【@陈羡,没死出来走两步】 【你们这些人怎么可以@陈羡呢?我们@陈羡还是个小宝宝呢,小宝宝@陈羡是不可以听这些话的,对了@陈羡你哥结婚你去吗,@陈羡去不去孩子满月宴啊,你们不准@陈羡,@陈羡由我守护,摸摸头@陈羡】 【楼上,你也没放过他!哈哈哈哈哈哈应得的,应该还有人记得陈羡当初是怎么伙同某位已退圈的诈捐女欺负沈恩慈的吧!爽!!!】 【大伯哥!哦不!姐夫!!冲啊!!!】 …… 舆论疯狂发酵,很快传到万里外的颁奖现场,身侧的王宇倒吸一口凉气,把热搜上的照片给沈恩慈看。 沈恩慈本来也打算今夜之后公开的,所以看到照片时接受度良好。 早在取下口罩的那一刻,她就做好被拍发到网上的心理准备。 “等下颁奖仪式结束,门口肯定会有很多媒体围追你问这件事。” “你要提前想好怎么说。” 沈恩慈点头,提前在心里打草稿以便等下回应。 十几分钟后,压轴大奖开始在大屏幕放入围电影片段,大奖就是大奖,颁奖人都极具份量,他们在台上寒暄几句,拉满台下所有人的期待感。 缓慢公布。 模糊笼统的关键词,灯光在现场入选电影导演里来回流转。 最后落到王宇身上。 余光甚至洒落到沈恩慈身上。 似乎不是洒落。 而是有道同样的光芒落到她身上,属于她一人的光。 但金鲑鱼奖一般来说只会授予导演,沈恩慈有些错愕地看向台上。 颁奖人笑看她,缓缓开口:“看来我们美丽的女主角还在状况外。” “今夜的另一个惊喜,因为《峦树的复仇》各方面优越表现,经评审团和电影节主席一致商量决定,奖项将同时授予导演与主角。” 现场掌声雷动,艳羡声一片。 几十年来,这样至高无上的额外荣誉,是第二次。 中国电影站在世界舞台最高的一次。 真的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落到自己手里时,却没有一丝实感,轻飘飘踩在云里。 她挽着王宇的手一起走向颁奖台,直到王宇激动说完感谢词,轻轻把她推向话筒台,沈恩慈大脑都还一片空白。 金鲑鱼奖从来都是颁给导演,她以为自己没有说颁奖词的机会,于是光想着怎么在散场的时候回答媒体了。 首先,她应该感谢。 沈恩慈慢慢回忆起在家里时站在梳妆椅上的自娱自乐,粗细也算排练。 优雅红唇不疾不徐说出流利英文。 感谢导演,感谢主创,感谢助理经纪人。 感谢妈妈和苏阿姨。 越重要的人越往后说。 画面逐渐重叠,陈泊宁的问题重新在耳边响起,他问,真正颁奖礼的时候会不会提到他的名字。 沈恩慈站在星光璀璨的颁奖台上俯视同样优秀的各路电影人,眼角忍不住酸涩,她多艰难才走到这里。 努力… 以及陈泊宁一路以来无怨无悔的托举。 一段完整感谢词,现场寂静几秒,以为她说完时。 沈恩慈突然轻拍话筒,潮湿明亮的眸子直看镜头,赤诚无畏。 她转说中文,声音如蝴蝶翅膀扇动时的共振。 “致谢,陈泊宁先生。” “荣誉与你共享。” “i love you.” 飓风登岸。 第82章 小荷 陈泊宁在登机前正好看完这段直播, 沈恩慈直视镜头,似隔空与他对视。 心下一软,快步上直升飞机。 几天前就申报好的私人航线, 他本就打算在今日直播后赶去柏林见沈恩慈, 不过提前片刻。 拿不拿奖, 他都想在沈恩慈身边。 无论是同享荣耀还是一起咀嚼失落遗憾,从此他不会再让沈恩慈独自面对未知。 早前柏林降雨,陈泊宁落地的时候,雨势已经转小。 旁边停着辆黑色迈巴赫,是提前等在这里接他的司机, 何助处理这些事向来得心应手, 无需陈泊宁多言,司机直接开车将他送至沈恩慈住的酒店楼下。 车子平稳行驶在雨幕中, 渐渐下大的雨珠敲打在利落车身凄厉, 如有无数簌簌叶片划过。 停在酒店楼下许久,陈泊宁发消息问沈恩慈休息没有。 得到回复,他才打电话让沈恩慈下楼。 沈恩慈参加完电影节的私宴回酒店, 身上的粉色绸缎鱼尾裙未脱, 脖颈处的粉钻也还未来得及取下, 按理说应该回酒店有一段时间了。 也许忙着跟妈妈和朋友们打电话分享, 来不及处理这些琐事。 电话里陈泊宁让沈恩慈站在可以躲避风雨的地方等他,然后她就真的很乖乖地站在屋檐下面,手机也不看,专心等人。 陈泊宁深吸口气, 单手拿起车座浓郁新鲜的弗洛伊德, 另一只手执一柄黑伞走入雨中。 断了线似的水晶珠子滴滴答落到伞面,汇聚成线滚落拉长。 沈恩慈瞧见他, 伞也不拿就跑过来。 陈泊宁赶紧三两步上前将她拥入怀里,伞面同时朝她倾斜。 不等他责问,沈恩慈率先开口堵话:“我知道你一定会接住我!” 这是沈恩慈不撑伞的底气。 他是沈恩慈提前预定的港口,是永远都在的撑开的伞。 糖衣炮弹比什么都好使,陈泊宁心软拿她没办法,敞开大衣将她裹进温热体温后,微微挑眉问:“不惊讶我来找你?” 沈恩慈低头猛地吸了一口弗洛伊德,笑看他:“不奇怪嘛,陈泊宁上天下地无所不能。” “而且……”她放缓声音,似呢喃,“陈泊宁超爱沈恩慈。” 音落,陈泊宁低头吻她,温软缠绵。 突然,咔嚓一声,打断旖旎氛围。 什么动静?!沈恩慈挣扎着抬头,看见有一黑衣男子穿透明雨衣蹲在雨里拿相机拍他们。 沈恩慈看了他一眼:“会不会做狗仔啊!这么近距离还开闪光灯?!” 谁知陈泊宁凑近她淡道:“我带来的。” “网上那张照片太模糊了。” 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神经病啊!沈恩慈娇慵一笑:“那你提前告诉我啊,我觉得我左脸比较好看,我刚刚是左脸入的镜吗?” 重点转移,三人一起回到酒店,沈恩慈竟然选出了好几张满意的照片。 骤雨,陈泊宁拿伞的骨节如玉,线条凌厉,她被陈泊宁裹在毛呢黑色大衣里,只露半寸香肩和一点粉色裙摆。 第120节 伞朝向她无限倾斜,以及横隔两人之间微昧的弗洛伊德。 爱意轻易可见。 给杂志拍片的专业摄影师,技巧自然无可诟病,沈恩慈找他要了所有照片,选了好久才选出一张。 一个小时前微博刚为她发了官方得奖信息,给她省事了。 于是她现在才慢悠悠来补充。 “来张清晰一点的。” 言简意赅。 配图,柏林雨夜,氛围感拉满。 今晚发生太多太多事,瓜多到吃不过来,乱成一锅粥际,沈恩慈往里面填了把米又加了把柴。 干脆全在今晚烧个痛快。 沈恩慈大魔王的关联词条渐渐取代内娱第一娇妻跟在她身后的位置。 角落,陈泊宁那个站子已经从【陈词滥调】改成了【陈慈滥调】,从此也是有名分的cp站子了。 【咱陈词滥调姐从此也是有名有份的cp站了,拿上编制了!】 【楼上,请注意用字严谨,陈慈滥调,陈泊宁的陈,沈恩慈的慈!】 【啊啊啊仙品!立马拎包入住!】 cp站子涨粉越来越快,直逼百万之际,博主发了一组新照片:“提前祝贺百万粉丝!” 整整九张图片,同样的场景色调甚至拍摄手法,和沈恩慈自己发的那张很相似,角度不同,倒像是出自同一个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情侣写真套图呢。 不对,套图是真!情侣写真,姑且算写真吧,也是真! 网友蜂拥而上,纷纷质疑博主照片的来源。 博主不做回应,几分钟后方舟官博主动下场留言:“狂舔老板和老板娘的盛世美颜!!!” 两人互关。 能拿到内部照片,还和景元官方的工作人员互相认识。 大家惊觉:“嗨呀!陈泊宁这是对沈恩慈蓄谋已久呀!” 【坏了,我的白菜!】 热度渐退,网友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 其中被@得最多的两人。 陆亘率先出来转发回应:“在微信上跟恩慈道贺过啦,我们小影后实至名归。” 熟悉的称呼。 cp粉忍不住嚎啕大哭。 【谁懂我们亘沈露重,当年也是美帝的存在!谁路过不磕一口?】 【熬走了陈羡,中途竟然杀出个陈泊宁!而且实力如此强劲,嗯……如果他两都追我的话……】 【师妹成人妻,……】 …… 【虽然但是,当初《春崖》延映,我有圈里的朋友,说是陆亘故意给沈恩慈使绊子,这你们还磕得下去?】 【谁还记得,当时《春崖》没上映,沈恩慈其他作品被下架,陆亘可是一句都没说。还是陈泊宁用景元的百年大展给沈恩慈抬轿,才让她渡过那次危机!我去,这么一品,更好磕了!】 眼看舆论越来越糟糕,陆亘唯粉出来控评,清理并占领评论区,最后丝毫看不出腥风血雨过的痕迹。 比较惨的是陈羡,他伤心了好久被萧杭催促着上微博回应:“没事,你们就当我死了。” 评论清一水的:【vocal!老婆爆改嫂子!!】 队形跟了几十万条,整整齐齐。 陈羡上来看了,两眼一黑,淡淡死去。 - 沈恩慈的私人庆功宴,不想太累太麻烦,只邀请了比较亲近的朋友和几个剧组主创。 在景元旗下的酒店,第五十层包场。 近来陈泊宁与季容礼有不少大项目之间的来往,即使有私人恩怨,她还是给季容礼发了一张邀请函。 来不来是他的事。 为此,沈恩慈提前跟陆昭昭打过招呼,说如果不愿意见季容礼的话她们私下再聚。 陆昭昭觉得无所谓:“又不是仇人,总不能一辈子躲着不见面。” “显得我多在乎他一样。” “他不怕我再砍他一刀就来。” 沈恩慈哈哈大笑,夸她:“昭昭,你最近幽默细胞渐涨嘛。” 陆昭昭说低调,顿了顿又说:“那天我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呀?”沈恩慈好奇得很,可怎么问陆昭昭都坚决不松口。 沈恩慈是拗不过她的,最终放弃。 庆功宴那天,季容礼竟然很不要脸地把小孩儿带来了,跟昭昭姓陆,单字栖。 栖息的栖,谁知道季容礼还存着怎样的妄想。 一岁多的小孩子,粉嘟嘟的特别可爱,眼睛乌黑像龙眼核,陆昭昭本忍着不看他。 直到他蹒跚着脚步朝陆昭昭跑过去,在她面前跌了一跤,没哭,胖胖的手爪子撑着自己站起来,朝陆昭昭喊:“早……早。” 他喊的不是妈妈。 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一定是季容礼教的。 青梅竹马,季容礼自认为没人比他了解陆昭昭,知道怎么叫她心软。 可他不知道,自从陆昭昭下定决心离开他的那天开始,陆昭昭就不再是他自以为了解的陆昭昭了。 这道理连沈恩慈这个局外人都明白。 陆昭昭偏过头去,眼尾微润。 片刻,她狠心回头,对沈恩慈道:“对了,还没告诉你我交男朋友了。” “这次我跟他一起回国,会待半个月,过几天等你不忙了带给你见见。” “今天我就先走了,他在楼下等我。” 原来是要告诉她这件事。 “好。” 沈恩慈点头,与她拥抱,故意忽略季容礼阴郁的目光。 一点也不值得可怜。 没多久季容礼也离开会场,宴会人数渐少,剩下的人聚在一起开香槟跳舞,听音乐,纵情享乐。 沈恩慈跟妈妈跳了一支舞,后面滚到陈泊宁怀里,她喝了点酒,头晕乎乎的。 仰头倒在陈泊宁身上看手机,翻到热搜,竟看见陈泊宁的名字。 #陈泊宁 红包 #唯一的姐夫 点进词条就看见满目感叹号。 “我靠!陈泊宁给沈恩慈的五十个粉丝群,每个群各发了五十万红包!两千万!!每个人都能拿到两百多还不用抢!!” 这些是沈恩慈比较久远的粉丝群了,每个群两千人封顶,都算老粉。 【好多人都拿到红包了,我服!这新姐夫也太会笼络人心了,我是真不想这么快承认他啊啊啊!】 【你的心死了,但你的嘴还会喊姐夫,可怕得很!】 【糯米糍们从始至终只有陈泊宁这一个姐夫哦,不信谣不传谣!(哎呀我口袋好重!怎么多出两百多块钱?原来是姐夫给的红包啊~~~】 【糯米糍幸福!咱也是跟慈宝一起嫁入豪门了!】 【我靠放我进群啊啊啊啊!!上次老陈拨款两百万请粉丝吃饭,我就知道肯定还有好事发生,喵的还不通过!我的两百块钱!】 …… 【不愧是景元掌舵人,这也太会做人了,看到哥的硬实力了哈】 【说实话,他根本没必要花这么多钱讨好粉丝,他只是怕沈恩慈因为谈恋爱被骂】 【他超爱!!!】 …… 花的钱是多了点,但给到真正喜欢她的粉丝,沈恩慈也没那么心痛了。 不算浪费。 得益于所有困难的万用处理方式:砸钱! 沈恩慈粉丝很快接受了陈泊宁这个真姐夫,事实上也不只因为那几百块钱,不过是看在陈泊宁愿意为沈恩慈着想的分上。 对于粉丝而言,她们从来在乎的都不是沈恩慈谈不谈恋爱,当不当“娇妻”,只要幸福快乐就好。 沈恩慈上微博发了句谢谢老板。 晚暮已至,壹山离酒店不远,送走宾客后沈恩慈和陈泊宁决定散步回家。 沈恩慈还晕乎乎的,蹲下起身猛地低血糖,陈泊宁扶她起身,往她嘴里喂了颗糖,这时他们正巧走到楼下,远处商场大屏正在放沈恩慈代言的广告,屏幕下有成群结对拍照的粉丝。 口中的糖逐渐融化,很甜。 这个生动漂亮的冬天,她的生命中充满欢笑和爱。 第121节 急雨落下,氤氲着烟雾,陈泊宁举起大衣将她裹进去,遮掩所有风雨。 只要陈泊宁在身边,她就不会被沾到一点雨珠。 沈恩慈蓦然开口,问:“你去过那么多次寺庙,有没有问过我两的姻缘签?” 国内国外,那么多次跪地虔诚向神明祈求,无非求的是沈恩慈平安快乐。 不敢问缘分,生怕看到任何不好的签文,从此心惊胆战,这是他唯一想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 如实摇头。 沈恩慈笑:“在香港的时候,我其实去过两次慈音寺。” “替我们问了一签,神明说,意中人,人中意,解结枝头学并栖。” “两小无猜,最是上上签。” 陈泊宁眼中有雾散开。 大衣下,肩膀碰着肩膀,爱人相视的眼睛似艳红桃李,眸光流转明亮。 暖意涌上喉头,胸腔养的蝴蝶此刻就要扑腾飞出。 沈恩慈笨拙地笑着,凑近他:“陈泊宁。” “我现在不讨厌下雨天了。” 沈小荷说。 雨滴穿过长风旷野,越过群山万壑,稳稳落地。 一滴水砸在沈恩慈鼻尖,被陈泊宁轻柔拭去。 从此有人托举,再也不怕下雨。 第83章 恩慈 沈恩慈约了陈泊宁下班后去试礼服, 她挑了好几件,觉得陈泊宁穿起来应该都很不错。 陈泊宁很适合穿正装,禁欲清冷, 如果再带上金丝眼镜, 真的很有一种想扒光他的冲动。 她今天拍杂志, 收工早,到景元楼下才三点多,顺手买几颗水果泡芙上去,大家对沈恩慈去景元找陈泊宁已经见惯不怪,毕竟她之前也经常送文件过来。 来的次数太多, 员工们早已不像最开始那样激动拍照要签名, 而是像老朋友一样跟她打招呼。 沈恩慈心情大好,让后勤组的工作人员下去买蛋糕奶茶, 她请所有人吃下午茶。 众人欢呼, 有不关注娱乐圈的实习员工大喊谢谢老板娘,被老员工提醒,别乱说话。 沈恩慈垂笑不语。 她进总裁办公室不敲门, 骄横恣意直接推门。 谁知今日陈泊宁身边站了个陌生面孔, 中长发, 简约西服套装, 直筒裤夏下黑色高跟细长干练。 她五官姣好,浑身上下的配饰只有一根银色素链,气质十分知性高智。 似乎刚汇报完工作。 陈泊宁嗯了一声让她出去。 女人路过沈恩慈身边时不动声色打量了沈恩慈一眼,极其微妙不易察觉。 可沈恩慈就是生活在镜头下的, 平时躲狗仔偷拍也攒下不少经验, 即使弧度动作再小,她也能感觉到。 陈泊宁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 沈恩慈有点不高兴, 她没迁怒别人,把气全撒在陈泊宁身上,啪一声把泡芙盒子甩到桌子上然后偏着头不理人。 极短的一声轻笑,陈泊宁拉着她坐到腿上温声哄慰:“小荷公主,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沈恩慈还是不说话。 刚才那女人留下的清茶冷香还未散去,衬得沈恩慈身上的木质玫瑰格外脂粉气。 在她小时候的预设中,她长大后也是要成为那种职业女强人类型的。 她和陈泊宁站在一起的画面怎么就那么和谐。 沈恩慈有点闷闷不乐。 陈泊宁亲亲她嘴角,像哄孩子:“是不是钱不够用了?晚上回去手机给你自己转。” 这么会说话,沈恩慈表情没绷住,终于笑出声。 她哼了一声,语气娇矜:“那还差不多。” 陈泊宁还要开个会,大概五点结束,沈恩慈去楼下员工内部的咖啡厅点了杯咖啡边喝边等陈泊宁下班。 景元员工福利出了名的好,有一整层楼全是饮品休息区,咖啡奶茶统统走公司报销。 休息区视野开阔,直面向阳,采光极好。 只不过现在不是休息时间,来喝咖啡的员工稀稀疏疏,沈恩慈坐在角落随意翻看杂志,她上个月登了这本杂志的封面。 何助很会拍马屁地买了几千本填满了整个景元大厦每一层楼的杂志架子,连陈泊宁办公室也没放过。 沈恩慈翻到有自己的那页,她近来风头正盛,连给她拍照的摄影师都圈里数一数二的名人,这组以蝴蝶夫人为主题的照片让两人都再次出圈了一波。 杂志首印十五万册,不到五分钟就卖完了。 脆弱又绚烂的蝴蝶。 确实好看,沈恩慈有点小自恋,手停在页角,正要往后翻。 突然有道阴影落在她前面,蝴蝶被隐去一半。 沈恩慈抬头,刚才在陈泊宁办公室里的女人站在面前,她手端一杯拿铁饶有兴趣问她:“沈小姐,可以和你一起坐吗?” 四周全是空位还非要和她坐,沈恩慈半眯双眼,自动升起防御装置,淡淡看她:“不行。” 拒绝得干脆利落。 女人好像没预料到她会回绝,表情有一瞬错愕,但又很快舒展眉头,微笑看她:“好吧。” 语气和善。 察觉到女人并无恶意,沈恩慈漾开一抹笑,极其艳丽张扬:“开个玩笑啦,你坐。” 咖啡杯盏先触及桌面,清脆咔哒声,女人的声音随后响起:“沈小姐您好,我叫苏禾,是荷爱海外区的负责人,上个月才回国。” 好正经严肃。 沈恩慈嗯嗯一声,把杂志推到苏禾面前:“这是我,旁边有我的介绍。” 交换简历,并附赠写真数张。 苏禾似笑非笑,足足沉默了十几秒才再次开口:“荷爱卫生巾是景元旗下唯一一个不为盈利为目的的品牌,前几年一直在亏本,每年股东大会都有股东提议关停这条产业线。可以说是有陈总亲自护航才留存到现在。” 后来因为荷爱惠及广大女性,政府大力扶持。荷爱现在已经成为景元的标志性产业,虽然还是没有盈利,但景元借此影响力每年都能拿到不少政府的项目,其中利润不可估量。 这些大家都知道。 沈恩慈平静看向苏禾,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些。 “陈总曾经是我的资助者,他把我从高中一路供到大学,后来我自己一路从研究生读到博士再到入职景元成为荷爱负责人。” 这几话有点危险,有点像她看过的那些烂俗小说片段。 “所以呢?” 沈恩慈有点等不及。 “我和陈总第一次见面是在西街贫民区,那个时候我走投无路,在商店偷拿了一包廉价卫生巾。结果被老板抓到,是陈总路过救了我,还给了我一千块钱。” 剧情越来越对味了,这宿命感的相遇,命中注定的渊源和缘分。 陈泊宁不会还给她整个白月光出来吧?如果是苏禾这样的高知女性,确实也很适合站在陈泊宁身边。 沈恩慈忍不住坐直身子,眉头微微皱起。 苏禾却很轻地笑了一笑,眉眼很温柔:“沈小姐,其实我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你。” “包裹错送到我手上,意外看到你的照片。” “我记得那张照片背面写着小荷十八岁生日,当时你已经很出名了,所以我留意了一下。” “我查到当年那批被资助人里有一个人叫沈小荷。” 后面的事很容易联想。 沈小荷就是沈恩慈。 沈恩慈静默几秒,问她:“陈泊宁救你是几年前?” 刚刚苏禾说的那个地方就是她以前住的小巷。 “九年前。” 沈恩慈微愣,按时间,那时陈泊宁早该在国外。 原来他偷偷回来看过自己吗? 她心中有沉积的浪涛翻涌,还未自我消化平复,苏禾就又开口:“我们住在同一个地方,我猜想你应该也常买廉价卫生巾。” “我不知道你和陈总有什么过往,但后来陈总收购了一家濒临破产的卫生巾工厂,改名荷爱。” “陈总力排众议坚持让利,最开始几年没人理解他。” “但是……” 她顿了顿,“直到今天看见你,我想我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你的名字里,也有一个荷。” 苏禾莞尔,语气竟有几分释然。 荷爱。 她怎么一直没联想过自己。 回忆如同猛烈的山谷风袭来,记忆被拉回十几年前。她初次来潮,和妈妈一起买街口小卖部五块钱一大袋的三无品牌卫生巾,简约的包装,就一张白色塑料纸,什么图案也没有。 第122节 胜在便宜量大,住在这里的很多女人都买这个用。 白天一张晚上一张,沈恩慈没用过好的,只觉得闷糙难忍都属正常。 有一天和陈泊宁一起放学回家,她去小卖部买卫生巾,抽出一张去公厕换上,回来时发现陈泊宁仔细端详手里的卫生巾。 羞意姗姗来迟,沈恩慈从他手里抢走东西,很快装进书包里。 没想到陈泊宁蓦然开口:“没有生产标准,以后不要买了。” 他以前不小心瞥见过班里的女同学放在桌上的卫生巾,彩色的有暗纹,十分精致,而沈恩慈买的这个粗糙苍白,什么花纹也没有。 沈恩慈拉紧书包不以为意:“这个最划算了。” 虽然她也羡慕同学能用那种很好看很精致的卫生巾,但对于那个时候的沈恩慈来说,把钱省下来多买一个馒头比什么都重要。 后来她生病,她妈和苏阿姨都要做工赚钱,没时间带她去。 陈泊宁带她去看,医生说生理期勤换卫生巾,开了消炎药就让他们走了。 那天回家后陈泊宁去了镇上一趟,他寻着记忆在大超市买了一包电视广告里的大厂卫生巾,拆开一张与沈恩慈买的做对比。 简直天壤之别。 后来陈泊宁默不作声把沈恩慈的卫生巾全部换成了大品牌,沈恩慈只觉得舒爽许多,顺理成章接受。 倒是陈泊宁好几个月没吃上早饭。 沈恩慈当时接受资助的时候自觉只留学费,多余的钱全部转还回去,她还说投资人姐姐那么细心,每个年都给她寄一大箱卫生巾。 原来是这样。 沈恩慈笑意直达眼底,她唤来服务员,问苏禾:“你还要吃什么,随便点。” 她想说她请客,又想起本来就是免费的,于是笑道:“我也可以请你吃饭。” “不用。” 苏禾语气坦然。 沈恩慈看了眼时间,陈泊宁差不多开完会了,她起身上楼,推开办公室门,见陈泊宁站于落地窗前。 她从背后抱他,毫不顾忌语气霸道:“告诉我,荷爱的荷是哪个荷?” 分明早就有了答案。 陈泊宁回头看她,眼中雪霜如遇春融化,他低声:“还能有谁?” 沈恩慈昂首坐到陈泊宁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你还回来看过我?” “嗯,远远看了一眼。” “好可怜哦,宝宝。”沈恩慈笑得眯起双眼,俯身亲他。 事实证明女人就是很容易被感动,比如她现在内心软甜得像一颗棉花糖。 丢进水里溶溶化开。 “苏禾还说你一开始一直在做亏本买卖啊?” 沈恩慈抚他眉毛。 “至少现在看来,荷爱产生的利益关系远比一个卫生巾品牌能带来的多。” 陈泊宁居然在跟她认真地分析权衡利弊,沈恩慈亲他:“错了,这说明爱老婆的男人有好运。” 不一会儿,她又说:“但我觉得荷爱这个名字有点土。” “你觉得呢?” 她偏头看陈泊宁,问:“你当时取这个名字在想什么?” 陈泊宁垂头凑近,低声:“希望小荷,永永远远倚靠神的慈爱。” 第84章 生日1 临近沈恩慈生日。 沈其诚竟说为她包下一艘游轮庆祝。 自从陈泊宁替她出面消除欠债合同后, 沈其诚对她的意见就很大,现在搞这莫名其妙的一出,她跟陈泊宁说起:“沈家明天要在游轮上提前给我过生日, 你说奇不奇怪?” “你上次让找律师跟沈其诚谈判之后, 他竟然没打电话骚扰过我, 肯定憋着一肚子坏水!” “他最近处于晋升期,大众缘对他来说很重要,不敢有大动作。” 陈泊宁淡淡道,手上的动作没停,“需要我明天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 沈恩慈回绝, “我们的事我还没告诉他, 而且你明天不是要出差吗?” 谈了那么久的项目,总不可能因为这么小一件事放弃。 “我才不怕他们。” 她说这话的时候尾音上扬, 有几分无知无畏的孩子气。 - 次日晚上六点, 沈恩慈如约登上一艘巨型邮轮。 今日她是主角,所以毫不客气地穿了一尾赤红抓褶纱裙,配陆昭昭送她的那枚鸽子蛋大的钻石胸针, 艳光无可比拟。 和她一起上船的还有二十多个保镖, 便衣进场, 也不知道陈泊宁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张邀请函。 不过抬眼望去, 今日宾客盈门,的确没什么门槛。 沈其诚在门口迎接她,众人面前,一派笑面虎模样, 他身边穿白裙的沈白露难得莞尔软声喊她一声姐姐。 不知道耍什么花样, 演戏嘛,现场还有谁比沈恩慈更专业, 她淡笑着和他们寒暄说话。 提防了一个多小时,竟真什么事都没发生,沈恩慈去趟洗手间。 出来洗手时,旁边突然来了一个穿黑色穿裙的长发女人,她对镜俯身补口红,抬头时故作惊讶,看向她:“沈小荷?” 沈恩慈微怔,缓缓抬头,朝女人看去。 卷发,红唇,脖颈一颗痣。 熟悉可憎的脸,被时间掩盖的记忆被再次翻出。 那些不知轻重的拳脚,响亮的巴掌,扯落的一把把头发,还有挨过的凉水,痛感瞬间倾覆而来。 女人仍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沈小荷,现在身份很了不起嘛。” 她以为沈恩慈还是当初那个任人揉捏的好脾气软柿子,自以为捏着她私生女的把柄,说话一点不客气。 原来是要用这个方法挫她锐气。 沈恩慈低笑,默不作声。 慢条斯理取下手腕昂贵的珍珠手串。 - 每个学校每个班级,总有那么一两个人被孤立霸凌,无端承受有部分人学业或生活上各方面不顺心积攒下来的怨气。 沈小荷曾很不幸成为这极小部分人中的一员。 原因之一是她脸上的胎记,浓墨重彩在她脸上占据大半位置 没读书时也有不友善的目光,不过沈惊月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沈小荷一点都不怕这些异样目光。 刚读书那阵也还好,因为陈泊宁经常和她走在一起。 陈泊宁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在学校里是相当出名的人物,仰慕他的女生不在少数。 沈小荷做事丢三落四,午饭经常忘记带,后来索性统一由陈泊宁每天中午给她送到教室门口。 他来送饭时班里女生会突然变得轻声细语,等他走后,有个女生往沈小荷桌子上放了块巧克力,试探性问她:“你跟陈泊宁是什么关系呀?” 沈小荷连糖都很少吃到,更别提巧克力,她忍不住伸手,随口答道:“他是我哥哥。” 哥哥。 女生笑弯了眼,亲亲切切坐到沈小荷身边:“小荷,我明天还给你带巧克力。” 陈泊宁是沈小荷哥哥的消息就这样传出去。 有跟陈泊宁同班的同学问他,沈小荷到底是不是他妹妹。 当时陈泊宁想着也许有这层关系,大家忌惮她有个高年级的哥哥,不会欺负她,便没否认。 关系就此做实。 之后沈小荷身边突然多了不少“好朋友”,大家像上贡,流水似地给她送零食糖果,只为让她在陈泊宁面前提一句她们的名字。 提一下名字就能有这么多好吃的,沈小荷当然不会拒绝。 事情发展到后面,变本加厉,第一张情书从沈小荷手里递给陈泊宁。 陈泊宁才醒悟过来沈小荷这段时间在他面前提过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名是为了什么。 他严肃询问事情起始,沈小荷哪里禁得住这样的“严刑拷打”,一五一十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陈泊宁有点生气,却没在沈小荷面前表现出来,当天晚上拿了暑假兼职的所有钱去超市买了糖果巧克力,坐在无人的河边让沈小荷吃了个够,最后跟她讲道理,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 他尽量克制自己,没察觉到表情冷淡,吓得沈小荷只顾点头。 沈小荷红着眼睛吞下最后一口跳跳糖,拿陈泊宁给她的几百块钱,换成零钱还给所有送过她零食的各年级同学。 有人问她为什么,她如实回答,陈泊宁不让她乱拿其他人的东西。 无心一句话让陈泊宁的形象在女生们心里再次拔高。 大家不再送糖果零食,另辟蹊径和她交朋友套关系,各种讨好夸奖,连脸上总被人诟病的胎记都变成了上帝的礼物。 周围所有人都好和善,沈小荷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去上学。 可后来陈泊宁被陈家认回转学,走时也没留下一句话。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沈小荷和陈泊宁半点儿关系都没有,怪不得连姓氏都不一样。 第123节 得出一致结论,沈小荷在骗人。 先前沾陈泊宁光享受的好处在此刻变成利剑狠狠朝沈小荷刺去,众人恼羞成怒,看她脸上的胎记越看越不顺眼。 一开始只是孤立,不理她。 后来班上转来个新同学,文嘉,据说是父母是政要,子女只能就读公立学校,大小姐委曲求全才来到这所普通院校。 不仅班上的同学对她众星捧月,连老师们对她说话的态度语气也比对其他同学更柔和亲切。 班上很快以文嘉为中心建立起小群体,城中村没什么玩乐设施,日子一天比一天无聊,直到有一天不知从哪里飞进来的蜜蜂吓得最后排的沈小荷惊惶失色。 文嘉竟从她这副滑稽样子上找到乐趣。 她身边跟着的小喽啰最会看脸色,不知道是谁先扇的第一巴掌,清脆回响在教室里,沈小荷眼泪瞬间盈满。 有个男生皱眉开口:“丑八怪装什么可怜?恶心死了!” 文嘉漂亮的眉毛轻挑,哈哈大笑。 她身边的小姐妹迅速附和笑道:“诶,给人家点面子。” 语气尖酸刻薄。 此时有路过的老师想进门制止,却在看见文嘉的脸时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走了出去。 连学校里权威性最大的角色都默许了,大家打骂得更加毫不手软。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进这场单方面的霸凌,更多的是旁观者,也不能说她们没有同理心,如果帮了沈小荷,被欺负的对象就可能从沈小荷变成她们。 大家都知道文嘉家里有背景,连校长见了她父母都得弯腰陪笑,自是不愿意为了个泛泛之交的同学给自己惹上大麻烦。 沈小荷很能理解她们,没什么怨恨,她在心中复盘着妈妈平时是怎么对付想欺负她们的那些地痞流氓。 想好后直冲文嘉而去,不要命地咬她打她。 旁人踢她拉她都无济于事,沈小荷咬死文嘉,坚决不松口,同学们慌乱的叫喊声和文嘉的痛呼声冗杂在一起。 似盛大交响曲。 这期间路过好几个老师,都还以为是沈小荷在被打,当没看见。 直到有同学去喊来班主任,这场闹剧才终于结束。 文嘉住进了医院,班主任厉色告诉她轻则赔钱重则退学。 无论哪一条都是她无法承担的后果,可沈小荷还是觉得自己没错,她咬牙:“是她们先欺负我的。” 沈惊月告诉过她,如果有人组队欺负她,就死咬领头的人。 往死里打,打到她们害怕。 “但文嘉并没有动手不是吗?这件事不管拿到哪里说理,都是你错了。” 班主任说得义正严辞。 他作为大人,分明更该明白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 “你先回去等结果。” 后来的几天沈小荷吃不下睡不着,忐忑等着自己的处罚结果,这期间倒是没人敢欺负她,像被她那天不要命的打法震慑住了。 事实证明,她妈妈的办法很是有用。 可她不是知道,这办法只对毫无背景的地痞流氓和普通人管用。 次日她回家,竟看见妈妈在偷偷抹泪。 沈惊月很少哭,即使被流氓找麻烦的时候她也没哭过,她抱着沈小荷:“妈妈会解决的,小荷只要好好读书。” 沈惊月小时候没钱读书,长大吃了太多没文化的亏,所以她做梦也希望沈小荷能读出个名堂来。 晚上下过一阵雨,雨滴透过破摆的屋顶滴答滴答落在塑料盆里,声音刺耳到抓心,潮气翻涌,空气多了难闻的霉菌味。 沈小荷咬牙,她一定不能被退学。 第二天上学,文嘉从医院出院回学校了,班上同学凑钱给她买了蛋糕和鲜花。 文嘉穿着公主裙站在众人中间,花团锦簇,好温馨美好的画面。 沈小荷的出现打破这份和谐,有人看见她进来,尖声质问她为什么还不给文嘉道歉。 文嘉却按下那人的手:“没关系,小荷不愿意道歉就算了。” 而后她笑着走向沈小荷,轻轻拉沈小荷的手,“小荷,我爸爸昨天去照顾你家生意了,你妈妈有没有告诉你。” 什么生意,不过就是个小摊。 大家纷纷夸她:“嘉嘉,你也太好了。” “这种人你还去照顾她家生意干嘛?!” 你一句我一嘴把文嘉捧上神坛,沈小荷也终于醒悟,妈妈昨天哭一定跟文嘉脱不了关系。 可连妈妈都束手无策。 文嘉笑眼盈盈:“今天放学我让我爸爸妈妈再去呀。”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沈小荷重重低下头:“对不起。” 她不想再给妈妈惹麻烦,也不想辜负妈妈的期待被退学。 此事之后,霸凌更加变本加厉,因为沈小荷不会告状也从不吭声,是全年级最好欺负拿捏的软柿子。 谁考试考差了都能踢她几脚出气。 从头而下的凉水沈小荷每天都会挨好几桶,衣服底下全是被掐的淤青污痕,头发上经常都有被黏的口香糖,因此她剪短了头发,怕被妈妈察觉也不跟妈妈亲近了。 惹得沈惊月好一阵伤心。 沈小荷并不是没有脾气,也知道怎么对付这种人。 可所有的前提条件,都必须要建立在她们是同一个阶级。 这是社会给沈小荷上的第一堂课。 没钱没能力,就会挨打。 好在后来文嘉父母被人举报落马,文嘉和全家一起躲去了国外。 没了领头羊,沈小荷的日子好过很多,她打架厉害,没人敢惹。 意识回笼,沈恩慈不疾不徐摘下手上戒指,放在大理石台桌面上时发出利落脆响。 看,上天还是宽待她的,年少时期淤积的愤恨,本以为只能任时间磨平,谁知道竟主动给她送上门来。 文嘉还在帮她回忆往事。 沈恩慈嘴角漾开一抹笑,慢慢靠近文嘉,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用尽全力扇了她一耳光,巨大声音回荡在厕所,逐渐与当年教室里的耳光重叠。 文嘉应该被打得脑子嗡嗡响,不可置信抬头看她:“你怎么敢?你不怕我把你……” 话没说完,沈恩慈掐住她脖子将她提到洗手台上重重按进洗手池,上扬打开水笼头,猛烈朝她头上冲。 文嘉想起身,又被沈恩慈重重按下去:“怕你把我身份公布出去?” 沈恩慈差点笑死:“你敢吗?” “沈白露叫你来威胁我你还真信了啊?你以为沈家现在在仰仗谁?” 这个道理文嘉肯定也是懂的,她不过是在赌沈恩慈不敢,以为沈恩慈还是她记忆里的沈小荷。 先不说陈泊宁,就连沈家也会扒掉她半层皮,文家早就不是以前的文家。 而且就算是以前的文家,也不管在景元面前大喘气。 威胁她? 文嘉软了腿,沈恩慈用力踢她一脚,看她一脸狼狈:“你以为当初我不敢还手是为什么?” 当初文嘉把阶级权利碾压她,她现在也同样的方式回赠。 文嘉反驳:“那你现在叫什么?好意思说我?你也不过是仗着陈家。” “这不公平!” 公平? 沈恩慈蓦然笑了,谁给过她公平? 风水轮流转,如果转到她就开始谈公平,这才叫不公平! 她要不留余地出气,那以后运气转走的时候她也不算太亏。 沈恩慈扯着文嘉的头发砸向玻璃,血红浸染碎片,开出一朵迤逦的花。 她冷笑,看向镜中满面落魄潮红的文嘉:“需要陈家去问候一下你爸妈吗?” 和文嘉当年同样的威胁。 文嘉颤抖着手,失去所有力气:“对不起,对不起。” 第85章 生日2 玻璃碎片划伤指尖, 沈恩慈把手伸到水龙头下,有些事不关己地冲洗。 旁边文嘉看她像看疯子。 出去前,沈恩慈在趴跪地上的文嘉面前略微驻足, 俯视:“当年你身边那些人的名字, 发一份到我邮箱。” 沈恩慈出了厕所, 毫无意外看见守在门口的沈白露。 见沈恩慈毫发无损出来了,沈白露有点惊讶,立马离开墙面走到她面前:“你怎么?” “怎么没事?” 沈恩慈主动接话,淡笑着单手拿开门口“正在打扫”的警示牌,“你可以先进去看看, 有个心理准备。” 那几年沈白露也没少欺负她。 沈白露抿唇冲进厕所, 看到狼藉后惊叫一声很快出来,指着沈恩慈的鼻子大骂:“你就不怕我报警?让你那些粉丝好好看看你有多蛇蝎。” 第124节 连句式都一样, 沈恩慈头也没回:“你自便。” 轮船在第二日清晨靠岸港口, 沈恩慈下船坐上回羌城的车,昨天晚上她睡了个好觉,看什么都格外顺眼, 上车前还向旁边蹲守的狗仔热情打了招呼。 即便都是“老熟人”, 狗仔还是不着边际地摸了摸后脑勺。 车子行驶到一半, 关于她的热搜就冲上了前三。 刚才那个狗仔发文:“就离谱, 今天早上蹲守沈恩慈被逮到了,她竟然冲着镜头比了个wink。” 配图新鲜出炉的wink照几张。 这个狗仔在圈内小有名气,粉丝不少,评论超级活跃。 【美神降临, 啊啊啊啊啊疯球, 别再勾引我,真不想追星!】 【咱雨子哥今天也是当上站哥了】 【不会是原图直出吧, 这腿这腰……】 【婚期将近,沈恩慈心情很好嘛】 【快删了别让糯米糍看到,不然她们又要给沈恩慈冷脸洗内裤了】 …… 【感觉沈恩慈现在也还好吧,一直在工作,上个月那个杂志封面好出圈,连我不追星的朋友都买了一本】 【沈恩慈今天过生日吗?我在街上看见好多应援】 应援。 确实铺得很广。 除了各大代言甲方给她买的大屏地广,粉丝还包下不少公交车身应援,公交车站点盘根错节至城市每个角落,几乎是隔几分钟就能看见一辆。 玫红色为基调,沈恩慈的照片立于弗洛伊德中间,下面用很可爱的字体写着沈恩慈生日快乐! 后援后预告了今晚八点给沈恩慈的无人机应援,足足一千五百架。 粉丝和路人大呼豪气之际,方舟官博跑来转发:“祝我们代言人小公主生日快乐,此次后援会所有的消费由方舟全额报销。” 方舟是景元旗下的企业,那就是景元报销。 换言之,就是陈家。 有哪个娇妻能有沈恩慈这样的待遇? 糯米糍们再次在其他粉丝面前扬眉吐气,沈恩慈本来就是演员,她们本不介意沈恩慈谈恋爱或者结婚。 她们只在乎沈恩慈有没有因为爱情委屈自己或者因谈恋爱耽误事业。 从今年开始沈恩慈事业爱情两手抓,自然是粉丝喜闻乐见的场面。 这个时候后援会继续发博:“除了报销,刚才景元工作人员联系我们,往我们账户上打了两百万。” “据说是……餐补???” “已经安排分到各分区应援会负责人的账户上了,姐妹们今晚有大餐吃了!” 内娱首例,给正主过生日,分钱不花还倒从姐夫包里掏二百万的案例。 沈恩慈粉丝还没反应过来,路人纷纷晕倒:【我看你们糯米糍也是母凭女贵了】 【粉丝群怎么不放人了啊?让我进!让我进!我总感觉还有好事!】 【看到景元楼身的巨幅广告了吗?据说是由沈恩慈后援会以一块钱巨款承包下来的!】 【啥意思没看懂,景元差这一块钱?】 【一块钱意味着买卖成立,景元要把应援名义都给粉丝呀,他超爱!】 【呜呜!陈家好尊重慈姐粉丝,而且好细心!】 …… 十点整,亚洲最大屏幕如约映出沈恩慈的应援图,仍是那句“恩慈一笑坐生春”,热搜上的视频中大屏下粉丝人头耸动,手拿弗洛伊德对着大屏合影或拍照,盛况空前。 橙子边翻微博边掉小珍珠:“咱姐终于熬出头了!好多粉丝,我们糯米糍都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女孩儿。” 沈恩慈看着街边漫天的生日应援万分感动,有些愧疚先前几年对粉丝的不管不顾,虽不是她本意,但也确确实实是伤害到了这群真心爱她的人。 路过一辆她的生日餐车,一群小女孩带着写有她名字的发卡在前面忙前忙后,免费送餐向愿意停留的路人安利她。 旁边正好有停车位,沈恩慈让司机停车,带好帽子墨镜口罩,从小道走到餐车前排队。 轮到她时穿应援服扎双马尾的小姑娘低头拿奶茶三明治和宣传单给她:“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恩慈吗?” “不仅演技超好,性格也超级可爱呦!” “好呀。” 沈恩慈故意压低声线回答,可还是被粉丝认出来。 小姑娘拿东西的手顿住,几秒后难以置信抬头看向她,即使全副武装,依旧能一眼认出。 哪怕只有一个背影,也是早在手机上看过千千万万遍的。 怎么会认不出来? “啊啊啊啊啊慈宝!” 她激动得眼角泛红,兴奋着喊来身边的同伴。 被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围着,沈恩慈觉得自己被一群眼睛亮晶晶的小狗狗包围。 能被轻易感知到的爱意,空气中散发甜爆米花稳妥的味道。 