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坑后,我靠经商风声水起》 穿书了 楚曦和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面前堆积如山的方案文件在显示屏冷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她划开手机锁屏,短视频里猫狗打架的配乐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突兀。 就看五分钟...她嘟囔着把脸埋进臂弯,后脑勺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再睁眼时,檀木雕花的床楣上悬着藕荷色纱帐,腕间不知何时多了对绞丝银镯,正随着她猛然坐起的动作叮当作响。 二十四字真言也不能驱邪吗?她掐着大腿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指尖却摸到腰间冰凉的鱼袋。窗外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三长一短,在汴京的夜风里荡出涟漪。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轻手轻脚推门进来,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身上藕荷色的宋制褙子衬得她愈发娇小。她怯生生地唤了声:小姐可算醒了。嗓音软糯得像新蒸的桂花糕。 楚曦和正望着窗外发怔。长街上素净得反常,唯有一队朱红仪仗缓缓行进,明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当中魏字旗格外醒目。这是...皇家送亲?她不由喃喃。 小姐!唤作珠儿的小丫鬟急得直跺脚,冰凉的小手贴上她的前额,莫不是昨儿个夜里着凉了?老爷明明叮嘱过,今日是永嘉公主远嫁邱国的吉日,全城百姓都不许...说到这儿突然捂住嘴,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才继续道:小姐怎么比我还糊涂呢? 记忆像一道刺目的闪电,猛地劈开了楚曦和的脑海。高中时那本被她随手丢弃在抽屉深处、只写了个开头的小说……里面的情节骤然清晰起来!公主,远嫁和亲……她脱口而出:“珠儿!那公主是不是叫魏思楠?” 话音未落,珠儿的脸瞬间吓得惨白,几乎是扑了上来,冰凉的小手死死捂住了楚曦和的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姐!您疯魔了不成?!公主的名讳也是能这样直呼的?要杀头的呀!”那双圆眼睛里满是惊惶,仿佛下一刻就有官兵破门而入。 楚曦和被她捂着嘴,心却像被重锤敲了一下,咚咚直跳。不是幻觉?她用力扒拉开珠儿的手,也顾不上丫鬟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那股验证的冲动压倒了一切。“那……将军呢?”她紧紧盯着珠儿,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那个很厉害的将军,是不是叫唐诚锋?” 珠儿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又被这追问弄懵了,下意识地点头:“是、是唐将军……他可是咱们大魏的战神,可厉害着呢……”提起将军,小丫头眼里本能地闪过一丝崇拜的光。 这下,楚曦和彻底僵住了。魏思楠……唐诚锋……和亲公主……战神将军……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完了!不是做梦,也不是什么离奇的巧合!她这是……一头栽进了自己当年挖的坑里! 她拼命在记忆的碎片里翻找。魏思楠,大魏最受宠的公主,金尊玉贵;唐诚锋,手握重兵、威名赫赫的少年将军。两国连年征战,民不聊生,终于要议和了,条件之一便是和亲。公主一颗心早系在了冷面将军身上……她当初写到这里时,还兴致勃勃地构想过两人如何突破重重阻碍,既要顾全大局又要两情相守……可后来呢? 楚曦和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到冰冷的谷底。后来……她好像忙着准备月考还是什么,那股热情就淡了,草稿本丢在一边,再也没翻开过。她只记得主角是公主和将军,只写到他们互生情愫、面对和亲难题的初步挣扎……然后呢?没有然后了!她弃坑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她成了自己笔下世界的“局内人”,却对这个世界的走向和结局一无所知!更可怕的是…… 楚曦和猛地攥紧了手心,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那……她现在是谁? 珠儿口中的“小姐”……在这本她亲手开启却半途而废的故事里,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在对珠儿有意无意的暗示中,楚曦和终于拼凑出了自己的身份——一个书中连名字都没提过的路人甲,礼部小官楚德之女。幸好原主的性子与她有七八分相似,都是那种随遇而安的懒散性子,否则以她这拙劣的演技,怕是早就露了馅。 哼,谅你也不敢。聂如霜松开手,转而替女儿整理起微乱的衣领,你爹在礼部当差这些年,最明白站错队的利害。咱们家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楚德下朝回来了,腰间玉佩碰撞的声响由远及近。 想到前世在二十一世纪朝九晚五的日子,楚曦和不禁叹了口气。那时候虽然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但好歹活得自在。如今穿到这个连史书上都找不到的朝代,倒真叫她哭笑不得。也不知道那边的肉身怎么样了,该不会已经...... 曦和。 一道温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抬头望去,原主的母亲聂如霜正端着茶点走进来,眉眼间带着几分担忧。 聂如霜可不是那等逆来顺受的闺阁女子,她性子火爆得很,否则也不会独自撑起这间糕点铺子至今无人敢来滋事。只见她风风火火闯进屋来,一把揪住楚曦和的耳朵:懒丫头,日头都晒屁股了还睡!赶紧起来用膳! 楚曦和脱口而出的那声娘亲,分明是这具身子残留的本能反应。她对这突如其来的穿越并无多少新奇之感,反倒暗自思忖:这岂不是夺了人家性命?想着想着,思绪又飘到了九霄云外。 聂如霜再次揪起楚曦和的耳朵,指尖力道不轻不重,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娘和你说话听见没有?怎么整天心不在焉的,莫非看见公主和亲你也有想法?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等着听她的回答。 楚曦和连忙摆手,腕间的银镯叮当作响:娘亲,我发誓绝对没有这心思。她眼角瞥见桌上新沏的茉莉花茶,热气氤氲间,母亲严肃的表情似乎柔和了几分。 初遇卓禹 哼,谅你也不敢。聂如霜松开手,转而替女儿整理起微乱的衣领,你爹在礼部当差这些年,最明白站错队的利害。咱们家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楚德下朝回来了,腰间玉佩碰撞的声响由远及近。 在适应新身份的时日里,楚曦和悄悄打量着这个家。正厅挂着的知足常乐匾额是父亲的手笔,书房里永远摆放整齐的公文,连母亲插花时都要对着皇宫方向行礼的习惯——处处都昭示着楚德这个礼部主事谨小慎微的处世之道。