合照签名,在被路人围堵前,沈恩慈拿了三明治和奶茶回保姆车。 她打开车窗和粉丝说再见,心想下次要在车上准备一些小礼物,好送给偶遇她的粉丝们。 余婕责怪她行事莽撞,说刚才那么多人怎么可以下去。 语气却都是苦尽甘来的欣慰。 半个小时后她们到粉丝给她搭的巨型生日花墙,浓桃艳李。 炎热烦闷的天气,大家一点不觉得热一样,脸上笑意甚浓。 沈恩慈本想下车打卡,可花墙前的粉丝太多,不适合过去,只能在车上拍了几张照片,又透过车窗和粉丝花墙合影。 走之后沈恩慈在几家奶茶店点了饮料小蛋糕送过去,让外卖员帮忙带话分给大家吃。 “晚上有个生日直播,七点开始。” 余婕侧过身过来看她,“下午三点我过来接你去做妆照,现在先回壹山休息吗?” 她跟陈泊宁的事能瞒狗仔,瞒不住身边亲近的人,余婕多少能猜到,暂时还没说出口。 两人心知肚明。 沈恩慈说可以:“我回去再睡会儿。” 回去也没事做,陈泊宁上班去了,家里只有小猫一只,还是陈泊宁特地叫从寄养工作人员那边临时抱回来的。 她和陈泊宁的工作性质注定不能每天回家,又不想为了照顾小猫请住家保姆打扰生活。 于是给小花办了“走读”,开车不到半个小时的宠物店,专人喂养。 两人在家时就把小花抱回来。 小花适应能力强,在那边都吃好喝好,肉眼可见日渐圆润。 小动物越圆越可爱,凭什么人一圆起来就不可爱了,沈恩慈愤愤不平,低头跟小花呲牙咧嘴。 视频通话的铃声,沈恩慈接通,陆昭昭笑眼盈盈出现在屏幕里头:“恩慈宝宝,生日快乐呀!” 她那边是晚上了,像是刚买完东西出来,手边放着好几个精致的纸袋子,重重叠叠。 换了个地方,陆昭昭还是活得恣意快活。 她撩了撩耳边头发:“我滴宝,你现在红得吓人。” “香榭丽舍大道商场入口全是你,被你狠狠包围了。” 沈恩慈笑:“低调,低调。” 两人聊了几句,沈恩慈抱着小花到沙发上躺了会儿,中午有人送餐上门,沈恩慈想着晚上还要上镜只随意吃了几口清淡的菜。 下午她靠在摇篮椅上看今天打卡的花墙和拍的粉丝照片,编辑发到微博,很快就被点到几十万赞。 糯米糍们一把鼻涕一把泪,感叹自己总算苦尽甘来,纷纷在评论里打卡由景元拨款的聚餐内容。 资金充裕,吃得也相当丰盛。 沈恩慈把评论区各种返图截给陈泊宁。 陈泊宁半个小时后回复她小熊开心转圈圈的表情。 可恶啊,沈恩慈咬牙,她从一开始坚决反对到现在竟然觉得有点可爱了。 谁说砸钱没用! 下午三点,余婕准时过来接她去做妆照,外面的鲜花聚成奔腾洋流,各家奢侈品牌殷勤送来当季高定,不仅送给大明星沈恩慈,更送给景元少奶奶。 别人挤破头也借不到的高定礼服,此刻在沈恩慈面前堆积如山等她垂青。 橙子特别感动,她看着那些裙子,感慨:“慈姐,你是一个特别幸福的小女孩儿。” 余婕也笑:“今天收到的礼物不少呢。” 她俯身低道,“王宇导演的新戏官博刚刚官宣你是女主角。” 很用心的日子,足以证明沈恩慈的地位。 大女主戏,从导演编剧到妆照团队都是圈内顶级,不管是事业粉还是颜粉都大喜过望, 余婕做主替她选了条甜蜜柔和的洋白纱裙:“晚上对你粉丝说几句好话,这些年她们过得很不容易。” 沈恩慈点头。 晚上直播按流程唱歌切蛋糕,然后看粉丝来信。 屏幕礼物特效没断过,先是方舟带头刷了十个玫瑰加冕,折合人民币两百万,之后其他甲方紧随其上,粉丝们大大小小的礼物毫无间断的往外丢。 她们也不心疼,反正方舟都是陈家的,平台百分之五十的礼物抽成对沈恩慈来说不过是左口袋出右口袋进。 第125节 沈恩慈说了好几次不要刷礼物,大家根本但看不见。 可名气是把双刃剑,有多少人爱你就有多少人讨厌你。 直播到后半段,有一群有预谋的水军进来带节奏。 被群起攻之也在沈恩慈意料之中。 弹幕乱成一团,房管禁言禁不过来。 沈恩慈轻轻一笑:“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奖项演技外貌她统统都有,根本无需自证,沈恩慈没放在心上。 反倒是她这句话一出,黑粉为了证明她没有资格胡乱说出一大堆,乱了阵脚。 粉丝重占舆论高地,沈恩慈继续读信,尾声时软声给粉丝们说了晚安。 关掉直播,余婕兴奋走过来:“你猜我刚刚收到了什么代言的邀约?” “荷爱!” 不等沈恩慈自己猜,她直接说出口。 沈恩慈现在唯独缺一个国民度高且根正苗红的代言,还能有什么品牌的口碑比荷爱更广更好? 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 荷爱从没请过代言人。 沈恩慈心下一软,走到窗边给陈泊宁打电话:“代言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盘旋呼啸的暮风隐隐。 “不止。” 沈恩慈听见陈泊宁的声音沉缓寂然。 他垂笑:“整个荷爱。” 话落。 赤道盛开野生豌豆荚的果实咕噜咕噜滚到沈恩慈脚边。 第86章 婚礼1 作为大陆首位拿下金鲑鱼奖的女演员, 沈恩慈的婚讯刚一公布便引大众侧目。 既然是和坐拥珠宝帝国的掌权人结婚,高珠自然不需外界操心,哪个品牌敢大言不惭说能拿出连景元都没有的价值连城的珠宝? 于是各奢侈品牌把目光集中放到沈恩慈礼服婚纱上。 这场全国瞩目的世纪婚礼, 沈恩慈穿哪个牌子的婚纱, 那个品牌未来一整年的高定订单都不用愁了。 大家卯足了劲争这个黄金广告位, 源源不断的高定婚纱流水似地送入壹山供沈恩慈挑选,高定坊设计师上门旁敲侧击打听沈恩慈的喜好倾向,极尽讨好之姿邀请沈恩慈纡尊莅临欧洲总部进行参观挑选。 更有平时极为傲娇的奢侈品牌将今年的春夏高定大秀改为婚纱专场,主题名甚至取为世纪玫瑰,堂而皇之的阿谀顺旨。 这可不止为了讨好景元太子妃沈恩慈, 更是献给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大明星沈恩慈。 网上各时尚博主和粉丝纷纷给沈恩慈推荐起婚纱款式, 各执一词吵得天翻地覆,沈恩慈有时候拿小号搜自己的词条广场, 满目婚纱, 跟逛淘宝似的。 她看得很慢,遇到顺眼的先保存到手机,等陈泊宁回家让他帮忙一起参谋。 最高峰的一天她保存了一百二十八张, 陈泊宁每看一张都会短暂思考回答, 优点缺点都说, 直到翻到第五十六张, 陈泊宁终于略带抱歉开口:“我没有形容词了。” “等下把照片发给我,我让助理安排,我们周末一起去看看好吗?” 她攒了小两百张,要把这些婚纱都收集起来, 再让几十个和她身高体型模特一个一个试给她看。 未免太兴师动众。 “算了。” “我再选选。” 这些婚纱都很好看, 但也确实没有能让她第一眼就坚定选择的。 “要是最后挑不出来……”沈恩慈微微仰头思索,语气娇矜:“我就要最贵的。” 是谁说过, 如何把真爱辨别。 谁送你最大的钻戒,谁就最爱你。 陈泊宁目光追逐她雀跃的发丝,眼睛幽暗微昧,藏进最柔软的风,他笑:“当然可以。” “下个月欧洲有一场古董拍卖会,想去吗?” 古董拍卖会? 沈恩慈对古董这东西并不感兴趣,她眼光浅,还是钻石黄金这些浮华的东西更能俘获她芳心。 正欲拒绝,陈泊宁淡淡开口:“到时候会展出一条从未公布过的上世纪婚纱。” “如果你喜欢,我们就买下来。” 他指尖似有似无缠绕沈恩慈发尾,语气很是稀疏平常。 沈恩慈心动,却善解人意道:“那肯定很贵吧,万一我当时喜欢,买下来后又突然不喜欢了呢?” 陈泊宁笑看她,一副我看你演的表情,看够了给她递台阶:“喜欢就买。” 喜欢就买! 沈恩慈生命中最美好的四个字,她略矜持地故作叹息:“你也真是的。” 陈泊宁笑埋进她锁骨窝里,酥麻热意不断蔓延。 - 月末,沈恩慈去王宇新戏客串新娘。 王宇请她去客串的理由十分简单粗暴:“你来客串自带婚纱赞助啊。” 为了说服她还补充,“反正你快结婚了,就当排练了呗。” 沈恩慈差点气笑了:“我要排练当然也是跟我老公排练啊。” 王宇经常薅身边的演员朋友,厚颜无耻惯了:“陈总要是带资进组的话,我不介意。” 沈恩慈忍无可忍:“滚!” 但到底有同拿金鲑鱼的情谊在,沈恩慈如期赴约,不过一天的通告。 这部刑侦剧感情戏占比极少,作为片中主角挂在口上贯穿全剧的宝贝女朋友,她只用在婚礼上出场给观众们一个圆满交代就可以了。 算宣传噱头,媒体早都把她和王宇二搭的消息大吹特吹了。 王宇第一次执导电视剧,沈恩慈自然卖他这个面子。 “瞧瞧,我们大魔王多有排面,连拉个婚纱赞助都是高定。” 上好妆坐在休息室里,王宇从身后突然出现,由心夸赞:“太美了。” 莹白蓬松的婚纱圣洁端重,眉间观音痣更是衬得沈恩慈似一颗自带柔光明润珍珠。 神女垂怜众生。 “小菩萨。” 王宇移不开眼睛,“这个造型不会有人说你蛇蝎或者枭心鹤貌了吧。” 沈恩慈五官本就张扬明艳,配上浓郁带有攻击性的妆造,直接在众人努力营造“松弛感”的整体调性中杀出一条血路。 电影节上她一战成名,沈恩慈大魔王的称号响彻国内外,与此同时紧随她名字后面还有一个关键词。 蛇蝎美人。 即使穿上道袍端坐莲台也无法掩盖的野心勃勃和欲壑难填。 沈恩慈略觉惊讶:“不是夸我吗?” 什么时候争强好胜有野心也成贬义词了?这些字眼用在男人身上的时候可没有这些意思。 女人就应该温婉和顺在家相夫教子的时代早已过去。 王宇怔愣片刻,蓦然笑出声:“恩慈,你说得很对。” 应投资商要求,婚礼景要多拍一些片段到时候做付费彩蛋,所以整个婚礼流程很完整,从接亲到结婚典礼,一应俱全。 和结一次婚也没差别了。 中午陈泊宁问她有没有吃饭。 沈恩慈心虚得不敢回答,她能告诉陈泊宁她正在吃自己的婚礼席面?三十多桌,拍完典礼,所有工作人员和群演都坐在一起吃饭。 为了方便下午拍摄,她只把婚纱换了下来,和她搭戏的男演员季南庭坐在她身边,两人坐在一起跟新婚夫妻主桌答谢宴一样。 偏偏陈泊宁这个时候又问她在干什么,沈恩慈无端紧张,她没告诉陈泊宁她今天具体拍什么,于是笼统回答:“刚收工在吃饭。” 事实如此。 她稍微有点理智气壮。 这时,旁边的季南庭突然起身朝远处大喊:“大强!到处跑什么?吃饭了!” 沈恩慈被吓了一跳,心脏砰砰跳,缓了好几秒,抬头看见一娃娃脸逆着人群“游”了过来,瓷白婴儿肥长得很是可爱。 她砰一下放下手中的饭盒:“你中午只能吃水煮牛肉和糙米。” 工整摆放好三个小碗,她指着桌面上酥烂红亮的菜色:“这些,你统统不许吃!” “大强!你好狠!” 季南庭捂胸口。 有点残忍了,沈恩慈安静夹了一块蒜蓉龙虾为季南庭默哀。 刚放进嘴里,女孩儿就猛地注意到她:“慈宝,你好漂亮。” 小狗似地凑近她,沈恩慈觉得好像有一只萨摩耶朝自己扑了过来。 哪有一见面就管人叫宝的? 第126节 “我叫南羌,是他的助理。” 南羌指了一下季南庭,继续自来熟:“我好喜欢好喜欢你,你的每部电影我都看了好多遍。” “可以加微信吗?” 虽然是问句,话落的时候她已经把添加好友二维码亮出来了。 亮晶晶的狗狗眼看着她,谁能忍心拒绝?沈恩慈心都要化了,忙不迭拿出手机来添加好友,旁边的季南庭说她:“你干嘛啊?我都没加上呢。” 这两人,一唱一和。 沈恩慈立马转头:“季老师,我们也加一下?” 南羌一把拉过她,“别浪费你好友位,我推几个不错的给你。” 聊天界面叮咚叮咚出现几个有颜有实力的单身男演员资料名片。 这什么执行力…… 沈恩慈无可奈何笑看她:“亲爱的,我快结婚了。” 南羌像才反应过来:“哎呀哎呀,慈宝,我一时间忘了,同人文写太多了。” “都忘了你现实里要结婚了。” 话哧溜一下脱口而出,什么内容也没个把关。 沈恩慈挑眉,恻睨:“同人文?” 她知道粉圈很流行这个,大概就是把偶像与她们心目中的理想对象凑对在一起,写一些缠绵悱恻的故事情节。 看自己的同人文有点羞耻,沈恩慈一般都看同事的。 但真把话摆到面前来,她突然有点好奇:“你都写我和谁的?” 南羌羞涩一笑:“很多人。” “写了很多篇?” “也不算,只不过大家一般都同时出现在一篇里。” 感情还给她开后宫了。 季南庭嘁了一声:“我都不想说你。” “网警电话都打到我手机上了。” 南羌自觉在女神面前失了面子,张牙舞爪朝季南庭龇牙,要不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估计能上去揍人。 有些人就是有社交天赋的,一顿饭功夫,沈恩慈就跟南羌完全聊开了,并许诺结婚时给她一张请帖。 季南庭可怜巴巴:“她都去了,我也要去。” 南羌白了他一眼:“跟屁虫。” 这两人的关系未免太好,沈恩慈嗯声回答:“你也有份。” 然后问:“你们是兄妹?” 细想两人名字确有相似,季南庭难得正了神情:“不信谣不传谣。” “就看我两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颜值,也知道不可能。” 饭桌下,南羌狠踹他一脚。 - 下午拍摄在教堂宣誓婚礼誓词的戏,演员信念感体现在此刻,即使面对头次见面的合作演员,为了剧情需要也得演出满眼爱意的模样。 我愿意的尾音落下,现场彩花礼炮齐发。 沈恩慈客串戏份结束了,季南庭他们还要继续拍。 换好衣服出来,橙子把包递给她,笑意盈盈地咦一声:“哎,看来我今天又要一个人回去了。” 起哄语气,朝她挤眉弄眼的方向看过去,一辆黑色迈巴赫正停在片场外面。 低调矜贵,难以忽视。 拍摄地就在羌城,陈泊宁来接她很说得过去。 “你拍戏的时候没看消息,陈总问我片场在哪里,我就直接让他过来啦。” 陈泊宁笼络人心的技巧一流,公开后短短几天就把她身边人策反个干干净净。 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即使问她,她也不可能不让陈泊宁过来。 橙子坐保姆车走了,沈恩慈走到车窗一侧,没开门,而是轻叩车窗,引得里面人注意之后长哈一口热气聚集水雾在上面画了个爱心。 她双手拢在一起朝里面望,防窥膜贴得太好,看不见里面丝毫。 突然,车窗降落,漏出陈泊宁凛冽利落的脸,他姿态散漫似笑非笑。 弥漫雾气未散,沈恩慈漾开一个极其明耀清澈的笑容,附身低头伸进车窗与陈泊宁接吻。 浅尝辄止。 沈恩慈上车前朝旁边草丛喊:“给我p一下。” 说完关门。 “什么时候来的?看到我演戏了吗?” 沈恩慈坐在陈泊宁腿上,双手攀着他的肩问。 有点没底气所以听起来更像慰哄,很小声没什么气势。 就知道撒娇。 “没等多久。”陈泊宁离她很近,语气不咸不淡。 说完顿了顿,抬手揉她柔软耳垂,缓慢摩挲若有所思,“但是收到了剧组工作人员的礼物。” “什么?” 暮色深沉,世界上最小型的飓风在两人之间盘旋摇曳。 木质玫瑰香和泠冽调彼此追逐贴合,如同一朵鲜红奇妙的玫瑰浸入未化透明雪水。 陈泊宁从旁边拿出精致小盒,特别淡定开口:“你的喜糖。” 第87章 婚礼2 事已至此, 沈恩慈破罐子破摔,她拆开盒子随意拿出颗水果硬糖,慢条斯理剥开亮色糖纸往嘴里一塞。 挡板落下。 牙齿与硬糖相撞发出响脆声, 一下一下, 匀速缓慢。 蜜意融融漾开, 她偏头,将这抹甜很自然渡入陈泊宁口中。 那人却反客为主,直至吃干抹净。 - 沈恩慈和陈泊宁车窗接吻的照片被狗仔发出,巧妙构图和精心调配的色调,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一张偷拍图。 评论很快活络调侃起来【雨子哥也是当上cp站哥了!居然还给p图, 笑死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是狗仔啊?】 及时雨:“可恶, 被操控了!沈恩慈让我给她p一下,回过神的时候已经p好了! 【慈姐, 笑死了!啊啊啊我女怎么这么可爱!!!】 【小雨!怎么每次偷拍都被逮啊?!咱慈姐是什么内娱鹰眼吗?】 【啊啊啊啊啊没人觉得这张照片超级有氛围感吗?!好甜啊!】 【加一!慈宝好会啊!我是男人得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 不不不我是女人也被她迷晕了!】 【这两口子也真是的!一脚踢翻狗粮!】 某知名杂志官方微博也来评论区玩梗:“雨子哥有兴趣入职我们公司吗?” 众所周知,该杂志乃娱乐圈著名“婚庆公司”,热衷于给内娱每一对cp出写真。 及时雨:“摔!” 谁要给他们怕情侣画报啊?! - 月末, 沈恩慈和陈泊宁一起飞欧洲参与拍卖会, 因那条未公布过的世纪婚纱, 这次拍卖会备受瞩目。 来自千万里以外各地的商贾名流乃至皇室成员所行慕名而来。 争逐之意毫不掩饰, 就是为了这条婚纱。 压轴登场,爱德华时期的古董蕾丝婚纱惊艳众人。 层层叠叠的含蓄蕾丝,静谧空灵,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纯白主调, 跳跃米白让这条形制端庄的荷叶裙摆婚纱充满轻浮的童趣。 天鹅玫瑰, 诡谲浪漫。 据说这条婚纱是世纪末一位国王最受宠爱的小女儿结婚时所穿,由两百多个工人手工缝制了一年多。 顶级藏品, 名副其实的举世无双。 起拍价五千万。 拍卖场上的人皆是非富即贵,预算充足,五千万很快被抬到三个亿。 此起彼伏的叫价声渐渐退却到两三个人的追逐,价格最终稍微停顿在三点五亿这个数字上面,拍卖师第二次的话音刚落,陈泊宁举牌:“八个亿。” 这是他本场拍卖第一次叫价,直接将价抬高将近三倍,以暴戾恣睢之势劝退所有人。 陈泊宁一惯的行事风格,先隔岸观火,见斗兽场的豺狼虎豹们撕扯得差不多了再利落下场收割,见血封喉绝不给对手留一丝回旋的余地。 众人纷纷诧异看向他,心中纵有万分不甘,也不愿意为了一条裙子付出比八个亿更多的价格。 一条裙子而已。 榔头落下,宣布这条世纪婚纱最终归属陈泊宁。 第127节 沈恩慈全程没说话,她和大家想法差不多,即使非常喜欢钟意,却也不觉得这条裙子能值这个价钱。 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东西多了去了。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她问陈泊宁,小心翼翼试探:“买来收藏吗?” 沈恩慈不觉得陈泊宁是那种一头热的人,他做什么事都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难道这件婚纱还能再升值?以后能卖十亿二十亿?” “怎么可能?” 陈泊宁笑得有些慵懒,语调漫不经心:“衣裙而已,不值这么多。” 他也说,不值这么多。 沈恩慈还想沿着他的话尾问下去,却见他突然正了神色:“可你的喜欢值得。” “小荷称心值万金。” 柔软蕾丝下世纪末的纸醉金迷,谁知明日还有无如同当下梦呓般的良夜,沈恩慈蓦然笑出声,鼻子一酸,垂目与他凑在一起。 这个潮湿朦胧的春天,太旖旎,沈恩慈想她会永远记得。 - 沈恩慈空了大半年时间全程参与筹备自己的婚礼,其他琐杂事有专业团队为她分忧解劳,而她当下最头等的大事就是选出满意的礼服。 主纱是确定下来了,但接下来还有晨袍,敬酒服以及最重要的first look。 陆昭昭特地回国来陪她筹备婚礼,first look不能让陈泊宁帮忙参考,沈恩慈拿不定主意,觉得这也好看那也好看,陆昭昭比她更是,甚至带有莫名其妙的滤镜,觉得她不管穿哪条都美炸了! 事情陷入僵局,沈恩慈请来了沈惊月女士,她不想再躲躲藏藏,沈惊月是她妈妈,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先前受各方面限制迫不得已,如今没了束缚,她头一个向陆昭昭坦白。 相识已有几年,沈恩慈了解陆昭昭的为人,知晓陆昭昭一定不会因为这个不得已而为之的谎言怪罪她,所以说的时候没什么心理负担,只诚恳道歉。 陆昭昭是个非常坦率感性的人,极有可能拉着她哭一场,心疼她这些年的不容易,沈恩慈都做好哇哇大哭的准备了,结果陆昭昭听完蹭一下起身:“快带我去见咱妈!” 也许是爱屋及乌,陆昭昭和沈惊月相处得很不错,事情走向并没太过狗血或煽情。 后来三人总是共同出入婚纱店,事实证明母爱滤镜和友情滤镜殊途同归,沈惊月女士的答案居然和陆昭昭如出一辙。 三个没主见的人,凑在一起讨论不出一个答案来, 有一天打电话,沈恩慈感慨:“好看的婚纱真是太多了,穿不过来。” “我觉得结一次婚真是不太够。” 旁边陈泊宁冷冷剜了她一眼,许久后沉哑低声道:“你可以和同一个人结很多次婚。” 同一个人。 这似乎才是重点,陆昭昭在电话那头咦了一声:“我真是越来越受不了老陈了,挂了。” 沈恩慈笑得单薄肩膀颤动,像柔软煽动的蝴蝶羽翅,又似细幼花枝,惹人怜惜。 她笑吟吟凑近陈泊宁,半开玩笑:“那我们不领证,一直办婚礼,陈泊宁和沈恩慈永远热恋。” “好不好?” 微信加上南羌后,小姑娘时不时转发一些她和陈泊宁的同人文给她,沈恩慈心里觉得羞臊,眼睛却很诚实地看完了,并从里面学会几句情话。 如今学来的情话正好有用武之地,沈恩慈说完觉得自己简直是恋爱天才,这段话不得把陈泊宁唬得一愣一愣的? 她有点自许和得意,目光落到陈泊宁脸上准备验收成果,却见陈泊宁神色严肃,他凝眉:“不行。” 不行? 沈恩慈秀眉微蹙,做挽袖要收拾人的姿势。 “证还是要领的。” 一拳打在棉花上,沈恩慈瞬间消气了,双手轻轻捧住陈泊宁的脸,心软得不行:“你怎么这么可爱。” 陈泊宁对这些形容词接受度良好,不介意在口头上吃些亏。 双手慢慢攀附腰间,粗粝指腹堪堪擦过软润皮肤,战栗中留下斑斓清喜的粉。 反正他会在其他方面讨回来。 - 妈妈说,享受过程。 比起各奢侈品牌方主动送上门来,选出的她们认为适合沈恩慈的婚纱款式,沈恩慈更愿意和妈妈昭昭主动去发现惊喜。 这期间的盼望与欢喜,难以言语,会是未来人生里非常珍贵的一份回忆。 三人频繁同出同行,难免被狗仔拍到,大家都知道陆昭昭跟她是好朋友,参与婚礼筹备很正常。 人生大事,陪同者自然都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但沈惊月先前从未出现过在大众视线中,对此外界议论声众多。 在外人眼里,陈沈两家联姻,陪新娘子挑选婚纱的妇人既不是婆婆,也不是亲妈。 那她究竟是谁?能比婆婆和亲妈地位更高更亲近? 相关讨论发酵得很厉害,陈泊宁没自作主张直接撤热搜,而是询问沈恩慈的意见。 是否需要解决舆论。 这对景元公关部来说小菜一碟,只要不做回应,在如今这个信息爆炸的社会,大家很快就会忘记这段插曲,沈恩慈可以继续心安理得当她矜贵的名门小姐,风光无限的大明星。 但陈泊宁就是太懂她,懂沈恩慈内心始终过不去的那道坎。 她想堂堂正正站在太阳底下,没有谎言,毫无遮掩地面对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 沈恩慈笑了一下,说不用。 当天晚上,沈恩慈在方舟开直播,公开坦白自己与沈惊月的关系,直面观众,冷静接受弹幕上所有质问和谩骂。 当晚沈恩慈私生女的词条就登上热搜。 可事实上,沈惊月年轻时美艳无边,身边富豪不计其数,她有美貌做资本,再没底线,也不至于去勾引有妇之夫。 她当初的确存着母凭子贵靠孩子嫁入豪门的心思,于是挑了最有钱的沈其诚。 沈其诚骗她单身,发生关系,顺其自然。 两人身份天差地别,怕沈其诚不愿意娶她,怀孕后的沈惊月偷偷到乡下养胎,妄想生下孩子母凭子贵,可最终被人扫地出门。 她心思不正,自食苦果,独身养育女儿十几年已是对她的惩罚,这期间沈其诚没给过母女两一分钱。 要不是后来沈其诚想用沈恩慈讨好陈家,沈恩慈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爸爸是谁。 况且沈恩慈当时已摘影后桂冠,前途无量,若不是沈其诚在业内放下狠话,堵她所有出路,她才不愿意回到沈家做人傀儡。 明明是沈其诚毁了她和妈妈的安稳人生! 沈恩慈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有些话在直播的时候没讲清楚,沈恩慈重新措辞,发了条长微博。 真相终于公诸于众,原来“内娱第一娇妻”当真有苦衷。 【就知道骂私生女、小三,男的又隐身了是吧!这个操蛋的世界!】 【呜呜,慈宝好惨,她那个时候才十六岁啊……】 【被亲爹亲手折断羽翼,关进金丝笼送给更高位者换取权利,惨。】 【本来就不对劲,沈恩慈是姐姐啊,还大好几岁,先出生的反而还成了“私生女”】 【插一句,我看沈妈妈也是风韵犹存嘿嘿,慈宝,我要来当你小妈啰!】 …… 大家的善意让沈恩慈流泪,十六岁那场困住她的迷雾,终于彻底被拨开。 第88章 雪山婚礼 - 婚期定在十二月二十五, 海拔高达五千三百六十九米的卡斯克神山。 周围群山连绵起伏,崇山叠峦洁白云雾触手可及,正三角山巅甚至有未融积雪, 隐隐掩盖其锋利险峻姿态。 青山不老, 因雪白头, 生动神秘似谏言传说。 千山万壑并不通路,所有宾客都由陈家包专机直接接送,受邀人数不算少,只不过堪堪一两百人与大家心中所期盼的“世纪婚礼”还是有所差别。 而且婚礼场地选在交通如此不便的雪山,就是不想被狗仔媒体打扰, 早在半月前, 沈恩慈就在公众面前明确表示,不会邀请任何媒体参与婚礼现场的报道。 众人略惊讶, 这圈里嫁入豪门的女明星, 哪个不是在自己婚礼的时候大肆报道宣扬,狠吸引一波流量与热度,沈恩慈平日行事高调张扬, 却不想在真正人生大事的紧要关头无端低调下来。 也许是真正感到幸福, 才不想在这样重要特殊的日子把自己一举一动展现在大众面前, 不管哭笑都有做戏嫌疑。 粉丝支持沈恩慈的想法决定, 只稍觉遗憾,没能看见她踏入婚姻殿堂的样子。 作为与金榜题名齐名的喜事,在大多数人心目中,结婚是件特别好的事。 沈恩慈发微博说会跟大家分享婚纱照与现场返图。 黑粉却不依不饶, 斥责沈恩慈把粉丝当外人, 处处提防,甚至不愿意粉丝在远处旁观, 故意把婚礼场地设在寻常人难以抵达的雪山深处。 【资本娇妻,连结婚都要来秀一把优越感。】 【这种全封闭的雪山不坐直升机有几个人能上去?那问题来了,沈恩慈的粉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吧,作为普通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坐直升飞机的机会……】 【方舟不就是景元的吗?自家软件都不愿意用啊?粉丝们为她付出那么多,连见证仪式的资格都没有吗?还真把粉丝当外人,没意思!】 【你把姐姐当家人,姐姐把你当嫁入豪门的垫脚石,垫脚石当然是用完就丢啰。】 【笑死了,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糯米糍最多一怒之下给沈恩慈冷脸洗内裤!】 …… 沈恩慈名气越来盛,自然是有多少喜欢她的人就有多少讨厌她的人,一时间广场粉黑大战,打得昏天黑地。 喜欢沈恩慈的粉丝对她有滤镜,觉得她做什么都对都好,但作为当下最红大花与顶级豪门掌权人结婚,不接受媒体采访,不邀请任何粉丝,甚至不直播,俨然与外界切割的态度,确实不合常理。 在黑粉有意引导下,完全中立的路人也开始觉得沈恩慈过河拆桥。 第128节 毕竟沈恩慈被全网黑的那几年,粉丝们也不曾放弃过她,怎么现在各方面都好起来了,粉丝反而被“舍弃”了,当真一点关系也不想沾上一样。 【怎么着?就因为婚礼仪式没请媒体没请粉丝,就妄加揣测沈恩慈不在意粉丝了?宁子哥粉丝群那三千万白花了?】 【就是就是,我说内娱有哪个家属愿意给粉丝发这么多钱?三千万诶,又不是三千块!景元只是有钱,不是傻子!】 【对对对,内娱这些明星过生日,哪家不是粉丝凑钱买大屏投应援?也只有沈恩慈家有姐夫报销还有额外聚餐费吧,我是路人,反正我觉得这两口子对粉丝已经是天花板级别了。】 【是,景元确实有钱,这不水军来了。】 【我挺能理解沈恩慈的,就算是明星,也需要有自己的隐私!凭什么全部东西都要事无巨细摆到明面上供人评论审判?况且是结婚这么重要的事。】 【笑得、她不就是吃流量这口饭的吗?现在装上了?】 【有一说一,流量明星和演员还是有区别的,沈恩慈是演员,不需要像全靠粉丝生存的流量明星一样万事向粉丝交代(不过流量明星在谈恋爱的时候应该就被乱棍打死了,不知道大家为啥突然对沈恩慈上纲上线了。)】 【别说这么多,事实摆在面上,沈恩慈就是白眼狼。】 …… 舆论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席卷网络,各大平台热搜都是对沈恩慈即将到来婚礼的讨论,褒贬不一。 像这样全民讨论的热搜话题,不能简单粗暴直接撤下热搜,余婕让经纪公司和景元官博代表陈家出了一封联合声明后就不再回应此事。 彼时的沈恩慈正在山里拍摄婚礼前的最后一场戏,大山里信号不好,打电话都很困难,更别提上网。 当天收工后沈恩慈往山外走了好久手机才有信号,前几天她全程在组里待命,根本不敢走太远,现在杀青才有机会走出来。 她给陈泊宁打视频电话,期间,前些时候错过的各平台推送消息咯噔咯噔往外跳,几乎全在拿她婚礼做话题。 看吧,这就是她不想公开直播婚礼的原因,不管做成什么样子,总有人断章取义。 即使已经狠心从根源杜绝,依旧能轻易找到可以讨伐斥责她的点,而且有理有据,如果她不是当事人,还真容易被这些话把观点带偏。 她想过会有风波,却没想到声势如此浩大。 半分钟后陈泊宁侧脸出现在画面里,轮廓流畅,他放下手中的钢笔转头过来:“收工了吗?今天怎么有信号?” 这半个多月,陈泊宁已经习惯每天只和沈恩慈通几分钟断断续续的电话。 这个视频电话简直是额外惊喜。 无论何时,陈泊宁的声音总是能让人感到安稳的存在,沈恩慈立马舒展微皱的眉头露出个清浅的笑,撒娇道:“我走了四十多分钟才找到信号呢。” 怕他担心,又补充:“橙子她们陪着我。” 陈泊宁已经完全停下手中的事,注意力全在沈恩慈身上,他垂目,浓密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似压云霭。 “陈泊宁。” 沈恩慈突然喊他的名字,语调上扬,很有几分小女孩子的娇俏意味:“本来我可以今天晚上去机场的路上再给你打电话的。” “嗯。” 画面里的人在笑,从容矜贵,很有耐心等她说接下来的话。 “但山里的小白花开得特别好看,我想给你也看看。” 镜头一转,杂草丛生的枯黄平地里竟布满了星星点点似米粒儿一样的小白花,万物沉睡冬天,它们焰火般上涌,野蛮生长,十足的生命力。 “很漂亮,小荷。” “我很喜欢。” 爱人心意让随处可见的小白花变得不平凡,陈泊宁略带笑意的话音刚落,沈恩慈就开口:“我从来都没问过,陈泊宁,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除去刚重逢时抱有目的性的主动接近,她好像一直都没怎么主动过,从来都是陈泊宁托举她靠近她,给她安全感和底气。 她唯一一次表达爱意,是在领奖台上。 仅此一次。 那怎么能够。 清亮的声音响起,她再次问:“陈泊宁,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和我的名字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从此全天下再没有人比我们更亲密。” 这是求婚。 沈恩慈主动向陈泊宁求婚,抢先他一步。 她早看出来,陈泊宁近段时间有点不动声色的焦虑,旁人无从察觉,她看得出来,何助也一清二楚。 有一天下午她去公司接陈泊宁下班,正好遇到陈泊宁开会没从会议室出来,是何助接待她。 何助面无表情从柜子里拿出沈恩慈专用的小草莓玻璃杯,盛小半杯热茶,又往白瓷盘里放了几枚精致的点心,精心摆放好后端到沈恩慈面前。 布好茶水,何助坐到沈恩慈面前淡定地推了下眼镜框:“陈总最近在苦恼一些事。” “他很少有这种直白的情绪。” 沈恩慈喝了口热茶,閤眼:“我知道,求婚嘛。” “嗯。”何助并不惊讶,他敢说开头那几句话也是料定沈恩慈早知道这件事。 “陈总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式,这件事对他太重要,他似乎觉得怎么做都不够好。” “不知道沈小姐有没有什么想法,方便我隐晦向陈总传达一下。” 所以说何助一个月能拿六位数的工资呢,话说得滴水不漏,不仅“不经意”间透露老板对求婚这件事的上心程度,哄得老板娘心花怒放,又能从老板娘口中套出解题思路,交给老板一份完美答卷。 到时候两个人为了迎合对方情绪,又不会公开讨论这件事,不仅目的达到,还能让感情升温,何助得名完美脱身。 沈恩慈摆手,笑了下,很无奈道:“说实话,你问我也没用。” “事实证明很多事情的起点就不能太高。” 从直播赛的一掷千金三千万,到后面轰动全城的弗洛伊德,以及百年高珠大展的玫瑰加冕,架势一次比一次狠,以至于现在很难想出比之前更好的形式。 不管送礼还是什么,总不能越送越回去吧。 想到这里沈恩慈真是有点心疼陈泊宁,照这样发展下去,她这个礼物池迟早叠加到整个景元的分量。 总之那天何助没能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陈泊宁的电脑搜索引擎里倒是多了很多条求婚相关的内容,沈恩慈忍着没说,想看看陈泊宁能给她什么惊喜。 但陈泊宁的存在本身就是惊喜,无需再添砖加瓦。 繁星点点的小白花朵被风吹得温柔摇曳,忽明忽暗,陈泊宁愣神许久,郑重其事回答:“我愿意。” “我想和你结婚。” “我爱你。” 沈恩慈微微贴近话筒,声音穿越群山万壑,稳稳落到陈泊宁耳边:“我也爱你呀。” - 婚礼当天,只邀请最亲密的家人朋友和重要商业合作伙伴,黑粉通宵没睡蹲守沈恩慈的词条广场,屠了一轮又一轮,沈恩慈近段时间本就风光正甚,资源好到离谱,无形中分走别人手中的蛋糕,早就得罪不少人。 借此机会多方联合下场,妄图从资本和打工人的对立面挑起路人及粉丝情绪,想用舆论将沈恩慈重新拉下神坛。 想在娱乐圈混,不管多牛,都不可能完全不在意路人口碑和粉丝粘性。 沈恩慈本身的业务水平和颜值身材无懈可击,就只能痛击她恋爱脑和资本娇妻的点,毕竟她前几年在这方面“犯浑”最近才与粉丝和解,想要离间应该不难。 黑粉和水军咬死阶级差,铺天盖地沈恩慈不在意甚至看不起粉丝的通稿,数量取胜,竟真让他们占去舆论主导方向。 早上八点,微博用户开始活跃,几百个营销号定时发送阴阳怪气的博文,甚至买流推到热搜高位,恶人先告状:“且看且珍惜吧,我们可对抗不了资本,这些微博说不定下一秒就没了。” 粉丝控评被禁言,好在有路人提问:“照你们这么说,陈家这么大本事,那我们怎么还能看见这么多骂沈恩慈的微博呢?” 【点了,在人家结婚当天整这出真的很没意思。】 【不是我说,粉丝怎么还在维护,人家结婚甚至都不愿意让你们看一眼,还上赶着舔……】 …… 营销号删评水军一条龙。 「#站起来追星」的词条热度水涨船高,巧妙转移矛盾,把本来很小一件事放大到集体情绪。 网民怨气一触即发。 于此,陈家和沈恩慈经纪公司方没发表任何回应。 惯用的公关手段了,大家习以为常,逆反心理越来越重。 可谁知半个小时后,景元官博发了条微博。 “为庆贺老板新婚,景元旗下珠宝今日全线八折!” 配图是一张海报宣传图制作截图,证明这件事并非临时起意,而是陈家早准备要好献给大众的礼物。 早上十点珠宝店开门,有就在路边的网友看见巨大宣传画报,还真是提前挂好的。 一时间,微博广场默了几秒钟,有人问:“人呢?” 热心市民:【都去景元珠宝了!谁懂,景元珠宝从不打折!】 景元手中掌握的独特加工技巧与异色宝石独家开采权,至今无人能复刻,在珠宝行业,景元睥睨万物,平等地看不起每个竞争对手,十分盛气凌人。 即使在经济极度萧条的那几年,所有友商行业都在打折促销求生存,景元珠宝也没降过一分钱。 所有人在收到珠宝类礼物的时候,都希望绮红盒子上写着景元两个字。 只要冠上景元的头衔,哪怕只是一粒珍珠,也从不愁销路。 【我靠!挤爆了!!!我以为菜市场抢白菜呢!!】 【沈恩慈粉丝能不能免排队啊!本糯米糍真的很需要!】 【呜呜会不会缺货啊,我前面好多好多人呢,我就想买个金手环,馋好几年了!】 【买到了啊啊啊啊啊啊!!!陈泊宁!!!我唯一的姐夫!!!以后谁再说我姐和我姐夫不重视粉丝我跟谁急!!!】 【感觉被当成宝宝了,心里暖暖的,爸比妈咪我出生了!】 【要我说这两口子真挺惨的,为了粉丝花这么多钱了,还被质疑不在意粉丝……太冤了】 【声明,粉丝今天一直在解释,但被营销号捂嘴了。】 【刚从店里挤出来,没事!我是路人也被收买了!以后跟你们一起战斗!】 【我靠,谁揣着荷叶鸡就进来,烫我一屁股!】 【买了好多好快乐!陈泊宁沈恩慈新婚快乐!谢谢你们!】 第129节 【宁子哥也真是的(扶额.jpg)又搞霸道总裁这死出。】 【笑死了,隔壁金店店员工作服都没脱就雄赳赳气昂昂冲进来买镯子,刚刚被她们店长逮回去了。】 …… 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全民参与了。 沈恩慈翻评论笑得停不下来,化妆师给她戴好头纱,她手一伸:“昭昭,给我瓶氧气吸一下。” 海拔五千多米,缺氧是常态。 这次嘉宾邀请得不多也是考虑到这个因素,到时候典礼上缺氧的宾客一多,抬眼望去人手一瓶氧气像什么样子。 陆昭昭已经哭了一早上了,她把氧气瓶递沈恩慈的时候自己还在猛吸,边哭边吸:“为什么典礼还没开始,我就这么……”,似乎觉得在这种重要的日子里说话应该好听点,她把难过改成了感动。 “我舍不得你慈儿,明明说好和我结婚的。” 她说得断断续续,哭得真情实感的时候本就呼吸困难,更何况这还是在高原。 沈恩慈垂眼笑着:“本来可以跟你私奔的,可在这雪山,我们往哪里跑?” 陆昭昭埋进氧气面罩长吸一口,恨恨道:“陈泊宁这个诡计多端的奸商。” “他就是故意的,那天……” 她喋喋不休吐槽,突然有人敲门,轻声问:“我可以进来吗?” 缓和清明的声音,很熟悉,不过几秒后沈恩慈便反应过来门外站着的人是陈羡。 到底还是以亲密身份相处过几年,沈恩慈对他的声音还算熟悉。 “进来吧。” 得到许可,陈羡推门而入,很长段时间没见过了,他今天难得穿着正式西装,头发被打理得很整齐,终于隐约看出点大人模样。 某些时刻,陆昭昭还是非常会审时度势的,她把几个化妆师带出化妆间,留沈恩慈和陈羡两人在房间里。 陈羡把手里色彩绮丽的花束递到她面前,笑得坦荡:“沈恩慈,祝你结婚快乐。” 他还是不习惯以太亲昵的方式叫沈恩慈小名,又或许他觉得叫全名就已经是两人默契的亲近。 反正他自己这么认为,别人认不认可不重要。 沈恩慈没接,以同样坦然的姿态看他,开玩笑:“这还是你第一次送我花。” “名正言顺”的那几年,陈羡从没送过她花。 “可是你看,”沈恩慈便头看向窗外,娇艳浓郁的弗洛伊德铺满整座山头,争先恐后舒展枝桠,如烈火般摧枯拉朽蔓延,“我已经有很多花了。” 陈羡微愣,失落放下花,小声开口:“那次我们在山庄玩,萧杭让我喊你嫂子。” “我那个时候没在意,可后来才发觉,萧杭暗示过我很多次了,我一次也没放在心上,总想着世界应该围绕我旋转。” “我以为你喜欢我,这是很顺其自然的事。” 他说,“但我回想我们的过往,想起对你说过很多难听的话,用一些我自己都没做到的事约束你斥责你。” “觉得很愧疚,又觉得,你好像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不然你为什么从来都没真正生过我的气?” 陈羡在自我剖析,沈恩慈也没打断他。 其实他们两断得很突然,没把话说开过,也没正式画上个结尾,现在正是个好机会。 等陈羡许久没说话了,沈恩慈才饶有兴趣问他:“我记得你一开始很喜欢林清意,后来为什么会转变心意?” 这个问题当时在ktv门口时,陈羡很含糊不清的解释过,沈恩慈没听太明白,只觉得什么时代了还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提到这件事,陈羡耳根子瞬间红起来,难以启齿:“也许就跟你对我哥的感情差不多吧。” 