这位名义上的父亲虽在朝中默默无闻,却将明哲保身四个字践行得分外透彻,就像他每日必要亲手修剪的那盆罗汉松,既不出挑,也不衰败。 楚德和聂如霜对这个女儿是千般宠爱,但在楚曦和的教育上却丝毫没放松,没把她惯成无法无天、飞扬跋扈的性子,反倒养出了一个知进退、懂礼仪廉耻的官家小姐。楚曦和在孤儿院长大,从没尝过被父母捧在手心的滋味,心想着管它未来如何,眼下先狠狠体会一把被爹娘疼爱的感觉再说。于是她每天不是窝在聂如霜怀里撒娇,就是缠着楚德要这要那,只要要求不过分,楚德和聂如霜都尽量满足。 带着对未来的迷茫和麻木,楚曦和决定躺平享受。她对这朝代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可才短短几天,那点对古代生活的向往就被磨灭了——洗澡不方便,上厕所不方便,吃食种类少得可怜,还没什么娱乐活动。楚曦和有点想念21世纪了。 楚曦和长叹一声,心想别人穿越好歹有个金手指傍身,她倒好,直接穿到了自己弃坑的时间节点。弃坑害人不浅啊!她懊恼地捶着胸口。眼下她只知道各个人物的性格和前期剧情走向,其他一概不知,这点微弱的金手指也不知能派上什么用场。楚曦和悔得肠子都青了,暗自发誓再也不随便弃坑了。 整日里,楚曦和在家中唉声叹气。聂如霜见女儿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实在看不过眼,便打发她到自家开的糕点铺子帮忙。楚曦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聂如霜只安排她做些记账的活计,嘴上说着现在学着点,将来嫁人了也好管家,心里却是想给女儿找点事做。楚曦和倒没想那么长远,只当是找个由头打发时间罢了。 聂如霜这几日带着楚曦和熟悉了城中的路线,今日因要处理楚宅的事务,便将甜馨斋的钥匙交予了楚曦和。这家糕点铺子在城中颇有名气,楚曦和跟在聂如霜身边这些时日,已渐渐摸清了这个朝代的经商门道。从算账到品鉴,她都学得认真。望着铺子里精致的糕点,楚曦和忽然想起现代的试吃会员制,暗自盘算着改日定要与聂如霜好好商议这个主意。 晨曦微露,甜馨斋的雕花木门刚被推开,檐角铜铃还在叮咚作响。楚曦和正将新做的枣泥酥码进青瓷盘,忽见门外石阶上坐着个灰布衣衫的年轻人。那人虽衣衫半旧,倒浆洗得干净,只一双磨破的靴底沾着长途跋涉的尘土。 客官可是赶了夜路?楚曦和用油纸包了块琥珀色的蜜三刀,浅笑盈盈递过去,新熬的桂花糖,尝尝可还爽口? 卓禹愣怔间已接过点心,指尖碰到对方袖口绣的缠枝纹——这般精细绣工,在江南绣坊也要卖五两银子一尺。他低头咬了口糕点,甜香里裹着淡淡茶香,竟是用上好的云雾茶调过味。 多谢姑娘。他抬眼时,目光已将来往商贩频繁的街口、檐下精巧的八宝灯笼、乃至柜台上那套钧窑茶具都扫了一遍。最后落在楚曦和腰间晃动的鎏金算盘上,那金珠碰撞的脆响,分明是足色黄金才有的声韵。 楚曦和忽觉掌心微痒,原是片柳叶飘落。再抬头时,那落魄书生模样的人已隐入晨雾中,唯余青石板上几滴糖渍,在朝阳下泛着蜜色的光。 这日楚曦和在魏朝的都城里闲得发慌,照例带着珠儿在街市上晃悠。她刚在书肆淘了两本新出的话本子,正美滋滋地揣在怀里,珠儿就跟在后头絮叨开了。 小姐,夫人昨儿还说要您多读些《女诫》《列女传》,您倒好,又买这些闲书!珠儿急得直跺脚,还有那架焦尾琴都在库房落灰了,琴师这个月来了三回,回回都扑个空。更别说女红... 楚曦和掏掏耳朵,把话本子往怀里又塞了塞:珠儿,你再念叨下去,我耳朵都要生出老茧来了。说着转身就要往胭脂铺里钻,谁知迎面就撞上一堵人墙。 哎哟——她一个踉跄,手里的话本子哗啦啦散了一地。珠儿刚要上前,却见那人已经稳稳扶住了自家小姐的胳膊。 姑娘当心。清朗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楚曦和一抬头,正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 楚曦和盯着眼前这人,总觉得似曾相识,不由脱口而出:我们是不是见过? 卓禹闻言后退半步,双手抱拳行了个标准的拱手礼:在下卓禹,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姑娘海涵。他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耳尖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楚曦和暗自好笑,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下手臂嘛。她这个现代人虽然觉得古人太过拘谨,但也不敢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朝代太过张扬。万一被当成什么妖女,那可就麻烦了。 原来是卓公子。她展颜一笑,眉眼弯成了月牙,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你在甜馨斋歇脚时,我还请你尝过新做的桂花糕呢。 卓禹闻言又是一揖,青色的衣袂随风轻摆:姑娘好记性。那日的点心,着实令人难忘。 交心的朋友 楚曦和的目光在眼前锦衣华服的卓禹与记忆中那个灰头土脸的身影间来回游移。那日他衣衫褴褛,满面尘灰,活脱脱像个落魄乞儿,她一时心软便将糕点塞进他手里。如今见他身着上好宋锦,腰间悬着羊脂玉佩,哪里还有半分乞儿模样?她耳根发烫,绞着帕子嗫嚅道:原是我不长眼,那日竟将公子错认作......话到舌尖又咽下,只匆匆行了个万福礼,实在对不住。 卓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走南闯北这些年,在汴京城里摸爬滚打,什么场面没见过?楚曦和这份率真反倒让他觉得新鲜。是在下唐突了,他拱手作揖,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楚曦和随手将碎发别到耳后,全然不似寻常闺阁女子那般扭捏:我叫楚曦和。 原来是楚姑娘。卓禹正要再说什么,旁边的珠儿突然横插一步,像只护崽的母鸡似的挡在两人中间:我家小姐可是官家千金,你若存了什么歪心思—— 珠儿!楚曦和轻斥一声,转头对卓禹歉意地抿了抿唇。阳光透过树荫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比方才的落落大方更叫人挪不开眼。 接连数日,楚曦和无论是在熙攘的市集、清雅的书肆,还是街边的茶楼用膳,总能与一位名叫卓禹不期而遇。起初只是点头之交,后来渐渐熟络起来。这日细雨微蒙,二人在茶楼临窗而坐,楚曦和才从卓禹口中得知,他原是经营南北货品的商贾,此番在城中盘桓多日,是为考察市情。 说来惭愧,卓禹轻抚茶盏,眉间浮起一丝忧色,库中积压着一批绸缎,眼看雨季将至,若再寻不到销路,只怕要受潮霉变。说罢抬眼望向窗外渐密的雨丝,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击。 楚曦和细细打量这位新交。但见他身着月白长衫,腰间只悬一枚青玉坠子,通身无半点商贾俗气,倒似书院里的翩翩学子。言谈间对各地物产行情如数家珍,偶尔论及朝政商事,见解亦颇为独到。 在大魏,虽无前朝那般严苛的士农工商之分,但读书人骨子里的清高总难消弭。卓禹说起上月去拜会某位主事,在衙门外候了整日,最后只得个冷脸。好在生意场上讲究利来利往,他执壶为楚曦和添茶,腕间露出一截雪白中衣,那些虚礼,忍忍也就过去了。 窗外雨打芭蕉,茶烟袅袅间,楚曦和忽然觉得,这位商人朋友身上,倒真有几分陌上人如玉的风致。 二人随意寻了间客栈,点了些家常小菜。珠儿照例侍立在一旁,虽说在府里楚曦和常邀她同席,但出门在外总要守着规矩。楚曦和浑不在意地举箸就吃,珠儿忙上前轻扯她衣袖,凑近耳语:小姐仔细些,细嚼慢咽才是,一道菜莫要连夹三次。叫人瞧见该说咱们楚府没体统了。 卓禹见这官家小姐与寻常闺秀大不相同,眼底不由漾起真切笑意。