他了解了沈恩慈和陈泊宁相依为命的过往,自认为两件事殊途同归,沈恩慈应该很好理解。 谁知沈恩慈摇头,红唇微动,说出的话柔软又坚韧:“不,陈羡,这不一样。” “如果只是为了幼时那段渊源,我不会和陈泊宁结婚。” 多余的话她没在说下去,同样她也不会告诉陈羡,在沈其诚将她送入陈家,那样孤立无援的时刻。 她似蜉蝣生物,迫切想要落脚,也曾对未来可能携手一生的人产生过期许。 沈恩慈想,假如陈羡珍重自己,那她一定会付诸加倍的真心,她是真的羡慕过林清意。 可是…… 可是。 这世上的事本就充满遗憾,有些话不说也罢。 平添念想。 陈羡竟释怀地笑了一下:“我知道,我先出去了。” 沈恩慈点头。 陈羡前脚刚走,陆昭昭后脚就钻进来,她吸氧:“没劲儿!还以为会看见什么劲爆画面。” 这小妮子刚才一直趴在门缝看,目光灼灼很难不发现,沈恩慈哼一声没理她。 陆昭昭丝毫不介意,继续道:“你小时候有没有看过一部电视剧,嫂子结婚当天,弟弟钻进化妆间和嫂子拥吻,然后趁机偷走了她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 沈恩慈当下脖子一凉,飞速抬手摸了下胸前梨形切割的古董蓝钻,确认还在才长舒口气。 不对!她怕什么,她陈羡当时离她一米远,这个距离能把她项链偷了,怪盗基德都得给他让位。 而且。 “他要是敢在老娘婚礼上干这种事,我会把他丢下山喂老鹰。” 陆昭昭埋在她胸口猛吸:“你好霸道,我好喜欢。” - 婚礼仪式并不循规蹈矩,没有牧师问他们是不是无论生老病死都愿意不离不弃,沈恩慈也没有由父亲或长辈牵着她把她的手移交到陈泊宁手上,像某种权利的转接仪式,他们本该是平等的。 为准备fisrt look,沈恩慈早上开始就没见过陈泊宁,从丝绒地毯上缓步朝他走过去的时候心中竟有几分忐忑与期盼。 婚礼的事谈了这么久,明明早该做好准备,此刻心跳却依旧鼓声如雷,分外不真实。 小时候她根本没想过会跟陈泊宁结婚,不过当他是可靠的哥哥,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走散之后沈恩慈又以为她和陈泊宁是因为大雨聚在一起的水中浮萍,雨停之后各自飘散,只有月亮知道他们同行过短暂一程。 可今天她站在这里,咫尺之遥,马上就要和陈泊宁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浮萍生根交缠依靠,从此再无离别。 猛烈的风盘旋席卷,吹得周遭玫瑰零落四曳,蕾丝头纱裹挟泠冽峻岭的玫瑰香,最后被陈泊宁身上的凌厉气息掩去。 这是一种只有她能感知到,无比令人心安的存在。 带着柔软古典白蕾丝手套的手轻拍挺括黑色西装,陈泊宁缓慢转身,垂目看她的眼尾微红,散乱的雾。 数十年的时间跨过长风旷野,此刻化作项链上的蓝色宝石,在肃穆庄重的时刻熠熠生辉。 陈泊宁和沈恩慈都能感知的存在,只有两人懂的意义。 这一瞬间,无数往事在脑海里交迭往覆,沈恩慈偏头看着陈泊宁很欢喜地笑,笑着笑着竟然润湿睫毛,她似小鲸,遨游在陈泊宁眼里浩瀚无垠的汪洋。 陈泊宁蓦然开口:“我虽行过死荫的山谷,也不怕遭受伤害。” 她虔诚接过:“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至于我,就像,神殿中的青橄榄树。” 陈泊宁目光溶溶如云烟,包容她的一切:“恩慈,永永远远倚靠神的慈爱。” 漫天花瓣从天落下,神明带来暖风作贺礼,真挚爱意一吻,山颠雪都开始消融。 场下嘉宾纷纷低语抹泪,随后淡定拿起氧气瓶深吸。 雪山中几乎没有住宿条件,下午宴会结束,陈泊宁安排私人飞机将宾客分批次送走,省去晚宴,也没那么累。 陆昭昭留在最后一批和沈恩慈他们一起走,今天婚宴季容礼没把小孩儿带来,也许是怕小朋友适应不了高原,总之阴差阳错,反倒让陆昭昭愿意心平气和跟他坐在一起。 得知陆昭昭和新男朋友分手了,他那股不甘心的劲儿再次卷土重来,再次向陆昭昭求和,祈求原谅。 这两年他没有一天不在痛苦中度过,每一分钟都在后悔,特别是在看见儿子那张和陆昭昭如出一辙的眉目五官时,情绪更是汹涌沸腾。 他本该拥有多和谐美满的家庭。 “昭昭,你还记不记得,你抓周的时候面前摆着那么多东西,可你一下就抓住了我的手。” 季容礼已经不再试图美化搪塞自己犯过的错,而是另辟蹊径想要陆昭昭念旧情,想起为什么会爱他。 他走投无路,只会把昔年往事来来回回拉扯,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比兄妹少一份血缘世俗约束,又比最好的朋友多一份感情缘分,当是这天底下最拆不散的关系。 季荣礼总觉得自己和陆昭昭是两颗缠根生长的大树,彼此遮阴挡雨,他习惯陆昭昭的存在,觉得陆昭昭永远也不会走远。 可正如温水煮青蛙,陆昭昭毫无理由偏心的爱让他觉得生活太过安稳,才会稍不留神有所偏移。 直到如今,他还没完全接受现实,他们甚至有一个那样可爱的孩子。 他深陷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泥潭,越挣扎越陷落,最后再也爬不出来。 陆昭昭淡笑着,舒展眉眼:“我当然记得。” 她不反驳,在季容礼眼中刚燃起希翼光芒时当头一盆冷水朝他泼去:“但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说过,厌倦了这样一成不变毫无波澜的生活。” “你说我们都还年轻,应该有更多的尝试。” 实在刺耳,季容礼怎么也不愿意承认这些话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陆昭昭还在笑着,语气很是淡然:“老季,我不是在翻旧账,其实分开之后我才觉得你说的这些话很对,你比我更早参透我们存在问题的根源。” “我们错就错在太了解彼此,作为独生子女,我们从生下来就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存在,将近三十年的相处,不管感情还是身体,我们对彼此的吸引早就不如外面那些人。” “一开始我不愿意接受,但时间越久,我就越觉得我们分开是很正确的决定。” “你信不信假如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你依旧不甘心一辈子蹉跎在同一个女人身上。” 她顿了顿,微叹:“容礼,你只是不甘心。” “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能活?我们何必互相折磨做一对怨偶,等你想通了……” 陆昭昭骤然漾出个笑:“我们依然可以做最好的朋友,青梅竹马,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第130节 很长一段话,陆昭昭说得苦口婆心,季容礼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走的时候缄默不语。 可他认不认同并不重要,陆昭昭早已有自己的人生。 - 飞机落地羌城的时候晚上七点,洗完澡出来才八点多,沈恩慈原先以为在高原办婚礼会很累,没想精神旺盛得很,简直能原地做二十个空翻。 于是临时起意开了场直播想跟粉丝聊聊天,人幸福的时候简直藏不住。 之前直播都是直接去方舟总部,有专门工作人员帮她调试设备灯光,平时直播也至少有余婕和橙子帮她处理,可余婕和橙子今天高反,恐怕早都瘫睡在床上了。 沈恩慈不好意思打扰她们,自顾自研究起界面的小图标,直播打开的时候她无知无觉,还抿着嘴专心捣鼓,直到几秒延迟后弹幕陆续出现在界面。 【啊啊啊居然开直播了,慈姐你果然爱我们!!!】 【新婚夜没忙着数红包吗哈哈哈哈哈哈!!!】 【妹宝干嘛捏,好认真的样子好可爱!】 【慈姐今天累不累呀?大伯哥呢?】 【笑死,怎么还在喊大伯哥,弹幕是在玩什么禁忌play吗?人现在是合法夫妻!】 沈恩慈看见弹幕上忽闪而过的大伯哥,耳根瞬间有些发烫,她不直接摸耳垂,转移话题:“背景音乐在哪里放呢?不能没声音干聊吧。” 弹幕纷纷给她指位置,你一言我一句,其中掺杂着对沈恩慈清淡素颜的盛赞,场面一度杂乱,让沈恩慈落不到重点,半天也没看明白这个音乐在哪里放。 突然,潮热气息靠近,陈泊宁凑到她身边,瓷白修长的手利落操纵屏幕,歌单里的音乐很快响起,清喜风铃声叮咛叮咛。 沈恩慈抬头看向陈泊宁,他刚从浴室里出来,极黑发尾挂着晶莹水珠欲坠未坠。陈泊宁缄默不语功成身退,坐到床位似乎点开了她的直播间看弹幕。 房间里看似只有两个人,实际上有千千万万人,沈恩慈没走神太久,很快把实现重新落到手机屏幕上。 【啊啊啊啊啊啊宁子哥的手好好看!好修长白净!!!】 【方舟老板亲自给我们调试直播,这什么待遇?】 【陈总在看弹幕吗?好甜啊!出来说两句话呗,一起播!想吃糖!】 【借地方夸一句陈总大气!景元珠宝今天直接卖断货了,连个银戒指都没剩下!牛皮!】 【别播了吧,我要看我的cp觉觉嘿嘿嘿!】 【大胆点!既然都是家人,能不能给家人们播点限制级的福利,反正管理员也不敢封!】 …… 弹幕越来越朝着颜色趋势蔓延,沈恩慈面红耳赤,简直找不到一条可以回答的问题。 无意抬头,竟看陈泊宁嘴角噎着淡笑,倚靠在床头姿态慵懒。 沈恩慈哼了一声:“你们问的这些问题都不正经,下了!” 关直播间前还记得哄粉丝:“晚点我在微博发婚礼现场图,我要好好选选。” 说完晚安,沈恩慈就按下关播键,随手将手机扣在桌上,恶狠狠朝陈泊宁扑过去,坐在他腿上乱动:“你刚刚笑什么?!我的样子很好笑吗?” 边说还边作势要掐他脖子。 陈泊宁看她的目光灼灼,似飞蛾追逐星光,无限的痴迷与纵容。 他来回摩挲沈恩慈手背指腹仔细感知起伏的血管脉络与温热肤温,然后收拢她的腰,仰头想与她亲吻。 沈恩慈存着撒娇的心思跟他发脾气:“你笑我,不给亲不给亲!” 她乱动,像躁动的小鸟,陈泊宁眼含笑意哄她,低语:“没有笑你,是觉得你太可爱了。” 沈恩慈这人吃软不吃硬,很快败下阵,她投降:“好吧,只准亲一下。” 燎原星火,怎么可能蜻蜓点水。 潮湿的接吻水声,几分钟过后,沈恩慈缺氧躺在陈泊宁怀里,正欲抬手指使陈泊宁去给她倒杯水,却见陈泊宁望着远处森冷的手机屏幕余光。 片刻,他好整以暇道:“宝宝,你好像没关直播。” 第89章 老板恋爱脑怎么办(文案) 在沈恩慈反应过来前, 陈泊宁下床走到桌面,拿起手机淡声对直播间的观众们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从容按下确认关播。 方舟的程序设定, 每场直播积攒的人气热度仅在此场次生效, 而热度影响官方推流, 对主播来说至关重要。 所以为防止主播误触关播按钮直接下播造成损失,方舟特地设置一道确认是否关播的页面弹窗。 很明显,沈恩慈并不清楚这点,她当时以为点了下播键就可以了。 她干了什么?! 亲吻的声音应该不至于被全录进去,但她说的那些话…… 沈恩慈脸烫得像烧开水壶, 如果现在给她在地上挖个洞, 她一定想也不想立马钻进去! 陈泊宁却凑近过来,低声哄她:“又不是什么大事。” 末了还非常绿茶地反问, “难道我拿不出手吗?” 瞧瞧这两句话, 说得他多委屈一样。 陈泊宁转移重点非常有一套,沈恩慈竟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稍微沉淀了几分钟, 她还是忍不住登上小号看微博。 果然, 刚才那段无画面的音频直播在网络飞速传播蔓延, 爬山虎一样笼络每个角落。 【vocal!!!太刺激了!!!慈姐好会撒娇啊啊啊啊啊, 不愧是内娱第一娇妻(褒义版)】 【明明没说什么,怎么听得我这么燥热呢(bushi)】 【磕生磕死!而且我的cp真的是真的!】 【后面的内容呢?!怎么不放出来了!咱又不缺这点流量,是不是不把大家伙当家人了!】 【就是就是!这就见外了不是!快点!大大方方的!】 【啊啊啊啊陈泊宁好苏啊好会哄人啊!慈宝可爱得像小猫咪。】 【啊啊啊啊啊啊宝宝!小情侣好甜好甜~】 【复议!他说“你太可爱了”诶!宁子哥也太会谈恋爱了吧,陈羡这波输得明明白白!】 【@陈羡, 来看你哥你嫂谈恋爱。】 【你们怎么还@陈羡啊?不觉得随便@陈羡是件很不礼貌的事吗?你们这些坏人不许@陈羡!不准@陈羡!不准@陈羡!】 …… 沈恩慈今天晚上本就亢奋, 这则乌龙插曲一出,她更是精神得睡不着觉, 先是从几百张婚礼返图中精挑细选出九张发微博,然后抱着陈泊宁胳膊说话。 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婚假,不用早起,于是沈恩慈睡不着也不让陈泊宁睡,语调高昂嘴巴就没停过。 今天在高原举办婚礼,陈泊宁体谅沈恩慈穿着十几斤重的婚纱和极细高跟站了大半天,想让她安稳睡个好觉。 没想到沈恩慈有活力得很,话题从南到北,说得神采飞扬。 陈泊宁安静听着,有一搭没一搭轻捏她手腕,薄薄一层软肉,捏起很舒服。沈恩慈说的多是一些没有具体内容的话,而且非常跳跃,可能上一秒钟还在说去年樱桃不如今年的好吃,下一秒就开始说圈里的八卦。 话很密,根本没给陈泊宁留插嘴的空隙。 于是陈泊宁捏着捏着就开始走神,他想起沈恩慈拍《栾树》那阵因角色需求增肥好几十斤,按沈恩慈的基础体重,长胖几十斤也算不上胖得离谱,整个人看起来倒像颗蓬松的棉花糖,泛着柔光蜜意。 那个时候沈恩慈的肚子有层软肉,捏着好软好舒服,他当时一月飞一次剧组,待一到两天,晚上睡觉都不舍得把手从沈恩慈肚子移开。 想着想着还有点怀念,微凉骨感的手从沈恩慈缎面吊带睡裙下方往上探,一寸一寸带着旖旎的意味,快到目的地时沈恩慈猛地按住他的手,面色赤红:“你要干嘛?” “不是说今天不做吗?” “也不是不行吧,那我要去检查一下手机直播间关没有。” 今天晚上的事给沈恩慈留下太大心理阴影,陈泊宁凑在她锁骨窝低笑一声,手最终游移到沈恩慈的小肚子上。 平坦紧致。 上世纪欧洲贵族小姐们流行细腰,那条古董婚纱的尺码小到离谱,饶是沈恩慈这样偏瘦的身材也必须至少再减五六斤才能勉强塞进去,陈泊宁当时让设计师来改腰围尺寸,可沈恩慈舍不得动这条裙子,硬饿了大半个月才减到理想体重。 陈泊宁看着心疼,想着如果是小时候的沈小荷,根本不会因为一条严苛审美的裙子连饭都不吃了。 他的小荷长大了。 他不在的这么多年,沈恩慈一定受过不少委屈。 恍神半分钟,沈恩慈已经半褪衣裳坐上他腹部,一缕细软垂发落至耳边,纤细玉兰般摇摇欲坠。 可能因为没谈过恋爱,沈恩慈关于感情方面很是懵懂,也许觉得,做这种事会让他开心。 但其实不是的。 可爱笨拙的爱人。 陈泊宁看得心软,俯身吻沈恩慈嘴角,低声问:“你饿不饿?” 沈恩慈略惊讶抬头,愣了几秒,还以为陈泊宁在讲什么荤话,可在看清他眼中认真神情时候才确定这不是什么床笫蜜语。 陈泊宁是在问她这么多年,累不累,委不委屈。 有人关心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变得矫情,沈恩慈眼角微酸趴进陈泊宁怀里:“我饿。” 寒夜料峭,风温吞吞地吹,沈恩慈抱着一大袋从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来的零食坐在在河岸边,已入深冬,堤岸上的草皮变得枯黄坚硬,轻易能刺穿柔软面料。 简单来说,扎屁股。 陈泊宁从车里取出一张毛毯铺在她身下,完全阻隔外界纷扰,沈恩慈接受得心安理得,小时候陈泊宁也是这样,把外套脱下来给她垫草地。 撕开一包棉花糖,刚放进嘴里便溶溶化开,有很微妙噼里啪啦的声音,最后只剩甜意。 沈恩慈一连吃了三个,吃完又拆泡椒笋和跳跳糖,极端刺激味蕾的甜辣酸咸,吃过瘾了才看见陈泊宁站在她背后敛目低笑。 以前钱很少,但陈泊宁还是会给她买零食,棉花糖和水果牛奶,两个人坐在河岸边,小心翼翼分食。 陈泊宁一般不怎么吃,他是服务角色,给沈恩慈撕糖纸拆牛奶吸管。 “过来陪我坐。” 沈恩慈拉着陈泊宁坐下来,然后往他嘴里喂了颗青葡萄味道的水果硬糖,听见糖与牙齿碰撞的声音才笑弯眼睛撒娇问他:“陈泊宁,你为什么会一直在我身边呀?” 晚风吹过树梢密叶,疏疏作响,体感微凉。陈泊宁慢条斯理打开手里的流苏披肩披到沈恩慈肩膀上,微顿开口:“有没有读过佩索阿的一首小诗?” 第131节 “嗯?” “喜爱一朵花就会无意识地站在她身边。” 沈恩慈没什么耐性看这种带有哲学意味的诗歌,就算看了也记不住,于是偏着头笑问他:“那我是你喜爱的花吗?” 她看陈泊宁的眼睛似蓄着一汪泉水,波光粼粼,很是清喜,陈泊宁垂头凑近她,沉哑淡然:“如果你是花,我就爱花。” “如果你是树,我就爱树。” “可你是小荷,小荷就只是小荷,我爱……” “陈泊宁。” 沈恩慈出声打断他,脸颊坨红,似喝醉了酒。 “我爱你。” 两人追逐亲吻,呼吸炙热交缠间,棉花糖柔软地在时间里化开,一切都没有变。 以后也不会变。 - 沈恩慈没关直播间的那几分钟音频在网络上被疯转,大家磕生磕死,余婕说不用处理,不算负面相关,而且近几个小时她的热搜指数一直上升,一骑绝尘吊打第二名,这对她商务非常有帮助。 橙子也附和:“真的很甜呢嘿嘿!慈姐你不懂我们cp粉,这可是皇粮!满汉全席!” 自从婚礼上陈泊宁给橙子包了二十万的红包,这小妮子就完全倒戈从沈恩慈毒唯变成了每天冒甜蜜泡泡的cp粉。 最近甚至有倒戈陈泊宁阵营的趋势。 “而且大家都没什么恶意,只是觉得很甜很好玩!” 沈恩慈倒不是觉得大家有恶意,但真的…… 太社死了! 才没认识几天的南羌非常自来熟给她发来一篇同人小说的链接,延伸那天晚上她和陈泊宁的对话写两万多字。 标题叫【下直播后的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还挺能给陈泊宁抬时间。 很黄很暴力,基本没有剧情。 就是干! 沈恩慈看了三分之一退出来,点进原链接,点赞居然已经高到二十几万,几千条评论沈恩慈是一条也不敢看。 她看了一下发这篇同人文的账号,应该是内娱相当有名的一个同人文太太,涉猎很多cp,不管冷圈热圈,点赞数都不少,最少都有好几万。 沈恩慈以前吃同事瓜的时候用小号关注过一段同人文圈,知道这个数据在同人文圈已经是天花板级别了。 沈恩慈很羞耻地用小号点了关注,继续翻有没有清新一点的粮吃,然后看到自己的多人文,沈恩慈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划过去。 这时南羌突然发消息给她:“慈宝,看完了吗?我写得怎么样!” 沈恩慈:“?” “你写的?!” 南羌很快回复:“对呀对呀!!!” 还附赠小熊跳舞的卡通表情,一副求乖乖等夸的模样。 虽然只看了前半段,但确实写得还是不错的,沈恩慈夸她:“文笔斐然。” 南羌:“害羞.jpg。” 那按理说,南羌是圈里人,写的同人文应该多少有点内幕消息,沈恩慈这个人实在是很八卦,于是马上切回作者页面,侦探一样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很快发现关于季南庭的cp文,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位女明星,而其他人至少都有三四个不同的cp搭配。 这很不寻常。 那天吃饭的时候沈恩慈问南羌和季南庭是不是兄妹,当时季南庭用玩笑话糊弄过去了,但不用明确回答沈恩慈也看得出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名字还这么像,不是兄妹也是亲戚。 前几年传过季南庭和该女星的绯闻,难道他们是真的?! 沈恩慈知道探寻别人的隐私很不应该,但她真的忍不住,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编辑好话发出去了:“羌羌,你为什么只给季南庭写了一个cp啊?” 聊天顶部,对方正在输入中明明灭灭。 最后终于发过来:“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只要我写老季和其他人的cp文,我写一篇他举报一篇,居然还都成功了!靠!” 隔着屏幕也感觉到南羌的愤愤不平。 原来是这样,沈恩慈安慰她:“那可能是唯cp粉吧。” 唯cp粉,顾名思义,就是只吃这对cp。 不过也很难说通,按理说南羌在同人文圈这么火,树大招风,唯cp粉肯定也多,举报的人应该也不少,怎么偏就季南庭的这么好举报。 总不可能是季南庭亲自举身份证去举报的吧。 不是,还真有可能…… 举报那么多只为留下他和一个人的,沈恩慈好像磕到点什么。 正要再说两句,南羌突然啊啊啊啊啊:“慈宝!我又磕拉了!姐夫简直符合我对霸道总裁所有的幻想!我要继续去产出了!!!等着我!!!” 也不知道南羌从哪里磕到的新糖,语气激动得能晃动整个池塘的水,翻天覆地。 不管怎么样,沈恩慈斟酌片刻,极其卑微:“能不能写个绿色版的?” 南羌键盘点到冒烟,没回她。 好几分钟也没得信儿,沈恩慈准备去找找到底什么消息让南羌激动至此,她随手点开微博,才进入首页,就收到一条热搜推送视频。 一年多以前的视频了,似乎是个商业聚会,陈泊宁被簇拥在众人中间,一如既往的矜贵冷淡,生人勿近的模样。 明亮灯光下,陈泊宁中指戴的订婚戒指格外显眼,这时突有带实习生牌的记者被推搡着上前大胆提问:“请问陈总,您中指带的戒指是订婚戒指吗?” 在场人员皆倒吸一口气。众所周知,陈泊宁从未向大众媒体公开过自己的感情状况,他不主动说,也没人敢问。 这几乎是行业默认的潜规则。 传说景元掌权人枭心鹤貌,手起刀落杀人不眨眼,不是位好惹的主。 却不想今天竟真人上赶着找死,众人为提出问题的实习生默哀几秒,本以为陈泊宁会叫人把实习生赶出去,或是再是再狠心一点。 谁知陈泊宁只是点了一下头,像默认回答。 大家惊讶陈泊宁回应的同时为实习记者庆幸,陈泊宁今天心情似乎不错。 但有句号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实习生记者居然继续询问陈泊宁的未婚妻相关信息。 骄矜寡言的豪门掌权人垂眸眼含薄笑:“一起长大的,喜欢很多年了。” 倒是没听过陈泊宁有什么青梅竹马,大抵是哪位豪门千金。 陈泊宁头一次谈及自己的私事,机会难得,见实习记者没事,其他媒体方也赶紧继续提问:“请问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豪门秘事,谁追谁,写在报纸上最有话题。 屏息以待,连空气都凝固。 陈泊宁神色波澜不惊,他平静开口:“从别人手里抢的。” 众人愣住。 视频到此结束,应该是陈泊宁有意拦截,这段采访在当时并未被曝光,他都发话了,自然也没人敢在外面乱说当晚发生过的事。 以至于这么久以来,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那个时候沈恩慈还在国外小镇拍戏,顾不上与大众交代她与陈泊宁的关系,也不知道陈泊宁竟然还闹出过这样的幺蛾子。 其实当时也不是顾不上,她只是觉得若是有奖项加身,她说话的底气能更足一点。 没想到陈泊宁先忍不住了,当前没忍住,事后又找补,这可一点都不陈泊宁。 如今两人名正言顺,这段视频当然没有再尘封的必要。 等沈恩慈看完视频,评论已经炸锅了。 【我靠!我听见了什么?咱姐夫说,慈姐是他从别人手里抢来的诶!】 【这是什么强取豪夺的戏码?!又演上霸道总裁爱上我了??】 【一点都猜不到这个别人是谁呢@陈羡@陈羡@陈羡】 【等等,就没可能是陆亘吗?亘沈露重cp粉揭棺而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证明慈姐和亘叔真有过一段呢啊啊啊啊!这对我很重要!来人,上真相是真!】 【大胆点,有没有可能是从陈羡和陆亘手里一起抢的!】 【对方踢翻了你的真相是真并回赠你一首真相是假,《春崖》宣传期过后两人连微博互动都没了还磕呢?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好吧!反正我现在超级满意陈泊宁这个姐夫,你们这些ky的cp粉少来沾边。】 …… 【诶,我突然想到,有没有陈羡和沈恩慈的cp粉呢?毕竟这两人还当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官配。】 【我去,这是什么邪门cp。】 【弱弱举手,就爱吃追妻火葬场这口!】 …… 【等等,你们是不是忽视了什么重点!宁子哥说他跟慈宝是青梅竹马诶!众所周知,慈宝有个不干人事的爹,前十几年的慈宝一直在偏远地方过得水深火热……按理说,没有和陈泊宁接触的机会啊。】 具体原因大家无从窥探,但磕cp嘛,细节从来都不重要,大家很快忽略。 【啊啊啊好有救赎感谁懂啊!再最孤立无援的时刻,相依为命!就这个青梅竹马爽!!!更好磕了!】 一片欢乐祥和的磕cp氛围中,方舟官博冲进词条:“家人们谁懂啊,老板居然在几千人企业群里发了一个粉红小猫跳熊熊舞的表情包。” “合理吗?谁能想到冷酷无情的老板私底下居然会发这么可爱的表情包,而且最关键的来了,老板发完这个表情包后大家不是都不敢动弹吗?小群聊疯了,而大群里一片死寂,几分钟后老板竟然说,不好意思发错地方了。” “他什么意思啊?他甚至不愿意说一句点错了,也是连敷衍都不愿意敷衍我们呢!那么问题现在来了,他原本打算给谁发小猫跳舞的表情包呢?^ - ^” 【嗯……反正张飞不会给吕布发粉红猫猫跳熊熊舞的表情包……】 【笑死了,小舟,你是真不怕被开除啊!】 第132节 【忍不住了,我也开磕了!真的笑死,这是在秀恩爱吧?这是在秀恩爱吧!玻璃哥你好骚啊,想秀就大大方方秀呗,又整这死出。】 【景元员工摸鱼中……每天感慨一句,老板太恋爱脑了怎么办?偷偷爆料,有一次公司例会,老板听项目汇报竟然听笑了,把负责人吓坏了,以为老板在阴阳怪气,结果私底下问何总助才知道老板当时在跟慈姐聊天,我真的服气!!!】 【楼上同僚啊,你在哪个部门?不过老板恋爱脑也是好事,前几天老板结婚,全公司人都升升薪百分之十呢!我靠,真的是,一年涨两次薪水,我感觉大家比结婚当事人都兴奋!】 【真的假的!我靠我也想去景元上班,可是要求好高啊望尘莫及!陈总需不需要磕cp氛围组!】 【酸了,看见陈总的世纪婚礼我毫无波澜,看见你们加薪我真的酸了,天杀的我就在景元隔壁大楼上班!我们那个死老板天天想着叫我们无偿加班!靠!】 【楼上,如果我说我们老板结婚当天在公司群里发了小百万红包你会不会更难受……】 【啊啊啊啊我疯了,陈总需不需要商业间谍,我可以!】 …… 【陈泊宁,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表情包发我一份)】 【呜呜呜,我们小情侣好可爱哦嘤嘤嘤~甜蜜蜜,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要孩子,我提前准备一下。】 网友都说话都好有趣,沈恩慈眼含笑意翻了一个多小时评论,直到陈泊宁的消息在上方弹出:“在干嘛,为什么不理我?” 今天陈泊宁临时会公司开个会,晚上才会回来。 沈恩慈点进对话框,发现陈泊宁在一个多小时以前就给她发过消息了,当时她被南羌那篇很黄很暴力的同人文冲击得头晕目眩,忘了看未读信息。 未读信息。 果然是个猫咪跳熊熊舞的表情包。 想起词条里那些讨论,沈恩慈又欣喜又害羞,她揉了一把怀里的小花,清咳一声。 “没看到。” 陈泊宁很快回复,小猫委屈嘤嘤嘤表情包。 太可爱了,沈恩慈没忍住笑出声,截图发到微博回应最热那条明知故问的问题“这么可爱的表情包原本是打算发给谁的?” 沈恩慈v:“(?^ ^?)发给我的!” 方舟飞速赶来评论区:“恭迎娘娘!” 【宁子哥我真受不了你,老婆一个小时不回信息就问她为什么不理你,别太粘人。】 【你们两实在太闲就进厂打螺丝!可恶!】 【卖萌可耻!】 大家今天糖分摄入超标,纷纷化身啊啊啊精,感慨简直甜到掉牙! 沈恩慈截图传达给陈泊宁。 陈泊宁:“说得对。” “怎么给他们发红包?” 沈恩慈:“?” 被员工吐槽恋爱脑还真是不冤枉他,沈恩慈盯着手机屏幕莫名其妙笑了一下,分明才几个小时没见,她就有点想陈泊宁了。 想知道他中午吃了什么东西,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虽然这些内容陈泊宁早已发给她看过,好吧,她就是想见陈泊宁。 没想几秒,沈恩慈随手把小花放回地面,起身去衣帽间挑选出门穿的衣服,白色羊绒大衣配驼色山羊毛裙子,换好衣服又从首饰盒里挑出一对珍珠耳钉,圆润珍珠在似丝绸质地的厚重长卷发里皎若日星。 最后加上一顶白色短毛贝雷帽,显得她整个人清喜明亮,非常生动漂亮。 这顶帽子是陈泊宁出差给她买的,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习惯,陈泊宁出差总爱给她买礼物,还不提前告诉她礼物具体是什么,一次两次三次之后,搞得沈恩慈每次都很期待与陈泊宁见面。 仔细想来,这可真是陈泊宁的诡计。 沈恩慈甘之如饴。 她换好鞋子下楼,出门后给陈泊宁发消息:“你什么时候回家呢?小花好想你。” 快到景元楼下时陈泊宁回她:“只有小花想我吗?” 这么大人了,腻味得很,沈恩慈打字速度飞快,有点傲娇:“其实小花到底想不想你我也不知道呢,子非猫,焉知猫?” “有可能连小花都不想你!” 发过去,几秒钟后陈泊宁说:“我想你。” 一记直球把她所有的话堵在嘴里,沈恩慈竟很不争气地脸红了,脚本来踏入景元大厦,又折返出去旁边的甜品店买泡芙。 老板娘是个非常和善的女人,知道沈恩慈是当下最火的女明星也从没想过让她为自己店铺做广告,像招呼相识已久的旧友一样问沈恩慈:“恩慈,又来买泡芙呀?” “我们最近新出了一个草莓口味的你要不要试试?” 沈恩慈本身不是很喜欢吃这种奶油泡芙,想着为了不喜欢吃的东西提前把一天所需热量额度耗光很不划算,她摇头,指着透明玻璃橱窗里的精致甜点:“我要两个原味,一个草莓,一个抹茶的。” 老板娘算是看出来了,她边拿泡芙边笑问:“买给家人的?” 是家人。 沈恩慈微微抿嘴,很快漾出个笑来:“买给我爱人。” 店里员工们听到皆是低笑。 沈恩慈这次是临时起意来景元,没提前告诉陈泊宁,不过前台熟识她,一路依旧畅通无阻,直达总裁办公室所在楼层,沈恩慈走过楼层的时候有员工很活泼地喊她老板娘。 带着实习生牌子的高马尾小姑娘很激动地从工位上站起来热情叫了一声沈恩慈的名字,旁边老员工拍她,开玩笑:“没大没小,要叫老板娘。” 何助亲传弟子。 沈恩慈笑了一下:“楼下下午茶,我报销。” 众人欢呼:“谢谢老板娘!” 不久后公司论坛里就出现一条高热贴:“我们公司迄今为止最有用的惠补政策其实是老板娘。” 跟帖全在附议。 - 沈恩慈进陈泊宁的办公室从来不敲门,一方面重大客户不会出现在总裁办公室,倒不会因为她随意推门而造成什么损失,另一方面…… 这是陈泊宁给她的专属特权,沈恩慈惯会恃宠而骄。 谁知陈泊宁并不在办公室,光透过落地窗照着空荡荡的房间,沈恩慈还是没直接问陈泊宁,而是发消息给何助问他陈泊宁去哪里了。 何助几分钟后回答她:“陈总在会议室,大概十几分钟后回办公室。” 等不了多久,沈恩慈丝毫不见外地坐在陈泊宁的位置上玩手机,随意打开个小游戏戳戳点点,这种小游戏最大的优点就是拿得起放得下,每局时间不长,可以见缝插针填补所有碎片间隙。 玩个两三局,算着时间差不多,沈恩慈躲到红黑檀木桌子下面,蜷缩成一小团,安静等陈泊宁回来。 办公室里的变化很明显,摆在沙发上的精致泡芙盒子,桌上黑色钢笔位置也与原先大不相同,以及……空气中淡淡木质玫瑰调香水。 沈恩慈来了,但没看见人。 小孩子心性,陈泊宁哑然失笑,耐心陪她玩。 他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没察觉,让项目负责人跟着进了办公室。 陈泊宁坐到位置上,视线稍微往下,便看见桌子下把自己团成一团的沈恩慈,像个白色小蘑菇,又有点毛茸茸的,非常可爱。 她躲在里面没注意外面动静,不知道有人进来了,正欲钻出来,结果被陈泊宁一掌把她头按下去。 “企划部那边的事直接让何助处理……” “新加坡的酒店快动工了,到时候安排人过去。” 陈泊宁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他在跟人说话,沈恩慈意识到这点,迅速将头缩了回去。 桌子下面空间很大,蹲坐在下面不算累。 但这个状态和环境,怎么想怎么不正经,特别是在拜读了南羌写的几篇同人文后。 沈恩慈思绪更如脱缰野马,往不可描述的方向奔腾,桌子下面这么大,藏人正好,那些文里不是经常写,霸总的桌子下面一般都藏着美艳女秘书吗? 而且陈泊宁这张桌子下面,至少能藏四五个,够凑一桌麻将了。 等得无聊,陈泊宁似是故意的,半天不放人走,沈恩慈后知后觉,有些生气地咬了一口陈泊宁大腿。 力道不重,却是意外袭击,陈泊宁毫无防备,倒吸一口气。 “陈总,怎么了?” 那人问他。 陈泊宁不紧不慢,平淡开口:“没事,你继续。” 汇报声音再次响起,陈泊宁修长匀称的手探到桌子下方,不轻不重捏住沈恩慈下颌,示意她松口。 沈恩慈无声往陈泊宁掌心呸了一下,不情不愿松口。 陈泊宁却用指腹摩挲。 极轻的力道来回碾//压翻//挑。 无名花香。 花瓣被风吹得轻轻摇曳,左右起伏。 沈恩慈无端联想起小花玩小球时候的样子,叼着白色小球用犬牙很轻很轻地咬,循序渐进。 越想越觉得脸烫,可陈泊宁没给沈恩慈留太多遐想的力气。 终于,陈泊宁嗯了一声,作为话题的结尾,把那人打发出去。 “出来吧。” 陈泊宁微微移开点椅子,温声喊沈恩慈出去,他眼里有笑意,似是玩够了。 沈恩慈脸颊耳尖的羞意仍未褪去,眼睛湿漉漉,很惹人娇怜,她哼一声:“陈总很熟练嘛,不知道演练过多少次哇!” 她觉得自己被欺负了,于是当场发脾气。 陈泊宁拉她坐到腿上,慢条斯理碾碎沈恩慈眼尾生理性泪珠,看她的眸底酝酿着翻涌的急风骤雨,似有潮湿的风穿过两人中间的长峡,惊心动魄地簌簌作响。 陈泊宁垂头与她凑近,额头贴在一起:“小荷,你总是冤枉我。” 听起来竟然有点委屈,恶人先告状。 沈恩慈下定决定不轻易原谅他,偏过头去:“我现在的心比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杀鱼工还硬!你说什么都没用!” 第133节 “你怎么可以那样欺负我!” 她嗔怪。 陈泊宁很短促的笑了一下,热气铺洒在沈恩慈耳垂,一千万朵花被风拂过柔弱的颤动。 他说:“那你也欺负我,我们扯平回来。” 沈恩慈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泊宁已经把她抱坐在椅子上,而陈泊宁自己蹲到桌子下面去。 微热指尖堪堪捏住她脚踝,如同毒蛇蜿蜒这往上攀爬。 一寸一寸。 沈恩慈冬天的时候不喜欢出门,又觉得自己皮实,不爱穿加绒丝袜和厚裤子,偶尔出门也不穿。 于是此时方便了陈泊宁。 意识到陈泊宁要做什么,沈恩慈惊呼一声:“不可以。” 这个要求陈泊宁不是没提过,但沈恩慈实在害羞,饶是最动//情时也没松过口,更何况现在还在办公室。 “试试?会喜欢的。” 声音低低的,带着哄骗的意味。 每个字都很正常,怎么组合在一起就那么不对劲,沈恩慈脸颊烫到不行,口中说着不行,心里却隐隐期待。 其实有时侯她希望陈泊宁对她“凶”一点,态度强硬一点,不要什么事都顺着她,女孩子说不行要分情况对待。 这种话要她怎么说出口? 为了面子她小声说了句不可以,幼兽呢喃似的,看向陈泊宁的眼睛蒙着一层雾气,潮湿生动,没有人会不为之侧隐。 可这天底下最了解沈恩慈的人除了沈惊月就是陈泊宁,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沈恩慈这个时候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陈泊宁寂然轻笑,平稳地把沈恩慈的小腿搭在自己肩膀上,俯身/欺压。 破釜沉舟的风暴。 大脑一片空白,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实在是太… 不过几分钟功夫沈恩慈就完全投降,浪潮过去,她低头看陈泊宁,抬脚踩了上去。 陈泊宁虔诚接受。 一墙之隔,门外有上百人,而巨大落地窗外更是数不尽行走在街外的人群。 沈恩慈被压//在深灰的羊绒地毯上,羞恼得有些害怕,她眼尾如一朵绽放的弗洛伊德,艳丽却脆弱,待人采撷。 “别。” 此刻才感到真实的害怕,外面有那么多人,万一被人看见。 沈恩慈心跳到嗓子眼,连呼吸都不顺畅,很没节奏地大口呼吸,又短又仓促。 这次不是因为焦虑症,陈泊宁贴近她,捂住她口鼻柔声低哄:“慢慢呼吸。” 他数着拍子,带着沈恩慈重归平静,才继续劝诱:“单面镜,外面看不到。” 陈泊宁的声音很好听,沉稳带着砂粒感,很有说服力。 话是这么说,但是…… 柔软的唇贴上,在一步步处心积虑的攻略下。 沈恩慈再次很快呼吸,哭喊着:“陈泊宁,你办公室空调温度是不是开太高了?” 大厦中央控温,所有楼层恒温二十八度,哪里都一样。 刚才进来的时候没觉得没什么问题,现在却哭闹着喊热。 娇气。 陈泊宁吻干她眼角的泪,顺从道:“是太高了,热着我们小荷了。” 这方面他向来“说一套做一套”,愿意吃口头上的亏。 沈恩慈果然被顺好毛,几分钟后有力气坐到陈泊宁身上,迷迷糊糊间竟不轻不重扇了陈泊宁一巴掌。 打人不打脸,这是大家公认的, 打完后沈恩慈也愣了半晌,好半天才小心翼翼道歉,结果陈泊宁拉着她的手凑到脸上:“小荷,再重一点。” 这巴掌让他有落地感,那些患得患失的感觉荡然无存。 剩下的只有踏实。 沈恩慈最终没打,等下出去还要被不少人看见,万一到时候大家看到陈泊宁脸上红肿,以为她在办公室里家暴陈泊宁,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恩慈愤愤:“坏人。” 陈泊宁却凑近她,晃动着,像哄小宝宝:“小荷好。” “好小荷。” 只是嘴上以德报怨而已,动作根本就是在加倍报复。 潮汐降至时陈泊宁想抽身,被沈恩慈按住:“为什么?” “没带。” 看她的眼神像是在说,你又不是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办公室里有这种东西,那沈恩慈才真的要在办公室家暴陈泊宁了。 这次抽检还算满意,沈恩慈不让他出去,靠在陈泊宁耳垂边,轻吐热气:“有了就生下来。” “我是小三吗?为什么不能生?” 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有闲心开玩笑,陈泊宁撩起她垂落耳边的碎发,眼中薄雾弥漫,热意抽丝剥茧。 亲昵相贴的身影嵌在落地窗面上,似两根互相依靠交叠生长的藤蔓。 沈恩慈从淋浴间洗完澡出来,正听见陈泊宁拨通内线通知何助:“安排人上来换地毯。” 冷淡的语气。 沈恩慈知道何助不可能会追问为什么要换地毯,但她心虚得要死,没忍住补充:”我把咖啡倒在地上了。” 电话那头的何助怔愣半瞬,很快严谨回答:“好的。” 挂断电话,陈泊宁似笑非笑看她,顿了顿:“可是小荷,办公室里没有咖啡。” 欲盖弥彰。 沈恩慈要哭了:“我不管,你现在去冲一杯。” 她骄横无理,原地耍赖皮,陈泊宁笑:“好了小荷,何助不会多看多问。” “没有人会知道。” 陈泊宁慢条斯理拆开沈恩慈送上来的泡芙,吃了一口:“谢谢款待。” 有歧义。 非常不正经。 陈泊宁今天说的话哪哪都不对,沈恩慈笃定想偏不是自己的错,她哼一声,转头给了陈泊宁一拳头。 - 临近年关,陈泊宁把前几年攒下的假期和年假一起用了,留出充足时间和沈恩慈去蜜月旅行,他们想带上沈惊月一起,可沈惊月说哪有新婚夫妻度蜜月带妈妈一起去的。 沈恩慈很不要脸:“可我觉得我跟泊宁哥哥每时每刻都是蜜月期,没什么差别。” 沈惊月很无语没说话,总之还是拒绝了她的邀约。 “妈妈不愿意去就算了。”陈泊宁劝阻她,结婚后陈泊宁改口倒是改得快,简直把沈惊月哄得晕头转向。 “妈妈,有事给何助打电话。” 陈泊宁叮嘱她,“还有这张卡你拿着,想买什么都可以。” 沈惊月经历完一场手术后心态有了很大转变,觉得只要不败家,不必对自己太苛刻,反正女儿女婿都很能赚钱。 她接过卡:“那我不客气了。” 蜜月定在国外一个边陲海岛小镇,风光极好,林荫大海一应俱全,只是道路与外界相通甚少,一个月只有两次轮船航线,人们也不太关注外界消息,海岛上的资源已足够丰富。 在这个小镇上几乎没人认得沈恩慈和陈泊宁,不是备受瞩目的女明星与顶豪继承人,和普通的新婚夫妻没什么区别。 他们租了间别墅,靠近海边,不仅能闻到海风湿咸的味道,还能听此起彼伏的海浪声,时光静谧又安详。 有时候一整天什么事也不做,就窝在床上看电影听音乐。 晚上去步行二十分钟就能到的集市上买菜做晚饭,沈恩慈英语非常不错,俄语也能简单交流,可这岛上居民不知道说的哪国语言,叽里呱啦,沈恩慈根本就听不懂。 好在陈泊宁在国外读书,所有课程皆是为一位合格的财团继承人量身定制,因各国商务合作不少,他被要求学习的语言很多。 这边地区语言偏僻,不过基本沟通对陈泊宁来说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们买了一把青菜,几个鸡蛋还有点刚捕捞上岸的虾和螃蟹。 落日余晖金光璀璨,洒落在海面水纹上似片片摇曳的碎金,沈恩慈挽着陈泊宁的胳膊和他散步回家,饶有兴致问他打算用这些材料做什么菜。 “蒜蓉青菜,番茄炒鸡蛋,水煮虾和避风塘炒蟹,可以吗?” 陈泊宁耐心作答,又问:“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沈恩慈嘿嘿一笑,踮脚凑到陈泊宁耳边,说了几个字,引得陈泊宁低笑摇头。 晚上吃过饭后便出去散步吹海风,回来九点多,陈泊宁拿好浴巾衣物让她进去洗澡。 结果沈恩慈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陈泊宁突然裸着上半身进来,手中还拿着几个银色小方口袋。 还拿这么多。 无耻! 沈恩慈蹬脚想溅陈泊宁一身水,结果脚一滑,正好跌倒陈泊宁怀里。 陈泊宁挑眉:“投怀送抱?” 沈恩慈骂他厚脸皮不要脸,陈泊宁充耳不闻,他手扶着沈恩慈的腰,气定神闲用嘴撕开一个口袋,递给沈恩慈:“帮我戴?好不好?” 第134节 陈泊宁每次问好不好的时候沈恩慈都不忍心拒绝他,她犹豫接过,有点害羞。 淋浴水流似骤雨哗啦哗啦打过热带阔叶林,见沈恩慈好久没动静,陈泊宁低笑着凑近她,翻旧账:“下午不是你说要吃……” “啊啊啊啊啊你不许说出来!” 沈恩慈慌乱用手捂住陈泊宁的嘴,下午她一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才说出那种放浪形骸的话! 追悔莫及!可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沈恩慈只能接过陈泊宁手里的东西。 旖旎过后,沈恩慈穿着沈泊宁的宽大衬衫,坐在铺了柔软毯子的洗手台桌面上,小腿悬在空中一晃一晃。 她们刚才回到房间,结果又把床单搞脏了,这里可不是什么服务周到的五星级酒店,几乎所有事都要亲力亲为。 沈恩慈叼着一颗橘子口味的棒棒糖,看陈泊宁任劳任怨清洗被她弄脏的床单和小裤,骨节分明的手轻搓布料,刚刚受过的罪又被沈恩慈抛掷脑后。 她上赶着,又菜又爱玩,柔软的唇微动,小声诱哄:“小时候嗯嗯床单,哥哥骂我……”她顿了顿,“长大后嗯嗯床单,哥哥夸我。” 她笑着,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搓洗布料的摩挲声骤然停下,陈泊宁抬头看她,好整以暇:“皮痒了?” 而且。 “小时候也没骂你。” 第90章 小兔子乖乖 - 是海的声音。 海浪翻滚呜咽, 密集的白色海鸥如同繁星伸展羽翼在蓝色天边咿呀长鸣。 沈恩慈梦见自己变成一条鱼,潜于幽暗深邃的水里漫无目的游走,无法浮面吐息也没力气下游沉底休息, 于是一直朝前方游。 她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 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生甚至不知何时会死去,所有都是未知。 阴冷黑暗与迷茫不断裹挟她。 直到有一天,她身边出现另外一条小鱼,紧紧贴着她,任打任骂也赶不走。 那条小鱼拖着她, 一直往前面游, 游到海水变得清澈透明。 像被蒙着层油纸般麻木迟钝的听觉嗅觉终于幽幽苏醒,她看见光亮。 沈恩慈醒了过来, 她随意伸手一探, 旁边人的位置早已凉透,陈泊宁有晨练的习惯,来小岛后每天早上都出去跑四十分钟, 看样子已经出门许久了。 墙壁挂的古铜时钟富有规律地滴答滴答, 沈恩慈凝眉扫了眼时针, 正好走到九。 她揉眼起身, 赤脚几步走大窗台,用力一推。 带着海腥咸湿的海风猛烈抨击,簌簌刮过耳边,飒飒作声, 像海鸥翅膀恣意在耳边扑腾翻涌, 凛冽凉意击退睡意,沈恩慈顿时有些清醒。 这风来得太陡, 有些喧嚣令人不适,吹得沈恩慈几乎快要站不住,她想关窗,却在不经意间低头看见楼下拿花的陈泊宁。 他刚跑完步回来,热意未散,冷白皮肤下血色上涌,晕染几分灿意,竟比手中沾着露水的玫瑰更生动。 喜怒无常的海风突然变得和缓亲人,温温拂面,像沈从文写的那样,请风轻轻的吹,轻轻的吹,把花吹开,不要把花吹落。 似乎知道陈泊宁送花来给她,所以连风也有意成全。 沈恩慈摘下扎头发用的明黄丝巾,攥紧一团,朝陈泊宁的方向扔下去,看到陈泊宁稳稳接住,便故作轻浮地冲他吹个短促口哨:“这是谁家的小伙儿?长得这么俊,要送花给哪位姑娘啊?” 风吹得她的长卷黑发肆无忌惮摇曳,沈恩慈使坏继续道:“要不要上/我这里来坐坐呀,我丈夫今天不在家哟。” 她笑,眼角眉梢尽是绮丽艳色。 陈泊宁定定看着她,片刻后,惋惜开口:“美丽的小姐,可惜我已经有妻子。” 沈恩慈没想到陈泊宁居然会配合她,趴在二楼窗台笑得花枝乱颤。 她想了想,娇声问:“那你妻子有我好看吗?有我声音好听或者比我更懂风情吗?” 陈泊宁说:“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会有人更好更合适,只不过每个人心里有一道衡量天平,我所有的偏爱都倾向我的妻子,于是她在我心中是最好的。” “爱不做比较。” 真会哄人。 沈恩慈面颊发烫,热得像咕噜噜冒泡的小米粥,但作为专业演员,她依旧秉持人设,退让道:“好吧,哲学家先生,那你可以把你手里的玫瑰送给我吗?” “我只要一朵玫瑰。” 陈泊宁却笑:“这不只是朵玫瑰。” 不管是一朵玫瑰还是一千朵一万朵玫瑰,但凡在陈泊宁手里的,都只能属于沈恩慈。 从此再也分不出半丝偏爱给别人。 沈恩慈心中柔情无限,但又觉得自己在这场较量中落了下风,她半喜半嗔,终于憋不住:“陈泊宁!” “嗯。” 陈泊宁似笑非笑看她,目光平和静穆,却有些难以捉摸的温情。 一朵云徐徐朝沈恩慈靠近。 - 陈泊宁回来后先进浴室淋浴,伴随淅沥水声,沈恩慈哼着小调把娇艳玫瑰插//进波浪口白瓷花瓶里。 刚才的事情还是被沈恩慈找到突破口,她说陈泊宁不该接她的丝巾,陈泊宁想都没写,立刻认错:“是我不对。” 认错态度这么好,反倒叫沈恩慈不好继续发难了,再加上她本就是借着由头撒娇,于是顺坡而下,非常大度让陈泊宁去洗澡。 “没有下次了,去洗澡吧。” 她说。 陈泊宁微笑点头,拿着浴巾路过时阴测测靠近她,淡淡开口:“万一我洗澡的时候你老公回来了怎么办?” 愣了片刻。 果然! 刚才果然是在哄她!现在才是陈泊宁的本性! 沈恩慈踢了他一脚。 两人挤在狭小温馨的厨房里做饭,主要是陈泊宁做,沈恩慈靠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就“陈泊宁大厨”的工作做出要求点评。 黄白交界的鸡蛋像朵太阳花一样摊平在平底锅上,被油煎的滋滋作响,香味很快蔓延到厨房的每个角落,沈恩慈看了一眼,提要求:“我要吃溏心的。” 煎蛋翻个面露出油亮焦黄边,陈泊宁头也没抬,用木铲把蛋往锅压实,拒绝:“不行,这不是无菌蛋。” 有理有据,在沈恩慈开口前,他很快变出块糖:“我吃蛋黄,你吃蛋白。” “好吗?” 沈恩慈想说自己以前吃过那么多烂菜叶子和变质食物,也没见哪里不舒服,怎么一颗没熟的鸡蛋还能怎么样她? 她下意识开口:“这比我以前吃的东西好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泊宁掌勺的手微顿,他沉默半晌,像在组织措辞:“小荷,我特别后悔。” 不用细说,沈恩慈也知道他在后悔什么,可正如她无法反抗沈其诚,十几岁羽翼尚未丰满的陈泊宁同样无法与陈置针锋相对。 陈置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天之骄子一样的儿子拥有她这样低贱卑微的朋友。 所有关系自然是要了断的,况且陈泊宁已经用尽各式迂回的方法接济救助她,陈泊宁心中的痛苦并不比她少半分。 陈泊宁学着苏京粤看圣经,即使没到信徒的程度,也被其中观点影响。 他最是知道,“凡事都不可亏欠人,惟有彼此相爱要常以为亏欠。” 沈恩慈从后面抱他,想说点什么话缓解氛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好。 “别说了。” 她思量,郑重其事:“我吃蛋黄,你吃蛋白。” “行了吧。” 陈泊宁很轻地笑出声。 最后两人煎四个鸡蛋,每人平分两个蛋白,沈恩慈想起小时候食物缺欠,难得有好东西,陈泊宁一开始全都让给她吃。 后来她大点稍微懂事点了,学会推拖,为了让陈泊宁也吃点,就说自己不喜欢吃。 可陈泊宁怎么会看不穿她,他最知道怎么拿捏沈恩慈七寸。 只要沈恩慈装作不喜欢让给他吃,陈泊宁就直接倒进垃圾桶,心疼得沈恩慈哇哇乱叫。 是了,穷人也就会在这点吃食上算计。 上位者居高临下编造出“人穷志短”这四个字来凌辱弱者,谁知他人心酸阻碍。 往事酸甜滋味交杂,沈恩慈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她和陈泊宁从没分开过,也许这些年她能好过一些。 海风吹得白色窗帘起伏摇曳,凉意唤回沈恩慈神思,她见陈泊宁系着围裙的背影,心中有糖渐渐化开。 现在就是最好的。 - 小镇新年时间和羌城一样,沈恩慈他们租的民宿就在沿海街边,站在窗边随意往下一看便能见街道纷繁布置,璀璨斑斓,得以窥见浓郁的节日氛围。 满街大大小小的橄榄色圣诞树,殷红花环,洁白雪花装饰以及铜黄铃铛。 这是小镇居民非常重视的新年。 从好几天前就开始布置了,今天是节日开始的第一天,一大早房东太太就敲响他们的房门非常热情地通知她们,晚上小镇会举办篝火晚会,大家一起唱歌跳舞,到时候还有神秘节目。 当了好几年公众人物,沈恩慈很少参与这样热闹非凡的聚会,难得有机会,沈恩慈当然要去。 小镇临近赤道,是热带雨林气候,全年高温多雨植被茂密,长夏无冬。 出门前沈恩慈兴致勃勃地挑选裙子,像玩变装游戏一样在陈泊宁面前换了一套又一套。 陈泊宁看得很认真,态度绝对是不敷衍的,只不过每件他都说好看,很适合,综合下来等于什么意见都没提。 第135节 沈恩慈累了,最后随意换了条水红色吊带趴在陈泊宁背上撒娇:“哥哥,我是不是好久都没买新衣服了?” 事实上为了这次蜜月旅行,她整个行李箱里装的都是为这次出行准备的各式新裙子,这些裙子甚至是陈泊宁亲手折叠放进去的,中途塞不下还往他的箱子里塞了两条短裤一条吊带。 但买了就是拥有了,拥有了就旧了,她总想要新裙子。 陈泊宁被沈恩慈娇滴滴的声音哄得心猿意马,当下昏头:“那我们早点出门去买衣服。” 街头巷尾极具民族特色的衣服不少,正合沈恩慈心意。 早上吹了大风,下午气温升高,毒辣太阳晒得葱郁植被都奄奄的,两人等到日暮之时才出门,太阳要落不落,天边橘光蔓延,风轻轻吹着温度正好。 本来是要先去买裙子的,可大街小巷全是各种工艺品和小吃摊位,热情洋溢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小镇居民不拘小节,也没有城管约束,看着杂乱了些,但也是大城市里没有的市井烟火气,别具一格。 沈恩慈很喜欢这种氛围。 蜜月这段时间,余婕大赦天下,恩准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有这句话做底气来源,沈恩慈仅存的理智瞬间崩塌,她从头吃到尾。 什么都想吃,可肚子就那么大,于是吃两口就给陈泊宁。 陈泊宁捧场,一一吃下。 前方点着黄色小灯泡的摊位上围满了人,水泄不通,人群中频频发出喂叹和嬉笑声。 以沈恩慈的生活经验来说,这一定是好东西。 她拉着陈泊宁好不容易挤进去,定睛一看,方见木质条纹桌面上摆放着一盘盘蠕动着的活体章鱼。 斩断的章鱼足码放在铜碗里交缠蠕动,芝麻被裹在里面时不时被卷进吸盘里又吐出。 大家用手捻着扭动的章鱼足在酱油拌芥末的调料碗里滚过一遭后飞速丢进嘴里,表情精彩纷呈。 聚集的人哄笑着,热闹氛围显得这仿佛是道多了不起的美味。 见两人围观许久,老板娘热情递上一份试吃装,丝毫不小气,透明盒子里起码装着三分之一拳头的黏糊章鱼足。 条条生龙活虎,虽被斩断,但也跟吃活章鱼没区别。 工作性质使然,沈恩慈经常都处于饥饿状态,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饿着急的时候她就上网搜别人的吃播视频看。 各种各样,其中不乏猎奇美食,比如生吸虾脑髓以及酱油拌章鱼。 在视频里看过无数遍的食物被摆放在面前,触手可及,看起来有点瘆人,沈恩慈却突生尝试的心思。 有句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沈恩慈下筷子前看了眼帮她拿包的陈泊宁,表情不太好,眉毛微不可闻皱起,看来对这份活体章鱼是相当抗拒的态度。 难得看到陈泊宁这样的反应,沈恩慈顿时觉得这章鱼更得吃了。 勇气挑战一样,沈恩慈夹了两个鱿鱼须小心翼翼放到嘴里。 精神高度紧张,所有的感知都被击中在口腔放大,芥末冲人味道上涌,那两根触手须进入温暖环境后更加剧烈晃动。 莫名其妙的吸附感,感觉很奇妙,像在和章鱼舌吻。 沈恩慈只和陈泊宁这样吻过,思维又开始漫无目的自由发散,沈恩慈突然觉得很好笑,吃着吃着竟然笑出声来。 陈泊宁都不想把章鱼碗捏在手里,他离桌面上的章鱼很远,见沈恩慈笑了,问她:“好吃吗?” 其实就是酱油芥末的味道,除了口感没什么特别的。 沈恩慈没吃第二口,即使知道章鱼足的活跃是神经反射,还是有点不忍心。 离开章鱼摊走了一会,陈泊宁神色才终归平淡,他拿出一粒青葡萄软糖给沈恩慈,条件有限,这糖大概是暂时充当口香糖作用的。 陈泊宁这个人不挑食,非常好养,这下可算被沈恩慈逮到了。 她没接糖,有点恶劣地靠近陈泊宁,微微张口:“你亲我一下。” 良久的沉默,陈泊宁竟然破天荒迟疑了。 沈恩慈哈哈大笑,弯腰从陈泊宁手中拿过糖利落撕糖纸吃下,她咔嚓咔嚓咬碎硬糖,青葡萄甜蜜清喜的味道瞬间迸发,沈恩慈朝陈泊宁哈了口气:“好啦,现在没有章鱼味了。” 葡萄香味仍未散去,萦绕在空中似盘旋春风。 陈泊宁低笑,捏了一下她的脸。 吃饱去逛服装店,颜色各异的特色服饰摆放在路边供人挑选,沈恩慈看得眼花缭乱,因为等下还要去参加篝火晚会,手上不方便拿东西,所以沈恩慈就打算买一件。 只买一件的话就得好好选了,沈恩慈觉得每件都好看,又怕在下一家遇到更好看的,万般纠结。 试到第六家的时候,门口正好摆放着一条孔雀蓝的吊带长裙,旁边有件蓝色橙花短袖衬衫,看起来像情侣装。 沈恩慈叫陈泊宁陪她一起试,小店只有一间更衣室,不过两人是情侣,一起试也无所谓,陈泊宁将沈恩慈乌黑柔软的头发捏到一起,轻轻替她拉上裙子拉链,看她换好自己才脱衣服换衬衫。 陈泊宁里面穿着件无袖白衫,才刚脱下沈恩慈的手就攀附到他腰间,艳羡地来回摸,嘴很甜地夸他身材好好。 宽肩窄腰,胸还大。 堪比男模身材。 语气听起来竟然很是心满意足。 沈恩慈闭着眼,手还在乱摸,说:“一想到我老公长得帅身材好,还巨有钱。” “我就觉得好幸福。” 陈泊宁掰开她的手,慢条斯理套衬衫,不疾不徐道:“一想到我的漂亮老婆是个傻子,我就很安心。” 好有心机的一句话!!! 说骂人吧,也不是,沈恩慈竟然听得有点小爽。 有哪个女孩儿会因为被说漂亮生气? 她忍不住笑意睁眼,想揶揄几句,还没开口却呆愣在原地。 眼前的陈泊宁穿着亮色橙花衬衫,气质仍然是冷淡漠然的,但又与平时不同,往日陈泊宁总是白黑灰三色,看起来古板守礼,总给人无法接近的淡淡疏离感。 此刻他松开领口漏出白皙锁骨,慵懒随性,隐约有几分少年气。 平易近人的贵气。 大家都觉得陈羡是没长大的孩子,觉得他做什么都天真赤诚,万事惹人怜爱情有可原。 可陈泊宁不过比他大几岁,就被要求行事稳妥万事不能逾矩。 如果不是家庭突生变故,苏陈两家联姻,陈泊宁理应像陆昭昭那样被众星捧月般长大,而不是在遭遇磨难后被过早给予厚望,所有人和事都催促着他快快长大。 赶快长大,操舵整个集团然后承担起上万人的生计,一点差错也不能出。 活得像背负一座大山,片刻不得停歇。 回到陈家后,陈泊宁的人生像被直尺规划好的路线,克制守礼,按部就班遵循所有的既定程序。 沈恩慈是唯一变故。 鼻子莫名一酸,沈恩慈问他:“陈泊宁,这么多年,你累不累啊?” 陈泊宁俯身吻她:“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们相拥,彼此期盼过一千次一万次的愿望就这样实现。 陈泊宁给她带好肩带上的橘色单瓣花,一起从更衣室出去时老板捂脸发出惊叹。 她口中喃喃些沈恩慈听不懂的方言俚语,但从陈泊宁表情上也能猜出老板娘大概讲的是什么,再回神,陈泊宁已经在结账了。 他显然非常享受老板娘的这套溢美之词。 他们出来时带的钱不多,下午一路吃吃喝喝也花了不少出去,现在更是为了买这两件衣服几乎用掉手中剩下的所有的钱。 沈恩慈笑他:“陈总,咱明天还过不过了呀?” 陈泊宁充耳不闻,拉着沈恩慈到全身镜前反复欣赏,看够了告诉沈恩慈:“老板娘说我们很般配。” 太可爱了。 沈恩慈低低笑着,红着脸开口:“你耳根子太软了,以后这个家可不能你来当。” 陈泊宁敛目,唇角小弧度上扬,统统答应。 剩下的钱两人买了一顶大帽檐草帽和一个兔子耳朵墨镜。 草帽是沈恩慈的,兔子墨镜陈泊宁的。 至于为什么大晚上买墨镜,沈恩慈挑的时候想着,主要给陈泊宁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她想拍照发到微博,不知道陈泊宁会不会收拾她。 可陈泊宁才舍不得欺负她呢,想到这里顿时非常有底气。 沈恩慈像个被宠到近乎顽劣的孩童,甚有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到篝火晚会场地,沙滩广场中央早早架起篝火,由干枯树根架起的高架,燃烧的火苗迅猛明亮,绚烂的火星子散落在天际的黑色幕布,愈演愈烈。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像剥落的栗子壳相互碰撞,空气中弥漫香甜稳妥的气息,让人瞬间沉浸欢乐氛围。 围在篝火边的人跳舞唱歌弹吉他,还有坐在小圆桌子上喝酒喝饮料聊天的,早上他们问过房东太太篝火晚会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房东太太说没有约束,玩好就行。 但到底语言不通,沈恩慈便和陈泊宁黏在一起,端着两杯果酒坐在沙滩上看远处少年少女们丁零当啷地跳舞。 果酒喝完了,胃烧得很,沈恩慈看见不远处有买椰子的,用木牌写了价格,无需交流,一手付钱一手交椰即可。 沈恩慈小跑过去抱回两个椰子,结果正好看见有个扎马尾辫的少女略带羞涩对陈泊宁讲话。 目地很明确的搭讪,陈泊宁大概听明白她的意思后,淡声说了两句方言,女孩有点失望地点头,飞快跑回了朋友堆里。 才几分钟没看着,就这么会沾花惹草,沈恩慈什么也没说,很倔强地抱着两个椰子喝,也不说分陈泊宁一个。 陈泊宁眼底波光粼粼,纵容她的小脾气,略带笑意敛起她耳边垂发,可沈恩慈哼了一生,抱着两个椰子离他远了一点。 刚放下板凳,突然有个健气少年鼓足勇气上来与她搭话,即使在微弱火光映衬下,也能见他脸颊红晕,他手里拿着一朵娇艳欲滴,对沈恩慈讲话。 可惜沈恩慈确实是一句也没听懂。 她说了句sorry,然后转头对陈泊宁道:“你帮我翻译一下。” 陈泊宁晦暗神情瞬间转明,他似笑非笑:“我也不是很了解这边的语言,听不太懂。” 骗子。 第136节 见他吃醋,沈恩慈心情大好,没戳穿他:“那你教我说一句谢谢。” 橘黄光晕中,陈泊宁抬眼轻笑,很快吐出几个单词,低沉嗓音十分有哄骗意味。 沈恩慈照着说了,男孩很快看了眼陈泊宁,赤红着脸仓皇离场,连手里的花都忘记送出去。 那句话当然不是谢谢的意思,这几天在小镇,沈恩慈听陈泊宁对很多商贩说过谢谢。 而且就算她没听过,也不会笨到觉得谢谢两个字能说这么长一段话。 她自顾自和陈泊宁和好,凑过去分他一个椰子,咬着吸管问他:“你刚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泊宁笑,故意逗她:“不告诉你。” “我根本都不想听呢。” 沈恩慈偏过头去。 惬意躺了两个小时,正对着篝火的圆舞台上主持人陆续念号码,念到的人要上台给大家表演节目然后拿礼物。 这就是房东太太说过的特殊项目,怪不得进场前有人给他们发号码牌。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抽到,都没精心排练过节目,不过被抽上台就算讲个笑话唱两首走调的歌,台下观众也会欢呼雀跃地捧场。 抽盲盒一样,总能碰上惊喜。 听不懂内容也很容易被祥和欢快的情绪打动。 沈恩慈站在台下和大家一起大笑鼓掌,直到主持人念完零点前的最后一组号码,陈泊宁转过头来看她:“好像念到我们了,要上去吗?” 其实不上去也行,奈何现场氛围太热烈,太好玩了,沈恩慈摇晃他的胳膊撒娇:“你上去给我唱首歌好不好?” 自从她重新开始拍电影,不管路演还是颁奖典礼,陈泊宁总是作为她最虔诚的粉丝观众,仰望她托举她。 沈恩慈也想当一次陈泊宁的观众。 可陈泊宁会答应她这个有点无理的要求吗? 不会这么溺爱吧。 会的,陈泊宁会溺爱她。 在期待中,陈泊宁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然后在舞台边挑了把吉他上台。 陈泊宁是会弹吉他的,应该还是在读书那阵儿学的。 有些生疏,骨节分明的手拨动琴弦,陈泊宁试着找了下手感,小臂肌肉随动作牵扯,流畅利落。 低沉清润的声音慢慢响起,竟比晚暮的风更醉人。 “我猜你一定会想念我,也怕我失落在茫茫人海。” “没关系只要你肯回头望,会发现我一直都在。” …… 她给陈泊宁唱过这首歌。 不过这次她成了听歌的人,歌词旋律从陈泊宁口中传递,爱意迎面直上。 沈恩慈听得入神。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喧嚣与欢呼声,可人潮神色中,他们遥遥相望,眼中只有彼此。 陈泊宁放下吉他致谢下台,时间正好快要走到零点,浓黑天际似幕布,璀璨烟火升腾绽放,在爱人眼中映出湿润明亮的银河。 沈恩慈逆着人群朝陈泊宁跑去,扑进他怀里:“陈泊宁,我们又在一起度过一个新年。” 烟花照得天边灿如白昼,陈泊宁低头吻她。 是了,他们还有无数个新年。 - 回家沈恩慈先进浴室洗澡,陈泊宁想跟着一起进去,被拒绝了。 好在陈泊宁没纠结,被拒绝后就坐在椅子上回复一些新年祝福,安静等沈恩慈洗完。 沈恩慈今天涂了磨砂膏,在浴室磨蹭半个多小时还没出来,久到陈泊宁怕她晕倒去敲浴室门。 彼时沈恩慈正在镜子前欣赏刚刚冲完磨砂膏又白又滑的皮肤,有点自恋,她低头闻了下自己,果然香香软软的。 被敲门声吓一跳,沈恩慈裹好浴巾出去,催促陈泊宁去洗。 末了,她补充:“你洗久一点。” 这句话就很欲盖弥彰,陈泊宁了然于心笑了下,很贴心问她:“二十分钟够吗?”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个很长的时间了,沈恩慈有时候真的很嫉妒他们男的,头发那么短,冲澡比洗狗还快。 够用了,沈恩慈点头。 听见浴室淅沥水声响起,沈恩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粉红色的小箱子,这次蜜月旅行所有行李都是陈泊宁收拾的,他想得比较周全。 只有这个小箱子是沈恩慈自己收拾,并且全程没让陈泊宁参与。 拉开小兔拉链,瞬间满目春色。 玫红色的蕾丝胸衣,法翠薄纱小裤,极少布料的暮山紫绸缎吊带,胭脂水开衫和黄栀子裙,甚至还有皮质袜圈和纯白毛茸茸choker。 这些大胆出格的衣物,沈恩慈像仓鼠一样一点点在陈泊宁眼皮子底下搬运,全都是他没见过的。 陆昭昭知道她们即将蜜月旅行,甚至叫专人从国外给她带来颗纯金铃铛,编织在一根红绳上。带在手腕或者脚腕,一动一响,特别引人遐想。 翻了一阵,沈恩慈拿出压箱底的黑色沿帽。 鱼骨玫红胸衣配黑丝和红底高跟鞋。 光只留下床头一盏微黄小灯,沈恩慈坐在椅子上等人。 陈泊宁擦着头发出来,看见沈恩慈的一瞬间顿了呼吸。 沈恩慈今天换了栀子味香水,混合着体香,各外凛冽具有进攻性,她摇了摇手里的金铃铛。 这是命令。 陈泊宁淡笑,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放纵漆皮红底鞋踩在膝盖,任由沈恩慈将带着铃铛的红绳系在他手腕。 这天晚上,清脆铃铛声一直响至半夜。 潮落海浪声也无法掩盖。 浪潮,梦潮。 轻轻,轻轻。 请把花吹开,不要把花吹落。 - 第91章 可恶的鱿鱼 - 临近清晨, 海鸥声音渐起,沈恩慈从一阵腹绞痛中醒来,额间全是盗汗, 肤感又热又凉, 怎么也不舒服。 她不过嘤咛了一声, 陈泊宁便被惊醒。 才睁眼,陈泊宁还有点不清醒,视线堪堪明朗时,他看见沈恩慈苍白嘴唇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 “陈泊宁,我肚子痛。” 沈恩慈说话声音虚浮, 落在云里似的, 当真是难受极了。 斑驳睡意瞬间消散,陈泊宁立马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 然后穿衣收拾要带她去街上的急诊室。 沈恩慈想她应该是吃了生鱿鱼引起肠胃不适, 大概休息到下午就没事,于是摆手:“我不去,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她能忍痛。 彼时陈泊宁已经换好衣服, 走到她跟前儿来轻柔帮她顺背, 伺候她喝完小半杯温水, 然后半蹲在地上给她套中长筒纯棉袜。 最后像丝毫没听进去沈恩慈刚才说的话一样, 把她裹进一张羊绒毛毯里,背起她一步一步下楼梯。 小镇昨天夜里下过一阵骤雨,电闪雷鸣吹得阔叶林哗啦许久才停歇,本就不平整的道路上泥土和石头都被雨水冲刷翻起, 稍走几步便能踩进隐藏的“陷阱”。 石板下掩藏的小水洼, 一踩里面的雨水便喷涌而出,棕黄泥点子随水珠溅到陈泊宁黑色裤子脚, 新旧交叠。 处境如此,却没有一滴脏水落到沈恩慈的白色棉袜上。 陈泊宁的背很宽,足以框住整个沈恩慈还有余,她偏头倚靠在陈泊宁背上,只觉得,他们分明是在这样一条泥泞坎坷的道路上走,可陈泊宁背着她,替她挡住风雨,每步都走得安妥平稳。 熟悉的气味掩过海潮让她无比心安。 走着走着,陈泊宁低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肚子还很痛吗?” 靠在他背上,声音也像有特殊媒介,耳蜗共振,酥酥麻麻的。 沈恩慈摇头,想起陈泊宁看不见,她出声:“一阵一阵的,现在好点了。” 闻言,陈泊宁加快脚下步伐。 今天是年后第一天,天刚见亮,街上很多店铺都关着,就连医馆都有好几家没开,陈泊宁背着她走了很远才找到一家开着门的医馆。 只有急诊窗口开着,陈泊宁赶紧背她进去找医生。 这个时候沟通又很流畅了。 微凉听诊器探入胸口,医生按陈泊宁的描述问一些相关问题,沈恩慈也听不懂,就坐在凳子上捂着肚子听陈泊宁回答医生的问题。 一般会问吃了什么做了什么,痛了多久这种问题,陈泊宁都能答上。 末了,医生下诊断,陈泊宁皱起的眉毛才终于舒展。 “急性肠胃炎。” 确定是由生鱿鱼引起的肠胃炎症。 陈泊宁传达给她,而后微微叹口气:“以后不能乱吃东西了。” “我很担心。” 沈恩慈现在肚子痛,更是悔不当初,立马做出一副改过自新的模样重重点头。 第137节 在医院挂完吊水,沈恩慈稍微好点了,拿着医生开的药和陈泊宁一起回家。 折腾大半天,沈恩慈到家先吐空了胃里的酸水,陈泊宁扶着她喝了一杯温水和小半瓶电解质水才安抚她躺下睡觉。 水喝多就睡不了多久,沈恩慈起来上厕所的时候见天边已是晚暮,屋子里只有自然光亮,昏沉沉的。 胃里仍有些翻江倒海,她上完厕所又吐了一次,彻底把胃里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 民宿不大,不过几十平米,陈泊宁听见动静赶紧来看她,手放在背后一下一下帮她顺气。 “还是很难受吗?” 陈泊宁低声问她,语气非常焦虑:“我煮了粥,你吃一点然后吃药。” “然后还没好转的话我们就再去一次医院。” “还是回羌城吧,我让何助申请私人飞机的航线,大概五个小时,能坚持吗?” 陈泊宁的话密得像连珠炮,沈恩慈根本插不进嘴。 好不容易有空隙,她连忙开口:“我没事,肠胃炎就是这样的。” “你没生过病吗?” 话音落下,陈泊宁适才察觉自己反应过激了,哪怕只是个感冒发烧也没有睡几个小时就好的道理。 他扶沈恩慈到客厅,盛了碗热气腾腾的粥出来:“抱歉,你的事我总要更上心一点。” 多会说话,分明就是说出来让她心软的。 沈恩慈哼哼两声,白瓷小勺搅动黄澄澄的小米粥,香滑绵软,配上几道精致的清淡小菜吃得胃暖熔熔的。 吃点东西后肚子反而没那么痛了,饭后半个小时,陈泊宁让她吃道药巩固,沈恩慈听话吃了。 她年轻,身体又皮实,只是肠胃炎而已,很快就恢复了。 可今天生病,陈泊宁对她更好了,她想起今天早上天还未亮,陈泊宁就把她裹在小毛毯里背着她到处找医院。 好像电视剧里一些情节,她像宝宝一样被呵护被捧在掌心。 她借此撒娇。 生病要吃得清淡,沈恩慈一天下来也就吃了晚上那小碗米粥,肚子不舒服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吃,可身体一旦舒坦,那碗小米粥根本就不抵事儿! 下午睡了很久,她大半夜精神得很,肚子还咕咕叫。 一天没沾油水,嘴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又饿又馋,于是把今天上午在诊所答应陈泊宁的话抛到天边去,她说:“我要吃烧烤!” 楼下就有卖烧烤的,每天开到凌晨四五点,此时正是烧烤摊营业时间,孜然辣椒的香味从窗缝丝丝缕缕渗进,把沈恩慈魂儿都勾走了。 “我要吃烤鸡翅和烤鱿鱼。” 说完,她就准备起身穿衣服,结果被腰间的手狠狠扣住。 陈泊宁喜忧掺半,一方面想着沈恩慈开始想吃重油重辣东西,那肚子肯定不痛了,另一方面又顾虑她病刚好就吃这种刺激胃的食物,到时候再弄出个肠胃炎来。 吐得小脸惨白,看着怪可怜的。 陈泊宁心一横,狠心拒绝她:“不行。” “上午是谁跟我说再也不乱吃东西了?” 他翻旧账翻得飞快。 可沈恩慈想吃东西的心止不住,她边撒娇边耍赖:“上午是沈恩慈说不乱吃东西了。” “小荷现在想吃。” 见陈泊宁抿嘴不说话,沈恩慈凑近讨好:“小荷想吃。” 陈泊宁最吃糖衣炮弹这套,只不过这次涉及原则问题,陈泊宁犹豫了很久,斟酌取舍,认命起来给她烤鸡翅。 这是什么幼儿园家长行为。 沈恩慈觉得有点好笑,无奈道:“别把我当小孩儿好吗?” 又忍不住想,如果她和陈泊宁有了孩子,陈泊宁会不会像娇惯她一样惯孩子,反正她是当不了严母的,到时候陈泊宁再不支棱起来。 家里有钱父母宠溺,还不养出个混世魔王出来。 这样的出身背景和成长轨迹,那不就是…… 陈羡。 沈恩慈打了个寒颤。 察觉沈恩慈异样,陈泊宁问她怎么了。 沈恩慈连忙摇头说没事,她要怎么跟陈泊宁说她不想生个陈羡这样的孩子出来?! - 冰箱里还有昨天没吃完的新鲜鸡翅,自己做能控油控盐,总比放纵沈恩慈去外面吃浓油赤酱的烧烤强。 凌晨三点半,陈泊宁围着房东太太提供的卡通图案围裙在厨房里切菜。 烤鸡翅烤南瓜烤山药,味道不比外面烧烤摊的差,沈恩慈吃完心满意足睡下。 生一场病,折腾得两个人都精疲力尽。 他们一直睡到下午两点多才醒,昨天半夜陈泊宁收拾完吃厨房又去打扫被沈恩慈弄脏的厕所,打扫干净后干脆把堆积如山衣物也洗了,出了一身汗,洗完澡准备上床时发现天光大亮。 他蹲在床边看沈恩慈恬静安稳的睡颜,忍不住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与沈恩慈在一起后,他变得很喜欢拍照。 沈恩慈比陈泊宁先醒一会儿,为了不惊醒陈泊宁她没动弹,而是静静看近在咫尺的陈泊宁。 浓密纤长的睫毛,高挺鼻梁和白皙冷淡的皮肤,骨相极其优越。 一大早就这么帅,真是忍不住想炫耀。 视线往下,下巴和上嘴唇有一圈乌青胡茬,刚冒头。 陈泊宁总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矜贵冷淡,沈恩慈难得见到他这个样子,觉得新奇,没忍住伸出食指缓缓摸了一圈陈泊宁的胡子。 短,硬。 却像森林。 沈恩慈看着很喜欢,眼角眉梢散发着盈透喜意。 微小的动静弄醒陈泊宁,也许他醒了有一会儿了,一直闭着眼任由沈恩慈研究他新生的胡子。 等她玩够了,陈泊宁才睁眼,似笑非笑,缓慢凑近沈恩慈用下巴粗短的胡子扎在沈恩慈柔软看得见绒毛的脸颊上。 他轻蹭着,扎得沈恩慈嗷嗷叫。 “陈泊宁!你幼不幼稚!” 沈恩慈嬉笑着推他,恶人先告状。 明明是她先把玩陈泊宁的胡子,现在还不许陈泊宁“报复”回来。 “只许小荷放火。” 陈泊宁笑着,刚睡醒的声音有点低沉,微哑,慵懒的倦意。 沈恩慈真受不了陈泊宁这样跟她讲话,主动亲亲陈泊宁嘴角,把脸凑到陈泊宁面前:“来吧。” “也许老公点灯。” “如果你忍心就来吧!我一点也不伤心呢!” 老公这个称呼被沈恩慈叫得越来越顺口。 陈泊宁学着她傲娇哼一声:“你知道怎么让我心软。” 没刷牙,亲也亲不下去,两人抱抱了一下便一起挤到洗漱间。 洗漱间空间很小,但沈恩慈就想和陈泊宁黏在一块,蜜月这段时间是两人难得完全不会被工作打扰,可以随时贴贴的日子。 她新戏还有不到十天就开机了,一飞外地又是几个月,说起来真是有点舍不得。 那么长的蜜月,突然就只剩几天了。 沈恩慈心情有点低落,她轻轻叹了口气,很小声,仍被陈泊宁捕捉到。 他问:“怎么了?” “老公,我舍不得你。” 沈恩慈丝毫不掩饰,并且口出狂言:“你把工作辞掉来当我助理好不好?” “我保证会对你很好的。” 她伸出四根手指并拢:“我发四!” 陈泊宁才在嘴唇上下两侧涂满泡沫,他觉得电动刮胡刀不卫生,刮得也不干净,这些年一直都用手动刀片。 丰盈蓬松的白色泡泡有点限制他发挥,陈泊宁略带笑意含糊开口:“好呀,沈老师给我买五险一金吗?” “当然!” 沈恩慈昂首,像只胜利的小猫:“我可不是什么坏老板。” “嗯嗯。”陈泊宁认可点头,像真在接受面试和hr谈条件:“节假日呢?工资翻倍吗?有没有产假?” 产假…… 沈恩慈可耻地脸红了一下,而后硬气开口:“产假当然是和老板一起休,你说呢?” 陈泊宁笑着点头,从镜子里看她:“可是我现在的工作很好很稳定。” “沈老板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员工福利可以把我挖走?” 话音落,沈恩慈从陈泊宁手中拿过刮胡刀,嘴角漾开一抹笑:“员工福利。” 刀片小心翼翼刮走泡沫,这触感很奇妙,对沈恩慈来说是项奇妙的体验,对陈泊宁也应该是。 毕竟沈恩慈手里拿着刀片。 可他似乎毫不担心沈恩慈会手抖在他脸上割出个伤口什么的,他自然地闭眼,微微低头,让沈恩慈刮得更趁手。 完全的信任。 泡沫混合胡茬一点一点落下,沈恩慈细致打理了十几分钟,终于露出陈泊宁光洁的下巴。 第138节 她用毛巾擦干水渍,轻声问陈泊宁:“这项员工福利还满意吗?” 陈泊宁没搭话,低头四顾,沈恩慈问他找什么。 “打电话辞职。” 即使知道是玩笑话沈恩慈依旧被哄得开心,她主动收尾:“算了吧,我还要奴役你打黑工给我买钻石跑车呢!” 陈泊宁说:“乐意至极。” 洗漱完出来都四点多了,不早不晚,正好折中吃个晚午饭,懒得做就出门找个餐厅吃饭。 不过出门前陈泊宁需要处理几封邮件,陈泊宁毕竟不似普通员工,即使在休假期间仍有必要处理的工作。 不过据陈泊宁说,何助比他辛苦。 他不在公司的这段时间,大小事务都要经何助的手,再由何助决定要不要交给他亲自处理。 两人共事了这么多年,陈泊宁完全相信何助的能力。 沈恩慈思索半晌,问:“那你给人何助加工资了吗?” 上次在海岛,沈恩慈也问过何助这个问题,那个时候何助说有加班费。 就是不知道加班费有多少。 “正常标准节假日工资是翻三倍,核心成员翻五倍。” 景元向来不吝啬员工福利,并且除了一些特定岗位,严格执行双休,沈恩慈知道何助工资挺高的,翻五倍再加年终奖。 怪不得每次加班都很任劳任怨。 沈恩慈嘤嘤:“老板!万一娱乐圈不要我了,我也要入职。” “五险一金,双休,加班费。” 她告状:“我们公司不交社保的!” 圈子人员流动大,很多公司借此不交五险一金,这几乎是默认的。 大环境如此,再有意见也没用。 可是作为纯正中国人,沈恩慈骨子里就刻着对五险一金的渴望。 陈泊宁笑了一下:“年后去景元挂职,给你交。” 沈恩慈这才满意。 说完话陈泊宁继续回复邮件,沈恩慈趴在床上想找手机出来刷一刷,才发现昨天忘记充电,现在早都关机了。 等下要出门,她连忙给手机充上电。 然后就没事做了。 在家她还可以玩一会儿猫或者去衣帽间试戴珠宝,在这里没手机就真只能发呆了,沈恩慈坐在床角捏手指甲,很乖地没打扰陈泊宁工作。 事情轻重缓急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突然,亮着屏幕的手机出现在面前。 陈泊宁白净修长的手捏着手机边缘,头也没回:“先玩我的手机吧,微博抖音都有。” 他没事的时候也会上网搜一下沈恩慈的相关信息和视频,所以该有的娱乐软件都安装了。 陈泊宁竟然主动把手机解锁给她玩,以前看身边朋友谈恋爱,互看手机似乎都是大忌,所以沈恩慈从来没向陈泊宁要过手机。 她对陈泊宁绝对信任。 不过既然主动送上门来,沈恩慈不客气接过手机:“哼哼,让我来逮一下你。” 当然是开玩笑。 沈恩慈没看他的聊天软件,本想点进微博看看今日热搜,却拐弯点进相册。 她经常看见陈泊宁拿手机拍东西,也不知道在拍什么。 缩略图出现在屏幕,全都是她。 她吃饭睡觉的样子,偶尔夹杂几张小花的照片,最早一张是那次在海岛,她在海岸跟一群小孩儿玩。 背景是纯粹的蓝。 