楚曦和正低头咬着一根青菜,瞥见他这般神情,心里忽地一跳——这人笑起来当真好看。可落在珠儿眼里却变了味,小丫头暗自气恼:这厮莫不是在笑话我家小姐用膳不够端庄? 卓禹刚夹了一筷子腌黄瓜,还没送到嘴边,楚曦和已经风卷残云般扫光了半碟酱牛肉。她边嚼边含糊不清地说:要我说啊,你那些滞销的绸缎,不如搞个039;买一匹送三尺039;,再写上039;仅限三日期039;——话没说完又舀了勺蟹粉豆腐。 青瓷勺叮地碰在碗沿上,卓禹握着竹筷的手指微微发紧。这哪是寻常闺秀能想出的主意?分明是浸淫商场多年的老手才有的机变。他垂眼掩住眸中惊色,喉结动了动:楚姑娘这法子...倒新鲜。 窗外蝉鸣突然刺耳起来,混着楚曦和吸溜莼菜羹的声响。卓禹看着对面姑娘鼻尖沾的酱汁,突然觉得绣楼里那些吟风弄月的诗会索然无味。他不动声色推过一碟桂花糖藕:说来,漕帮新到的云锦... 聂如霜外出时,楚曦和便帮着照看甜馨斋的糕点铺子。这日阳光正好,她瞧着柜上摆着的几样点心,忽然想起从前在21世纪看电视剧时见过的糕点方子,便笑着对聂如霜道:若是往这酥酪里添些羊奶,再撒些晒干的桂花,想必滋味更妙。 聂如霜正在揉面,闻言停了手,诧异道:羊奶?这倒不曾试过。她眼波微转,想起楚曦和常有些新奇主意,便取了新鲜羊奶来试。果然做出的糕点愈发香甜可口,连常来的老主顾都夸今日的点心格外酥软。 楚曦和见这法子见效,又提议在桃花酥上点缀些干茉莉,雪白的茉莉衬着粉红的酥皮,倒像是枝头初绽的春色。聂如霜依言做了,那糕点摆在青瓷盘里,竟比往日更显精致。她不由笑道:你这丫头,哪里来这许多巧思? 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楚曦和抿嘴一笑,望着铺子外飘落的梧桐叶,心想那些现代商家打广告的法子,倒在这古代派上了用场。 楚曦和与卓禹熟络起来后,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书里压根没提过这号人物。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琢磨,楚家和卓禹难道是什么隐藏剧情?可任凭她把原着情节掰开揉碎,也想不起半点蛛丝马迹。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楚曦和盯着帐顶的缠枝纹,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她这才彻底明白,自己最大的优势不过是知晓魏思楠张扬、唐诚锋在军营摔断肋骨的往事、邱峻霖隐忍的性格,还有祁宁腰间那道救驾留下的刀伤——这些活生生的人,在她笔下不过寥寥几笔的设定。 楚曦和把绣枕砸向脚踏,惊得守夜的丫鬟差点打翻烛台。夜风卷着秋蝉残鸣灌进来,她盯着自己掌心清晰的纹路,突然笑出了声。这具身体温热的脉搏在提醒她,此刻连窗外那轮被云啃缺的月亮,都比她记忆里的文字真实千万倍。 原书男女主 卓禹按照楚曦和的方法进行了商品的买卖整改,把楚曦和说的会员制和积分制买一送一限时折扣落到实处,原本积压的库存竟然销售一空,还小赚了一笔。卓禹跟楚曦和分享了一件事情,楚曦和没想到卓禹有如此的经商才能,回去跟聂如霜撒娇要来了一些银两,楚曦和跟卓禹是自己的私房钱,想跟卓禹合伙做生意,成为了卓禹的第一个合伙人。 卓禹依着楚曦和教的路数,将铺子里那些个积压许久的陈货拾掇得焕然一新。什么会员名册、红戳积分、买一搭一的巧宗儿,配上三日即止的吆喝,竟引得街坊们争相抢购。原先堆在库房里吃灰的货色,转眼间卖得连个布头都不剩,账面上还多出几吊叮当作响的铜钱。 这日卓禹拎着两坛桂花酿寻到楚曦和,眼角眉梢都挂着笑纹。楚曦和捏着账簿啧啧称奇,当夜回府便缠着聂如霜要体己钱,软磨硬泡地讨来半匣雪花银,次日天蒙蒙亮就叩响了卓禹的铺门。 这可是我偷藏的点心钱。楚曦和把沉甸甸的包袱往柜台上一搁,银锭碰撞声惊得算珠都跳了三跳,往后你当掌柜我当东家,赚了钱咱们四六分账——自然是我六你四。说罢自己先绷不住笑出声来,指尖在落了灰的柜台上划出道明晃晃的线。 卓禹望着那排渐渐消散的指痕,恍惚看见无数银钱正从这条线里哗啦啦涌出来。 楚曦和方从卓禹处归来,便瞧见楚德身着官服,步履匆匆地朝皇宫方向赶去。她连唤数声爹爹,楚德却恍若未闻。眼见那顶青布小轿渐行渐远,她只得折返家中,寻着正在廊下绣花的聂如霜问道:娘亲,爹爹这般匆忙入宫,可是朝中出了什么变故? 聂如霜搁下手中绣绷,望着轿子消失的方向轻叹:是昭阳公主回京了。听说和亲队伍在半道遭了埋伏,多亏唐将军以命相护,公主才逃过一劫。她说着压低声音,陛下龙颜大怒,连夜召集群臣议事,连你爹这样的闲散官职都被传召了。 经此一劫,陛下心中已然雪亮,这和亲之路是彻底断绝了。无论那场惊心动魄的埋伏是敌国所为,抑或是大邱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都无异于狠狠掴了大魏一记响亮的耳光,将天家颜面践踏于尘埃。回到深宫的公主,眉宇间褪去了几分娇憨,眸色沉静如寒潭,行止间带着一种量过般的精准与疏离。她与唐诚锋的会面,反而愈发频繁起来,行动愈发悄无声息。 楚曦和静坐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凉的杯壁。楚德从朝堂带回的那些零碎消息,只言片语,落进她耳中,却拼凑出一个惊雷般的轮廓——书中那命定的女主魏思楠,与男主唐诚锋,恐怕早已在无人窥见的暗影里,情愫暗生,甚至……私定终身了。 这个认知像冰冷的蛇,倏然缠上楚曦和的心头。一股寒意自心底弥漫开来。原来,她笔下弃之不顾的故事,并未停滞在断章的墨痕里。它早已挣脱了纸页的束缚,自行奔流不息。那些墨点勾勒出的角色,不再是任她涂抹的符号,他们喉间跳动着滚烫的血,胸腔里搏动着鲜活的心,早已是活生生的人了。 魏思楠贵为公主,却被这深宫高墙困住了脚步。她日日盼着唐诚锋的到来,可这宫闱禁地,岂是外臣能随意进出的?好在唐诚锋自幼习武,又在宫中当过差,对这里的每一处暗廊、每一道宫门都了如指掌。甩开几个巡夜的宫人,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这夜,魏思楠刚将侍候的宫女们都遣了出去。烛火摇曳间,一道玄色身影已无声无息地立在了珠帘之外。唐诚锋常年征战,身上带着沙场男儿特有的凛冽气息。他腰间的佩剑泛着寒光,挺拔的身姿在烛光下投出一道修长的影子。 诚锋! 魏思楠顾不得只穿着单薄里衣,赤着脚就扑了过去。绣鞋还歪歪斜斜地丢在榻边,罗袜散落一地。她像只归巢的乳燕般,一头扎进唐诚锋怀里。 唐诚锋向来寡言,面对魏思楠的呼喊只低低应了声嗯。瞥见她光裸的玉足,耳尖顿时染上薄红,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起。地上凉。他沉声道,大步走向雕花檀木床。 锦被刚覆上肩头,魏思楠就揪住他衣袖轻晃:要你抱着睡。唐诚锋喉结微动,沉默着掀开被角躺下,将人揽进怀里。忽然脸颊一暖,少女的唇瓣蜻蜓点水般掠过。诚锋最好啦。她窝在他颈间嘟囔。男人绷紧下颌线,却掩不住红透的耳根,只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带。 陛下对魏思楠和唐诚锋私下会面之事,终究只能龙眸半阖,装作未见。一个是他捧在掌上明珠般的公主,一个是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开疆拓土的少年将军,他心中是又怒又无奈,却也只得按下。公主远赴异域和亲的消息,早已在民间沸沸扬扬,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卓禹行走商路,少不得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各处零散的消息汇拢整合。当他听闻魏思楠远嫁途中竟遭遇埋伏,心头猛地一紧。常年浸淫于市井江湖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寻常劫掠,平静的湖面之下,恐怕正酝酿着足以颠覆朝堂的暗涌。他不敢怠慢,立刻寻了楚曦和,郑重其事地叮嘱:“近日风声有异,公主遇袭之事怕是不简单。回去务必提醒令尊,千万小心,朝堂怕是要起波澜了。” 卓禹此人,商贾出身,三教九流的朋友遍布天下,他所得的消息往往比深宅大院里的贵人们更早、更全。因此,对他的提醒,楚曦和是一百二十个放在心上,不敢有丝毫马虎。一回到府中,她便立刻将卓禹的警示,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了聂如霜。 岁除将至,大魏朝堂却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边关急报如雪片般飞入宫中,敌国铁骑频频叩边,烽火连天。 出征 御书房内,帝王将一份军报重重掷于案上。墨砚翻倒,溅起一片乌黑。和亲之事,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天子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惊得侍立两侧的宫人齐齐跪倒。 太傅杨青执笏出列,玄色官袍在烛火下泛着幽光:陛下,臣近日核查军资,发现兵部账目颇有蹊跷之处。他刻意顿了顿,余光扫过面色骤变的兵部尚书,恐怕朝中...已有蛀虫。 殿内炭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骤然凝结的寒意。众臣垂首盯着自己的靴尖,仿佛那青砖地上随时会裂开万丈深渊。 楚曦和从卓禹那儿得知他父母早逝,又无兄弟姐妹,便邀他来楚府共度岁除。卓禹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专拣些汴京城里闻所未闻的趣事讲给聂如霜听。聂如霜未出阁时是深闺里的千金小姐,嫁给楚德后虽打理着府邸和糕点铺的营生,却从未踏出过汴京半步。此刻听着卓禹口中那些新奇见闻,她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连手中绣着岁寒三友的帕子滑落在地都浑然不觉。 聂如霜瞧着眼前这少年郎,眼里的怜爱又添了几分。原先的卓公子不知不觉已变成了亲亲热热的禹哥儿。听闻卓禹自幼失怙,在茶山吃着百家饭长大,小小年纪便尝尽人间冷暖,她心头那点疼惜便化作了绵绵情意。 年夜饭的余温尚在,聂如霜已捧出了珍藏的屠苏酒。楚德赴宫中百官宴未归,原以为要冷清守岁,谁知卓禹恰填补了这个空缺。烛影摇红间,一家人围炉夜话,谈笑风生,竟是说不尽的团圆滋味。 卓禹捧着温热的酒杯,指尖传来融融暖意。这是他头一回体味到这般温馨,炉火映得他眼角发烫,竟生出几分贪恋来。若能把这光景拉得长些,再长些,该有多好。 宫宴正酣,忽闻殿外马蹄声急。八百里加急军报直抵御前,大邱铁骑夜袭边关,连破三城。鎏金酒盏哐当坠地,满朝文武霎时噤若寒蝉。 唐诚锋!天子怒拍龙案,震得蟠龙烛台微微摇晃,朕命你即刻点齐三军,明日拂晓前必须开拔! 消息传到凤阳阁时,魏思楠正在梳妆。玉梳啪地断在青丝间,她赤着脚就往外冲。采之抱着织金披风在后头追:公主!您的攒珠履! 秋风卷着战旗猎猎作响,魏思楠提着裙裾奔上城墙。远远望见玄武门外,唐诚锋的玄铁铠甲在夕照下泛着血色的光。他似有所感,忽然勒马回望——城墙上那抹杏色身影晃了晃,像枝头将坠的海棠。 魏思楠一袭素衣立在城头,乌黑的长发被朔风吹得凌乱不堪。她向来厌恶繁复的宫装,更不耐烦那些金钗步摇的束缚。宫人们私下里都道这位公主殿下毫无皇家威仪,却无人敢在她面前多嘴半句——上月有个新来的宫女不过说了句公主发髻散了,当场就被拖出去打了二十板子。 殿下,仔细着凉。采之捧着织金披风轻手轻脚地靠近,那暗纹里绣着九鸾逐日的图样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城下铁甲铿锵,唐诚锋端坐在墨色战马上,玄铁头盔下的目光如鹰隼般精准锁住城楼。他忽然抬手抵住胸甲,薄唇开合间吐出无声的誓言。 两万精兵如黑潮般涌出城门时,采之看见自家公主死死攥住城墙箭垛,青白石上竟被抠出几道浅痕。直到最后一列骑兵的尘烟消散在天际,魏思楠仍雕塑般伫立在原地,任晚风将披风下摆卷成翻飞的浪。 回宫吧。采之去扶她胳膊时触到一片冰凉,唐将军说过... 他答应过的。魏思楠突然打断,指甲深深陷进侍女腕间的软肉,三年前在雁门关,去年在落凤坡...话音戛然而止,她松开手轻轻摩挲采之腕上新月形的红痕,这次也不会例外。 年关将至,楚府上下正忙着置办年货。聂如霜瞧见楚曦和那丫头兴奋得小脸通红,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活像只撒欢的雀儿。 娘亲~楚曦和突然扑到聂如霜跟前,拽着她的衣袖晃啊晃,年节这几日,女儿能不能晚些归家呀? 聂如霜被她这模样逗笑了,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都多大姑娘了,过个年还这般没出息。指尖触到女儿光洁的额头,忽然想起这孩子前些日子大病初愈,心头又是一软。 她哪里知道,这具熟悉的身子里早已换了魂灵。此刻的楚曦和正为在大魏过的第一个新年雀跃不已,连带着原身残留的那份稚气也愈发鲜活起来。 罢了罢了。聂如霜经不住她软磨硬泡,终是松了口,只是宵禁前定要回来,莫给你爹添乱。说着替她拢了拢鬓边散落的碎发,指尖在女儿发间停留的工夫,又忍不住多嘱咐了几句。 楚曦和忙不迭点头应道:娘亲放心,我晓得分寸,绝不给爹爹添乱。话音未落,人已提着裙角跑得没影了。聂如霜轻叹一声,转头对珠儿细细叮嘱:这丫头性子野,你多留些心。如今老爷在朝中处境微妙,若她惹出什么乱子,只怕...话到此处便止住了,只余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珠儿郑重地福了福身:夫人放心,珠儿省得。这丫头是聂如霜当年从人牙子手里救下来的,十年来在楚府长大,早将老爷夫人的恩情刻进了骨子里。在她心里,楚府上下的事,便是天大的事。 聂如霜指尖沾着面粉,数铜钱的手却利索得很,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得欢快。哎哟喂,比上月多出三成呢!她眼角笑出细纹,伸手就去捏女儿的脸蛋,还是我家丫头机灵,这主意比你娘强多啦! 楚曦和正叼着块新出炉的玫瑰酥,闻言得意地晃脑袋,糖粉簌簌落在衣襟上。那是自然,她含糊不清地应着,顺手又摸走块杏仁糕,谁让我是娘亲生的呢?您当年要是没把做点心的本事学全乎,如今我可怎么显摆呀? 打入大牢 窗外飘来对面茶楼掌柜的咳嗽声,楚曦和眨眨眼,故意把糕点咬得咔咔响。 楚德连日忙于礼部岁末的盘点,各宫赏赐的发放让他如履薄冰。朱笔御批的赏单稍有差池,便是灭顶之灾。这日他盯着内务府呈上的错漏簿册,冷汗浸透了中衣——三日前才有个小太监因错传了贵妃的胭脂颜色,被活活杖毙在永巷。 岁除那晚,楚德从宫中带回唐诚锋即将出征的军报时,檐下的冰棱正泛着森森寒光。卓禹闻言指尖一顿,算盘珠子啪地撞在檀木框上。他望着宣纸上未干的墨迹,突然轻笑出声:北疆三万大军的冬衣,该用江南的丝绵还是辽东的皮草?烛火将他眼底的暗涌照得明灭不定。 正月初八的朝会上,皇帝将龙泉剑赐予杨青时,剑穗的赤色流苏扫过鎏金地砖。老臣们看见太傅跪接圣旨的双手在微微发颤,却不知是因年迈体衰,还是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三日后,户部右侍郎在诏狱咬断舌根的鲜血,染红了那本记录盐税亏空的黄册。 一时间,风声骤紧。满城官吏闻风丧胆,皆捧着金银细软往杨府钻营。偏楚德是个胆小如鼠的,既怕这贿赂是个无底洞,又恐东窗事发牵连自身,更惦记着要填补往日账目上那些不起眼的窟窿。谁曾想杨青正愁没个儆猴的鸡,楚德这头战战兢兢的绵羊,倒自己撞在了刀口上。 