任谁看见这些照片都会忍不住心软,沈恩慈鼻子酸酸的,走到陈泊宁身边:“你故意的吧!” 回复完最后一封邮件,陈泊宁抱她在腿上很慢地晃着。 “嗯哼。” 他什么都顺着沈恩慈。 沈恩慈低头亲了一下他:“奖励。” 陈泊宁淡笑,故意逗她:“这也是员工福利吗?是大家都有的吗?” 谁知沈恩慈打直球:“只给陈泊宁的。” 反将一军,沈恩慈心情甚好。 - 散步做饭海底看鱼,他们在小镇又待了一阵子,在复工前几天返回羌城。 接下来两人的工作都很忙,沈恩慈要飞云南拍戏,而陈泊宁那边,新加坡的酒店就要动工,他需要处理的事情也多。 趁着还有假期,两人合理规划要做的事,陪妈妈待一天,然后抱小花回来度过愉快的亲子时光。 以及比较重要的一件事,参加萧杭的婚礼。 不知道为什么,陈泊宁对萧杭印象不错,两人分明没什么交集。 虽然萧家算陈家比较重要的合作伙伴,但公司的事都是萧杭哥哥在处理,就算关系不错,也应该是萧杭哥哥跟陈泊宁关系好才对。 沈恩慈问过陈泊宁为什么,陈泊宁不告诉她。 沈恩慈有萧杭联系方式,萧杭平时发朋友圈也没屏蔽过她,得知萧杭谈恋爱应该是半年前左右,萧杭突然在朋友圈发了和一个姑娘的合照。 眼睛圆圆,长得很乖。倒是从来没在萧杭那群朋友里见过。 “家里给介绍的。” “喜欢就赶紧结婚了,说怕被挖墙脚。” 陈泊宁转述萧杭哥哥的话。 接电话的时候沈恩慈也在,她听见萧杭哥哥还用很大的声音骂萧杭神经病。 “谁挖啊?我吗?” “老子女儿都五岁了。” 沈恩慈憋笑憋得很辛苦。 她当然知道萧杭为什么怕被挖墙脚。 挂断电话后,沈恩慈软绵绵趴到陈泊宁背上:“我怎么感觉我们结婚,萧杭的反应比陈羡还大呢?” 都快应激了。 陈泊宁意味不明道:“他参与得比较深入。” 沈恩慈:“?” - 羌城潮湿多雾,冬天更是满目白色雾霭,这几天沈恩慈一直惦记着和陈泊宁在赤道小镇的那段日子。 不过要让她舍弃纸醉金迷的浮华生活搬去小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也是不可能的。 有陈泊宁作伴也不行,如此一想,心中便好受许多。 萧杭结婚那天太阳难得出来打了个照面,暖哄哄地烘烤植被,还绿着的叶片油油发亮。 大抵是精心计算挑选过的良辰吉日。 新娘家与萧家门当户对,豪门联姻,声势自然浩大。 名贵鲜花和气球铺满整条长街,在这不应季的冬天,每朵花都是金钱。 这场婚礼万众瞩目,沈恩慈一开始还担心自己作为公众人物会给两位新人带去不必要的麻烦,直到陈泊宁告诉他受邀名单还有其他明星,叫她不用担心。 沈恩慈当下随口问了句:“还有谁?” 陈泊宁语气冷淡,看她目光平和:“你老公。” 这句话让沈恩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陈泊宁说的是季南庭,上次的喜糖让他记到现在。 居然还在吃醋。 “好啦,亲一下。” 沈恩慈很快把他哄好。 门口安保很好,严格按照受邀人员名单放行,绝不放进任何一个媒体。 沈恩慈他们从地下车库进去,坐电梯直达酒店高层。 一上去正好看见季南庭和南羌他们在前方,南羌依旧热情,小狗摇尾巴一样凑到沈恩慈身边: “哇,这是姐夫吧!真人帅爆了!” 陈泊宁礼貌道谢。 南羌又夸他很有礼貌,然后转头问沈恩慈:“慈宝,我最新发的同人文,你有没有看?” 看了,一如既往地火辣。 沈恩慈都有点难以启齿说自己看了,她张不开口,好在季南庭过来拧她耳朵:“你是不是又写那种脏东西了?” “我告诉你,我再也不会去捞你!” 南羌扭过头去咬人:“你别乱说,什么脏东西?这是我们cp粉的精神食粮!” 两兄妹打打闹闹跑远了,陈泊宁却听见关键词,凑过来问沈恩慈:“她发什么给你了?“ 陈泊宁爱在网上搜沈恩慈的相关内容,对于磕cp、cp粉、了解个七七八八,不过同人文他还没涉猎过。 同人文本身问题不大,奈何南羌写的实在少儿不宜,沈恩慈光是回想一下都觉得面红耳赤,于是打马虎糊弄过去。 第139节 正好婚礼快要开始,他们随宾客纷纷落座。 自己结婚和看别人结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视角,纵使跟萧杭算不得太好的朋友,她也有些动容,听两位新人互相说我愿意时,沈恩慈眼睛看得酸酸的。 旁边南羌更是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用湿湿的手一把按在季南庭身上,气得季南庭差点原地跳脚。 台上当伴郎的陈羡眼睛也红红的,后面司仪问他,作为新郎最好的朋友,他想对好兄弟说点什么。 陈羡又哭又笑:“你丫不早点说清楚。”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过大家并不在意,嬉笑着闹闹过去了。 沈恩慈和陈泊宁参加完晚宴才回家,结婚氛围太好,沈恩慈喝了两杯葡萄酒,上车便有点晕乎乎的。 她靠在陈泊宁怀里,任陈泊宁给她裹毛毯,喃喃:“结婚真好。” “我喜欢结婚。” 有点醉,沈恩慈说话吞字。 她本意是想说,她喜欢看别人结婚。 陈泊宁把她裹成萝卜,冷不丁开口:“结婚再好,再喜欢……” “一次也够了。” - 第92章 小荷和小荷包 - 月末, 短暂的蜜月假期结束,时间哧溜一下像手中握不紧的纱被人飞快扯走。 复工前一天晚上,余婕叫沈恩慈拍照汇报一下最新体重。 其实沈恩慈是能感觉到自己胖了的, 刚从小镇回来那几天, 她穿以前的牛仔裤都有点勒得慌, 她控制了几天,应该瘦了点吧。 站在体重秤前,沈恩慈万分忐忑,她今天晚上连水都没敢多喝,就等着量体重。 她洗完澡, 吹干头发, 确认没有一点多余的水乱增重量,深呼吸好几口气还是没勇气站上去, 在体重秤前徘徊片刻, 沈恩慈干脆叫陈泊宁上去给她打个样。 这段时间他们吃得都差不多,而且陈泊宁比她吃得更多。 体重增长趋势应该一样吧。 陈泊宁淡定上称,只比平时体重多一两斤, 这是正常范围, 也在沈恩慈能接受的程度里。 心稍微放松, 她小心翼翼站上体重秤, 竟发现体重秤上的数字由原先两位数变成三位数。 沈恩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兔子一样从上面跳下来,重新安装了一遍电池,站上去, 数字没变。 项链戒指包括衣物全部丢开, 再上称,减去的数字微乎其微。 不到一个月, 在没有刻意增肥甚至有意识控制的情况下,她居然长胖了十斤! 十斤! 她提十斤肉都费劲! 沈恩慈伤心地钻进被子里,悲愤开口:“不公平!凭什么你胖一斤我胖十斤!”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老天爷!我恨你!” 她倒是全然不提陈泊宁每天早上跑步的时候她在被子里呼呼大睡,也不提她饭后比陈泊宁多出的甜点。 巧克力冰淇淋华夫饼还有马卡龙。 总之选择性遗忘,她现在伤心死了,心情非常低落。 只觉得为什么两人吃一样的东西,脂肪全都来找她了。 陈泊宁正色陈述事实:“依你的身高,这个体重也是偏瘦的。” “你根本就不懂。”沈恩慈竟然有点呜咽,“镜头会把人拉得很宽,到时候狗仔拍到我长胖了,大家都会嘲笑我。” 如果不是为了角色需要,演员爱豆变丑变胖都是死罪。 陈泊宁靠近她,声音温吞:“如果有人拍到你现在的样子,大家都会说你可爱。” “小荷,好可爱。” 像哄小孩子一样,可沈恩慈的自信只燃起一瞬间就迅速湮灭。 “我一定会被笑的。” 陈泊宁从背后抱她:“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些照片出现在公众平台。” 景元借由方舟进军国内媒体行业,如今已有几分话语权,若是陈泊宁开口,便没人敢当众忤逆。 谁敢跟陈泊宁叫板? 谁敢跟景元叫板? 沈恩慈稍微安心,她从被子里弹出头:“真的?” “真的。” 陈泊宁笑着吻她嘴角。 只有没有狗仔跟拍,沈恩慈狠狠心,有信心能在半个月之内瘦下去。 进剧组后要特训和剧本围读,拍摄前的空窗期不止半个月,时间足够了,这也是余婕敢让她蜜月旅行放开吃的缘由。 反正吃多少,到时候统统都要还回来。 沈恩慈如期进组,剧组周围的媒体代拍跟苍蝇似地遍布各个刁钻位置,但即使是有这么多镜头,沈恩慈的路透照也没在网络传播过。 反倒是这段时间网络上兴起一个对女性身材约束的话题讨论。 从古至今各行各业,对女性身材的要求都过分严苛,小到离谱的尺码以及女演员稍微吃胖一点就被骂的风潮,统统拿出来讨论。 似乎有人在刻意引导大家重新重视审美正常的观念。 说得太对了! 沈恩慈咬着白菜,又激动又怂地用小号点了个赞。 正如大家默认能不交就不交的五险一金,和严苛的身材要求,大环境无法改变,但只要大家意识到,总能慢慢变好的。 “慈宝,你从明天可以不用喝黑咖啡吃水煮白菜了吧!” 南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头来,吓得沈恩慈手机差点没拿稳。 缘分使然,这次电视剧的男主正巧就是季南庭,她和她这个可爱小粉丝又被天南地北凑在一起,一待就好几个月。 知道消息的那天南羌脸都要笑烂了。 南羌从楼梯口爬上来,眼睛笑弯成月牙,她手里拿着空饭盒,晃动了一下:“我明天给你带减脂餐好不好呀?” “蔬菜蛋白质搭配,保证你吃得饱咕咕还能瘦!” 前几天需要快速减肥,比较极端喝黑咖啡和吃水煮菜,堪堪瘦了七八斤,现在可以慢慢往饮食里加肉了。 但南羌又不是她的助理,怎么好意思麻烦别人,沈恩慈莞尔:“不用了羌羌。” 她没说是因为怕麻烦,这话说出来不就是为了让别人说不麻烦的。 沈恩慈便直接省略了去。 橙子也附和:“对啊南羌姐,我明天去饭店打包一样的。” 说话间,南羌已经跨坐上来,挨她们很近:“饭店的菜哪有我做的好吃!” “你不知道,沈度那个家伙那么挑食都爱吃我做的饭。” 她完全自来熟,并且说话非常有说服力。 “做两个人的是做,三个人的也是做。” 沈恩慈不忍拒绝她的好意,笑着答应了。 正巧这时陈泊宁打来视频电话,接通后南羌阳光明媚地对他喊了声姐夫好,然后拿着饭盒小跑走了。 陈泊宁才回过神:“这小姑娘不错,今年过年我给她发红包。” 橙子哭嘁嘁:“姐夫,我呢?” “你也有。” 感情是当散财童子来了。 得到满意答复的橙子笑嘻嘻给两人腾空间,雀跃着脚步出去了。 沈恩慈把手机架好,稍退后几步把整个人框进画面里,她问:“看得出我瘦了吗?” 她敢相信,但凡陈泊宁说半个否定词,她能立马哭出来。 这几天她饿得快要上街啃人了。 好在陈泊宁点头,并且十分捧场:“瘦了很多。” 沈恩慈嘴角都压不下去:“哎呀,还好啦。” 她终于坐下来凑到镜头面前,问陈泊宁午饭吃了什么。 减肥的时候她最关心这些问题,说得越详细越好,仿佛自己也吃过了。 陈泊宁耐心作答,末了,劝说她:“下次合理规划饮食,你这样减肥很伤身体。” “好好好。” 沈恩慈答应得快,反正她最会说一套做一套。 两人闲聊了会儿,沈恩慈突然想起来:“你还记得我堂嫂吗?” 陈泊宁想了几秒:“姜明月,我记得。” 先前在有个组里拍戏,那剧组导演不许家属探班,陈泊宁来看她,她就只能带陈泊宁到废弃的后勤小屋说两句话。 没想到都那么小心谨慎了,还能遇上熟人。 第140节 她堂哥沈序和堂嫂姜明月躲在后勤室的大箱子后面,探出脑袋,差点儿把她吓背过气。 沈序是什么人啊,年少成名的天才物理学家,冷淡自持,看起来一副严肃淡漠的样子,竟也会为了来看一眼老婆这么不顾形象地躲进小屋里。 沈恩慈对她这个堂哥的印象非常不错,两人虽只在年夜饭的饭桌上见过面,但沈序一家是沈家众亲戚里难得对她态度和善的。 即使知道她的身世,也对她和沈白露并无差别,真拿她妹妹对待,甚至留联系方式给她,让她需要帮助随时打电话。 沈恩慈对沈序没有敌意,只是被撞见时,她和陈泊宁的事尚未向大众交代,大家还默认她是陈羡的未婚妻。 几人挤在狭小破旧的屋子里,尘埃在光柱里跃动,良久,沈序开口:“恩慈,我记得你要嫁的是陈羡。” 声音极其冷淡。 他一定是误会了,但事情确实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沈恩慈被三方视线盯着,迫于压力含糊开口:“有机会再解释。” 好在沈序并未追问,沈恩慈刚松一口气,陈泊宁竟出声请沈序一起吃饭。 沈恩慈如临大敌,她希望沈序婉拒一下。 可沈序说好。 欲哭无泪,四人坐同一辆保姆车,沈恩慈和堂嫂姜明月坐一排,她能察觉到姜明月应该也是有些坐立难安的,总之她们两人低头看手机,都装作自己很忙。 坐下吃饭,可想而知,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沈恩慈记得沈序最后说:“恩慈,沈家可以为你摆平任何事。” 这个沈家,指的是他父亲沈长青。 沈其诚的哥哥沈长青是和沈其诚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小人跟君子没有可比性。 沈序似乎以为她是被陈泊宁胁迫的,毕竟陈泊宁在外人眼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他想要的东西,用尽手段也要得到。 抢弟弟女人这种事,安在他身上不算太离谱。 沈恩慈正措辞想替陈泊宁狡辩几句,谁知一直未语的陈泊宁蓦然出声,他给沈恩慈添茶置水,似笑非笑的表情,云淡风轻开口:“沈教授,你言重了。” 软刀子互进互出,场面一度焦灼。 沈恩慈记得当时是她堂嫂姜明月一句一句说软话,才缓和了局面。 “她来我们剧组做舞蹈指导。” “教我!” 沈恩慈语气兴奋,要知道,姜明月可是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古典舞舞者,导演能请到姜明月亲自来给她做舞蹈老师,绝对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想到这里还有点担忧呢,沈恩慈对舞蹈方面一窍不通甚至有点迟钝,上次为给方舟宣传跳的那种很简单的舞都学了好久。 “别担心,你比你想象中要更厉害。” 陈泊宁温声安抚她,随后捞起身边的小花:“看看猫吧,小花给你加油打气。” 镜头里的小花软绵绵的,很乖地喵喵叫。 “小花想你了。” “想你。” 陈泊宁给小花配音。 沈恩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她弯着眉眼,娇矜道:“子非猫!你怎么知道小花想不想我?” “好吧。”陈泊宁轻轻把小花放到毛绒地毯上,“是我想你了。” 又在哄人,才分开几天呀,就跟她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套。 粘糊糊的,对沈恩慈来说很是受用。 特训加开机,没时间回羌城,她指望陈泊宁:“你有时间可以来探班呀!云南可美了。” 这话绝对不假,云南能作为旅游城市里一颗屹立不倒的常青树,自然有它的道理。 陈泊宁想了想:“我明天要到国外出差大半个月,等回来我去探班。” “好。” 挂断视频电话,橙子来敲门叫沈恩慈去练舞室练舞,她这次的角色是一个古典舞舞者,虽然是拍戏可以找替身外加做一些特殊处理,但也要主动去学,大部分时候还是要本人上场的。 等她换好衣服过去时,姜明月已经在练舞室里等她一会儿了,沈恩慈有点不好意思,递给姜明月一杯热饮:“对不起,我来晚了。” 姜明月笑着接过:“谢谢。” “不过还没到约定时间,你没迟到。” 她这位堂嫂长得十分白净漂亮,脖颈修长,优雅宛如白天鹅。 从小跳舞的人身上就是有一种清清淡淡的独特气质,再加上姜明月说话声音轻轻柔柔,柳絮似的,毫无攻击力,让人很想亲近。 真羡慕沈序。 不知道哪里来的醋意,很快抽离,沈恩慈打起精神开始学习。 两人客气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晚上稍微开始熟络,能开始说说笑笑了。 其实单从外貌气质来看,姜明月和沈序相当适配,都是清冷缄默那挂,看起来很高智,像在照镜子。 但事实并非如此,相处了一段时间,沈恩慈才发现她这位堂嫂不仅热情,说话还很有趣。 练舞结束后,姜明月笑看她,离得很近,明眸波光流转。 她说:“我觉得你特别特别漂亮,前年在剧组的时候我就一直想找机会认识你,出现点插曲就耽搁了。” 沈恩慈知道这个插曲是什么,不就姜明月误以为撞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这件事在不知情的旁观者眼里,确实非常尴尬。 好在误会解除。 “本来我现在不接电视剧舞蹈指导的,当我听到女主角是你。” “我马上就坐飞机来了。” 好会打直球,女孩子之间互相欣赏的善意柔软明亮,沈恩慈根本无法抗拒。 “我也很喜欢你。” 她捂胸口,害羞道:“我还有一个好朋友,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三个人好好过。” 姜明月愣了半秒,哈哈大笑:“小慈,你太可爱了。” 第二天剧本围读,下午读完晚上就没事了,与此同时,第一阶段的舞蹈特训结束,姜明月次日便要离组。 朝夕相处这么多天,沈恩慈还有点舍不得,她四肢不是很协调,姜明月为了教她费了不少心思,于是沈恩慈想着走之前请姜明月吃顿饭。 不过鉴于剧组靠近大山,旁边没什么很好的饭店,她就干脆点了很多外卖组成一个小局,叫橙子和南羌一起来玩。 季南庭也想参与,被南羌揍了回去。 全女生局,气氛相当活跃愉快,她们吃吃喝喝谈天说地。 后面橙子被余婕叫走,南羌骂骂咧咧给季南庭处理烂摊子也走了,最活跃的两个小姑娘走了,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姜明月刚拿起一颗葡萄,还没进嘴就接到电话,听那边的人说几句,她立马啊了一声,然后连声说对不起:“我半个小时后发给你!实在不好意思!” “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沈恩慈问她。 姜明月挂点电话点头:“接了一个软件的宣传,负责人让我拍段短视频舞蹈过去。” “我寻思着这很简单很快,没想到就忘了。” 说着说着她抬头:“就是方舟!你们家那个!” “小慈,等下可以帮我录一下吗?” 她问。 “当然可以啦。” 姜明月说录制这种舞很简单很快,沈恩慈以为她本来就会跳,没想到是现去直播平台学。 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看女主播跳舞,千挑万选中意一条。 沈恩慈说:“那我们就开始学习吧。” 谁知姜明月说:“直接按录制,我已经看会了。” 不愧是顶级舞者,沈恩慈都没看清楚有哪些动作,姜明月就已经学会了并且完美展现,动作力度都比直播间的更专业。 “你太厉害了。” 沈恩慈好羡慕这种学习能力,她想起自己上次在方舟和林清意pk跳舞,也是这类型舞,好多人笑她小学生跳舞。 那么火辣的身材跳出来都让人毫无欲望。 可她学了好久,真是令人伤心。 “我就跳不好。” 姜明月安慰她:“术业有专攻,演戏方面我肯定就远远比不上你了。” “而且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呀,这种舞很简单的,十多分钟就能学会。” 沈恩慈这个人就是越挫越勇,越失败越想证明自己,她小狗开心点头。 姜明月叫她先跳一遍,看看底子。 她跳了,然后姜明月就沉默了。 足足有十几秒。 好在姜明月的耐心堪比幼儿园老师,她没放弃沈恩慈,仔细纠正她的每个动作。 几个很短片段而且非常简单的舞,沈恩慈学了快两个小时,总算初见成效,这些舞动作都差不多,姜明月欣慰道:“以你现在的水平开直播赚钱完全没问题!” 沈恩慈被夸得飘飘然。 她送姜明月回房间,兴奋劲儿没过去,在房间里放音乐继续跳舞。 自信像鼓起的气球一样越来越膨胀。 沈恩慈坐下来给陈泊宁发消息,问他在干嘛。 第141节 “刚下班。” 陈泊宁似乎正在看手机,回得很快。 “一个人吗?” “对。” 得到确切答复,沈恩慈立马拨通电话过去:“我记得方舟是不是一个一对一直播的功能?” 她好像听何助汇报工作的时候提过,记不太清楚了。 “还没对外开放权限。” 这个功能风险有点大,内部还在商谈要不要上线。 沈恩慈垂目低笑,脸颊绯红:“那你有权限吧。” “可以让管理员开。” “上号!” 沈恩慈说。 - 自从上次直播因为不熟悉软件搞出大乌龙,沈恩慈痛定思痛,上网学了教程把方舟各种功能摸得透透的。 包括这个还没上线的一对一直播功能。 一对一的按钮尚未对外开放权限,按钮现在还灰着,不过陈泊宁去联系管理员了,应该等下就能用。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用微信视频? 当然是用方舟可以骗陈泊宁刷点礼物,就算要跟平台平分,那对陈泊宁来说也是左口袋进右口袋出,根本不亏。 趁着管理员处理期间,沈恩慈换了件白色蕾丝吊带,下摆是丝绸短裙,印着浮雕花卉。 春光无限。 她想起收拾小首饰的时候不小心装进陈泊宁一条黑色领带,此刻也赶紧拿出来当道具。 准备好灯光以及歌单,这感觉像马上要上台进行汇报表演。 几分钟后,一对一直播的权限按钮亮起,沈恩慈开直播,给直播间取名「小荷(钱从四面八方来版)」。 明示。 她谨慎确认过才发直播间密码给陈泊宁。 一串乱码数字用户进入直播间,片刻,该用户改名「小荷包」。 沈恩慈笑了一下,白皙纤长的手指放到唇珠下微点,对着镜头眨了下眼。 故做轻浮的调笑,沈恩慈掀起吊带下摆暂露风光。 「小荷包」送上价值二十万人民币的玫瑰加冕一个。 升级到二十级。 “谢谢老板,祝老板发财。” 沈恩慈停下谢礼物。 用户「小荷包」发送弹幕:主播你美。 作为方舟老板,陈泊宁自然了解各类直播间的弹幕内容,并且非常配合地与沈恩慈进行角色扮演。 两人在直播间玩得开心,不知道外面早已炸翻了锅。 作为方舟最贵的礼物之一,每当有观众在主播直播间刷玫瑰加冕都会进行全站通报,今天晚上全站每个直播间的观众不停看见直播间上方金色小字滚动。 【用户小荷包在主播小荷(钱从四面八方来版)直播间送出玫瑰加冕一个!】 金色小字滚动数次,大家数了,足足一百个! 这种大额礼物,每天晚上送的人寥寥可数,而这个小荷包一口气送了一百个。 两千万!哪个土豪? 而且这个主播也没听说过啊?大家到处乱窜找地方吃瓜,却被提示“您尚未获取进入该直播间权限”。 以往点通报的金色小字就可以直接跳转送礼直播间,今天却怎么也点不进去。 这事闹上了热搜,众人纷纷艾特方舟官博:“怎么回事啊?软件出bug了??” “哪个富哥来方舟玩了啊?好久没见这种盛况了,上次还是沈恩慈跟林清意pk的时候吧!” “啊啊啊啊到底谁在送啊?我要进去看着主播多有魅力!!” “什么灵异事件?看得见送礼看不见直播间?” 方舟官博紧急回应:“官方在测试新功能,请大家稍安勿躁~” 没人相信,测试什么功能要刷一百个玫瑰加冕测试啊? 这时有人惊呼:“可以进去了!!!主播怎么有点眼熟???” 一对一直播功能还未完善,在一对一直播间刷礼物的消息通报到全站本就是bug,加上大家一直点,服务器很快承受不住。 直播间人数飙升,很快来到十万加,众人目瞪口呆。 【啊啊啊啊啊慈宝好性感!】 【姐姐踩我!真想把学校卖了给慈姐刷玫瑰加冕!】 【啊啊啊啊啊!!主播你美!!!】 【榜一大哥是咱陈总吗?怎么还叫小荷包笑死了!】 【小荷是慈姐小名吗?啊啊啊啊啊可爱爆了!】 【这身材!我们慈姐真是,慷慨且大方啊!(扶额苦笑)】 【看那个了,我记得上次pk的时候沈恩慈跳的还是让人毫无欲/望的儿童舞啊?现在是去哪里进修回来了???】 …… 沈恩慈看到飙升的人数,猜到应该是一对一功能出故障了。 但她想着大家来都来了,就干脆跳完。 谁知几秒钟后,屏幕黑了,上面一行小字写着「该直播间已被禁封」。 沈恩慈又气又想笑,她打电话怒问陈泊宁。 “是不是你让管理员把我封了?” _ 第93章 嫉妒你(弹幕多,介意慎点) - 消息发出去很久后, 沈恩慈收到陈泊宁回复的一个小猫跳熊熊舞表情包。 除此之外没有多余解释,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心虚。 沈恩慈发小猫亮小刀,恶狠狠反击, 可陈泊宁最知道怎么拿捏她, 很快转发了两条高珠的广告宣传链接过来。 没等她回答先提前表态:已下单。 一口气出在棉花上, 软绵绵的。 她本来就没生气,现在更是连装都装不下去了,沈恩慈咳嗽:“好吧,既然你认错态度这么诚恳。” “我就勉为其难接受。” “^ ^” 随意聊了几句,沈恩慈登上微博小号看热搜。 今天晚上的直播bug绝对免不了几条热搜, 果然刚点进软件, 相关视频就被直接推送到面前。 真是…… 沈恩慈看得有点羞臊,所以很多事作为旁观者和当事人的感知是完全不一样的, 以往她看别人跳舞的时候欣赏更多, 根本不会去注意细枝末节。 直到自己跳的被推送到面前,居然是这样的吗?!沈恩慈有点不敢细看,赶紧把视频滑上去看评论。 【又幸福了, 总裁哥。】 【我真的要笑死了, 宁子哥小气得勒, 居然还封直播间!】 【嗯……如果慈姐追我的话……】 【啊啊啊啊啊啊才看几分钟!还想看!内娱顶级星光下凡普度众生谁懂!!!】 【你们看见没有?那个榜一叫小荷包诶!然后慈姐直播间名字叫小荷!别太甜!】 【小荷包确定是陈总吗?咋看出来的?】 【啊不然嘞, 除了咱陈总谁还有这个雄厚财力把两千万刷着玩儿?】 …… 【我懂了!我彻底看明白了!男人啊男人,婚前给你刷三千万都不眨眼,婚后迅速贬值到两千万,这还是新婚没多久!】 【楼上说得有道理, 点了!】 【咱陈总也是越来越小气了嗷!方方面面的!封直播间这种操作也干得出来?!】 【慈姐受哪个高人指点了?我的天, 今晚也太火辣了!朕早知道爱妃是狐狸变的!】 【难道大家的关注重点不应该在,这小两口背着我们玩得这么花吗?(擦鼻血)】 【有钱真好, 我也想慈宝穿这么清凉跳热舞给我看!】 …… 【小荷包,嫉妒你!】 【小荷包,嫉妒你!】 第142节 【小荷包,……】 热评阵型趋近工整,大家纷纷回复,「小荷包,嫉妒你!」 后面方舟官博贴脸开大,转发该热评:「小荷包,嫉妒你!」 粉丝和路人要笑死了,跑去官博评论区看热闹不嫌事大:【小舟,你是真不怕被制裁呀!敢这么说你老板!】 【我看咱舟子也是提前找好新工作了,到时候去新地方别忘了和家人们对暗号嗷!】 方舟v:「真的很嫉妒老板,有一次去公司正好遇见老板娘来找老板,老板娘路过我工位被人挤了一下跌到我怀里,好香好白好软(流口水),她起来的时候还跟我说对不起,声音好甜好温柔,谁懂啊啊啊啊啊!真想抱着她不撒手!」 方舟v:「毫不夸张!老板娘真人比镜头里还漂亮!顶级星光名副其实,真就是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并爱上,天生做女主角的命!而且人超级好,每次来公司都请我们喝咖啡奶茶还有小蛋糕。」 方舟v:「但她只给老板买泡芙不给我们买!小荷包,嫉妒你!」 【什么?你竟然还抱过慈宝!啊啊啊啊啊啊舟子,我们现在不是家人了!我恨你!】 【描述一下具体味道呢?!啊啊啊我能想象妹宝肯定很香,好想知道是啥味道的!呜呜呜她看起来就像一块小蛋糕!】 【慈慈宝,你是一只小蛋糕,生来就是要被妈妈嗷呜一口吃掉的。】 方舟v:「味道还真不好描述,其实就是玫瑰花的香味,但又不是平常生活里能闻到的玫瑰香水的味道,像那种早晨刚开还沾着露水的新鲜玫瑰(带着少女芬芳)的那种!可好闻了,真想趴在老板娘身上不起来!」 方舟v:「而且最可恨的是,小荷包身上有时候也有这种味道,一闻就知道才和老板娘贴贴过!啊啊小荷包,嫉妒你!」 【舟子,咱能不能稍微收敛点,描述得也太猥琐了!看给你迷得!】 【不怪舟子!谁在接触过慈姐后能不痴迷!】 【舟子:老板你嚷嚷什么?!我这不是从老板娘身上下来了吗?】 【老板娘就是老板娘呀,老板娘是不可以变成妻子的……中间忘了,后面忘了,总之,老板娘只能是妻子,哦不我是说妻子只能是老板娘,抱歉我说的是……老板娘……我的妻子。】 【舟子对慈姐的垂涎都快滴到我脸上了!】 【从另一种意义来说,咱小荷包还是挺宽容大度的,竟然能容忍你这种对慈姐别有用心的人在公司。】 方舟v:「那没办法,我们公司大部分人都对老板娘虎视眈眈!法不责众的道理你们懂吧!」 方舟官博边在评论区和网友聊天边转发沈恩慈刚才的跳舞视频,配文:「小荷包一拳把手机打镶嵌在墙上看二十四个小时!看直播上方舟!」 网友差点笑背过去。 沈恩慈看热搜看得乐呵呵,又不得不佩服方舟官博皮下的应变能力,竟然这么流畅自然的把软件出bug的负面新闻转变成一次成功营销。 方舟直播软件当日下载量以及礼物流水再创新高。 沈恩慈看了一下账号后台的礼物流水,平台抽成后除去陈泊宁那一千万竟然还多出几百万,短短几分钟,路人和粉丝给她刷了这么多。 这钱拿着实在亏心,沈恩慈发了条微博感谢后,叫陈泊宁帮她捐出去。 次日,荷爱官博发微博:「老板以粉丝的名义将礼物全额捐出,物资已经运往山区啦!」 配图是一张采购名单以及详细的金额流水,主要是一些卫生巾和卫生棉。 慈善事业任重道远,先前总有捐赠书笔到不了女孩儿手里的情况,所以这次索性将物质全部换成必备用品。 荷爱作为卫生巾品牌,以它作为媒介也是为了尽量避免被人诟病。 关于慈善,网友们向来不吝啬夸赞,纷纷赞扬陈泊宁大气。 几分钟后荷爱官博回复:「荷爱现在的主理人是恩慈哦~」 既是代言人又是老板。 不过沈恩慈对商业运营方面一窍不通,名副其身的甩手掌柜。 【我去???真的假的???荷爱是景元旗下很重要的子品牌吧。】 【对啊,景元每年都要靠荷爱拿好多政府项目呢!送车送房我都能理解,能把荷爱送出去,我真的……】 【他超爱!!!】 【要我说,这才是比结婚证更有用的保障,有荷爱的话,在景元董事会上说话都没问题吧!】 【等等,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个字过分眼熟了,荷爱,小荷,小荷包。】 【你们小两口还有多少甜蜜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啊啊啊啊啊!!!慈宝什么时候开直播跟家人们聊聊,大大方方的!】 【好磕,爱磕,爸比妈咪我出生了!】 …… 【其他的先不说,我觉得陈泊宁真是商业天才,居然能想到建立荷爱这个卫生巾品牌,而且定价居然敢比当时市面上的卫生巾均价低三分之二,前几年亏得不少吧。】 【对啊,我记得刚出来的时候因为定价太低好多人都没敢买呢。】 【我有朋友做这方面的,就荷爱的定价,每年这么多订单照旧入不敷出,但凭一己之力拉低了市面所有卫生巾的价格,同行都恨死荷爱了。】 【奈何荷爱有个巨牛的爹,背靠景元,再不服还不是只能憋着。】 【陈泊宁确实是天选资本,让他赶上吃女性主义红利了,你们别只看荷爱自身的营收啊,要看荷爱给景元带来的那些政府项目,那可是天价利润,趴在女权背上吸血,还要大家捧着他,真是不能理解你们这些磕cp磕到发癫捧资本臭脚的。】 …… 风向被这条热议带偏,这人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最近确实有太多明星和企业借着为女性群体出声发言最后翻车的案例,表面惠及女性,实际不过是挥舞女权大旗为自己敛财。 上一个疯狂营销独立女性的国民女星林清意不就是在这上面打脸了。 好在这类似的污水已经往陈泊宁身上泼过无数次,大家这次没立马被牵着鼻子走,很快有人反驳:【景元的确因为荷爱拿下不少政府项目,可荷爱也是的的确确帮助了很多女性啊。你们知道原来一包卫生巾的价格有多离谱吗?几片十几块钱,一个月在这方面至少要花小一百,真的很难承担,而且这项额外支出不是一年两年,而是要延续几十年。】 【确实,真的有很多女孩子买不起卫生巾只能去网上买那种几块钱一袋的三无卫生巾,然后得病的,运气不好得病了又没钱治,简直是死循环。】 【再穷的女生也是要来月经的(苦笑)】 【所以真还是挺感谢荷爱的,不管荷爱创立初期存着什么样的心思,至少它真的帮助了很多很多生活负担重的女生,君子论迹不论心。】 【而且嗷,既然都有荷爱这样的案例了,那怎么没有其他厂家效仿啊?自己也知道大概率是会亏本的吧,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不会再有第二个荷爱了,陈泊宁当初创建的时候也并不是为了赚钱,其他商家不敢像他这样破釜沉舟。 陈泊宁种下的树,结出再鲜美的果实也理所应当由他采摘。 他爱屋及乌,想为像沈恩慈这样在雨里挣扎的女孩子撑一把伞,现在功成身退,把这把伞交到沈恩慈手里,由她亲自来撑这把伞。 沈恩慈喜欢看大家夸陈泊宁,她随便截了一篇评论发给陈泊宁:“这说明,爱老婆的男人有好运。” 几分钟后陈泊宁回复她:“嗯,你是我的福星。” 就会哄人。 - 在云南拍了半个月的戏,这段时间沈恩慈天天蹭南羌给季南庭做的减脂餐吃,荤素搭配,低油低盐,明明是最低的烹饪配置,可味道丝毫不比糖油混合物差。 不用挨饿,吃得开心,而且体重稳步下降,真的好幸福。 沈恩慈吃完最后一只水煮版茄汁斑节虾,感动得眼角竟然有点酸酸的,她问:“羌羌,我给多少工资能把你从季南庭身边挖过来。” 橙子瞬间警铃大作,可怜巴巴开口:“姐,你不要我了吗?” 当然不是,沈恩慈揽过她:“难道以我雄厚的财力,付不起两个助理的工资吗?!” 南羌也扑进她怀里,一颗毛茸茸的栗子小狗头:“不要钱都行,可我跟老季吧,涉及一些伦理问题……臣妾身不由己呐!” 得益于加入南羌的小饭桌,沈恩慈和两人关系亲近不少,她属于知道南羌和季南庭关系,三人彼此心照不明不戳破的状态。 这两兄妹非常不对付,见面就掐,可看得出关系好得很。 有时候还有点羡慕,最亲近的人就在身边。 刚吃完饭,沈恩慈拆开盒无糖酸奶,点开备忘录看下午的通告,在隔壁剧组,她过去客串一下。 现实题材的电影,她没什么台词,就几句话,主要是导演跟她关系不错,正好下午没她的戏份,她过去友情出演一下。 点进台词本,沈恩慈随意瞄了眼主角栏,竟发现女主角是温佼。 和季南庭传过绯闻,并且在南羌同人文里与季南庭共同出现过无数次的女明星。 沈恩慈忍了又忍,心中十分躁动,最后没忍住旁敲侧击:“我下午去隔壁剧组跑龙套,听说男女主是温佼和贺幛。” “羌羌,你知道他们两个吗?” 问得很委婉,甚至为了掩人耳目还加了男主角的名字。 她这个人八卦,但嘴巴紧,偶尔听到八卦只会分享给陈泊宁听,而陈泊宁这个人更是不错,既能在她讲八卦的时候及时嗯啊哦,拉满情绪价值,又不用担心他会继续讲给别人听。 完美闭环。 沈恩慈非常骄傲,八卦只有讲给她听才是真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谁知,话落后南羌立马变了神情,难得正经,微微张口措辞准备说话。 沈恩慈以为自己要听到什么惊天大瓜,咳嗽一声坐直身认真聆听,结果南羌的话峰对准贺幛:“你可千万要小心贺幛。” 她凑近沈恩慈压低声音:“这个猥琐男喜欢借走戏的名头吃女演员豆腐,他是圈里公认的戏骨,拿过影帝地位又高,很多女演员被吃豆腐也敢怒不敢言。” “而且演戏吧,难免有亲密戏份,就算有些动作过分了也很好洗白,他粉丝多,大家都不敢惹他。” 沈恩慈听得微微皱眉,说起来她拍第一部 戏的时候运气很好地遇上了陆亘,年少成名,爱惜羽毛,从未对她有过逾矩。 剧组工作人员虽然对她不算热情,但也没欺负过她, 后来作为陈羡的未婚妻被林清意处处打压,也有陆昭昭替她出头。 再往后她拿下金鲑鱼奖,在圈里的地位更是飞升,哪个导演看了她不奉上笑脸,对她恭恭敬敬的。 如此一想,她的演艺道路已经算得上顺风顺水,圈里那些什么潜规则,职场霸凌,她见过却没经历过。 现在摆在眼前,倒叫她有些担忧。 南羌宽慰她:“不过慈宝,我就是给你提个醒,我估计贺幛不敢对你动手动脚的,这种人最吃软怕硬了。” “要是他实在色胆包天敢摸你,你直接当众跟他翻脸就行了,咱影后的架子还是要端起来的!” “你甚至可以不用亲自动手!嘿嘿!咱直接放出姐夫的名字!轻松掌控局面!” 南羌嘿嘿笑一声,思维发散,似乎又在脑中构建什么英雄救美的情节。 沈恩慈捏她脸蛋:“你小脑瓜子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对面的人羞涩眨眼:“想姐夫碾压完渣男后把你逮回家……” 她顿了顿,扭扭捏捏,“那种黄黄的事!” 第143节 南羌的表情真是很可爱,叫沈恩慈生不起气,扑哧笑出声。 - 下午两点,沈恩慈去隔壁剧组化妆,准备晚点的戏份,南羌不放心,跟季南庭告了半天假,也跟了过来。 走路不过十几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不算远,沈恩慈带着两个小跟班浩浩荡荡过去,走出了要去打架的气势。 娱乐圈最看重咖位名气,所以即使只是客串,沈恩慈也拥有自己的单人化妆间,橙子去给她拿等下要穿的衣服。 蓝白相间的条纹校服,配深色格子裙,这个年龄了穿这么装嫩的衣服还真是有点难为情,她对镜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陈泊宁。 才收起手机,就有人敲响化妆间的门,敲门的工作人员手里提着咖啡奶茶蛋糕,友善一笑:“沈老师,贺老师请吃下午茶,我拿一些过来给你们。” 这种事在剧组很常见,没什么推诿的必要,沈恩慈点头道谢:“谢谢,你放在旁边桌子上就可以了。” “好的。” 工作人员走了,可化妆间还有两三个替沈恩慈上妆做头发的化妆师,有外人在场,也没办法揣测什么。 这时,给沈恩慈束高马尾的化妆师小姐姐蓦然开玩笑道:“每次进有贺老师的组都要胖好几斤。” “怎么说?” 沈恩慈接话。 “贺老师基本每周都会请全剧组演员工作人员吃好几次下午茶,节假日报销聚餐费用还有人手一个的红包,而且平易近人也没什么架子,大家都很喜欢他呢。” 旁边戴帽子的化妆师回答。 南羌几乎是下意识小声质疑:“那就奇怪了。” 她没说哪里奇怪,旁边几个化妆师跟她不熟也没好意思追问。 临上场前她还是不放心,再次叮嘱:“贺幛的事是老季告诉我的,反正老季不是那种喜欢说人坏话的人,他既然特地说了,那肯定就是有依据的。” “多个心眼总没坏处。” 语气诚恳担忧,沈恩慈认同点头,安抚她:“放心放心,我会留心的。” 担忧并不是多余的,这个电影本子本就是改编自真实案件的现实主义题材。讲述一个道貌岸然的大学老师威逼利诱猥亵女学生,被欺负的女学生因为各种现实因素竟无一人敢站出来指认老师,让老师逍遥法外二十余年,最后是女主角的出现,勇敢与禽兽老师抗争。 期间她被打压被忽视,仍然不放弃,奔走七年收集证据,终于打动之前同样被欺负过的女学生。 大家鼓起勇气,联手控告贺幛扮演的大学老师,最终取得胜利。 体现团结一心和不畏强权的女性力量,拍好了是很容易冲击国际奖项的。 先前贺幛大多出演正面形象的角色,这次主动走出舒适圈打破常规形象的举动收获了圈内圈外的一片好评。 虽说演好了也能再拿影帝,但到底是丑角,有可能会影响之后的戏路,很多人都没想到贺幛会接这个角色。 众人纷纷感慨,娱乐圈里还是有人把演戏当成一份信仰。 近来关于贺幛的评价好到不行,再加上今天下午化妆师小姐姐们的对话,若不是南羌提醒她,沈恩慈还真是完全无法想象贺幛可能会是借工作便利吃女演员豆腐的人。 也许是误会呢? 沈恩慈微微拧眉,她客串的就是被猥亵的女学生之一。 这种特殊情节,有技巧的专业演员可以在不冒犯对方的情况下处理得很好,可若是真不小心摸到哪里,那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万事有意外,没有确凿证据只能自己吃下这个哑巴亏。 