杨青翻着账本,手指忽地一顿:楚大人,这笔账目怎的像打翻了墨缸——乌漆嘛黑?话音未落,侍卫已把楚德按倒在地。可怜楚德连句整话都未及分辩,就被投进了大牢候审。 消息传到楚府时,聂如霜正在绣那幅未完成的并蒂莲。听得楚德入狱,手中银剪当啷坠地,整个人竟似秋霜打的茄子,直挺挺向后栽去。府里顿时乱作一团,丫鬟捧着掐人中的薄荷油跑丢了鞋,管家对着账本急得扯断三根胡须,连檐下挂着的画眉鸟都惊得扑棱棱乱撞笼子。 聂如霜强撑着病体,挣扎着要去找往日与楚德交好的同僚,看能否帮上忙。楚曦和见状,急忙将她按回床榻:“娘亲,您歇着,我去!”转头又对芳姨嘱咐:“芳姨,你好生照顾我娘。”言罢,楚曦和便带着珠儿直奔库房,命她将那些还能值些钱的东西统统翻检出来,准备带走。 朝堂之上,杨青借机大肆排除异己,安插亲信。太子魏轩冷眼瞧着,将这桩桩件件尽收眼底。整个朝堂被杨青搅得天翻地覆,奈何他如今圣眷正浓,魏轩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朝堂之下,百官私议,无不心寒,皆道大魏国运堪忧,摊上如此一个束手无策的“草包”太子。 深宫旧闻曾道,太子幼时天资不过中人之姿,性情尤为急躁。每逢遭皇子们或伴读暗中撩拨,便易怒形于色,屡屡落入他人彀中,惹出不少祸事。陛下见此情形,时常蹙眉不悦,更曾几度在御前议事时流露出易储之念。 明懿皇后洞察其中凶险,遂将太子时时带在身侧。每日晨昏,必亲自教导。然皇后教子之法颇为独特,从不疾言厉色强令太子改易性情,而是如春风化雨般循循善诱。每见太子又要发作,便以典故开解;若遇太子遭人设计,则以棋局譬喻利害。这般日复一日的点拨,终使太子在保留本真之余,亦渐通晓处世之道。 明懿皇后深知魏轩性子急躁,便用讲故事的法子慢慢调教他。每次魏轩要发作时,总记起母后教他默数十下的规矩,耳边仿佛又响起那个老故事——前朝有位猛将,一怒之下血洗城池,结果落得身败名裂;另有个聪明大臣,遇事总要暗数十个数,反倒化解了祸事,保全满门富贵。 这法子原是皇后手把手教的。见魏轩要红脸,她便不紧不慢道:轩儿,先数十下,想想母后说的话。说着还亲自做给他看:朝臣顶撞时,她故意停一停,缓过三口气才开口;宫女打翻茶盏,她先捻着佛珠数完十下,再发落人。 这十个数可不是认怂。皇后抚着魏轩的背脊轻声道,就像宝剑得收在鞘里,你这爆炭性子,也得学会往心里藏一藏。案上鎏金香炉吐着青烟,她总爱在此时捏捏儿子紧绷的拳头,十个数够盘算清楚,该砍该放,自有分晓。 魏轩想起小时候闯祸的时候。明懿皇后是这样教育他的,那时候他跪在殿中,皇后指尖轻抚茶盏边缘。她没有急着训斥,而是将茶盏往案几上一搁:轩儿,若当时你停顿十秒—— 母后!少年梗着脖子打断,儿臣知道错了,您直接罚便是。他额角还带着方才争执时蹭到的灰,袖口金线在急促呼吸间忽明忽暗。 皇后忽然笑了。她记得上月春猎,这孩子也是这般莽撞地冲进兽栏,却在箭矢离弦前突然收手——那瞬息间的犹疑,让他发现了躲在草丛里的驯兽童子。 母后不要你认错。她抽出手帕按在少年额角,只要你想三件事:那人激怒你的目的为何?若你真动了手,此刻跪的该是刑部大堂?帕子染了尘灰,露出底下蹭红的皮肤,还有...若你当时侧身让过那杯酒,此刻是不是正听着太傅夸你沉稳? 魏轩突然想起父皇拍他肩膀的温度。那日他硬生生咽回骂声,换来御书房里一句朕之麒麟儿。少年绷紧的脊背渐渐松下来,自己接过帕子:儿臣...好像确实能闻到那酒里有... 嘘——皇后按住他嘴唇,十秒够你想明白的,不是吗? 后来宫人们常说,魏王殿下拔剑前总会突然顿住,剑穗晃动的次数,恰好是十次。 楚曦和捧着那些值钱的物件,挨家挨户地敲开了楚德同僚们的门。可那些人一见是她,眼神便飘忽起来,不是推说公务繁忙,就是支支吾吾地找借口。她咬咬牙提出给钱打点时,那些人的嘴脸顿时变了,张口就是天价,分明是要她知难而退。 祁宁郡主 她站在朱漆大门外,看着门房在她面前重重合上府门,手里的锦盒硌得掌心生疼。这世道她算是看透了,没权没势的人,连地上的蚂蚁都不如。那些达官显贵们抬抬脚,就能把他们碾得粉身碎骨。 楚曦和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望着镇国将军府巍峨的朱漆大门,鎏金兽首门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珠儿不安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姐,这将军府的门槛比咱们楚府的院墙还高,郡主她...... 噤声。楚曦和打断她,指尖掐进掌心。三日前父亲被押入诏狱的画面又在眼前浮现,大理寺青灰色的高墙下,父亲那身褪了色的官服像片枯叶飘进深渊。 她深吸一口气走向门房,鬓边的素银簪花随着步伐轻颤。守门的老兵脸上横亘着道刀疤,正眯着眼打量她们。楚曦和福了福身,嗓音清越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烦请通传,礼部楚德之女楚曦和,特来拜谒祁宁郡主。说着从袖中取出拜帖,暗纹笺纸下压着块温热的碎银。 老兵掂了掂银子,突然笑出一口黄牙:姑娘可知我们郡主三年不见外客?上月连永昌侯府的帖子都...... 楚曦和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檐下悬挂的忠烈千秋匾额,第七块鳞甲处,应当还留着先将军射入的箭簇。这是原书里提过的细节,她赌祁宁郡主会懂。 老兵神色骤变,捏着拜帖的手紧了紧。这时府内传来环佩叮当声,个穿杏色比甲的丫鬟掀开帘子:郡主说,请楚姑娘花厅叙话。 那日楚曦和初见祁宁时,樱枪在她手中泛着冷光,枪尖映着夕阳,红得刺目。楚曦和不由望向那樱枪,看着那杆饮过血的兵器被一寸寸擦亮。祁宁的指节分明,动作利落得像在给战马系鞍——那是惯于厮杀的手。 看够了? 祁宁突然抬眼。她束得极紧的发髻沾着塞外的风沙,眉峰如枪尖般陡峭。楚曦和这才发现自己的裙裾逶迤在地砖上,楚姑娘。祁宁用枪尖挑开飘到眼前的碎发,露出额角一道尚未痊愈的箭伤。 祁宁眸光如霜,指尖轻抚过红缨枪锋利的刃口,冷冷道:楚姑娘,这些虚情假意的场面话就免了。直说吧,你究竟意欲何为? 楚曦和朱唇轻启,竟将祁宁假失忆的秘密和盘托出。霎时间寒芒乍现,那柄方才还被祁宁擦拭着的红缨枪已抵在楚曦和心口。 威胁我?祁宁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这世上还没人有这个本事。 珠儿扑通跪倒在地,颤抖着抓住祁宁的裙角:郡主开恩!我家小姐绝无歹意啊! 楚曦和将那冰冷的红缨枪头从心口一寸寸推开,旋即对着祁宁深深跪拜下去,行了一个庄重的跪拜大礼:“礼部官员之女,楚曦和,拜见郡主。”她抬起头,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臣女冒死求见,只为求郡主相救!家父……因些微末小事竟被打入天牢,择日问审。他年事已高,如何经得起这番折辱?”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字字如锤,“臣女深知,郡主父兄之死绝非意外——军中有叛徒!而您,正在暗中追查此事。” 祁宁心头猛然一颤,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楚曦和怎会知晓这些秘事?她一个深闺女子......眼底寒光乍现,杀意如毒蛇般缠绕而上。 楚曦和却忽地轻笑出声,。郡主可知晓占卜之术?我自幼习得些皮毛,偶尔能窥见些画面。祁宁盯着樱枪里自己的倒影,忽觉脖颈发凉。若这丫头敢说半个字......不,她若真敢胡言乱语,不必自己动手,那些言论自会将她撕成碎片。 楚曦和微微倾身,指尖不着痕迹地攥紧了袖口:臣女愿以楚府上下为质。他日郡主若有差遣,楚府必当倾力相助。她抬起眼睫,眸中暗芒流转,至于老将军与少将军的冤案——臣女定当与郡主同进同退。 祁宁凝视着对方眼底跳动的烛火,忽然想起父亲铠甲上未干的血迹。