贺幛对内对外展现的形象这么好,若是闹大了,大家也只会觉得是合作演员大题小作,要是被拍闹上热搜,谁吃亏显而易见。 越想越不对劲。 还没等沈恩慈深想,导演喊她过去跟贺幛走一遍戏,这种情节的动作一般需要提前沟通设计。 贺幛年近四十,保养得当,整个人看起来谦和有礼,和工作人员口中平易近人的影帝并不差别。 “小贺,你到时候抱着恩慈坐到你腿上,食指摩挲她手背,慢一点,我们给特写。” 导演跟两人沟通细节,然后想到什么,面向沈恩慈:“恩慈,贺老师的手等下可能会触碰一下你的腰,你不介意吧?” 似乎怕沈恩慈为难,又补充:“只有给正脸的时候放一下,特写的时候我们会换手替。” “是女生的手。” 已经很周到了,沈恩慈当然没意见。 谁知贺幛突然打趣道:“导演,这待遇可是独一份哦。” “我们女主角都没有呢哈哈。” 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也揶揄着笑意,可细听这话里却绵里藏针,里里外外都在说沈恩慈搞特殊。 偏生贺幛说的是实话,旁边路过的工作人员投来打量目光,连导演都面露难色。 说实话,依沈恩慈现在的地位,完全不用来跑这个龙套,她不过是卖导演一个人情替这部电影增添宣传噱头。 导演制片方求着她来,有些礼待理所应当,况且也不是什么多了不起的特权,而贺幛这两句模棱两可的玩笑话显然把她架到高处,很难下来。 本着不让导演为难的想法,沈恩慈没戳破贺幛的阴阳怪气,脾气很好地答应下来。 她在这个剧组最多待半天,贺幛再烦人也碍不着她。 只要他别上赶着找死。 沈恩慈想,只要他别上赶找死,心里话音未落,贺幛的手有意无意从她腰间往上快到胸口。 周围八个机位拍着,贺幛料定她不敢当众翻脸,脸上得意毫不掩藏,正好与剧中角色重叠,平日端庄正直的前辈师长私底下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若是她现在当众与他翻脸,贺幛大可解释是为了情绪更完整临场发挥。 在这圈子里,就算是男演员临场加吻戏,大家都觉得很正常,现在这种小事就更不用说了,要是闹大,舆论不一定会倾向她。 一时间,沈恩慈不知道贺幛是在拍电影还是拍自传了,所有细节都快要对上。 沈恩慈死死捏住贺幛的手,用眼神警告他,冷声问他:“你确定吗?” 第一次有女演员没忍气吞声,贺幛明显愣了愣,随后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抱歉。” 他摊手,抬头向导演示意:“状态不好,再来一条。” 欺软怕硬的东西。 再次开拍贺幛果然收敛,一切按正常流程,两人专业能力都很不错,不过两三遍顺利拍完。 沈恩慈没多看他一眼,回化妆间的时候南羌和橙子赶紧围上来,义愤填膺:“姐,我们都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的!” “这个贱男人敢摸你!要不是你阻止,他都敢把手放你胸上了,这不是猥亵是什么?” “最奇怪的是这个剧组的人好像都这样觉得很正常。” 南羌搭腔,“看着女演员被欺负,导演连卡都不喊。” 当然了,贺幛平日里那些奶茶红包又不是白给的,大家觉得他哪哪都好,自然不会在这种含糊不清的事上直接给贺幛定罪。 沈恩慈心里有点烦,她已有影后头衔加身,圈中地位举足轻重,即使这样,贺幛都敢对她动手动脚。 更别提那些尚未熬出头的女演员,更是有口难言。 沈恩慈告诫自己,少管闲事,这世上阴暗面的事情多了去了,管也管不过来,可临回剧组前,沈恩慈路过拍摄地。 正在拍摄,她还是忍不住驻足观望。 这是贺幛与本剧女主角温佼的对手戏,和下午如出一辙,同样的亲密戏份,沈恩慈看见贺幛的手再次往温佼腰间探去,带着不怀好意的暧昧。 明目张胆的不怀好意,现场工作人员见怪不怪,权当贺幛对这场戏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导演没喊cut,女主角温佼也没质疑,继续按剧本演。 实在令人不适,谁知道贺幛借着拍戏的由头吃过多少女演员豆腐,可大家迫于各方面压力和考量没站出来与他撕破脸皮,简直和剧本殊途同归的剧情。 电影给出了正确答案,她还拥有更好的条件。 既然有能力发声,为什么不呢? 眼见贺幛动作越来越得寸进尺,就快超过合理范畴,沈恩慈不再犹豫,正欲出声,旁边突然有人冲进片场一拳揍在贺幛脸上。 季南庭拳拳用尽全力,愤恨咒骂:“我让你欺负温佼!我让你欺负温佼!” 他咬牙切齿,打得贺幛毫无还手之力,现场慌乱作一团,大家纷纷去劝架拉架。 对着还在录制中的镜头,贺幛满脸无辜,甚至大度劝慰季南庭冷静,好似明理前辈宽慰后辈。 可但镜头一关,他立马起身朝季南庭吐了口血,扬言:“报警!老子要让你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闻言,一直默不作声的温佼立马软声朝贺幛求饶,拉扯季南庭的袖子让他给贺幛道歉。 想也不可能,季南庭又踢了贺幛一脚:“要我跟这种猥琐小人道歉,不可能!” 他反过来质问温佼:“还有你!要忍到什么时候?!你没有自尊后脾气的吗?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明明是心疼和关切,却用了最坏的表达方式。 温佼站在原地顿时有些无措。 见状,南羌果断给了季南庭一脚:“你说什么啊?就不该喊你过来!” “这下全公司又要为你加班了!” 南羌顿了顿,白贺幛一眼:“但你今天做得对,对傻逼就是不能讲理。” “进去就进去,谁没进去过啊?” 贺幛接过助理的帕子擦干嘴角血渍,冷哼一声:“记住你们今天有多硬气,别来求我。” “孙子!” 上警车前,季南庭还对着贺幛的方向竖中指。 今晚发生的事太混乱了,就算没深入参与,只作为看客观众也着实是热血沸腾了一把。 虽说季南庭的处理方式冲动了点,但着实令人刮目相看,平日里觉得他吊儿郎当,正遇上事了却毫不退缩。 沈恩慈欣赏季南庭嫉恶如仇,也理解温佼的克制隐忍。 两人出身不同,行事观点自然也不一样。 季南庭出身演艺世家,父母都是圈内顶有盛名的影帝影后,殿堂级演员,祖父辈更是世代行商,家境十分优越,所以他做任何选择都不需要考虑试错成本。 永远会有人为他兜底。 而温佼拼劲全力从大山里走出,跑了快十年龙套才当上女主角,沉没成本太高,现实条件不允许她出半点儿差错。 面对贺幛这样在圈里极具名望的前辈,她唯有顺从。 第144节 两人之间有一道相当难以逾越的鸿沟,经年久月的沟壑蜿蜒。 太难。 被带走前季南庭发了条微博,直接贴脸开大@贺幛:卑鄙小人。 没过多久,季南庭在片场被警车带走的相关照片和视频就被发到网上,网友还没从季南庭的微博里回过神就被猛地喂了这么大一口瓜。 【???什么情况!怎么没预告!!!这瓜简直一口吃不下啊!】 【犯啥事了?不是???啊???】 【不信谣不传谣,一切等官方通知。】 【有朋友在剧组当场务,据说是季南庭莫名其妙冲进片场把贺幛揍了,贺幛愣是没还手,反手报警把季南庭送进去了。】 【怎么听起来还有点爽?!】 【他两有什么恩怨吗?再探再报!】 …… 网友热议之际,贺幛被打的视频被人放出,掐头去尾,故意剪去贺幛在女演员身上胡作非为的片段,留下季南庭打人那段。 没有前因后果,光看季南庭打人的样子,只会让人觉得他是疯子。 【不开玩笑,季南庭好像那个超雄。】 【好吓人啊,知道自己是公众人物还敢当着这么多人动手。】 【大少爷,是这样的啦,星二代。】 【心疼贺幛,看起来好严重。】 【不钻研业务能力,还敢打人,法外狂徒,牛逼的。】 【不是,大家不觉得奇怪吗?季南庭又不是神经病,没事当着这么多人打贺幛干嘛?吃饱了没事干啊?反正我先蹲一下前因后果。】 【楼上,季南庭就是神经病,怪不得温佼把他甩了呢。】 【我是不是看见慈宝了,有没有把我宝宝吓到啊!!!季南庭讨厌你啊啊啊!!】 …… 此时贺幛工作室出来阴阳怪气:“老板拦着不让我们报警,不过作为工作室,我们有必要维护老板的权益。” “老板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二十三年,用血和泪才铸成今日的辉煌与成就,不欺压别人,同样也不会白吃哑巴亏。” “这件事我们追究到底!” 好白莲绿茶的发言。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评论里粉丝路人群情激愤,在工作室有意控评下,留的全是顶贺幛踩季南庭的发言。 “虽然打人不对,但贺幛自己也没那么清白吧!他工作室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别人不知道贺幛是什么烂人,他们自己工作室的也不知道吗?太过分了!” 橙子愤愤不平:“全是监控的年代还能任他们颠倒黑白?剧组不出来澄清吗??” 沉默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剧组当然不会故意惹祸上身。 况且贺幛不仅在圈内说话颇有分量,平日里礼数做得也很周全,人心被他收买得七七八八,于情于理,大家都会更偏向贺幛。 “那温佼呢?她是当事人,总该出来澄清了吧。” 橙子真是觉得不公平,话音才落,余婕推门而入:“温佼也不会发声明的,工作中接触过她几次。” “这个小姑娘,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 橙子啊了一声:“可是……” “可是什么。”沈恩慈打发她去剥橘子,“水果篮里翻一下有没有橘子。” 这件事,无论温佼发不发声,沈恩慈都很能理解她。 她的选项太少。 而且今天的事明明可以不发生的,她没有能和季南庭站在一起与贺幛为敌的后盾资本。 沈恩慈摩挲下巴,若有所思,她盯着屏幕出神。 手机微微震动,陈泊宁打来电话,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有没有事。 事情闹得太大,连陈泊宁那边都听到风声,想到沈恩慈今天就在出事剧组,便立马打来电话询问情况。 “好得很。”沈恩慈如实回答,“不过太冤枉季南庭了,那个贺幛就不是什么好人,光会占女演员便宜,挨打是应该的。” “他占你便宜?” 陈泊宁的声调突然变得极为冷淡,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压迫感。 “他怎么敢!”沈恩慈连忙顺毛,“这个人欺软怕硬,我瞪他一眼他马上就不敢了!” 这才哄好陈泊宁。 “虽然没出什么事,但我也不想放任他继续吃其他女演员豆腐了。” 沈恩慈低头摩挲手指甲,既然是力所能及的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贺幛还不至于有呼风唤雨的能力,这件事只要有人带头出来说,并不难解决。 陈泊宁听出沈恩慈的意思,默了几秒,还是开口:“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告诉我。” “我知道你现在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我相信你也支持你。” 这两句话实在令人心安,沈恩慈低头笑了一下:“知道啦。” 末了她打趣道,“你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也告诉我,慈姐帮你。” 陈泊宁很认真地答好。 挂断电话,沈恩慈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编辑成文字发到微博,按发送前她看了一眼余婕。 发现余婕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看她的眼神中甚至有些许赞赏。 风雨路上道阻且长,总要有撑伞的人。 微博中沈恩慈全程只写自己,没强硬把其他受害者拖下水,她在文中向剧组要今天下午的视频片段,按理说今日剧组工作还未结束,视频不会那么快删除。 若是不敢发出,反倒欲盖弥彰。 剧组迫于压力发出来,真相直白摆在面前,仍有粉丝用贺幛只是拍戏太过投入,用人设行为来洗,质疑沈恩慈炒作。 说沈恩慈炒作,任谁看了都发笑。 顶级星光,何须炒作。 气势瞬间弱了一半,这时有人发现与贺幛同组的女演员温佼半个小时前也发表博文重锤贺幛,时间甚至在沈恩慈微博前面,只是她粉丝不多,没什么人注意她。 直到事情闹大,大家才看见。 于此,贺幛工作室并未作出详细回应,苍白地甩出一张律师函。 娱乐圈的律师函,跟狗叫没什么区别。 呱噪无能,反而让事情可信度更上几层楼。 后面陆陆续续有勇敢的受害者出来控诉贺幛龌龊行为,声泪俱下,有人因反抗被冷藏打压,有人因此患上抑郁。 电影情节照进现实,走向太过魔幻。 贺幛被立案调查,代言合同掉光,所有主演影视剧被打码或下架,连带着他背后的利益关系,全部被肃清调查。 这对电影方来说其实是好事,还能有什么宣发能比这件事更引人瞩目,温佼的勇敢行径也和电影里的女学生江海同归,热度不断攀升。 沈恩慈领了个新绰号。 内娱包青天。 对此,沈恩慈表示欣然接受。 - 一码归一码,季南庭打人的罪名确实成立,被拘留七天,出来那天剧组很多人一起去接他,手捧鲜花,都觉得他这件事做得很好。 季南庭简直像臭屁小狗,尾巴翘到天上去。 回剧组后季南庭要赶先前的落下的拍摄进程,反倒让沈恩慈多了很多空闲时间,现在是六月中旬,时值云南雨季,正是菌子蹭蹭蹭往上冒的季节。 他们本来就在大山旁边拍摄,这几天有好多工作人员在山脚捡到鸡纵菌回来熬汤,隔好多米都能闻到野生菌鲜美的味道。 作为天才小厨娘的南羌更是蠢蠢欲动,在看了好几天云南博主采蘑菇的视频后,她下定决心到隔壁山头去采菌子。 季南庭非常大度给她批了假,并点菜晚上吃小鸡炖蘑菇。 “你一小女孩去山上不安全,要不叫我保镖陪你一起?” 沈恩慈有点不放心。 南羌不以为然:“这算什么,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每周都跟同学去爬山,那些山比旁边那个小山险峻多了。” “对于我来说,毛毛雨啦!” 她表情豁达,丝毫没放在心上,偏生季南庭还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沈恩慈思量再三:“那我们一起去。” 她可以带保镖,而且她也经常刷到当地人去山里采菌子的视频,五彩斑斓的小蘑菇,看起来喜人得很。 正好明天没通告,次日清晨,沈恩慈和南羌一人拿一把小锄头和小背篓往山上去。 昨天半夜下了场雨,蘑菇疯狂生长,路上遇到不少当地居民,大家互看一眼,纷纷加快脚步,生怕菌子被别人先采了去。 沈恩慈认得一些常规菌类,羊肚菌,鸡纵,干巴菌,牛肚菌什么的,她采也只敢采这些,全程有种寻宝游戏的感觉。 她玩得投入,再回头,发现南羌的小兜兜里堆满五颜六色的蘑菇,堆起来似一座小山。 沈恩慈迟疑:“羌羌,你确定这些都能吃吗?” 特别是最顶上那朵红盖的,分明写满了“我不能吃”四个大字。 南羌十分自信:“慈宝,你放心啦,我做过功课的!”,她随手拿起一朵红蘑菇,“这叫大红菇!” 又拿红菇旁边的,“这是白葱牛肝菌。” “露水菌,乌纵菌……” 说得头头是道,甚是笃定,沈恩慈稍稍放心。 第145节 在吃食方面,南羌还是比她专业许多的。 中午下山,随便吃了点东西,沈恩慈窝在小厨房里看南羌做蘑菇炖小鸡。 自己亲手采摘的蘑菇,心中有种特殊感情,沈恩慈细心清洗切块,然后看着蘑菇们扑通扑通掉入锅里。 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的。 两人无比期待望着砂锅小孔白蒙蒙的雾气,激动难以言喻。 这汤要用小火煨炖一下午,沈恩慈出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就被导演喊走,说有新演员进组,男二男三,叫她过去见一面打个招呼。 沈恩慈知道他们,特别是沈度,童星出道的天才演员,沈恩慈早有耳闻,还看过他演的电影。 另一个就真的只是听过名字了。 她客气打招呼,沈度坐在前面,浑身写着生人勿近,怪不得粉丝说他是仙男系演员。 可是后面那个,那就过于热情了。 “小慈姐姐,我叫景崎,你要是愿意,叫我小景小崎都可以。” 嘴巴还怪甜的,沈恩慈向来对这种长得好看又会说话的年轻弟弟没什么抵抗力,她笑着伸出手:“你好,景崎。” 景崎亲捏她指尖,睫毛微垂,有点失落:“姐姐不记得我吗?我可是特地为姐姐来这个剧组呢。” 这两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好在沈恩慈记性很好,盯着景崎许久,终于将他与印象中的面孔对应起来。 “我来报恩的。” 他说。 沈恩慈有点恍惚,以前陈羡跟她说对林清意感情特殊的原因是林清意救过他。 她当时对此嗤之以鼻,想着都什么年代了还玩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套,那个时候她其实是有点嫉妒林清意的,因为她也帮过一些人。 养了那么多秀才,怎么就没人回来回报她?! 现在真来一个,还这么鲜嫩可口,可惜时机太不恰当,沈恩慈敛目:“我只是帮你递过一张名片而已,不用记在心上。” 帮直系师弟给导演递张名片而已,的确是很小一件事,小到她完全没记在心上过。 沈度无意参与两人的“叙旧”,起身平静开口:“抱歉,我先回休息室了。” 见状,沈恩慈也顺势说一起走,摆脱景崎的纠缠。 现在的小孩,也真是。 晚上七点多,南羌的小鸡炖蘑菇顺利出锅,鲜香四溢,光是闻闻味道就忍不住流口水。 沈恩慈拿着碗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季南庭已经坐下大吃特吃了,面前鸡骨头堆起一座小山,他招呼沈恩慈:“在锅里自己盛啊,别客气。” 为了配得上这锅野生蘑菇,南羌下午特地去菜市场买的散养跑地鸡来炖,有点肥,汤中油脂不少,喝一碗绝对要长两斤。 再香也要克制,沈恩慈撇开油小心翼翼盛了半勺汤,舀了一块鸡肉两三个菌菇,盖锅盖时突然想起来:“羌羌呢?” “我叫她给沈度送点过去。” “哦。” 沈恩慈细嚼慢咽吃完碗里的蘑菇汤,她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菌菇鸡汤,浓而不腻,把菌子的鲜美融入得恰到好处。 喝完唇齿流香,忍不住回味,她怀疑自己再在这个房间里多待半秒就会原地化身黄鼠狼,把那锅菌子鸡肉全吃了。 然后长胖五斤,哭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直接挂条白绫吊死在剧组门口。 沈恩慈强制自己起身,远离这个小饭桌去外面逛逛消食。 六月的傍晚,风吹得不疾不徐,树叶飒飒作响,很是惬意。 晚上吃到了很好吃的东西,沈恩慈幸福得晕头转向,脚下似踩着云软绵绵的,她拿手机准备给陈泊宁打个电话。 谁知一抬头,竟看见迫切想见的人就站在面前。 有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今天晚上她像喝酒了一样头晕乎乎的,顾不得多想,立马朝陈泊宁的方向小跑过去。 扑进他怀里,居然听见陈泊宁用很慵懒的声音喊她姐姐。 姐姐? 陈泊宁怎么可能喊她姐姐?这实在是太诡异了,清醒了一瞬,沈恩慈揉搓眼睛,确定眼前是陈泊宁的脸,于是理智再次被抛到九霄云外。 她抿嘴笑着要亲他:“再叫一声。” “我喜欢听你叫我姐姐。” 突然,骨节分明的手横插至两人中间。 - 第94章 娃综(弹幕多,介意勿点) - 触感微凉。 沈恩慈跌入一个温热怀抱, 她抬头看一眼抱她的人,惊觉眼前怎么出现两个陈泊宁。 而贴近她的这位,气息凛冽利落, 更加熟悉。 逻辑思维能力停止运转, 脑袋像难以散热的电脑主机一样冒着热气, 不想继续想了!沈恩慈头一偏,装死睡过去。 陈泊宁将她抱起裹进大衣,不动声色地看了景崎一眼,眼中神色晦暗不明,难以窥探情绪, 压迫感从四面八方倾覆碾压。 景崎仓皇低下头, 不敢承认自己刚才妄想的趁虚而入。 从始至终,陈泊宁都未说半个字, 两人擦肩而过, 景崎莫名松了口气。 - 沈恩慈紧闭双眼,双颊坨红发热,意识有些不清, 靠在陈泊宁怀里呢喃难受。 头疼, 肚子不舒服。 陈泊宁喊司机开往附近最近的医院, 期间用手背试探沈恩慈额间温度, 果然在发烫。 怪不得会认错人。 陈泊宁心疼沈恩慈生病难受,又庆幸这种时候他恰好在沈恩慈身边。 到达医院,司机去挂号,陈泊宁抱沈恩慈直到急诊室, 坐班医生简单问了几句, 有无过往病史,月经首尾, 以及今天吃了什么。 前两个问题都知道。 吃了什么。 陈泊宁想起不久前沈恩慈给他发的晚饭照片,一小碗油花的斑斓菌子,心中隐约猜测到沈恩慈发热的缘由。 医生在看完照片后,得出诊断:“轻微中毒,吃得不多的话吐完多喝温水代谢完就好。” 作为云南医院的医生,又在菌子高产期,早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医生说话连神情都没变。 女医生熟练叮嘱:“不确定的菌子品种尽量不要吃,容易混淆的也别吃,她吃得少没事,吃得多的话是要送进医院洗胃住院的。” “更严重点甚至有生命危险,我们医院每年都有案例。” 陈泊宁心有余悸,认真点头后再次确认:“这种情况需要输液吗?” “不用,回家多喝点温水,清淡饮食。” 女医生写了张医嘱,连药都没开就让他们走了。 出门时见有两人被抬在担架上送进来,旁边人大喊:“菌菇中毒。” 陈泊宁轻扫一眼,略觉眼熟。 他订的酒店在市中心,离这里不远,开车十几二十分钟。 进房间沈恩慈先去浴室吐了一会儿,她胃里没什么东西,大多都是酸水,陈泊宁帮她拍背顺气,末了递温水给她。 水混合嘴里的黏液进肚,沈恩慈嘴一咧:“陈泊宁,我嘴巴苦。” “我嘴巴苦!” 每次生病都像小孩子一样撒娇,陈泊宁拿她没办法,重新倒杯温水回来,耐心开口:“先漱口。” 他喝了一口,引导沈恩慈:“这样,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吃了毒蘑菇的沈恩慈梦回幼儿园,触发复读机属性。 陈泊宁觉得她简直太可爱了,难掩笑意,再次开口:“咕嘟咕嘟。” 他拿手机录沈恩慈。 沈恩慈对着镜头:“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手机都快拿不稳,陈泊宁没忍住亲了她一下。 哄骗沈恩慈喝了两三杯温水,陈泊宁往她嘴里放了颗葡萄硬糖,给她盖好被子哄她入睡。 这是沈恩慈第二次因为乱吃东西不舒服了,有例在先,怕沈恩慈半夜醒来闹着肚子饿要吃东西,陈泊宁提前打客服电话叫人送点小米粥和小菜上来。 到时候在微波炉加热就可以了。 助理给他订的套房,有小厨房,工具一应俱全。 半夜,沈恩慈果然吵吵嚷嚷要吃东西,菌菇毒素未消,口味刁钻,她嚷嚷要吃草莓酸奶。 说什么都要吃,撒泼打诨。 酒店菜单上并没这样东西,半夜叫外卖又太慢,陈泊宁随手套件大衣去楼下便利店买完上来,竟见沈恩慈已经很安稳地睡着了。 睡得脸红扑扑的,乖得很。 陈泊宁一点没觉得被折腾,细心替她掖好被角,然后去浴室冲洗身上风尘。 - 纱窗未拉好,早晨带有冷意的光落到脸上,这段时间在组拍戏沈恩慈早起习惯了,即使没有闹钟提醒也早早醒来。 意料之外,裸背触及一抹温热,熟悉令人安稳的气息随之拥覆而来。 第146节 从背后拥她的人是陈泊宁,这点毋庸置疑,她需要想的是,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细枝末节全忘了,只记得她进了医院然后回酒店吐了一场。 喝碗蘑菇汤怎么还像宿醉一样断片了? 沈恩慈轻揉跳动的太阳穴,有点头疼,她认真回想,完全失去自主意识前,她似乎看见两个陈泊宁。 快与其中一个陈泊宁亲上时,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横空出世,捂住了她的嘴巴。 如果这个世界还讲科学的话,很明显,第二个陈泊宁才是真的陈泊宁。 而且,她好像吃蘑菇吃到中毒产生幻觉了。 沈恩慈非常心虚,知道的是她食物中毒把别人当成陈泊宁要亲亲抱抱了,但在陈泊宁视角,可不就是她背着他和剧组年轻漂亮的小弟弟眉目传情。 还被突击检查逮到了。 苍天!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 沈恩慈咬着被角欲哭无泪,她稍稍动了一下,惊醒身边的人。 陈泊宁一手把她揽进怀里,贴得很紧,热气落在她耳垂,酥酥麻麻:“你经纪人说今天不开工。” “再睡一会儿?” 刚睡醒的声音低沉缱绻,说什么都带几分蛊惑之意,沈恩慈被哄住了,鼓起勇气问他昨天那些被遗忘的零碎:“你知道我昨天蘑菇中毒了哇。” 先甩出一张免罪金牌,得到确切答复后,她再小心翼翼开口:“那我……” “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这几个问题让陈泊宁彻底清醒了,他低笑着抱沈恩慈转过身来,两人额头相抵。 陈泊宁说:“也没什么。” 顿了顿又好整以暇开口,“或者你觉得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不该做?” 沈恩慈在陈泊宁面前心理素质特别差,完全禁不住这样的“拷问”,她马上开口:“你听我狡辩。” “不是,解释。” “昨天晚上我不是蘑菇中毒了,然后我就把那个人当成你了。” 她坐起身来比出三个手指发誓。 陈泊宁淡笑看她,眉梢都是笑意:“我知道。” 说完抱沈恩慈躺下来,与她脸颊贴着脸颊,不疾不徐开口:“可你还说……” “你想听我叫姐姐?” 这段记忆比较模糊,但被人如此详细提及,沈恩慈还是很快想起,她昨天抱着假陈泊宁说,她喜欢陈泊宁叫她姐姐。 说实话,昨天蘑菇中毒的时候,她都觉得不太真实。 更别提现在了。 “为什么想听?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陈泊宁问她,似真不理解,在征求她意见。 还能有什么特殊意义,沈恩慈破罐子破摔:“就跟你们男的想听别人叫你爸爸一样一样的呗。” 这是情趣。 陈泊宁愣了几秒,蓦然笑出声:“我不想。” 好好好,显得她是大色魔一样,沈恩慈哼一声,故意露出胸前春光凑近陈泊宁:“难道在床上的时候,你一次都没想过我那样叫你吗?” 她看的那些小黄文小黄片里都是这样写的。 陈泊宁目光落在她胸前,欲/ /望毫不掩饰,可他还是一本正经回答:“我没想过。” “感觉对你不尊重。” 沈恩慈用头撞他:“你这个木头!” 四周静谧,风吹得窗帘晃动,光影摇曳似跃动精灵,忽左忽右。 屋里春光旖旎,陈泊宁凑近她喊姐姐,声音清润如同初春才融化的积雪,潺潺下流,沈恩慈整个人红的像煮熟的虾子,害羞到弓起。 沈恩慈不喊停,陈泊宁就一直喊,他向来不介意在沈恩慈面前吃些亏,特别是这方面。 这场盛大春光盛宴直至中午才停歇。 两人好久没见面,积攒的想念好像要在今天全部找补回来。 等事情结束,沈恩慈已经累成一只软狗了,陈泊宁抱她去浴室洗完澡出来,细心给她吹头发,听她絮絮叨叨昨天发生的事。 吹完陈泊宁半蹲着给她穿袜子,捏着她脚踝往上套,在勾线玫瑰处微顿片刻,才穿好。 陈泊宁似乎特别喜欢她脚踝上的这个纹身,用指尖勾勒过无数次。 他们要出去吃饭,陈泊宁早就定好的餐厅,原先有好几道野生菌菜,现在也全部被替换下去了。 吃饭的时候沈恩慈才有空看工作群消息。 南羌凭一己之力放倒本剧男主男二,连带着导演,全部进医院洗胃住院,如果算上沈恩慈的话,这部剧主创团队全军覆没了。 沈恩慈算从犯,好在她吃得少,没什么大事。 可她都吃那么少了还出现幻觉,上吐下泻,更别提季南庭他们。 季南庭一个人吃了大半锅,应该是重灾区。 男女主加男二全被蘑菇放倒的消息一举冲上热搜,在得知演员身体并不大碍后,粉丝路人纷纷开启嘲笑模式。 【笑死了,季南庭的人生怎么会这么抓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看拍摄地是在云南,又觉得很正常了。】 【肯定没煮熟(笃定!)】 【我真受不了,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真的好好笑,吃得同一锅吗,会不会联网啊哈哈哈哈!】 【慈姐你真的!(扶额)还有沈度!你怎么也!!!】 【呜呜呜,没事吧,好担心妹宝。】 …… 剧组直接宣布停工二十天,沈恩慈莫名其妙收获一个半长不长的假期。 她上微博发了条报平安的消息。 被菌子药翻这件事闹得挺沸沸扬扬的,圈内圈外都觉得很魔幻很好笑。 一时间,沈恩慈收到很多朋友的“问候”,大多是一接通电话没等她说话,对面就开始狂笑的。 陆昭昭最过分,大半夜打电话过来,笑了起码五分钟,问完她身体状况又问她有没有看见什么小精灵,小天使。 可能吃得太少了,她只看见两个陈泊宁。 对此,陆昭昭甚感遗憾。 沈恩慈叫她快滚。 她和陈泊宁在云南玩了两天,双休日过去,陈泊宁要回羌城上班,沈恩慈没事做便一道跟着回去了。 正巧有部在羌城录制的综艺,节目组得知沈恩慈在羌城,向她发来飞行嘉宾的邀约。 余婕问她想不想去。 综艺一般都钱多事少,反正这段时间没其他安排,沈恩慈当赚个外快,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飞行嘉宾,去一期,最多录制两天,沈恩慈没详细问是什么节目的邀约,她对余婕万分信任。 能通过余婕初步审核到她手里的,都不会差。 结果临了拿通告单的时候,才发现是娃综。 天杀的!谁知道她有多讨厌闹腾的小孩子!应付一个小孩儿所需要的精力堪比参加一场商业应酬。 不过合同都拟定好了,推也不可能推掉,沈恩慈看了眼赏心悦目的报酬数字,又安慰自己只录制一期,终于稍稍缓过神。 这部综艺叫《我们亲爱的小宝贝》,每期都有三组明星嘉宾带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过完一整天,明星父母可以是真实情侣,也可以是荧幕cp。 萌娃加磕cp是这部综艺的主要看点,谁不想看自己cp“婚后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有这根萝卜吊着,该综艺收视率一直不低,算是今年新综艺里的一匹黑马。 非常能给参与嘉宾吸粉。 下周六录制,余婕提前问沈恩慈:“还差个男嘉宾,节目组的意思是他们那边提供人选。” “陈总应该不会参加吧?” 陈泊宁能参加的话当然是最好的,网上他和沈恩慈的cp粉不少,热度一直举高不下,是非常有热度的话题。 只不过陈泊宁为人低调,极少在出境,平时连商业采访都不接受,更何况这种长时间露面的综艺。 沈恩慈下意识拒绝,她也觉得陈泊宁不可能陪她上这种节目。 余婕说好:“那晚点我把节目组拟邀请嘉宾给你,你看合不合适。” “好。” - 陈泊宁下班回家看见沈恩慈抱着小花坐在毛绒地毯上看电视,背景声音吵吵闹闹,夹杂着小孩子天然高分贝的嬉笑声。 走近一看,发现是以小孩子为主角的综艺,陈泊宁略感惊讶:“这不像你会主动看的节目。” 沈恩慈捏着小花柔软的肉肉小爪愁眉苦脸:“怪我心大。” 连节目名字和内容都没看清楚就答应邀约。 “居然让我去带一天孩子。”光是说出这句话,沈恩慈都觉得筋疲力尽,“我怎么带得好孩子啊。” 她自己都还没长大呢。 哭戚戚埋进陈泊宁怀里,却听见身边人低低的笑声。 沈恩慈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你还嘲笑我!” 第147节 “感情不是你去带孩子!” 陈泊宁没说话,安静陪她看了一会儿,大致了解节目配置和流程后问:“另外的男嘉宾呢?” “不知道哇。” 沈恩慈如实回答,“看节目组安排吧。” 她心里有点烦,倍感压力,颓废起身:“不说了,我要吃饭!” “吃饭!” 保姆阿姨提前来做好的饭,现在还温热着。 很快要上镜,沈恩慈不敢多吃,随便吃了几颗水煮虾和小番茄后上楼洗澡换衣服,困难的事留到明天再想。 两人难得在一起,今天先做快乐的事! 陈泊宁每天吃完晚饭都会去书房处理一会公司上的事,估摸时间差不多,沈恩慈披着大衣下去。 只有两人在家里的时候陈泊宁书房门是不关的,最多虚掩,沈恩慈赤脚站在门口,轻敲:“忙好了吗?” 说话语气带着少女婉转迂回的娇羞。 陈泊宁嗯了一声合上电脑,把沈恩慈抱到腿上,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黑色羊绒大衣。 有点眼熟。 沈恩慈搂着他的脖子,哼哼:“你还记得这件大衣吗?” 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是他刚回国那阵,送沈恩慈回家时候借她穿的大衣。 沈恩慈指尖点他脸颊,小猫爪子似地轻碰:“这件大衣怎么还都还不回去呢。” 听来像在抱怨,又像撒娇。 “想骗你上楼怎么就那么难呢?” 两人凑得极近,莹润白光里,沈恩慈脸上的细幼绒毛清晰可见,看他的眼睛如同湿润荔枝核。 陈泊宁敛目垂笑,低头吻在嘴角。 沈恩慈追逐他的吻,像小鸟追逐微风,循序渐进。 好片刻后停下,细碎的光落在沈恩慈眼里,明眸生动漂亮,她娇矜开口:“我今天一定要把大衣还给你!” “你现在就拿走!” 说完松开微合大衣的手,其中风光看得陈泊宁呼吸一滞。 她真的就只是穿了一件大衣而已。 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半夜两点多,沈恩慈被抱回床上,再次后悔今天主动招惹陈泊宁,搞得书房一片狼藉。 不过她这个人向来记吃不记打,现在后悔,指不定明天早上醒来就全忘了。 半梦半醒间,她被陈泊宁揽进怀里,听见陈泊宁说:“我可以带孩子呀。” 彼时沈恩慈马上快要进入梦境,大脑几乎处于停滞状态,含糊不清回答了两句好好。 第二天醒来,旁边位置空的,陈泊宁不在,早上班去了。 沈恩慈意识逐渐回笼,想起早上陈泊宁叫她起床吃东西,她死活不起,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陈泊宁没犟过她,叮嘱她醒来后下楼吃早餐。 然后是昨天晚上,陈泊宁好像说…… 他可以带孩子。 这话难道是回答她说的那句“感情不是你去带孩子!”? 沈恩慈又惊又喜,下楼吃完三明治喝光牛奶后拍照发给陈泊宁,讨赏:“我都吃光啦!” 半晌,陈泊宁夸她:“真棒,真乖。” 这话对沈恩慈来说非常受用,不过现在事情重点不在这里,她扭捏一会,犹犹豫豫开口:“你昨天晚上说的话作数吗?” 陈泊宁有意逗她,发个小猫跳熊熊舞和小猫疑问的表情包:“我昨天晚上说了很多话。” “你问哪一句?” 沈恩慈等不及:“陈泊宁!” 倒不是想和陈泊宁上节目秀恩爱,主要是陈泊宁这个人非常靠谱,很会带孩子哄孩子,有他在的话自己完全可以当甩手掌柜,好不惬意。 跟度假没区别了。 陈泊宁垂眸低笑,打字:“作数。” 例会上正在汇报项目的分公司负责人被陈泊宁突然的笑意吓到,气息不稳地停顿了一下,其他人早见怪不怪,叫他继续。 老板估计又在跟老板娘聊天了。 嘁。 - 综艺录制当天,很早要过去录制现场,最近几天养成睡懒觉的习惯,沈恩慈又赖着不肯起床。 其实如果没有陈泊宁的话,闹钟一响她肯定就起了。 但既然有人心甘情愿哄着,她就有点无法无天。 陈泊宁挖萝卜一样把她从被子里挖起来,捞她挂到自己身上,像趴只树懒,给她刷牙洗脸。 好片刻,沈恩慈意识稍微回神,她眯着眼睛倚靠陈泊宁:“不想上班,想睡觉想打游戏。” 陈泊宁擦干她嘴角牙膏沫:“今天回家陪你打游戏。” “明天可以睡懒觉。” 每件事都有解决方案,糖在前面吊着,沈恩慈总算打起精神,有点担忧:“我怕带不好小朋友。” “而且今天还有直播。” 节目官宣沈恩慈当飞行嘉宾后,热度和讨论度一直居高不下,大家想当然认为陈泊宁不可能参加,于是兴致勃勃替沈恩慈选起搭档男嘉宾。 沈恩慈塑造过的荧幕经典角色不少,cp多,未圆满以及售后欠缺的cp更是多。 管杀不管埋。 众人纷纷放出cp竞选宣言,跟演讲一样,疯狂艾特节目组,并且说得头头是道。 直到几天后节目组放出受邀嘉宾名单,陈泊宁的名字赫然在例,宣传图甚至来自沈恩慈未公布的小图库,照片里两人贴贴着,喜意盈出屏幕。 众人具惊,缓了好片刻才到微博广场发疯。 【我勒个豆,还是新世纪好啊,霸道总裁亲自拍综艺取悦我们。】 【姐夫哥也真是(扶额苦笑),他超爱!!!】 【陈总醋罐子又打翻吧,平时连商业采访都不接的人,居然跑来录综艺,真的笑鼠了!!!我看他也没多情愿,就是不想老婆跟别的男人一起带孩子吧!!!】 【啊啊啊!!!梦想成真!!!谁懂啊,《我们亲爱的小宝贝》超级好看!本糯米糍一期不落!】 【哎,不是很喜欢看娃综呢,但如果爹妈是妹宝和宁子哥的话……那也可以看一下,啊啊啊啊啊还是有点抗拒,真的不喜欢小孩子啊!!!】 …… 老板的综艺首秀,方舟带着巨额投资浩浩荡荡下场:「本王驾到!!!」 「为小荷跟小荷包保驾护航!!!」 口出狂言,不过大家早已习惯,随口骂他一句口出狂言。 因为方舟的临时投资,天大地大甲方爸爸最大,《我们亲爱的小宝贝》最新一期录制采用直播加录播,当天全程直播,需要后期处理的正片按原定排期播放。 三组家庭,三个直播间,同屏幕可以随意切换。 一组是双游泳运动员的组合,夫妻二人都在今年世界级的比赛中斩获金牌,和沈恩慈他们同样是新婚夫妻。 另外一组是结婚多年,一直没孩子的影后夫妻组。影后丈夫算半个素人,因为他并不在娱乐圈内,但最近几年影后许玉逐渐淡出荧幕,转战综艺的同时也带上丈夫一起。 夫妻二人结婚多年恩爱和睦,只可惜努力了很多年都没能怀上孩子。 节目开始前,孩子还没出场,三组家庭先坐在露天草坪接受采访。 长卷发主持人手拿台本得体地笑:“我们这期很巧的是三组家庭都是真夫妻而且暂时都还没有孩子,可以问一下大家关于孩子的想法或者有什么相关计划吗?” 坐在最前面的是双游泳员,两人都还很年轻,提到孩子的话题难免害羞,男游泳员回答:“关于孩子的问题其实我们商量过了,至少要等双方退役之后。” “一个是目前我们两个确实没有太多时间精力去照顾孩子,还有就是生育损伤的问题,时间对运动员来说太重要了,我舍不得我的妻子做这么大的牺牲。” 他边说边看向妻子,都是年少成名的运动员,他们深知对方光辉成绩背后的艰难困苦,眼中闪烁惺惺相惜的光芒。 弹幕呜呜声一片,这种双强的感情实在是太好磕了! 而且他们两人才在国际赛事上拿金牌,共同为国争光,大家看他们谈恋爱的同时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民族自豪感。 屏幕上整整齐齐的中国红旗刷过。 主持人赞许点头。 轮到下一组影后夫妻组,影后许玉温婉一笑:“我和我先生都很喜欢小朋友,也一直希望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 “可惜缘分未到,今年我调整了工作计划,开始尝试试管,希望尽快能有好消息告诉大家。” 【好心疼许玉女神啊啊啊啊啊!老天爷!给我们许玉女神一个小宝宝怎么了?怎么了?】 【男方有没有去检查过啊?不能一直折腾女方吧……试管很遭罪的……】 【支持玉姐换老公!!!】 【出老公,全损,优点是能生女儿。】 【玉姐好温柔啊,感觉她一定能当个好妈妈~】 …… 主持人安慰她们:“一定会很快有好消息哦!” “我们节目有玄学,有好几对参加我们节目的嘉宾,回去没两个月就怀孕了。” 