她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玉簪上的珍珠随着点头的动作轻轻摇晃:且回府静候。转身时石榴裙扫过青砖,带起一缕幽微的沉水香。 祁宁着手彻查此案。她一面以郡主身份周旋于朝堂之上,一面暗中联络老将军旧部施压刑部。在她的指点下,楚曦和连日奔走于各衙门之间,收集经手此案的官吏证词。 这日黄昏,楚曦和刚从一个胆小胥吏处套得关键口供回府。她鬓发散乱,眼底布满血丝,连裙裾都沾满了街巷间的尘土。卓禹立在廊下,见她这般形容,心头蓦地一疼。这位素来端庄的闺阁千金,如今为救父竟抛头露面,与那些衙门老吏周旋,不知吃了多少闭门羹。 楚姑娘...卓禹递上温热的帕子,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且歇歇罢。 卓禹将一杯热茶推到楚曦和面前,眼底带着真诚的笑意:要不是你那些个绝妙的主意,我哪能赚得盆满钵满?往后要用钱的地方尽管开口。他抿了口茶,茶香在唇齿间漫开。这些日子他靠着雄厚资金铺开的人脉网络,没少为楚曦和打探消息。楚曦和摩挲着温热的茶杯,为了救楚德她早已顾不上矫情,但凡能多一分助力都是好的。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她默默记在了心底。经此一遭,两人之间的默契更甚从前,茶室里的气氛也愈发融洽起来。 祁宁多方奔走,楚曦和又寻得关键证据,楚德的冤屈终得洗刷。圣旨颁下,不仅官复原职,还因蒙冤不屈得了嘉奖,竟从礼书升任礼部某司员外郎。 消息传来时,楚曦和正与聂如霜在院中煮茶。茶汤才沸,小厮就气喘吁吁跑来报信。聂如霜手中的茶匙当啷落在青石板上,溅起几点茶渍。楚曦和猛地起身,衣袖带翻了茶盏也浑然不觉。 快备车!她声音都在发颤,去刑部大牢! 卓禹远行 二人赶到时,聂如霜指尖掐得发白。忽然铁链哗啦作响,那道佝偻身影让她瞬间红了眼眶——楚德穿着单薄囚衣,乱发间竟夹杂了许多刺眼的白,不过月余光景,那个总是腰板挺直的礼部官员,如今连迈门槛都要扶着墙。 父亲!楚曦和冲上去搀住他,触手只觉嶙峋瘦骨。聂如霜抖开棉袍给他披上,却见丈夫手腕上还留着深紫色的勒痕。 楚德轻轻拍了拍聂如霜的手背,语气里满是关切:听曦儿说你身子不爽利,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还出来?说着又替她拢了拢锦缎披风的领口。楚曦和适时劝道:爹爹,咱们先扶娘亲回府再说吧。珠儿早已打起车帘,在旁静候。 待上了马车,楚曦和将求助祁宁郡主的事细细说与父亲听。楚德望着路道旁一株不起眼的罗汉松,长叹一声:原想着不涉党争便可明哲保身,到底是为父想得太简单了。也罢,往后楚府便与镇国府同进退了。顿了顿,又道:说起祁家那位少将军,当年何等英姿勃发,若是......话到此处突然收住,瞥见女儿泛红的耳尖,不由笑道:为父不过随口一说,曦儿怎的还恼了? 楚曦和羞得直跺脚:爹爹尽说这些没影儿的话! 楚德捋着胡须笑道:你这丫头,肚子里那点弯弯绕绕能瞒得过你爹?分明是瞧上卓家那小子了。楚曦和攥着帕子急道:卓公子虽生得俊朗,家世清白,文武兼修,可女儿看重的是他经营生意的本事,才不是...话未说完便羞红了脸。楚德眯着眼点头:爹懂,爹都懂。楚曦和跺脚嗔道:爹爹净会取笑人! 杨倩原是杨青安插在宫中的一枚暗棋。虽只是个不起眼的嫔位,却因着比皇后年轻娇媚,又无子嗣牵绊,倒成了皇帝最宠爱的金丝雀。她最是懂得在芙蓉帐暖时,将那些似有若无的耳旁风,化作滋润杨氏一族的甘露。这般日积月累,皇帝对杨青的倚重,倒比那奏章上的朱批还要鲜明了三分。 楚家遭此变故,卓禹亦未袖手旁观,在外为他的商路蓝图奔走不息。见楚曦和以己之力周旋应对,他心中既感欣慰,又深觉心疼。这一日,卓禹揽下一桩泼天买卖。利字当头,风险亦是惊人,所得利润足以令本金翻上数番。 然此行需他亲入敌国控制腹地,走私其严控的紧缺物资,更要将之押送至大魏前线。稍有不慎,便会被敌国当作奸细擒杀;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或许下一刻,他便成了荒野中的一缕亡魂。卓禹深知,此番深入龙潭虎穴,实乃九死一生之局。 临行那日,卓禹将一摞泛黄的银票和地契塞进楚曦和手中。他指尖微凉,触到她掌心时却顿了顿:这些...你先收着。 晨雾未散,他玄色衣袂沾着露水,在熹微晨光中显得格外单薄。楚曦和刚要开口,忽见他从怀中又摸出张带着体温的契约,那是他们合开的绸缎庄的契书。 若我...卓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契书边角,你就当提前收了嫁妆。这话说得极轻,转眼就被镖队启程的铜锣声敲碎在风里。 卓禹!她突然追出几步。马上的人没回头,只扬起右臂挥了挥,腕间红绳系着的铜钱在朝阳下晃出一点碎金似的光。那是她上月从庙里求来的平安钱。 运镖的队伍转过长亭,楚曦和才发觉攥着契纸的掌心已沁出薄汗。茶肆旗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她望着官道尽头扬起的尘土,忽然很后悔今晨没把他腰间那个歪系着的香囊重新系好。 明德殿内,鎏金香炉吐着袅袅青烟。太子魏轩执银箸的手微微一顿,状似无意道:母后可听闻近日楚家之事?祁宁郡主倒是颇为上心。 皇后端坐凤座,钿钗映着烛火流转光华。她接过宫女奉上的雪蛤羹,玉匙轻搅:楚家...话音未落,忽闻殿外更漏声声。 侍膳宫女鱼贯而入,水晶帘碰撞间,皇后才缓缓道:镇国将军府的血,染红了半座玉门关。她指尖抚过缠枝莲纹碗沿,如今朝中风起云涌,太傅门生故旧遍布三省...轩儿,你该在尚书台多添几盏明灯了。 殿角铜漏滴答,恰似更深的筹谋在暗处滋长。 在皇后一番点拨,犹如在魏轩心湖投下石子,涟漪扩散,终至惊觉。他将目光投向祁宁助楚德脱困一事,心头疑云渐生。指尖轻叩案几,魏轩当即传令,命散于各处的眼线,对祁宁与楚德二人,务须十二分留意,一举一动,皆要速速报来。 杨青的棋局,他已悄然落子。如今既见祁宁伸手帮了楚德,那便是公然站在了杨青的对立面。“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此乃古训。魏轩唇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精光在眼底一闪而没。既然祁宁已与杨青结下梁子,何不顺势而为?他心中盘算已定,自此,便“偶遇”于御花园,“巧合”于议事殿外,言辞间,对祁宁的关切与欣赏,若有似无地递了过去。 殊不知,祁宁心中亦有万丈深渊。父兄惨死的真相,是她日夜啃噬心肺的执念。为此,她不惜戴上“失忆”的面具,在这波谲云诡的宫闱中深藏不露,如履薄冰。这桩足以致命的秘密,天底下,唯她与楚曦和知晓。此刻魏轩的靠近,是援手,还是另一重更险恶的试探?祁宁垂眸,面上依旧是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温顺,心中却警铃大作,每一步,都需在这刀尖上踏得分外小心。魏轩的“亲近”,于她蛰伏的暗局,是风起的前兆。 那年初秋宫宴,魏轩第一次遇见祁宁。满庭珠翠罗绮间,偏她一身骑射劲装,马尾高束,腰间别着鎏金马鞭。父皇借着酒兴说要赐婚时,那丫头竟当着满殿贵胄啪地折断手中糖人,琥珀色的眸子斜睨过来:连双陆都输我三局的人,凭什么娶我?玉阶上月华流转,她鬓角碎金似的阳光跟着摇晃,我的夫君,须得是能挽弓射落我耳珰的儿郎。 联姻 如今坐在他对面的祁宁,弱柳扶风,哪里还有昔日镇国府郡主金戈铁马半分的影子?难道失忆当真能抹去一个人的风骨?魏轩面上温润如玉,指腹却无声摩挲着杯沿,目光似不经意地掠过她的一举一动。上首的皇后端坐,暂将那朝堂风云搁下,只瞧着阶下这对璧人——一个是东宫太子,大魏未来的天子;一个是镇国将军府唯一的独苗孤女,心底只觉天造地设,堪配金阶玉座。 皇后亲切地握着祁宁的手,温声说道:好孩子,这深宫里头难得有个能说体己话的人,你得了闲可要多来陪陪本宫。她心里盘算着,总要让祁宁和轩儿多见几面才好,说不定这两个孩子真能生出几分情意来。 待祁宁告退离去,魏轩一脸困惑地望向皇后:母后这是......? 皇后瞧着这个对权谋之术一窍不通的儿子,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暗自嘀咕这孩子莫不是投错了胎。她叹了口气问道:轩儿,你手底下可有真正信得过的得力之人? 魏轩面露疑惑,仍恭敬答道:枢密使、知枢密院事、观文殿大学士,皆是儿臣心腹。皇后执起青瓷茶盏浅啜,可有掌兵之人?见太子摇头,她将茶盏轻轻搁在紫檀案几上。清瑛适时点燃龙涎香,袅袅青烟中,皇后凤眸微眯:文臣撑不起你的江山。如今大魏兵权,除镇国府外,尽在你父皇与杨青之手。她指尖划过案几上未干的茶渍,联姻镇国府,方是破局之策。 皇后轻抚着鎏金护甲,唇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你以为本宫召祁宁入宫真是为了解闷?太子妃之位空悬多时,倒是与郡主颇为相配。清瑛偷眼去瞧魏轩,但见那如玉面庞上剑眉入鬓,通身的帝王威仪教人不敢逼视,心头没来由地颤了颤。忽觉皇后凌厉眼风扫来,忙垂下鸦羽般的睫毛:娘娘,日头正毒,可要回寝殿歇歇?皇后慵懒地嗯了一声,临去又意味深长地睨着太子:轩儿,祁宁那边...魏轩躬身执礼,玄色蟒纹箭袖在日光下泛着暗芒:儿臣省得。清瑛连忙上前搀住皇后伸来的柔荑,朱红翟衣掠过汉白玉阶,环佩叮咚渐远。 祁宁自然明白皇后的心思。朝堂上翻云覆雨的人,哪个不是心知肚明地演着戏?她手腕一翻,剑锋在春日里划出一道银弧,转头望向正在桃花树下品茶的楚曦和。曦和,你说我该不该应下与太子的婚事? 自打祁宁从救回楚德,楚家上下便与镇国府结了生死之交。甜馨斋每出新点心,必定第一个送到祁宁手中,而负责送点心的总是楚曦和。这般往来间,一个是将门独女,一个是深闺中的楚家小姐,倒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落英纷飞中,楚曦和捏着青瓷茶盏的手顿了顿,抬眸时眼底映着漫天桃色。 楚曦和懒洋洋倚在桃树下,看祁宁手中长剑挽出朵朵银花,身姿矫若游龙。她捧起热茶啜了一口,忽然没头没脑地感慨:“说起来,咱那位太子爷啊,除了脑子草包了点,那身段模样,盘条靓顺的,倒是真挺养眼。” 祁宁刚收住一个凌厉的剑势,闻言手腕一抖,剑尖差点挑落几片桃花。她无奈地转过身,额角仿佛挂下几道看不见的黑线:“‘盘条靓顺’?这又是哪门子稀奇话?还有,”她狐疑地眯起眼,“你几时见过太子?张口就骂人草包?” “咳!”楚曦和被茶水呛了一下,连忙摆手,眼睛心虚地瞟向别处,“听我爹说的嘛!盘条靓顺……盘条靓顺就是夸人长得周正、好看的意思!方言!对,是方言!”她打着哈哈,心里的小人儿却在疯狂摇头:总不能说你们都是我笔杆子底下蹦出来的人物吧?这大实话可不能说! 祁宁正与楚曦和闲谈,忽见守门护卫匆匆来报:郡主,太子殿下驾到。 她闻言一惊,忙将手中利剑递给身旁侍女,指尖在剑柄上微微一顿。那寒光凛凛的兵刃转瞬间便隐入绣着缠枝纹的锦缎之中。待再抬眼时,方才那个执剑的飒爽女子已然不见,唯余一位弱柳扶风般的闺秀立在庭前。 楚曦和见状,不由以袖掩唇轻笑。祁宁耳尖微红,却仍保持着端庄仪态,只在转身时悄悄瞪了她一眼。 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理了理云鬓,将方才练剑时散落的几缕青丝别至耳后。春日暖阳透过新发的嫩叶,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投下斑驳光影。 这无缝切换的姿态,让楚曦和暗自腹诽祁宁不去角逐奥斯卡真是屈才。魏轩褪去太子朝服,一袭寻常锦缎长衫却愈发衬得他气度不凡。二人齐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魏轩随意挥袖落座于桃树下石凳:免了这些虚礼。你们这是在?祁宁眼波流转,嗓音温软:正与曦和说些闺中密语。殿下突然驾临寒舍,可是有要事相商? 魏轩目光如刃扫过楚曦和:这位就是为救楚德求到阿宁跟前的楚家千金?指尖轻叩石桌,倒是个标致人物。忽而转向祁宁时,眸中寒冰化作春水:莫非无事...就不能来见你? 楚曦和见状知趣告退,临走时瞥见祁宁袖中绞紧的帕子,和魏轩凝视时微红的耳尖。满树桃花簌簌,为二人独处平添几分旖旎。 待楚曦和走后, 魏轩柔情似水的眼眸变成了冷静的冰潭“郡主,如今这儿只剩你我二人,你我也不必再装了,我需要你和联姻,我不知郡主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我给郡主提供当年左州一战你父兄阵亡,你探寻查案的便利,我和母后会站在祁家,而郡主您代表镇国将军府维护我的利益,必要时提供战事方面的谋略,你我各取所需,互不干涉何如?” 屈打成招 祁宁知道魏轩迟早会查出来自己装失忆的真相。当年左州一战,父兄皆殁于沙场,他们的行军布阵图被人泄露,十万大军尽数折在了那处绝谷。若不是父兄以血肉之躯为她杀出一条血路,她早该和镇国府上下三百余口一样,永远留在左州那个飘雪的冬日。 后背的箭伤又在隐隐作痛,那道贯穿肩胛的疤痕时刻提醒着她——苟活至今,不过是为了查清那日绝谷之中,究竟是谁在背后递出了那柄捅向镇国府的刀。 她祁家儿郎可以马革裹尸,可以血染疆场,但绝不能成为朝堂党争之下的冤魂。 魏轩与祁宁议定盟约后,特意前往明德殿向皇后禀报此事。他隐去了祁宁假作失忆的细节,只道二人已达成共识。皇后闻言凤眸微亮,执起缠枝莲纹茶盏浅啜一口,赞许道:我儿近来处事愈发周全了,倒真有储君风范。鎏金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微光,明日母后便去紫宸殿,请你父皇为你们赐婚。 不过三五日功夫,描龙绣凤的明黄圣旨便降到了祁府。钦天监择定的吉日里,祁宁将着翟衣戴九翚四凤冠入主东宫。朝臣们早见惯了太子殿下与祁家小姐同游曲江的盛景,此刻听闻圣旨,也不过是捋须感叹一句果然如此。倒是有几位夫人私下议论,说那祁家姑娘当真是好手段,不声不响就将储君的心攥在了手心里。 随着祁宁被册立为准太子妃,朝中风向骤变。与祁宁私交甚笃的楚德府前车马渐稠,那些往日里连正眼都不瞧他的官员们,如今个个提着厚礼登门。楚德面上含笑应酬,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官场上的起落,从来都是登高必跌重。 偏生那大臣太傅杨青看得眼热。他原以为楚德落在他手里必死无疑,谁知竟让这厮逃出生天,如今还借着准太子妃的东风青云直上。这日下朝,杨青站在汉白玉台阶上眯眼望着楚德远去的轿子,突然对身旁谋士阴测测一笑:去查查,楚大人家眷近来可好? 不过三日,手下便来禀报:楚夫人在汴河大街开了间点心铺子,生意倒红火。杨青抚着腰间玉带扣,指尖在貔貅纹路上来回摩挲:本官记得...汴京最近正在整顿市肆? 这一日,聂如霜正将新蒸好的点心摆上柜台,蒸笼里飘出的甜香还未散尽,忽听得铺门砰地一声响。但见一个身着粗布短打的中年汉子闯进门来,身后紧跟着两个腰挎铁尺的衙役。 官爷明鉴!那汉子指着聂如霜,手指直打颤,小女就是吃了她家的糕饼,如今呕得黄水都出来了,在榻上翻来覆去直打滚啊!话音未落,两个衙役已一左一右钳住聂如霜双臂。 聂如霜手中端着的海棠糕啪嗒摔在地上,胭脂色的馅料溅在青砖缝里。二位差爷且慢!这定是...她话音未落,年长些的衙役已将铁链哗啦啦抖开:有冤屈去堂上分说,我们只管拿人! 满地狼藉的糕饼碎屑间,半块摔扁的莲花酥还在冒着热气,甜香混着尘土味在铺子里弥漫开来。街坊们聚在门外指指点点,谁也没敢去捡那些犹带余温的点心。 衙役刚押着聂如霜离开,街角便窜出个瘦小身影。那是个常得聂如霜接济的小乞儿,此刻赤着脚在青石板上狂奔,直奔楚府报信。 楚德得了消息,慌得连鞋都穿反了,跌跌撞撞往外跑。他先叩李府朱门,门房隔着缝说老爷染了风寒;又奔张宅角门,管家推说大人进宫当值。往日那些围着他打转的官员,此刻都像躲瘟神似的避之不及。