这句话吓得沈恩慈差点儿没坐稳,陈泊宁稳稳扶稳她的腰。 弹幕飞快滚动。 第148节 【主持人这话可不兴乱说嗷!!!瞧给我慈姐吓得!!!】 【啊啊啊啊啊陈总的手好好看!!好适合放在慈宝腰上!!!好瑟瑟嘿嘿!!感觉轻松就掐住了!!】 【沈恩慈笑死我了,怎么坐在椅子上还能踉跄一下啊?看出她是真不想生了哈哈哈哈哈哈!!!】 【慈姐乐子人,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有当谐星的天赋。】 【不准吓唬我们妹宝!我们小慈自己都还是小宝宝呢,怎么能给其他小宝宝当妈咪。】 【说真的什么时候备孕啊,我好准备一下,爸爸妈妈我出生了!】 …… 主持人被沈恩慈的动作逗笑了,她问:“恩慈你们怎么想的呢?” 沈恩慈现在稍加平静了,她微顿,总结发言:“没想好呢,毕竟我爱人还在事业上升期,说这些太早了。” “顺其自然吧。” 她说。 陈泊宁看她,认可点头。 俏皮话逗得现场嘉宾皆是轻松一笑。 弹幕狂笑。 【慈姐你在说什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 【事业上升期的总裁吗?好小众的词汇!!!】 【笑得、、听见慈姐说事业上升期的时候,我还以为她要谦虚一下说自己呢!没想到说得是宁子哥哈哈哈哈哈!】 【咱小荷包好宠啊!他竟然点头诶!】 【慈姐说大伯哥是爱人的时候好甜,谁懂这种冒粉红泡泡的氛围感!谁懂我!!】 【我懂你我懂你!但是大伯哥这个词怎么又钻出来了?竟然有点刺激!】 【退一万步讲,真的不能请陈羡去演播厅当观察员吗?】 【嗷嗷快开始,已经迫不及待看慈姐带娃了!感觉她会是那种熊妈!不过咱陈总一看就靠谱!!!】 …… 随后主持人又简单问了几个问题,才总算结束这段开场访谈。 陈泊宁拿起手边准备好的温水壶让沈恩慈喝两口热水,然后三组嘉宾走到一个木桌子前面。 木桌上摆放了三样水果,每样水果代表一个小孩,以此来划分每组带哪个小孩。 石头剪刀布,沈恩慈运气很好地赢了,她先选橘子。 没有其他原因,她喜欢吃橘子,选完橘子就原地剥来吃了,对她来说,什么样的小孩都没差别。 反正今天有陈泊宁在。 安稳!可靠! 陈泊宁会把她和小孩子都照顾得好好的。 公布之际,前面两个家庭的孩子都是已经稍微懂事,满了六七岁的孩子,沈恩慈这个天选之子,赢了比赛居然还抽中最小的小孩。 看起来四岁出头,比其他两个孩子都要矮很多。 越小的孩子越难带,沈恩慈不免紧张,局促地吞下最后一口橘子,紧抱陈泊宁的胳膊:“怎么办?我好像挑中了困难模式。” 陈泊宁安慰她:“没事,有我在呢,别担心。” 考验新手爸妈的第一关,和小朋友们培养感情,开头桌子上放着的水果是小朋友们最喜欢吃的水果。 此时其他两个家庭的嘉宾纷纷拿手中的水果哄孩子,氛围一片祥和。 而沈恩慈这边一片焦灼。 橘子早已进了她的肚子,不是,没人告诉她有这茬儿啊! 【笑死了,这大馋丫头!啊啊啊好可爱啊!!!】 【哎呀慈姐,你可长点心吧!节目组的东西是能随便吃吗?现在完了吧。】 【妹宝还是综艺参加少了,第一关就掉坑里去了。】 【橘子是给宝宝吃的!妹宝不是宝宝吗?!该吃!!!】 【完了完了,这小孩要哭了,怎么办?】 …… 小孩子天生有操纵眼泪的能力,说哭就哭,见其他小朋友都有吃的自己没有,嘴巴一瞥瞬间作势要哇哇大哭。 沈恩慈害怕这种尖锐的小孩哭闹声,不动声色离得远了几步。 谁知陈泊宁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块棉花糖放到小朋友嘴里,堵住声音,中断施法,小孩子边嚼边看陈泊宁,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 陈泊宁俯身抱起他,平静喊他的名字:“小葡萄,男子汉,不能哭。” 明明是挺正常的语气,但听起来却自带严父气质,软硬兼施,瞬间让小葡萄停止哭闹。 【哇哇,还以为宁子哥会是那种很娇惯孩子的类型呢。】 【我举报,小荷包搞双标!跟我们妹宝说话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好好笑,吃东西就顾不上哭了!】 【宁子哥好细心啊,好知道喂棉花糖而不是硬糖,温馨提示,这个年龄段的小朋友最好不要吃硬糖哦,容易噎着。】 【daddy啊啊啊啊啊啊!!!激起我一些创造灵感,咱陈总在床上也会让慈宝不要哭吗?嘿嘿嘿!】 …… 应付完第一关,接下来新手父母们要先把孩子们带回家里相处一会儿培养感情,中午再一起出来吃饭。 三栋房子紧挨在一起,相隔不远,中间有个共同的大草坪,上面有一些小朋友玩的娱乐设施。 回到家后陈泊宁带沈恩慈和小葡萄先进洗手间洗手,里里外外搓得干干净净,陈泊宁这个人有洁癖,进出都要洗手,出门久了回家必洗澡。 此时直播镜头切换为三个。 三个家庭直播画面同屏出现,可以选择放大一个缩小两个,也可选择点进其中任意一个直播间只看他。 沈恩慈他们的直播间人气一骑绝尘,弹幕滚得飞快。 洗手池边,陈泊宁耐心教导小葡萄正确洗手步骤,他洗手并不严格按照七步洗手法,而是有一些自己的改进和创新。 沈恩慈被陈泊宁纠正过很多次了,现在熟练掌握运用,她在旁边水池洗手,动作与陈泊宁给小葡萄洗手的动作如出一辙,甚至每一步都对上了。 【好……好整齐的画面,这是什么家族传统吗?】 【姐夫哥是不是有洁癖?洗得也太细致了。】 【好温馨的画面,小慈宝宝也乖乖洗手,好可爱,好想一口吃掉!】 【说真的,好难想象妹宝当妈妈,在我心里她还停留在演春崖那阵,才十六岁啊,怎么一晃眼都这么大了(流泪)】 【流泪加一,在我心里慈妹真的还是小姑娘,要不是那几年,哎。】 【你们别说了!好想哭呜呜呜,朕和慈慈何曾有过间隙?】 …… 洗完手陈泊宁和沈恩慈带小葡萄到客厅看动画片,小朋友精力旺盛,根本没办法在电视机面前安静坐下来,东跑西跑。 直到陈泊宁拿出积木来叫他坐下来拼城堡以此消磨小朋友过于多的活力。 沈恩慈倚靠在沙发旁边看电视,得片刻宁静,总之别让她带娃,叫她干什么都行,连看卡通片都看得津津有味。 她暗自庆幸带陈泊宁一起上节目,抛开陈泊宁超级会带小孩子这一点不说,若是换成其他不熟的男嘉宾,她还真是不好意思把带娃的重担全部交给别人。 起码要分担一半。 好在小葡萄还算乖,在陈泊宁“压制”下安安静静,沈恩慈对他接受度良好。 可惜这个想法没延续多久,小葡萄就吵着闹着要吃水果,要吃奶酪棒。 陈泊宁负责安抚他,而沈恩慈去冰箱里找这些东西。 打开冰箱,空空如也,当下便明白这是节目组设置的新关卡。 果然,几分钟后节目组发布任务,需要他们选择做游戏或者百科知识回答获取金币。 知识答题一共三十道题,每道题六枚金币,答对多少道题就可以得到相应额度的金币。 这些金币将用于一家三口今天包括但不限于吃饭的所有消费。 买水果这项支出当然也包含在里面。 他们选择答题,主力军是陈泊宁,沈恩慈和小葡萄在旁边殷殷切切夸奖鼓掌情绪价值拉满。 【受不了,这画面太有爱了!慈宝好可爱!小葡萄好可爱!我亲亲亲!!!】 【宁子哥魅力瞬间,真的不是提前看过答案吗?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好喜欢这种高智男人,好帅好有魅力。】 【只有我光顾着看慈姐毫无瑕疵的脸吗?太太漂亮了!羡慕陈总!!】 …… 双游泳运动员家庭选的是游戏得金币,影后家庭和沈恩慈他们选择答题得到金币,那两边战况惨烈,每家都只有小几十枚金币。 而陈泊宁以近乎全对的成绩成为三个家庭中的小富翁。 他向节目组买了橘子和蜜瓜,又买三个奶酪棒。 三个奶酪棒,正好一人一个,弹幕还在笑很难想象陈泊宁会吃奶酪棒,纷纷准备截图留念时候,陈泊宁将三个奶酪棒二一分组。 一个的给小葡萄,两个的给沈恩慈。 先给沈恩慈撕一个让她吃着,然后半蹲下身给小葡萄撕开,递到他手里:“马上要吃饭了,不能多吃零食。” “姐姐是大人,可以多吃一个。” 沈恩慈坐在凳子上晃腿,看小葡萄认真嗯嗯点头。 小葡萄早晨刚出场时还有点“熊孩子”的风向,现在已经全然消失了,变得超级听话懂事。 第149节 如果是这种乖乖的小朋友,沈恩慈还是很喜欢的。 【啊啊啊要甜死谁!!!姐夫哥你偏心!!!】 【吃饭前少给孩子吃零食是对的,宁子哥是带过娃还是提前做过功课?很有做爸爸的天赋嘛!】 【小宝宝不能多吃零食,但小慈是大宝宝,大宝宝可以吃~】 【咱陈总让小葡萄管慈姐叫姐姐诶,是怕妈妈这个称呼会让慈姐刚到有压力吗?】 【确实,作为刚结婚还没生孩子的女生来说,妈妈这个称呼的确挺沉重的,我当时生完孩子好久才勉强接受自己当妈妈了,陈泊宁挺细心的嘛。】 …… 然而再乖巧懂事的小朋友,也是小孩子,有些突发情况无法控制。 快要吃饭前,小葡萄突然尿裤子,灰色短裤湿润一大片。 节目组赶紧送来一条新裤子让小葡萄换上,然后对陈泊宁他们提要求:“小葡萄弄脏的裤子需要你们清洗干净哟。” 这也是新手爸妈的必学课程。 陈泊宁看着一旁换下的湿溽短裤,陷入良久的沉默,他有洁癖,要他洗被排泄物弄脏的衣物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 见他实在为难,沈恩慈主动撩起袖口:“我洗吧。” 其实她小时候也尿过床单和裤子,她怎么记得陈泊宁那个时候没这么介意呢? 而且现在偶尔也会弄脏床单小裤,这些东西陈泊宁不会留给保姆阿姨洗,都是亲自上手的。 她是独一份。 想着想着还有点开心,谁都想要被偏爱。 于是她高高兴兴要去给小葡萄洗裤子。 陈泊宁拦住她,问屏幕外的导演组:“裤子除了手洗,还有其他处理方法吗?”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以往请的小朋友都是六七岁的大孩子,几乎不会有尿裤子的情况发生,今天也是赶巧了。 为制造节目效果,节目组趁机狮子大开口:“也是可以的,那就“请保姆”。” “但是这项服务需要支付六十块金币哦~” 原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结果陈泊宁眼睛也不眨就支付了六十块金币。 【洁癖人太懂了!!!要我给我亲儿子洗尿湿的裤子我都下不了手,更别提别人的小孩。】 【是不是有点太矫情,这么小的孩子的尿能有多脏?】 【再干净也是尿啊,心里那关真的很难过去!反正我超级能理解小荷包。】 【陈总大气,成大事者就要先舍得花钱,向姐夫哥看齐!马上去下单上个月看中的运动鞋!】 【那完了呀,一下子挥霍出去这么,咱小荷包变空空了!加上买水果和奶酪棒的钱,现在金币快要垫底了吧。】 …… 是的。 六十大洋一花,他们瞬间落到第二名。 也够花。 其他开销不算太大,但是这个节目比的就是必要花销后最后谁剩的钱最多,谁就能拿奖励。 这样算下来,接下来不能再多花了,要保金币才行。 隔壁两个家庭为了节省开支,上午两家就各自买了一只奶酪棒哄孩子,反观陈泊宁这边,不仅要哄孩子,还要哄大人,一买就买三个,甚至外加水果。 胜负欲为零。 剩下的钱需要合理规划,中午在外面大草坪上吃饭,午饭分为三个等级,a等级需要三十个金币,一菜一肉一海鲜,b等级二十个金币,两肉一菜,c等级十个金币,三个蔬菜。 鉴于有小朋友,其他家庭综合考虑都选了b等级套餐。 陈泊宁没多犹豫选了a,在小葡萄出发拿菜前叮嘱他:“选一个你喜欢吃的肉菜,再拿一个咖喱蟹,蔬菜随便拿。” 怕小葡萄记不住,他再次强调:“一定要拿螃蟹。” 小葡萄晃动肉肉的小手:“保证完成任务!” 【陈总你也真是的(扶额苦笑)咱们这个家全是败家子啊!】 【向姐夫哥学习,相当成功人士,首先要吃得好!我决定今天中午花五十块钱点个超豪华外卖吃吃。】 【这题我会,妹宝最喜欢吃螃蟹了!!!别太爱!!!】 【一家三口好甜蜜哦,突然也不是那么难接受妹宝可能当妈妈的事了,反正宁子哥会一直把她当成小朋友。】 【陈羡,你输得一点都不冤枉啊我说!】 【大喜日子,别提陈羡那个死人!ok?】 …… 吃完午饭,散了会儿步,两人带小葡萄回家睡午假。 午休时间,直播镜头会短暂关一半小时,留时间给节目组工作人员去吃饭和艺人休息补妆时间。 没了摄像头,沈恩慈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为什么我啥都没做还这么累?” “小孩子真不是一般人能带的。” 陈泊宁把她腿抬上来,轻揉她小腿肚,软声哄着:“辛苦了。” 工作人员都去吃饭了,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沈恩慈坐起来贴到陈泊宁身上,要亲他。 虽然辛苦,但和陈泊宁在一起,其实也没那么难挨。 到底是在外面,两人稍有克制,只亲亲嘴角,一下一下,像金鱼吐泡泡。 谁知二楼突然传来小葡萄稚嫩的声音,他大喊:“羞羞!羞羞!” 小葡萄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蹲在二楼看到他们亲吻,被人撞破这种场面,即使是小朋友,沈恩慈还是迅速羞红了脸。 她双手掩面,不好意思抬头。 陈泊宁平静抬头,看小葡萄,淡声开口:“上床睡觉。” “现在。” 又有点严厉了,这个哥哥长得很好看,说话也算不上凶,可小葡萄就是打心里敬畏他,唯命是从。 他小跑回床上继续睡午觉。 下午两点半开工,直播重新开启,三个家庭一起在草坪小乐园玩球堆沙子。 小葡萄看着沈恩慈他们两个,面对镜头童言无忌:“哥哥姐姐,羞羞。” 在场人被哄得大笑。 弹幕更是沸腾,今天《我们亲爱的小宝贝》直播热度创下新高,中午关播一个多小时很多人都掐着时间点等开播,一进直播间就听见这么劲爆的消息。 【嘿嘿嘿!慈宝,告诉妈妈你们关播的时候都干什么好事了!】 【刺激啊!小葡萄宝贝,告诉姨姨们你看见什么了?姨姨给你买奶酪棒吃!】 【我脑子里只有那种事,对不起……】 【慈宝你还小!你不许!你不许!啊啊啊即使是陈泊宁也不可以!呜呜呜我那么那么宝贝的小白菜慈慈。】 …… 沈恩慈阻止不及,小声骂了句:“你这个小鬼头!” 想都不用想弹幕现在一定早开车上了高速,与其留白任人胡乱猜想,还不如主动承认。 沈恩慈垫脚捧陈泊宁的脸,小鸡啄米似的在他唇角点了两下:“中午我就这样亲了一下。” 她狡辩。 蓦然被“强吻”的陈泊宁哑然失笑,垂头凑近沈恩慈亲了回去。 弹幕早已一片啊啊啊啊啊。 【慈姐好主动!好甜!看给咱老陈美得,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吧!】 【我疯了啊啊啊啊啊!!!甜掉牙了!!!】 【好纯爱的小情侣,好可爱,看着好幸福,我冰封了三十年的心肠竟然有点融化了,仿佛又回到我还不是毒妇的那段美好日子。】 【啊?啊?啊?纯爱吗?你们不觉得这种蜻蜓点水式的吻其实很有性/ /张力吗?看见他们这样亲亲我只会想到他们大那个特那个的时候,哎呦,娇羞退下。】 【小慈宝,你只是一块草莓小蛋糕,小蛋糕是不可以去亲男人的!妈咪爆哭!我的小蛋糕!】 …… 沈恩慈主动亲陈泊宁的视频很快登上热搜。 作为员工的方舟官博不畏强权,下场带线开团。 方舟v:「小荷包,嫉妒你!」 评论队伍阵型整齐:【小荷包,嫉妒你!】 - 第95章 娃综(多弹幕) - 节目继续直播录制中。 沈恩慈当然知道自己亲下去的这一举动会在网络上引起多大的惊涛骇浪。 但那又怎样, 他们持证上岗,陈泊宁又不是小三,她为什么亲不得?! 陈泊宁的回吻依旧蜻蜓点水, 其他两组嘉宾笑着看他们, 三个小孩子则是围绕他们嬉笑打闹, 现场气氛温馨和缓,叫人不自觉放松。 下午节目组安排了一场亲子堆积木比赛,三点半开始,限时一个半小时,现在离开始时间还有一段时间, 三个小孩儿在不远处沙子堆里玩沙子城堡, 他们三组嘉宾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没有主持人问问题,话题可以比较随意自在。 第150节 不过问题在于, 他们互相都不了解, 在此之前几乎没见过面,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好在沈恩慈和许玉合作过两次,而且两人三番两次入围同类奖项提名, 多多少少了解过对方。 唯一的话题突破口。 许玉主动问她:“听说你们剧组被一锅毒菌子全端了?” 饶有兴趣的语气和表情。 男女主角全部上吐下泻, 男主男二以及导演至今还在医院躺着, 怎么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全军覆没? “对啊对啊, 咋回事?” 好不容易撕开话端口,旁边女游泳运动员也赶紧加入话题。 沈恩慈讪讪:“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我们剧组不是靠近大山嘛,雨季, 又在云南。” 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就能大概猜到来龙去脉, “总之,是个意外。” 许玉老公对蘑菇中毒这件事感到新奇, 他接着提问:“每年六七月云南菌子都会上波热搜,我看她们说菌子中毒后能看见小精灵,还有……”,他顿了顿,两只食指在半空画出一个虚空方框,“有的人还能看见‘弹幕’?” “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笑死了,慈姐被毒蘑菇干翻真的让我有一种看熟人被毒的亲切感!】 【我无药可救了,慈宝好可爱啊啊啊!怎么会因为贪吃被毒蘑菇毒啊???慈宝你还记得你是女明星吗?】 【小慈猪猪吃蘑菇!】 【加一,我也很想知道慈姐中毒后有没有看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 话落,所有人都用期许的眼神望着她,渴望从她嘴里得知答案。 毕竟蘑菇中毒这事儿,经常在网上看见案例,但在生活中,甚少有这种吃蘑菇把自己吃中毒的缺心眼,所有说法都只能从网上看来。 要说这个问题嘛,沈恩慈认真回想了一下。 她吃得不多,致幻能力有限,只看见两个陈泊宁在她面前晃悠,差点与其中一个陈泊宁亲上去的时候,被另一个陈泊宁捂住口鼻抱走了。 这话肯定不能如实说呀,谁知道媒体会添油加醋写成什么样子,沈恩慈静默半晌在想该怎么回答。 “什么感觉啊?” 见她不说话,又有人出声。 以为她这么久不说话是在酝酿长篇毒后感,大家看她的目光再添几分期许。 整得还挺有压力的,沈恩慈咳嗽一声,还是没说出半个字。 陈泊宁半倚在布面凳子上,嘴角噎着不易察觉的笑,沈恩慈蘑菇中毒后看见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好整以暇看沈恩慈,似笑非笑,随手递给沈恩慈一杯黄桃奶昔。 漫不经心的调子竟让沈恩慈无端想起菌子中毒后醒来的那天早上,春情过后,陈泊宁给她拆开的那杯草莓酸奶。 心跳漏了一拍,热意上涌,沈恩慈面色绯红,不自然开口含糊道:“我吃得不多,没什么感觉。” 说完她心虚朝陈泊宁瞄一眼,陈泊宁淡笑没说话。 许玉嗯嗯一声:“也对,你症状最轻,应该没什么感觉。” “改明儿有机会问问沈度和小季他们。” 季南庭,这个一生都在被粉丝嘲笑的男人,一提到他的名字,弹幕就哈哈哈笑个不停。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得、、、】 【老季这抓马的人生,感觉蘑菇中毒在他身上发生都是完全不值一提的小事呢,你们还记不记得他爸说,他小时候被十几条萨摩耶追着咬,这货哭着跑了三条街才摆脱。】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怎么会这么好笑!!!】 【季南庭蘑菇中毒很正常,可慈姐和沈度蘑菇中毒很不正常!咱慈姐和沈仙子是不是被老季瘟着了?!】 【不是,大家不觉得妹宝的脸突然变得好红吗?十年老粉一看就知道她又在胡说八道了!】 【脸红不只是因为胡说八道吧?嘿嘿嘿!你们没看见慈妹说完后看了陈总一眼,那个眼神超好品的!】 【诶,你们要是这么说的话……对不起,我脑子里只有那点事儿……】 【对不起,我脑子里只有那点事儿……】 【对不起,……】 …… 弹幕突然走起阵型,连导播都忍不住提醒:“大家收敛点,敏感词过多的话,直播间很容易被封的。” 导播没反应过来,弹幕却猖狂得很:【@管理员,来来来,来把小荷和小荷包的直播间封了!】 【是不是不想干了?!谁敢封老板直播?!】 【封一个我看看!封一个我看看!】 …… 管理员红色弹幕飘过:「臣退了……」 弹幕替他接话,【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 三组家庭嘉宾聊到三点,各自把自家孩子领回去洗脸洗手,为接下来的积木比赛做准备。 小葡萄全身上下全是沙子,胖胖的小手指尖全是泥,陈泊宁把他拎回家洗手洗脸换衣服,细细整理完花了快半个小时。 沈恩慈蹲在旁边问他:“比洗小花难吗?” 他们有时候也会一起给小花洗澡,小猫毛发旺盛,每次都能把两人累趴。 陈泊宁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小葡萄:“嗯,很有成就感。” 时间差不多到三点半,三组嘉宾在草坪中心集合,搭大颗粒乐高积木,几个盒子里有不同颜色的积木,以建筑物为主题,在规定时间内拼出来的建筑物种类最多者获胜。 这哪里是亲子活动,分明就是考验大人。 沈恩慈先前没玩过积木,拿在手里有些不知道从何下手,陈泊宁也差不多,这时候小葡萄很得意地站起来:“哥哥姐姐,看小葡萄的!” 他拿出几块积木,用胖胖小手一鼓捣,一只q版像素火车很快出现在眼前。 “哇!小葡萄真棒!怎么这么聪明呀!” 沈恩慈鼓掌,超级捧场。 甜蜜的夸赞让小葡萄不自觉挺起胸脯,十分自许:“我……我还会拼小汽车!小飞机!还有翘翘板!” 小孩子的童真气是非常可爱的,沈恩慈忍不住笑着贴近他:“我们小葡萄太太太厉害啦!” 她不怎么喜欢小孩子,但遇到这种可爱又懂事的,还是忍不住贴贴。 小葡萄被哄荣光满面,手中动作停不下来。 今天天气晴好,阳光带着暖调,丝丝缕缕落在众人身上,柔软甜蜜。 空气中好像萦绕甜而稳妥的甜爆米花味道。 【呜呜呜,好和谐美满的一家三口……妈妈!我的cp圆满了!】 【慈宝好温柔,好会哄孩子,看给咱小葡萄哄得晕头转向的!小葡萄好可爱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慈姐这几句话给葡萄哥架起来了,葡萄哥搭积木的手都要抡冒烟了!】 【豹豹猫猫,我出生了!!!】 【谁懂,宁子哥看妹宝的眼神好像看小孩子,刚才妹宝夸小葡萄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妹宝看耶!】 【慈宝多半只是喜欢和乖乖的小朋友一起玩,但陈总这父爱光辉是怎么回事?(还是慈宝特供版的)】 【啊啊啊,不敢想象当他两的孩子有多幸福!绝世荣光的大明星妈妈和克己复礼的总裁爸爸,宝宝你无敌了!】 …… 摸索十几二十分钟后,沈恩慈终于上手,开始创造新建筑物,她把小葡萄圈在怀里然后靠在陈泊宁身上,心里踏实安稳得很。 除了草坪上的草有点扎屁股之外。 可惜没多久,天边飘来一大多厚重沉闷的乌云,天色渐暗,空气变得潮湿粘腻,青草混合土地的味道随之而来。 是夏日急雨的预告。 比赛不得已中断,节目组开始收拾东西让大家转移回屋子里。 骤雨并没留给他们过多反应时间,沈恩慈拼完手里的红绿灯,刚被陈泊宁拉起来都没站稳。 骤雨就淅沥下坠。 这场雨落成连笔的字画。 豆大的雨点,落在沙坑里,降落一朵朵张扬濡湿的烟花,有心人自会察觉。 沈恩慈的裙摆没有幸存于难,她正好踩在稠湿泥泞中,如泥潭中盛开的的鲜花,有着非同凡响的旺盛生命力。 她笑着,弯腰收拾积木,丝毫不惧怕连贯雨珠急促敲打皮肤。 陈泊宁手中没有伞,也没有任何可以为沈恩慈遮挡风雨的东西,他只能陪沈恩慈同淋这场雨。 感同身受。 其实他知道他的小荷早已有独自面对风雨的能力,并不需要任何人担心。 雨打得树叶摇曳起伏,淅淅沥沥,一阵疏一阵密,细碎阳光闪烁其间,绮丽耀眼。 两人抱着积木跑回房子,躲到屋檐下才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大笑出声。 刚要下雨的时候小朋友们就被工作人员提前抱回房间了,一个个都是父母的宝贝疙瘩,如果真在节目中因为淋雨发烧生病了,父母绝对是要大闹一场的。 突生变故,嘉宾们基本上都淋湿了雨,需要时间处理,小孩子们被工作人员带走集中照顾,节目组给他们一个小时洗澡换衣服。 节目录制租住的别墅每个房间都配备有浴室,陈泊宁和沈恩慈分别到不同的房间里去洗澡。 即使是在录制节目不会像在家里那样洗得很仔细,但及腰的长卷发要清理起来也要耗费不少时间,陈泊宁洗完出来时沈恩慈房间水声未停。 第151节 节目组架好的固定摄像头看见陈泊宁换了件舒适衬衣,他端着装脏衣服的盆敲门进了沈恩慈洗澡的房间,没两分钟后又端着盆出来。 绿色塑料盆最顶上搭着条白色纱裙,是沈恩慈刚才穿的那家,下雨时沈恩慈踩进沙坑里,黏稠晦涩的泥水溅了她大半身,如同一朵白玫瑰直接倒头丢到滚动水泥沙中,无法保持整洁,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弹幕十分担心:【咋整啊,节目组不会又趁机敲诈一笔吧?陈总还有没有那么多金币啊?晚上不会连饭都吃不上了吧?】 【有一说一,小孩子的衣服还行,大人的衣服再让工作人员帮忙处理是不是有点过了?娇气成这个样子?我说……别折磨打工人了………本来上班就烦!】 【就是,打工人拿着日两百的工资还要给日两百万的明星洗衣服,别太离谱……】 【但宁子哥洁癖这事儿也确实不好处理,我看还是丢了吧,白裙子脏成这样应该也是洗不出来了,也不缺一条裙子的钱……】 【不缺一条裙子的钱,这条裙子官网六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 舆论走向越来越歪之际,镜头里,陈泊宁将沈恩慈那条“战损”版白裙子拿出来,然后把其他衣服丢进洗衣机里。 弹幕“我就知道”几个字飘了不到几秒。 陈泊宁按下洗衣机启动键,而后转身把单独放置的白裙子浸入清水里,骨节分明的手被冷水一泡隐隐露出青筋,随着陈泊宁的用力方向连绵起伏,如游移山脉,明明是极具力量感的画面,可他泛白的指节穿梭在柔软纱裙里的动作太轻,竟隐约生出几分旖旎氛围。 简单洗去白纱裙上大片污渍,陈泊宁换了水,从厨房里拿了盐过来放进清水里。 弹幕看呆,静默许久,终于开始飞速滚动。 【……?】 【不是,陈总你西装是私人定制吧,确定能用洗衣机洗???】 【小荷包:不能接受洗衣机洗礼的衣服不配当我的衣服!】 【懂了!其他衣服交给洗衣机就行,但老婆的衣服必须手洗。】 …… 【陈总这手好适合抽血好性感啊啊啊啊!!!嘶哈嘶哈!!!】 【我是护士我先来!!!】 【不是洁癖吗?这衣服也不比小葡萄尿湿的裤子干净到哪里去吧?!】 【洁~癖~哥~,洁癖哥说,老婆的衣服再脏都是香香的!!!呜呜呜我又磕到了!!!】 【而且宁子哥洗衣服竟然还挺有经验的,知道洗泥点可以加盐!夸夸!】 【好甜诶,宁子哥动作这么熟练,感觉经常给妹宝洗衣服的样子!!!谁懂!!!就喜欢这种有服务意识的男人,妹宝严选!】 【好装啊、上节目故意演的吧,我才不信在家的时候陈泊宁会给沈恩慈洗衣服,别太作,陈家能少了保姆?】 【我感觉他们在家的时候应该不会亲自洗,但这不是特殊情况嘛,你们开头臆想别人要让工作人员洗,骂他们一大堆,结果现在人家自己洗怎么还要被骂?别太恨我说。】 …… 讨论的十几分钟里沈恩慈终于洗完澡出来了,她穿过走廊小跑进卫生间找到正在洗衣服的陈泊宁,扒着门口探出脑袋,问:“你在干嘛?” 洗衣服,一眼便能看出,陈泊宁没多嘴解释,低声唤她进来吹头发。 沈恩慈哦了一声,走进来很自然地拿起旁边一早插好的吹风机,调到最低档开始吹头发,她很宝贝自己这头头发,吹头发时严格按照护发要求,冷风,并且离头发十厘米以外。 只是这样吹就很慢了。 陈泊宁耐心处理干净完白裙子拿出去晾好,折返回来接过沈恩慈手里的吹风机,轻轻撩起她垂下的几缕头发。 沈恩慈抱着他腰撒娇:“你怎么才洗好,我手都拿累了!” 她说举吹风机。 陈泊宁笑意未褪,眼底雾气绵延,没说话。 只有吹风机发出的簌簌风声,似低语。 …… 【这是娃综还是恋综?我请问呢?今天的糖分摄取严重超标了嗷?】 【就是娃综(确信),只不过这个娃娃是指咱慈姐!陈泊宁超会带孩子的好吗?!】 【好幸福啊!怎么会这么幸福!好温馨甜蜜的画面,好想加入这个家庭。】 【“忘崽夫妇”,小葡萄:嗨嗨?还有人记得我吗?】 【看宁子哥对小葡萄的态度,还以为他是个严父呢,但现在看他对妹宝又觉得他像是那种会把孩子宠得无底线的爸爸。】 【好自然啊,感觉他们平时相处就是这样捏,宁子哥真的很可靠。】 【一些sugar daddy文学,而且这个daddy有颜又有钱,对不起,我脑子里只有那点事儿……】 【对不起,我脑子里只有那点事儿……】 【有新网址吗?我又进不去了。】 …… 一个小时不长不短,吹干头发后就没时间休息了。 夏日骤雨来得及走得也急,窗外重新放晴,不过临近黄昏,天边云彩都被太阳余晖镶上一道金边,柔和矜贵。 有风,温度正好,沈恩慈和陈泊宁一起去接小葡萄回家。 下午的比赛被雨中断未能完成,积木数量计算到下雨前,沈恩慈和陈泊宁被小葡萄带飞,以两倍数量战胜其他两组。 压倒性胜利,又赢得不少金币。 如此堆叠,沈恩慈他们的金币总数再次登顶,只要晚餐别挥霍,胜利近在咫尺,想拿第一名简直轻轻松松。 网友又开始押宝,直到晚餐价格公布,还是和中午一样,分三个档次,每个档次菜品不同,所需金币不同,就算陈泊宁他们组选择最贵的那个档次,所剩金币也是最多的。 稳了! 可惜节目组怎么会让剧情如此顺利进行下去,这毕竟是档综艺节目,他们需要反转和娱乐效果。 果然吃过饭之后,节目组推出最后一个购物小车,上面是鲜花和冰淇淋,明码标价,由嘉宾自行选择是否需要购买。 其他两组嘉宾想着反正都是输,既然拿不到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也没差别,于是纷纷选择购买。 节目组故意让陈泊宁和沈恩慈作为最后一组选择,小车推到他们面前时,导演拿着喇叭“温馨提示”:「需要注意的是,其他两组嘉宾因为在下午的积木比赛中败于你们组,所以你们组作为第一名得到大额金币奖励,而其他两组获得安慰奖,也就是今天的最后一项项消费半价。」 「据节目组统计各组最新的金币情况,」导演低头看备忘录,「我们小葡萄组需要拿第一的话只能买一样东西,鲜花,或者冰淇淋。」 这是直播,没办法像正式节目一样添字幕提醒观众各组嘉宾金币的剩余情况。 这话其实是总结说给观众听的。 说完导演笑看镜头,大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太会搞节目效果了,我都以为稳赢了,可恶!!!】 【简单点说,这两个选项不就是在问孩子重要还是老婆重要?啊啊啊有必要吗??】 【这也太难选了,首先小葡萄就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宁子哥心里肯定还是偏心慈姐的,但在节目里又不可能直接表现出来……后妈后爸难当啊……】 【对啊,而且如果选了小葡萄,又会有人说沈恩慈所嫁非人,到时候又拿内娱第一娇妻嘲笑她,反正怎么选都会被人说……】 【这步明摆着逼人放弃第一名吗?节目组真的过了……我看这最后环节的价格也是精心计算过吧,怎么会这么巧……】 【放弃也不行,小葡萄下午搭积木的时候好努力呢,不能因为他是小朋友就剥夺他拿第一名的权利吧。】 …… 弹幕非常焦灼,各自有各自的立场和说辞。 画面切回现场,陈泊宁把小葡萄抱到腿上,低声问他:“小葡萄想吃冰淇淋吗?” 没有小孩子能抵挡冰淇淋的诱惑,小葡萄立马点头,奶声奶气:“小葡萄想吃芒果味道的!” 话落,陈泊宁循循善诱:“如果其他小朋友都有冰淇淋,但是小葡萄没有,小葡萄会不会很难过?” 只是假设而已,但光想想就已经非常失落了,小葡萄重重点头。 “其他姐姐都有花,可是小慈姐姐没有。” 陈泊宁看小葡萄,声音很低很轻。 小葡萄立马抱紧沈恩慈:“那小慈姐姐也会很难过的!” “我不吃冰淇淋了!给小慈姐姐买花!” 小葡萄在这场上年龄最小,对大人们的话却能理解个七七八八,他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泊宁夸了他一句好孩子,看他几秒后开口:“其实有时候,第一名并不重要。” 晚风盘旋,伴着清脆虫吟。 这个夜晚个格外静默温柔。 “你觉得让小慈姐姐开心比吃冰淇淋重要,而对我来说让你们两个开心比拿第一名重要。” 陈泊宁跟小葡萄商量:“所以,我们不拿第一名了好不好?” 小葡萄似懂非懂,他还太小,不能完全听明白陈泊宁话里的道理,只知道,他想让小慈姐姐开心也想吃冰淇淋。 第一名相较于此,便不重要了。 也许在他懂事后的某一天,会在机缘巧合下突然回想起陈泊宁今天对他说的话。 有时候,第一名并不比爱人的快乐重要。 总之,在现在,小葡萄挥舞胖胖的小爪:“好!!!” …… 【呜呜呜,好温馨,小葡萄好乖乖,他竟然为了让慈宝开心放弃冰淇淋诶,谁懂甜甜冰淇淋对一个四岁大孩子的诱惑?呜呜呜心软软!!!】 【我的关注点在,陈总真的好会教育孩子啊,虽然说了很多,但是一点也不爹味呢,挺尊重孩子意见的。】 【啊啊啊啊啊洁癖哥,你真的,你超爱!谁能有你爱?】 【慈姐:?,我有说过我不想拿第一吗?这个花也不是非得现在就要!(哈哈哈哈开个玩笑)】 【宁子哥真的很细心,重要的不是花,而是别人都有,他不能让沈恩慈没有,虽然是录节目虽然算特殊情况,但是多少还是有失落吧,哎呦我们宁子哥真是一点委屈都舍不得让咱慈姐受呢,甜蜜得咧。】 【哇哇,慈姐也是宁子哥的小宝宝。】 【好了小葡萄,你可以出来了,让姐姐来代替你当一会儿宁子哥的娃!】 …… 第152节 吃完冰淇淋,三组嘉宾对着直播镜头说过再见和晚安,再去录制一段采访,今天的工作就算正式收工了。 沈恩慈录完采访出来后,看见小葡萄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像在等她,一看见沈恩慈便朝她扑了过来。 四岁的小孩不是很重,沈恩慈抱他起来,笑着问:“其他小朋友都回家了,我们小葡萄怎么还没回家呀?” “爸爸妈妈还没来吗?”说着,她朝窗外张望,谁知小葡萄重重亲在她脸颊上:“小慈姐姐,我以后还能找你玩吗?” 这话。 其实应该是不太会有交集了,但沈恩慈当下被问得心软软:“当然啦,只要小葡萄愿意,随时可以来找姐姐玩。” 小葡萄还真是很乖很懂事,沈恩慈一点也不讨厌这种乖孩子。 她给小葡萄留了电话号码,写好贴到小葡萄肉肉手背上,陈泊宁结束单采从另一个房间出来,小葡萄跃跃欲试要跳下去抱他。 “泊宁哥哥,我也可以找你吗?” 小葡萄仰头问。 陈泊宁淡笑:“好好学习,努力高考,以后来景元上班就可以天天看我了。” 这个坏人,哄孩子都不会,沈恩慈侧睨他一眼,哼了一声。 自恋,谁想天天见老板啊?! 小葡萄听不懂,哼哼唧唧了一阵被他父母抱走了。 白天总有小孩子在耳边叽叽喳喳,耳朵都被吵得嗡嗡直吟,热闹得很,现在突然安静下来,竟还有点不适应,心里空落落的。 顶级豪车隔音效果极好,路上没半点磕碰,按下阻隔版后空间便更是静谧,沈恩慈躺在陈泊宁腿上,有气无力:“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还是好累。” “晚上那个冰淇淋是什么牌子的,一点都不腻,很好吃,只不过我经纪人看见我在节目上吃完一整个冰淇淋肯定又要骂我了,可恶!” “早上看见小葡萄的时候,我还想快点结束,没想到真结束了还有点舍不得呢。” “其实小孩子也挺可爱的。”她加限定词,“就是那种乖乖的小孩子。” 坏坏的熊孩子她是不喜欢的,以前她总遇到难以应付的熊孩子,以至于她都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今天整天体验下来,重新刷新了她对小朋友这个群体的认知。 陈泊宁有一搭没一搭地捏沈恩慈白皙软腻的手腕,耐心听她讲完。 末了,沈恩慈抽手,坐起身靠近陈泊宁夸奖道:“不过你今天有一点做得特别好。” 还卖关子,陈泊宁微微挑眉看她,很配合地发出疑问:“什么?” “你不溺爱孩子。” 沈恩慈轻笑:“你知道的,咱两的钱加在一起,养出一个骄奢淫逸的混蛋富二代是很容易的。” 两人的钱加在一起,基底主要是陈泊宁的钱。 她理直气壮:“总之,我这辈子是当不了严母了,所以严父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说完沈恩慈拍拍陈泊宁肩膀,语重心长:“小陈同志,任务艰巨啊。” 隐于车内暗光下,陈泊宁眼中神情晦暗不明,他没答话。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不过今天的限定父母体验卡,陈泊宁表现良好,张弛有度,于礼于教,看起来倒不像是会把孩子宠到无法无天的人。 可惜沈恩慈后来才知道,陈泊宁只是不溺爱别人家的孩子而已!! 为时已晚!! 第96章 军训 - 次日清晨, 沈恩慈睡了个懒觉,在梦里她玩通关游戏,一路畅通无比, 醒来时见晨光熹微, 已经十点半了。 今天星期天, 陈泊宁没去上班,端个凳子在旁边安静看书,知道沈恩慈昨天太累也没强硬喊她起来吃早餐,见她自己揉搓着眼睛醒来才顺手递给她一杯温水,问她吃早饭还是午饭? 身体已经醒了, 精神还没有。 沈恩慈还想在柔软大床上多赖一会儿, 她随口回答:“吃午饭吧。” 说完摸床头柜的手机,回复几条重要消息后点开守卫哈密瓜。 这个小游戏前段时间与她接触, 有意请她当代言人。虽然只是小游戏, 但背靠大厂,制作精良,口碑不错, 传播度很广, 余婕做过背调后认为可以签署代言合同。 作为代言人的自我修养, 沈恩慈抱着了解一下产品的心态下载了这个小游戏, 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这种一局一局的攻防布局类小游戏真的很容易让人上瘾,通关后想打满分,满分后想打下一关,下一关完了后还有困难模式, 非常有挑战欲望。 关键是一局最多五六分钟, 拿得起放得下,等车间隙或者化妆的时候都能拿出来玩两把。 就是不舍得放下, 沈恩慈玩上瘾后甚至熬夜玩了几天。 刚开始还好,各种新手福利,到后面关卡越来越难,体力越来越不够用,这不,还没二十分钟,她的体力又不够用了。 沈恩慈气呼呼坐起来给余婕打电话:“能不能让那负责人给我账号多弄点体力啊?” 只要体力,其他道具都不要,太简单又没意思了,她现在就缺体力。 意料之中,余婕吐槽她:“给你满级号你又不要,过场多。” “挂了!” 很无情!沈恩慈发朋友圈召集所有玩保卫哈密瓜的朋友给她送体力。 余光瞄到陈泊宁,沈恩慈奴役他:“你今天给我送体力了吗?” 陈泊宁翘腿置于膝上,姿态慵懒自然,他点头:“刚起就送了,你看你的邮件箱。” 甚至还为了给沈恩慈额外多送三点体力,一大早起床进软件做了两分钟日常任务。 “是吗?” 沈恩慈狐疑看他一眼,点进邮件箱,果然看见被她一键领取的体力名单里有陈泊宁,这才满意。 她在朋友圈当山大王,一呼百应,邮箱瞬间多了很多新体力。 玩完这些体力,时间也差不多了,她和陈泊宁下楼吃饭,阿姨刚做好从厨房里端出来,色泽鲜亮的菜还冒着热气,诱人得很。 沈恩慈落座,朝里探头:“阿姨,您今天晚上不用过来做饭啦,我们自己吃。” “好哦!” 她明天要回云南剧组,又要开始减肥克制饮食,最后一顿“放纵餐”,她和陈泊宁商量着下午看会电视一起去超市买菜做火锅。 热气腾腾的火锅,想想就馋得很。 想到晚上的火锅,沈恩慈中午都没吃多少,陈泊宁往她碗里夹了几筷子菜,叮嘱:“合理饮食,不要想着晚上胡吃海塞。” 这都被看出来了,好像她多贪吃一样,沈恩慈哼了一声,重新拿起放下的筷子,狡辩:“我只是吃累了,想歇一会儿再吃。” 陈泊宁似笑非笑,没戳穿她,反而哄着:“吃完,等下给你买冰淇淋吃。” 哄小孩儿一样,沈恩慈边吃边揶揄他:“daddy,还没从昨天的剧本里头出戏啊?我跟你说,就你这样都吃不了我们演员这碗饭。”末尾又想起什么,顺口问,“你为什么总想着给我买冰淇淋?” 除了对螃蟹非常钟情外,她有对冰淇淋表现得很喜欢吗? 也没有吧。 “以前学校门口开过一个冰淇淋店……” 陈泊宁似道平常地提起往事,语气很平静,可安定海面之下蕴藏波涛汹涌,轻易不能察觉。 提到这里,沈恩慈便想起来了,那家装潢精致的冰淇淋店,透明玻璃橱窗下并排着五颜六色的冰淇淋桶,缤纷漂亮,口味多到咂舌。 不过价格也十足地不菲,小小一个球三十二块钱,是沈恩慈一个星期的早午饭钱。 于是再渴望也从来没买过,每次路过冰淇淋店的时候沈恩慈脚步都快到飞起,刻意到有点欲盖弥彰。 可吃这家店的冰淇淋一度成为学生中的风潮,虽然贵,但对于正常家庭的小孩来说,一周吃一次也不算困难,大家把一周的零花钱攒到周五下午一起去冰淇淋店买一颗小球分食而吃,平摊下来一人也就十多块。 就十多块钱,沈恩慈也拿不出来。 即将步入青春期的少女自尊心强到偏执,因脸上胎记的缘由她在班上本就不被欢迎,此刻好不容易有的共同话题也无法参与。 沈恩慈背地里哭过好几次。 某次留下来当值日生,同组成员生病先走,沈恩慈一个人在学校收拾到很晚才出校门。 此时离放学铃响已过去一个多小时,大家早都回家了,非双休日难得安静的校园,矗立在黄昏中有些荒凉,风吹落叶刮过水泥地面发出嘶啦的声响,衬得四周更加昏暗孤寂。 暮色中,只有那家冰淇淋店亮着暖黄灯光,好像童话里凭空出现的小店,店主是仙女教母,可以实现进门人的三个愿望。 沈恩慈其实有很多很多愿望,像被什么蛊惑了似的,今天沈恩慈路过冰淇淋店不再加快脚步,而是情不自禁凑过去。 会是仙女为了实现人们愿望开的店铺吗? 但是还没进去,便看见门口立着的硕大广告牌,上面清楚明白写着:冰淇淋球,三十二元一个。 这世上根本没有仙女。 沈恩慈有点不甘心,趴在橱窗上望了好久才回神。 偏头,看见来接她的陈泊宁,少年安静的站在一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突然,漂亮的店长姐姐探出头来:“小妹妹,要买冰淇淋吗?我们要关店了,可以便宜点卖给你!冰淇淋球原价三十二,现在只需要十块钱哦!” “需要吗?” 沈恩慈像受惊的兔子惭惶后退两步,连忙摆手:“不……不用了,谢谢姐姐。” 她没有钱,陈泊宁也没有钱。 两人捉襟见肘,难堪,悲愤。 谁都没有办法。 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呢?没钱就是没钱。 那天最后的记忆,是两人沉默并肩回家,谁也没说话。 其实陈泊宁一直都想给沈恩慈买一个冰淇淋球,可生活中比冰淇淋球重要的东西多了去了,练习册笔记本,需定时更换的舒适小裤和不能省钱的卫生巾,挣扎于温饱,每一样都理所应当排在冰淇淋前面。 那个时候陈泊宁想,等到暑假就好了。 第153节 他可以多打一份工攒钱,到时拿到工资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沈恩慈买冰淇淋球。 可惜变故来得太快,那个暑假前,陈泊宁被陈家接走,从此两人再无联系。 “我一直都想给你买冰淇淋。” 陈泊宁敛目,语调平缓。 特别是刚重逢没多久那阵,他看见陈羡给林清意买冰淇淋,而沈恩慈站在一边,神情落寞,手里什么也没有。 断了陈羡的资金来源,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陈羡发火,谁来劝都没用,陈泊宁当时放了狠话,连徐妍都不敢偷摸这给陈羡塞零花钱。 他见不得别人都有而沈恩慈没有。 话落,沈恩慈红着眼睛凑近他,毛茸茸的头像小狗儿一样蹭他。 再没遗憾。 - 他们去壹山专门为住户配备的会员超市买菜,壹山别墅之所以能傲居羌城豪宅之首,卖出每平六位数的天价,不仅因为它极优越的地理位置和装潢,更因为这些附带的基础设施。 周围超市商场医院饭店,几乎只为壹山别墅买主所设置,围绕少部分人运转,清净周到。 超市需要刷脸进去,严格把控进出人员,因此里面的人并不多。 沈恩慈进去后便脱下口罩,逛超市的人除了员工,多是同别墅群的邻居,大家都挺熟了,也不会引起什么骚乱。 时间还早,他们拿了推车在超市里慢慢闲逛,没列购买清单,看见想吃的就直接拿了。 沈恩慈其实很喜欢逛超市,虽然机会不多,但每次看见这么多色彩缤纷又水灵灵的蔬菜瓜果包围她,就会觉得万分有安全感。 这可能是人类远古时期的未消磨的基因,比如喜欢曾经象征钱的贝壳,以及被很多食物包围的感觉。 家里厨房调料完善,他们只需要带块火锅料回去,和调料区紧挨着的是零食区域,最长吃的薯片牌子又出了几个新口味。 沈恩慈拿起两袋做对比,问陈泊宁:“红烧狮子头味的和芥末章鱼小丸子味的薯片你想吃哪个?” 她问得煞有介事,可陈泊宁鲜少吃零食,通常捡点她吃剩的,从不会主动购买。 不过沈恩慈既然这么问了,陈泊宁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劝说她购买的理由。 “我都想尝尝。” 陈泊宁递台阶递得很熟练了。 闻言,沈恩慈果然兴高采烈地将两包薯片统统放进小推车里,哼着歌往前面走。 “果冻要吃吗?” “布丁呢?夏威夷果呢?” 她拿起来一一询问,在得到确切答复后心满意足放进推车里。 小零食浅浅盖满一层,沈恩慈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再拿了,她明天就要回剧组,吃不了几口,这不纯纯折磨陈泊宁嘛。 “想吃就拿,吃不完到时候我让何助拿到公司休息室里去。” 陈泊宁接过她手里犹豫不决的海苔片。 沈恩慈知道景元大厦每层都有休息室,里面有各种咖啡泡面零食,供不应求,跟小超市一样,像这种单独包装的小零食,拿过去也没关系,瞬间便淹没其中了。 没想到还能这样处理,沈恩慈又跑去拿了两包鱼干。 堆到三分之一,沈恩慈终于收手,清点一遍种类后和陈泊宁一起去生鲜区买烫火锅吃的菜。 鲜切的牛肋条和牛胸口油,黑白千层还有鸭肠,以及码好料的鸡翅鸡爪。 素菜买了山药和豆芽,都是沈恩慈喜欢吃的。 零零碎碎加起来满满一推车,他们去前台结登记信息,请工作人员送货上门,处理好后一起去门口冰淇淋店吃冰淇淋球。 时值盛夏,太阳直射,光晃白得刺眼,沈恩慈坐在高脚凳上吃巧克力冰淇淋,咬着勺子看玻璃窗外的苍郁绿植,有园林工作人员才往上撒过水,此时水渍未干,零落在叶片上被光照得像极灿烂的珍珠。 巧克力冰淇淋在口腔里溶溶化开,浓郁蜜意中带着些许需要细细品味才能察觉到的苦意,如果没经历过那些事,冰淇淋就只是冰淇淋而已。 可现在陈泊宁在她身边,冰淇淋又不只是冰淇淋了。 她侧头与陈泊宁接吻,唇齿相依,冰淇淋的甜彼此交叠追逐,末了,沈恩慈认真点评:“你这个薄荷味的冰淇淋一点也不好吃。” 陈泊宁低笑点评:“嗯,巧克力的倒是很好吃。” 脸皮越来越厚了,沈恩慈哼一声,继续吃玻璃杯的巧克力冰淇淋,然后趁机把陈泊宁碗里的草莓抢走一个。 陈泊宁没说什么,拿勺子把剩下的那个草莓也舀到她碗里。 投之以草莓,报之以小伞。 沈恩慈坏心思地把自己冰淇淋上的装饰小伞丢到陈泊宁面前。 陈泊宁很轻地笑了一声,捡起小伞很散漫地在食指和拇指间转动,气定神闲,绝对夺目,随便往那一坐就跟拍时尚大片一样。 每当这种时候,沈恩慈看见他那么帅,就忍不住欣喜骄傲,不自觉往陈泊宁身边靠近了一点。 - 到家刚好六点半,超市那边七点才会送东西过来。 沈恩慈上楼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然后下楼打开电视,窝在沙发里玩保卫哈密瓜,一下午没点开,她又积攒了好多体力,准备再次尝试早上没完美通过的那关。 哈密瓜再次被小鸟袭击,守卫失败。 时间差不多七点,超市工作人员送他们下午买的东西过来,陈泊宁去开门,提进来三个大袋子。 分类放好,陈泊宁拆了几袋零食给沈恩慈拿过来,自己转头进厨房收拾晚上吃火锅要涮的菜。 贤惠。 太贤惠了。 沈恩慈赶快把体力玩完,拿着芥末章鱼小丸子的薯片钻进厨房,看陈泊宁洗菜切菜,她倚靠在墙边,咔嚓咔嚓吃薯片,时不时跟陈泊宁讲两句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吃累了,沈恩慈随手把薯片放到一边,凑到陈泊宁身边,看见他苍劲白皙的手按在绿翠的葱叶上,每一刀都下得很利落,切得十分匀称。 葱叶过后后红亮的小米椒和粥白的蒜末,陈泊宁把他们切好放到盘子里,问沈恩慈:“可以帮我调一个蘸料吗?” 沈恩慈调制火锅蘸料非常得心应手,上次给陈泊宁尝了一口后简直惊为天人。 “当然可以!” 得到认可,沈恩慈兴致勃勃拿出两个瓷碗,香油,蚝油,葱姜蒜小米椒还有香菜,按她精心研制的配比统统放到一个碗里。 调好搅拌,她放到陈泊宁鼻子底下,扇扇:“是不是这个味道?” 陈泊宁赞许点头。 拿着调料碗出去时,正逢宠物店的人也上门,他们送小花过来,提前一早便打过电话的。 小花回来,沈恩慈就没空搭理陈泊宁了,她没再进厨房,拿着逗猫棒趴在毛绒地毯上和小花玩。 小花近来又圆润了一圈,皮毛被呵护得油光晶亮,毛烘烘的,和原先那那副灰头土脸瘦巴巴的样子截然不同,它用圆圆的头蹭沈恩慈手心,发出呼噜呼噜很舒服的声音。 它甜甜蜜蜜贴近人类,毫无防备。 事实上小花流浪的时候也很亲人,沈恩慈记得第一次见小花它就直接跳上观光车来讨要抱抱,可那个时候的亲人多少带点目的。 小猫咪想得不会很多,它讨好亲近人类,不过是想要一点果腹的东西。 小可怜。 沈恩慈拎起它两只肉垫小爪,埋进它胸口柔软的蒜瓣毛里猛吸。 小猫咪小猫咪,香香软软的小猫咪。 沈恩慈抱着猫躺在沙发玩游戏,玩到没有体力到处去求人上线送体力,关系铁的都薅完了,其他人还真是不好意思,好在这个时候陈泊宁处理好所有食材,过来叫她去吃饭。 她老早就闻见了,喷喷香的麻辣牛油火锅,远远便看见蒸腾着热气的锅子。 陈泊宁端一碗水煮胸肉和一碗剥好壳的水煮虾放到地下:“我们吃火锅,小花也吃火锅。” 清汤锅。 跟过家家一样,沈恩慈笑了一下,放小花下去吃饭。 “去洗手。” 陈泊宁继续摆放餐具,头也不抬地叮嘱沈恩慈。 沈恩慈有点不高兴,她又不是小孩子,摸完猫要洗手这种事难道还需要人提醒吗?不过看在火锅的份上,沈恩慈没跟陈泊宁计较,她去洗完手出来,激动落座饭桌前面。 这次放假放得突然,很快又会重新开工并且没有减肥时间,前车之鉴,这个假期沈恩慈没有乱吃东西,依旧保持清淡低碳的饮食,嘴巴淡得不行。 今天算破例放纵。 鲜红滚烫的锅底不断翻涌奔腾,颜色看着喜人得很,沈恩慈各角度拍了照片才坐下来,太久没吃火锅,此刻竟有些虔诚,恨不得昭告天下她在吃火锅。 先把空调调到十六度最低温,然后把刚才拍的照片发微博和朋友圈,等陈泊宁切好水果过来落座,沈恩慈终于开始动筷子。 第一口给白千层,丝丝缕缕的白色在鲜红里来回穿梭,滚过黄澄澄的香油后一口咬下。 又麻又辣,还很烫。 沈恩慈吃得嘶哈喘气,眼角辣得有点泛红,牙齿上下打架。 隔着朦胧白雾,陈泊宁看沈恩慈因受辣刺激变得红润的嘴唇,忙不迭递给她一杯鲜榨橙汁。 分明只是他们两人坐在一起吃火锅,却无端觉得温馨热闹。 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吃完火锅,沈恩慈抱着一半冰西瓜躺在沙发上看综艺,又哭又笑,陈泊宁看了眼综艺内容,分明没有哭点,于是问她:“哭什么?” 沈恩慈嘴里的西瓜还没咽下去,说话含糊不清:“我不想上班。” 小时候不想上学,长大了不想上班,唯有这点,沈恩慈一如既往。 陈泊宁抱着小花靠近她:“那就不上班了。” 小猫尾巴轻轻扫过手臂,沈恩慈坐起身擦眼泪:“那怎么行?” “我可是上升期女演员,我要牛逼到以后人家看见你都不会说你是陈泊宁或者景元总裁。” “人家叫你,大明星沈恩慈的老公。” 她大放厥词,猖狂得不行。 第154节 陈泊宁很轻的笑了下,握着小花的手,坦诚道:“可我现在就是大明星沈恩慈的老公了呀。” “你放心去工作吧,我和孩子,我们一大家都指望你养家。” 他万分配合沈恩慈给他安排的剧本。 沈恩慈噗嗤笑出声,蓦然想起在海岛蜜月旅行的时候,他们经常去一家华人同胞开的中餐厅吃饭。 餐厅老板娘三十来岁,非常温柔知性,她常居国外小镇,专心研究制作美食,并不关心国内外八卦新闻。每天养花种菜做饭,堪比世外桃源的生活,因此并不知道沈恩慈是谁,见沈恩慈和陈泊宁的亲密互动,只以为他们不过是一对来海岛蜜月旅行的新婚夫妇而已。 去吃过几次饭混过眼熟后,有一天晚上吃饭,沈恩慈玩心大起,猝不及防对陈泊宁道:“你要是怕被你老婆发现,不想要这个孩子,我打掉就是了。” 委委屈屈的语气和表情,好像谁欺负了她一样。 沈恩慈记得陈泊宁当时喝了一口茶,淡定道:“我们有血缘关系,本来就不能有孩子。” 在旁上菜的老板娘手抖了一下。 沈恩慈看他:“……” “?” 还给自己加上戏了,本来只是世情狗血剧情,现在还变成伦理剧了是吗?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沈恩慈就忍不住笑,她接过小花,揉它柔软的肚子,大笑。 - 第二天天未亮,橙子来壹山接沈恩慈回剧组,舍不得陈泊宁,舍不得小花,舍不得被子,沈恩慈上车后一脸愁容。 橙子很贴心地给她剥了个橘子,劝她:“哎呀姐,已经开始上班了,你就快点收心吧。” “小别胜新婚,有离别才显得在一起的时间可贵呀,不然天天腻在一起多烦呀。”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沈恩慈接过橘子,两三吃完,闭目养神。 到剧组的时候刚过饭点,沈恩慈下车,看见剧组门口拉了条显眼横幅,上面写着:“吃菌需谨慎,安全系心间”。 因为还真发生过菌菇中毒的事情,这条横幅此时看起来竟有几分荒诞的幽默。 沈恩慈拍了张照发给陈泊宁。 临近杀青,剧组工作人员包括演员,都有点躁动,这就跟放假前的那段时间一样,吊着的萝卜就在前头,简直急不可耐。 季南庭比沈恩慈先杀青,快离组前一天晚上,他请全剧组吃饭,酒席之间他难掩眉间喜色,说他连轴转了好几年,终于准备在这部戏拍完后,拥攒下的年假,给自己放一个长长的假。 那副炫耀的姿态,惹得同剧组还要继续上班的演员同事恨他恨得牙痒痒,怎么会有这么“贱嗖嗖”的人啊! 不过季南庭这人,属实是衰得很。 他还尚未离组的第二天清晨,演艺协会发布了个公告,说为了培养艺人吃苦耐劳的精神和团队合作意识,特设为期半个月的军训。 所有空档期的演员艺人都要参加。 这个演艺协会由几位国家殿堂级的老一辈演员成立,在圈里极有名望,手握红色资源众多,说话份量可想而知。 不管多离谱,各大经纪公司也只得配合。 军训。 天呐,沈恩慈有多久没听过这两个字了,她的学生时代都离她远去好久了。 没想到都参加工作这么久了,居然还要军训? 沈恩慈仔仔细细把公告来回研究好几遍,全娱乐圈三十五岁以下的演员,不管咖位大小,统统送去基地集中军训,以此挽回内娱岌岌可危的风评。 而且还要全天二十四小时对外直播,各家粉丝互相盯梢,看正主之余还要死盯对家纰漏,简直一点儿差错都不能出。 也不能轻易说不去,大家都去你不去,后续资源受影响不说,被上升到使特权走后门的高度的话,连带着路人缘都会变差。 沈恩慈真的想哭,现在八月末,正值盛夏,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的那群人,头脑一热自以为是作出决策,结果却要他们去三十度的天下面站半个月。 这简直是虐待! 公告一出,沈恩慈的各个群聊和私聊都炸了,圈内朋友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问有没有接到通知,而正在拍摄的同事长舒一口气,称之为人生高光时刻,最快乐的一次上班。 沈恩慈心如死灰,消息都回不过来,但她猛地想起来,自己其实也算在拍摄中,只要错过军训那段时间…… 抱着微渺希望,沈恩慈去找导演。 导演叹口气:“恩慈,你不是第一个来找我的,我就实话跟你说吧,帮不了。” “一个星期前协会就向各大公司剧组要了众艺人行程拍摄表,当时不知道他们想干嘛,大家都老老实实交了。” “所以……”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沈恩慈杀青第二天正好能赶上去军训。 …… 一开始沈恩慈还以为季南庭的抓马人生是公司给他立的人设,现在才真实感受到威力。其实季南庭比她更惨一点,连轴转了三年,好不容易决定拍完这部戏休息一下,结果先是被毒蘑菇放倒送进医院洗胃抢救,而后赶进度杀青美滋滋准备迎接假期,结果当头喝棒直接送进军营。 一套倒霉的丝滑连招。 都有点可怜了。 有季南庭这个倒霉蛋做对比,沈恩慈心里没那么难受了,她安慰自己,又不是军训过,而且有那么多人陪她一起,就当强制性社交和锻炼身体了。 协会敲定好军训名单,第一时间便对外公布。 不到半个小时,「内娱军训」的词条直接登顶热搜头条。 【不是???真军训啊???要站军姿踢正步的那种???】 【我原先以为那什么超新星运动会就已经够癫了,结果现在还整出一个军训来了,要不要全员考研啊?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学校。】 【虽然但是,哥几个要不要看看最近的气温呢?就那几个看得过眼的明星,别给我晒死了。】 【啊?啊?啊?名单上看见好多熟人,真的怜爱了,哪个好人家大夏天军训啊?】 【大家心疼这些日入百万的明星之前还是先心疼心疼自己吧,你们读书的时候没军训过?训了那么多次,进社会后还不是月薪三千。赚那么多就该吃点苦头,内娱明星地位还是太高了,德不配位,支持军训。】 【就算是读书的时候军训,也没有在八月军训的吧……太离谱了,知道现在的气温吗?】 【呜呜呜看到慈宝了,好担心。】 【还有季南庭哈哈哈哈,这倒霉孩子,才出医院又进军营,我真的不想说他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倒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靠我靠,二十四小时直播诶,爱看!期待住了!】 …… 各家粉丝纷纷怒骂演艺协会和公司,斥责他们拿艺人的身体当儿戏,回到超话里心疼得直掉眼泪。 微博广场是路人的天下,他们最多有几个脸熟的路好,远远谈不上心疼,惊喜和看热闹的心情占据上风。 连杀青宴都来不及参加,沈恩慈回家收拾东西惆怅了一晚上,第二天被准时送入军营。 陈泊宁在车上望了眼外面的烈阳,劝说:“要不算了,我让医院给你开张病假条?” 如果她是普通学生也就算了,可她现在是被全国瞩目的公众人物,开病假条意味着什么,大家懂的都懂,到时候舆论风波不停,还不如选择去太阳底下站半个月呢。 沈恩慈喝完最后一口酸奶,拿起包裹:“没事,我能行。” 委委屈屈的样子,临下车前陈泊宁握她的手:“撑不住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不用考虑其他的,我都能解决。” 沈恩慈点头。 第97章 怀孕 - 从踏入训练基地开始, 除了寝室,全方位二十四小时直播。 方舟花重金拿下独播权,可是有什么用呢?老板娘还不是照样要入营军训, 对于如此戏剧性的关系, 网友都快笑疯了, 直播开始没五分钟,在线人数就超过十万加。 巧的是八九月正在拍摄的项目并不算多,加上突然袭击打大家一个措手不及,娱乐圈有头有脸的明星来了三分之二。 不管你是影帝影后或者哪个公司的太子公主,只要在三十五岁以下, 统统躲不过。 堪堪是拿行李穿过训练广场去宿舍的这七八分钟里, 沈恩慈额角的汗就已经汇流在一起浸染碎发,紧紧贴在脸颊。 五层高的老式水泥楼小区, 没有电梯, 看起来朴素破败,隐约有霉菌味落在周围。 老旧落后。 楼道里的监控摄像头和直播镜头却不少。 年纪小的小花住高层,年龄越大的越往下, 沈恩慈分到第三层。她平时很少锻炼, 就算要减肥, 大多时候也直接节食不运动, 身体虚得很,拿行李爬到三层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了。 她背靠墙缓了两分钟,对着旁边镜头说了几句话,旁边有手机可以看弹幕, 沈恩慈瞄了一眼, 看见大家都在笑她体力差。 沈恩慈现在激不得,一说她赶紧中气十足站起来, 努力不动声色平复呼吸,按照手里钥匙上写的门牌号找到她这几天要住的宿舍。 三三零五。 左手边第二个房间,沈恩慈是最后一个到的,她进去的时候里面有三个女明星正在坐在公共圆桌边吐槽这次军训。 这三位的咖位不小,虽只有一位影后,但其他两位也是国际奖项最佳女主最佳女配拿到手软的大角色。 沈恩慈和她们或多或少都合作过,四人寒暄一番,话题最后又落到吐槽这次军训。 一旦有了共同话题,关系便能很快拉近了,寝室里没监控,大家说得毫无顾忌,把主办人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问候了一遍。 “老娘下下个月过生日满三十五岁,这个月给我整这出?” “对啊,为啥卡三十五岁,不就是领导班底最年轻那位刚满三十五吗?他们自己不愿意来受苦,光知道扒拉我们,神经病。” “我家里人以为我当大明星多气派呢,拿了这么多奖,被媒体写我在圈里地位多么多么高,结果还不是连个军训都推脱不了,一把年龄了,居然还要来军训。” 不怪媒体乱写,说话这位在圈里说话份量的确举足轻重,但也确实没有体面的办法逃脱这次军训。 沈恩慈唉声叹气:“我上次军训已经是十多年前了,那个时候还是小女孩儿,现在的我爬个三层楼梯都累得喘气。” 其他三人纷纷点头。 “我本来以为遇到我前夫就已经是这辈子最倒霉的事了。” “没想到还有更倒霉的在后面等着我,不过离婚后我事业蹭蹭上升好几个阶梯,不知道这次怎么样?” “我也是!” 第155节 “我也是!” 两道附和的声音,三人皆是在离婚后事业取得巨大提升。 其实离婚这事儿在娱乐圈里算不上坏事,很多女明星在离婚后半年里都直接升咖,片约奖项拿到手软,几乎成为一大玄学。 花粉们大多更在意正主的事业,一般是看不上姐夫的,觉得男人都是姐姐们事业上的绊脚石。 现身说法,还是三个,沈恩慈真的狠狠心动了一把。 好在这个话题没再深入下去,又聊了几句,楼下集合铃响,四人不情不愿下楼。 太阳欲坠不坠,天边尚有余晖,光暗淡了,温度却尚未褪却,像捂了张潮热的被子在身上,难受得很。 四面八方全是镜头,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放倒明面上。 台上穿绿色军装的教官正在宣布此次军训的注意事项。 早上七点集合,晚上九点解散。两天才能洗一次澡,每次洗澡男生两分半,女生五分钟。手机零食没收,每三天有一次和家里人打电话的机会,限时三分钟。 比大学军训还严苛。 大部分人都在职场摸爬滚打十几年了,混出名堂的人不在少数,也有人提出质疑,认为培养团队精神和磨练意志可以,但不允许打电话和限制洗澡时间是否属于矫枉过正? 似乎早料到会有人提,教官面不改色,只答:“有问题可以致电协会,会长给您亲自解答。” 全场噤声,没人说话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资本背景说什么也不管用。 观众老爷不买账。 【这是威胁吧?这是威胁吧?这是威胁吧?】 【什么狗屁协会权力这么大?大夏天让人天天在太阳底下站着还只能两天洗一次澡?得馊吧我去!】 【解散了为什么不能用手机啊?都是成年人了,大家没工作吗?家庭呢?谁定的这些奇葩规矩?自己怎么不来参与一下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服从性训练???真有点惨了我说……】 【拿着鸡毛当令箭,手里有一分权力能竭尽全力用成十分去为难手底下的人,真吐了……】 【支持反抗!!!】 …… 领完军训服装回到宿舍,大家又把策划这次军训的人拉出来骂了一百遍。 无能狂怒而已,没人愿意或者说没人敢出来做出头鸟反抗,沈恩慈躺在木板床上后脑勺有点痛,胃里翻江倒海,很想吐,想着可能是白天中暑了。 她奄奄一息躺着没说话,直到旁边人发现她的异样,给她倒来一杯热水,问:“恩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要不然去医院看看?” 一杯温水下肚舒服很多了,沈恩慈摇头:“谢谢,我没事,应该是中暑了。” 次日六点四十,闹钟响起,大家下床叠被子洗漱,匆匆忙忙下楼集合。 七点钟准时开始站军姿踢正步,训练到八点钟才能去吃早饭,作为职场中人,又在娱乐圈,昼夜颠倒熬夜通宵是常事,大多数人身体素质都很差,远比不上读书那阵。 开始没多久就倒下好几个,她们被送往医务室,剩下人继续训练。 早上七点半,气温已经很高了,沈恩慈觉得浑身发冷,额头冒冷汗,身上刺刺的,同寝室的看她嘴唇发白,连问她怎么样? 这时旁边有人举手说自己不舒服,被教官吼回去,说倒下有人送她去医务室。 沈恩慈心生退意,摇头说自己没事。 熬到八点吃早饭,胃里有东西后大家精神劲好点了,上午在树荫处站军姿,即使有遮挡物,体感气温却依旧极高。 所有人红赤着张脸,看得粉丝心碎一地,不知道这种训练有什么意义。 又热又累,反而没什么吃饭的念头,晚上解散回宿舍,没到时间不能洗澡,只能去卫生间接冷水擦拭一下。 还是黏腻,沈恩慈侧躺在床上眼睛发酸,她从没这么想过妈妈和陈泊宁。 腰腹酸胀得很,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第一下差点没能起来。 这两天里,各家粉丝难得和谐,同仇敌忾在网上联名发生,要求取消军训,闹得很大,加上有人推波助澜,演艺协会无法不重视。 声势浩大,第三天中午,上面终于作出让步,允许每天打电话和洗澡,并且对外开放一小片探视区,家属可以在外面看。 于是第三天下午的时候,铁栅栏外面突然多了一小群人。 沈恩慈看见妈妈和陈泊宁,鼻子很不争气的酸了一下,规则是中午才改的,按原规定她今天晚上才能拿到手机给她们打电话,没想到能提前一会儿。 弹幕哇哇叫。 …… 【呜呜好可爱,好像幼儿园门口等孩子放学的家长们。】 【现在能洗澡打电话应该好点了,虽然还是希望军训能取消。】 【笑死,好多熟人,宁子哥,说的就是你!】 …… 看也只能远远看一眼,不能说话,沈恩慈朝妈妈那边挥手,示意她快点回去。 沈惊月自上次做完手术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陈泊宁看懂她的意思,扶沈惊月回有空调的车上,五分钟后又折返回来,一直安静待在人群里陪沈恩慈。 沈恩慈站多久,他就站多久。 晚上终于拿到手机,沈恩慈先打电话跟妈妈哭了一会儿,然后对陈泊宁颐指气使:“快把我弄出去,带我去开病假条。” “我腰好痛,头好痛,哪里都痛。” 也不是第一次军训了,初中高中大学三次军训,没有任何一次比现在难熬,连骨头都是疼的,多喝口水都要吐。 也许真是年龄大了。 几乎是当下就听见陈泊宁起身的声音,他说:“我现在来接你。” “明天吧,明天。” 沈恩慈想了想,现在太晚弄出动静也是麻烦别人,等明天白天大家都上班,她装一下中暑什么的。 “你明天在外面等我,见机行事。” 陈泊宁说好。 第二天沈恩慈站在太阳底下晕了。 真晕。 沈恩慈梦见自己在荒芜沙漠里寻找水源,漫无目的走了许久,喉咙渴得如有烈火焚烧,即将坚持不住之际,前方出现一汪清泉,太阳光下波光粼粼似有钻石裹挟。 她又跑又摔到泉水旁边,跪趴下来虔诚捧起一汪水放到嘴边,一饮而尽之时,一条纤细的小白蛇从水里游出缠绕至她脚踝。 细软鳞片,触感凛冽冰凉。 沈恩慈对蛇这种生物一直有种叶公好龙的喜欢,觉得蛇漂亮却危险,在图片视频里看着还好,要真放在她面前,她能一蹦三米高。 可是今天腿上这条蛇竟让她有种熟悉依赖感,白白小小一条,娇憨可爱得很。 沈恩慈想摸摸她,结果扑了一场空,下坠感中她猛的醒过来。 应该睡了挺久,刚睁开的眼睛还不太适应明亮光线,她半眯着眼看到陈泊宁坐在床边低头拿着一张报告单在看,很是投入,连她醒了也没察觉。 沈恩慈没出声,自顾自缓了会儿,试探着等眼睛适应光线,十几分钟后再睁眼,发现陈泊宁还在看那张检查单,细看眼角竟然有点红。 这么久,是篇论文也看完了。 沈恩慈心下一沉,坏了,她不会是得什么大病了吧。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坚持熬夜,饮食不规律,经常暴饮暴食又经常断食,也不爱运动,生病不算奇怪,她做了会儿心里准备:“什么病?” 陈泊宁闻声抬头,眼中似弥漫薄雾,在看见沈恩慈的那一瞬散开。 他指尖搭在沈恩慈手腕,静默半秒,低声道:“我们有宝宝了。” 沈恩慈愣了下,缓缓将手移至小腹,关于孩子的事,他们一直都挺顺其自然的,有时候套没了,或者临时起意没做措施,她也不会紧急补票吃避孕药。 总想着。 有了就生下来吧。 算并不严谨的“备孕”,这样擦边,有孩子是迟早的事。加上那次娃综,沈恩慈总觉得自己做好当妈妈的心里准备。 可这时候突然被通知肚子里有小生命降临,她还是觉得奇妙到不可思议。 她喜极而泣,更多的原因是:“咱孩儿打小就懂事,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救她娘于水火之中!” 这军训是肯定不用再继续了! 陈泊宁:“……” 跟演艺协会上报了怀孕一事,沈恩慈顺利得到许可回家,她在小群里公布了这个喜讯。 季南庭悲怆痛哭:“怀孕的为什么不是我?!” - 宝宝来的这个时机很巧,正值沈恩慈结束完一部剧的拍摄,还没定下下一部剧的拍摄行程,她可以自由选择接一些强度不大的轻松工作。 怀孕前三个月最好不要大范围说,因此沈恩慈暂时没对外公布,也还没告诉沈惊月。 有点难以启齿,很不好意思。 她一直觉得自己没长大,总觉得还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这种感觉在沈惊月面前的时候尤其强烈,她要怎么告诉妈妈,她现在也快当妈妈了? 犹豫了大半个月,沈恩慈终于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告诉沈惊月这个消息。 闻言,沈惊月半晌没说话,好半天才说了句:“这是好事呀……” “可是你在妈妈心里,还是小朋友呢。” 受怀孕激素影响,沈恩慈情绪本来就不稳定,听到这句话后更是有点忍不住,眼泪断线珠子似地往下掉。 挂断电话,沈恩慈又给陆昭昭打电话,陆昭昭是早知道她怀孕的那批人,面对哭哭啼啼的沈恩慈也很淡定了。 电话那边声音很热闹,陆昭昭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找到安静的地方听沈恩慈讲话。 讲了二十多分钟,陆昭昭终于插上话:“那你最近会很闲吗?我回国来找你玩呀。” 陆昭昭这人特讲义气,她孕期的时候沈恩慈随叫随到,现在沈恩慈怀孕,立马轮到她反哺了。 第156节 沈恩慈还只当她是随便说说,结果第二天下午,陆昭昭就敲响壹山别墅的门。 她剪了短发,穿紫黑短裙,妆容张扬,有种朋克萝莉的感觉。 熬过最落魄的那一年,陆昭昭活得越来越鲜活漂亮,出去装个叛逆未成年少女完全没问题。 “出去玩呗,我马上组局。”她拿手机,风风火火,“剧本杀怎么样?听说最近有个本子超级火!” “疯了!” 沈恩慈坚决反对,叫一个演员去玩剧本杀跟让她加班有什么区别?! 陆昭昭反应过来,讪讪笑:“sorry啦,忘了你的老本行。” 可陆昭昭的爱好也挺贫瘠的,就两。 喝酒以及,和男模一起喝酒。 而这两者显然不适合孕早期的沈恩慈,剧本杀已经是她能想象到比较积极阳光的娱乐方式了。 她一筹莫展,趴在沈恩慈肚子上听声音:“要不带咱闺女去看画展?培养一下艺术情操,以后不想继承家业的话,以后跟我混,当个自由散漫的画家。” 这没什么不好的,如果生个女儿能像陆昭昭一样乐观洒脱,沈恩慈能笑醒。 只要别遇到季容礼这种坏男人,那她女儿肯定一生都是和顺自在的。 思绪蔓延,她突然抬头,问陆昭昭:“万一是儿子呢?” “儿子也挺好的,只要是你们两个的孩子,儿子女儿有什么差呢?” 陆昭昭摸摸沈恩慈的肚子,“反正我是要当干妈的,金镯子我都准备好了。” “就在景元买,可恶,又让陈泊宁赚到了!” “等等,怎么什么好事都是他的!”她咬牙切齿,“那我还是换一家买。” “陆栖呢?你回国有没有去看过他?” 两人无话不谈,关于这个孩子也并不是禁忌话题,所以沈恩慈很自然地问了。 陆昭昭起身,脱鞋上沙发,躺到她身边:“没,但我们每两个月会通一次电话。” “慈,你懂我的吧。” “我怕和他有感情,怕舍不得他,也怕因为他再和老季扯不清楚。” “我爱他,但他不能再耽搁我的下半生了。”陆昭昭掩面,“可能我还是更爱自己,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小孩子在电话那头乖乖巧巧的,每次规定打五分钟电话从不会多逾矩一秒。那么小就会仔细计算时间,在五分钟结束前的十秒钟,认真对她道:“昭昭再见,期待下次与你通话。” 是了,他从不喊她妈妈。 家里有以前陆家的保姆,和她关系不错,有时候也会打电话,保姆说陆栖每天都会问还有多久可以给昭昭打电话。 怎么会不心软,陆昭昭低叹一口气:“他现在还太小,什么都不懂。” “如果他长大后讨厌我恨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当妈妈之后,沈恩慈更能理解陆昭昭说的这些话,她俯身抱陆昭昭,安慰开口:“没事的,我们在一起。” “也许他会理解你。” 谁都知道,这很难。 然而,然而。 第98章 和纾公主 - 孕中期。 沈恩慈去产检, 医生委婉提醒她,平时可以适当锻炼,有利于最后生产。 自她怀孕后, 沈惊月就搬到壹山来, 每天换着花样给她做营养餐。 沈恩慈仗着怀孕和暂时不用上镜, 心安理得地把这些东西吃得干干净净,胖了快二十斤,而把这些肉赖给一个刚成型的孩子来说,显然非常不合理。 其实这是演员的通病,他们对饮食方面控制过于苛刻, 有不用上镜的空档期便忍不住多吃, 加上平日适应热量少,稍微放纵很快会胖起来。 拿到产检报告单的第二天, 天刚亮, 陈泊宁就拉着她下楼慢跑,先前陈泊宁从来没强迫过她锻炼或者什么,这次实在是快影响健康了, 才硬拉她下来。 壹山花园好大, 跑到第二圈的时候, 沈恩慈开始大喘气。 有点欲哭无泪, 她刚结束军训,怎么才出了那个队又进了这个营?! 孕期,陈泊宁每天早上陪她慢跑两圈后去上班,下午五点准时下班陪她吃晚饭然后散步消食, 周末就在家哪儿也不去, 两人一起看书看电影。 他上班的时候也有沈惊月和居家保姆陪着。 没哪里不好,就是看得太紧, 沈恩慈没机会偷吃东西。 为了控制血压血糖,她已经将近一个半月没吃甜的,忍无可忍,趁陈泊宁上班的时候,沈恩慈借口去健身房出门与陆昭昭汇合。 羌城最知名的餐厅,非常难预约,陆昭昭提前点好一大桌甜品等她。 天落微雨,有雾弥漫,沈恩慈推开餐厅的门,温热暖意瞬间扑面而来,她风风火火落座,解开大衣扣子,随手拿起一颗蓝色马卡龙塞进嘴里:“好好吃。” 陆昭昭给她倒了杯热红茶:“慢点吃,别搞得老陈好像虐待……” 话说到一半顿住,可沈恩慈的注意力全在甜点上,完全没注意到,她大言不惭:“我们家我说了算,他敢管我?” 话落,背后传来一声轻笑,陈泊宁不知何时从楼上包厢出来,好整以暇看她:“是,我们家你说了算。” 他与合作方说完再见,而后折返落座沈恩慈身边,将打包的双皮奶放到桌上,淡淡开口:“我们好像点重了。” “但妈妈说,你出来健身了?” 他笑。 陆昭昭如临大敌,虚空接了个电话:“啊对对对,什么?车祸?” “我马上来,别急。” 她没挂电话,对沈恩慈比了个“拜拜”的手势,迅速撤离战场。 可恶! 沈恩慈无能为力看着陆昭昭逃之夭夭的背影,嘴里甜意未散,她心虚低头:“你听我狡辩。” “不是,你听我解释。” 其实她根本没想好怎么解释,没等她继续胡编乱造,陈泊宁却俯身抱她,愧疚开口:“对不起,你本来不用遭这些罪。” 沈恩慈:“……” 倒也……没这么可怜。 台阶已经递到脚下,沈恩慈拆开双皮奶,很有底气开口:“你知道就好。” 孕期有专业医疗团队全程跟踪护理,加上最新引进国内的无痛分娩技术,沈恩慈生产的时候没受太罪,但还是痛得死去活来,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再也不生了! 陈泊宁抚她满是汗水的额头,千万般顺从。 如所有人所愿,生了个小公主,取名陈和纾。 和纾,和纾,和缓自在,沈恩慈和陈泊宁希望她能有十足畅意的一生。 关于跟谁姓这个问题,取决于他们想让宝宝当富二代还是星二代。 这是个说出来容易被打的问题。 沈恩慈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余年,谷底巅峰都到过。深知活在镜头下的千万般不自在,各种道德审判以及毫不留情的评价是数不尽的枷锁,生存之道就是演。 左右取舍,还是富二代最好当。 从出生起就拥有顶级珠宝帝国,他们的宝宝一定能活得比名字更恣意。 景元近几年在媒体界话语权不小,想封锁什么消息轻而易举。两人把孩子的信息保护得很好,对此,沈恩慈手写过一封信告知粉丝不对外公布孩子信息的原委,粉丝纷纷表示理解和祝福。 外界只知沈恩慈生了孩子,而关于孩子性别姓名,一概不知。 不过大家猜测,十有八九是位小公主。 因为自从孩子出生后,景元珠宝破天荒做起了亲子款珠宝,什么小花花小蝴蝶小猫咪,很明显就是小姑娘的元素。 网友笑道。 【陈总:想秀,忍不住,但老婆不让。】 【啊啊啊啊啊,好想知道慈宝和宁子哥的娃长啥样!!!肯定可爱炸了!!!】 【小公主从此以后的人生任务就是思考怎么花钱吧……】 【宁子哥看起来真的很会溺爱孩子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哪个姐妹投胎技术那么好!!!】 【我靠!景元刚刚宣布了下月要上市的子品牌明珠!!!呜呜宝宝你是一颗明珠!!!】 【珠宝帝国最璀璨的小明珠,好幸福。】 …… 和纾公主的周岁礼。 沈恩慈邀请非常亲近的家人朋友。 最近几年陈家和季家来往密切,公司达成深度合作,陈泊宁象征性给季容礼发了请柬,没想到他还真厚着脸皮来了。 这是五岁的陆栖第一次在正式场合与陆昭昭见面,他很乖,躲在季容礼身后用余光偷偷打量陆昭昭,没有上前。 他知道陆昭昭不愿意承认他。 陆昭昭装没看见,扭过头给小和纾带金镯子。 旁边有个胖嘟嘟的小男孩自来熟上来亲小和纾,奶声奶气:“妹妹真可爱。” 沈恩慈被吓了一跳,问:“谁家孩子?” “姐姐,我叫萧祁。” 小孩儿倒是热情得很,而且挺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