有个相熟的师爷实在看不下去,躲在茶楼雅间跟他透底:楚老爷,您还看不明白么?那些人巴结的是东宫,可不是... 衙门里,聂如霜的案子压根没走过堂。主簿捧着早就写好的判词,师爷打着哈欠盖印,三十杀威棒的令签啪地掷在地上。执刑的皂隶都是老手,知道这是要往死里打的意思,桐油浸的水火棍抡起来带着风声。 楚曦和接到消息时正在煮茶,茶铛咣当砸在红泥小火炉上。她拽着珠儿往镇国府跑,绣鞋跑掉了一只都顾不得捡。可到底迟了——刑场青砖上汪着暗红的血,聂如霜像片残破的白绢飘在刑凳上,连呻吟都微不可闻。楚曦和蹲下身时,发现她后襟渗出的血已经凝成了紫黑色的冰碴。 祁宁冷眼一扫,楚德与楚曦和便顺利将聂如霜带离了衙门。聂如霜面色惨白如雪,楚曦和搀扶着她,心中酸楚难抑。旁人或许不知聂如霜的为人,可她楚曦和却深信母亲定是遭人构陷。 回到府中,楚曦和立即动用卓禹留下的暗线,借着太子妃祁宁的威势,暗中彻查此事。她命人暗中盯梢甜馨斋,又派人打探那声称因甜食而重病之人的底细。 三日后,探子来报。原来那病患本就沉疴在身,不过是收了他人银钱,故意栽赃聂如霜。楚曦和捏着密报,指节发白。她早知母亲清白,如今证据确凿,更觉愤懑。 好一招借刀杀人。楚曦和冷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 幕后黑手杨青浮出水面,纵使真相大白,他却毫发无损,只推了个小吏做替死鬼。又能如何?聂如霜经此一劫,身子骨彻底塌了,落下深重的病根。这场无妄之灾,让楚曦和算是看透了,无权无势,便如纸糊的灯笼,一戳就破。她心头那点火星子,被这惨烈浇成了燎原大火——争权!要做就做钮祜禄·嬛嬛!图的就是那份能护住身边人的话语权,那足以翻云覆雨的影响力。 卓禹归来 楚曦和雷厉风行,当即铺开宣纸提笔列单。朱砂笔尖划过纸面,将各方资源分门别类排布得铁画银钩:楚德任职的礼部主事官职被朱笔圈红,侧批三节两寿,冰炭常例。下方密密麻麻罗列着六部给事中、太常寺丞等实权小官的嗜好——王御史好收集古墨,李郎中独爱波斯琉璃,连光禄寺掌醢署的末流小吏嗜吃哪家蜜饯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聂如霜的甜馨斋账本被拆解重组,各府女眷的贴身丫鬟名字旁缀着嗜甜好香贪利等小字。其中五城兵马司西城副指挥使夫人的陪嫁丫鬟名下标着双红线——此女每月初八必来采买玫瑰酥。 卓禹留下的塞外商道图与太子妃赏赐的宫花并列而放,批注当年左州一战镇国府覆灭消息换东宫消息。另有一页记着近日帮兵部车驾司主事表亲解决商队关税的细节,墨迹未干处写着可索弩箭改制文书。 楚曦和指尖掠过名单,忽然在光禄寺典簿处停住。这位掌管祭品采买的小官昨日刚因贡品霉变被申饬,她轻笑一声,蘸墨添上雪中送炭四字。窗外更鼓响过三声,珠儿来添第二回灯油时,见她正将某位六品官嫡女所求的教坊司除籍文书,明日先送典簿家两坛波斯大食盐。她吹干墨迹,袖中滑出半块雕着西域纹路的银牌——那是上月帮鸿胪寺译官解决胡商纠纷时所得。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职官志》上,正好笼住考功清吏司几个朱批小字。 暮春的风裹着柳絮飘进窗棂时,楚曦和正倚在湘妃榻上核对名帖。汴京的关系网就像她手中的金丝线,一针一线都要细细织就。 小姐!珠儿提着裙摆闯进来,鬓边的蝴蝶钗都歪了,卓公子的尺牍到了!她举着青竹筒的手都在发颤,活像捧着个刚出炉的烤芋头。 楚曦和啪地合上烫金名册,团扇在珠儿额前划出半道圆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可接过竹筒的指尖却泄露了一丝轻颤。 信笺带着松墨香展开,卓禹的字迹依旧如他本人般清峻。他说大邱的雪化尽了,说新配的药方让嗓子不再灼痛,说归期就定在谷雨前后。楚曦和忽然觉得这些天周旋于各府之间的疲惫都化作了檐角融化的冰凌,滴滴答答落进心里最柔软的角落。 卓禹自大邱归来那日,汴京的日头正好。 城门下尘土飞扬,他的马蹄声惊起一群麻雀。楚曦和站在人群前头,一袭淡粉衫子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卓禹勒住缰绳时,瞧见她袖口露出的腕骨比三个月前更分明了些。 楚姑娘,我回来了。 药囊里的珍稀药材散发着苦涩的清香,那是他险些折在大邱才换来的。楚曦和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珠儿踮着脚给自家小姐打伞,眼睛却不住地往两人脸上瞟——一个耳尖泛红,一个连脖颈都染了霞色,卓禹的披风还带着塞外的沙尘。 二人回到合伙经营的绸缎庄内室,珠儿在门外守着。楚曦和抬眼细看,这才发觉卓禹面容憔悴了许多,想他穿越战火前线去大邱行商,其间艰辛自不必说。她将茶盏轻轻推到他手边,将自己这些时日的际遇娓娓道来。说到最后,她忽然抬眸直视卓禹,唇角噙着三分笑意七分决然:我要争权。这话说得极轻,却掷地有声。在卓禹面前,她素来如此坦荡,仿佛唯有与他相对时,方能卸下所有伪装。 听闻楚曦和这段时日的际遇,卓禹只觉心口一阵绞痛,怒意翻涌间更被她不屈的韧劲所震撼。如今的楚曦和褪去了初见时的锋芒,眼底沉淀着淬炼后的光华,连衣袂翻卷间都带着浴火重生的凛冽。 见她为护至亲不惜以命相搏的模样,卓禹忽然攥住她的手腕。月光穿过窗棂,将他眼底翻腾的情愫照得无所遁形:嫁给我。他声音沙哑得厉害,我的商业版图和势力,连带着这条命——都给你当垫脚石。 墙面上两道交迭的剪影骤然收紧,他这句话既是剖心告白,更是将整个卓家商号押上的豪赌。 楚曦和指尖微颤,茶盏里的碧螺春晃出细碎涟漪。她没料到卓禹会突然提出婚约——原以为他们之间,至多不过是最默契的棋手与同盟。 好。 茶雾氤氲间这个字脱口而出时,她才惊觉藏在紫檀案下的左手早已攥皱了绢帕。卓禹眼底倏然亮起的光像淬了星火的箭,将她这些时日故作镇定的试探都照得透亮。原来那些深夜对弈时心照不宣的留白,暴雨中共撑一伞时刻意保持的半寸距离,早将心意写在每个欲言又止的停顿里。 楚曦和忽然轻笑出声,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他掌心的薄茧。这婚约是算计里生出的真心,亦是真心织就的罗网。 聂如霜的身子将养得七七八八,只是受过刑的底子终究亏虚了。从前在甜馨斋操持四个时辰也精神奕奕,如今不过忙上两个时辰,便已气息短促,额角沁汗。楚德一生只她一个妻子,不似旁人三妻四妾。方姨见状,忙上前搀住,心疼劝道:“夫人,要不……还是给老爷纳几房妾室吧?您如今既要掌管内宅,又要操心甜馨斋的营生,奴婢瞧着实在心疼。若有几房姨娘帮手,好歹能分担些活计。您是老爷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根基深厚,左右那些小的,也欺不到您头上来。” 聂如霜搭着方姨的手臂在圆木桌旁坐下,缓了缓气息叹道:哪里是我不愿意,实在是老爷执拗得很。他说这辈子有我便足够了,可我...我这肚子不争气,只给楚家添了曦儿这么个丫头。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我总劝他纳几房妾室延续香火,他却说...说只要曦儿一个就够了。说着说着声音便哽咽起来,你瞧他那些同僚,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偏他说不愿让自己的儿女重蹈他的覆辙,顶着庶出的名分在后宅那巴掌大的地方斗得乌眼鸡似的...聂如霜突然抓住方姨的手,指尖微微发颤,方姨,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如今只求给曦儿寻门好亲事,我这心里才能踏实些。 成亲H 那日卓禹登门提亲,楚宅正厅里堆满了描金红木箱笼,绫罗绸缎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因着卓家已无长辈在世,卓禹特意请了汴京最有体面的张媒婆前来保媒。那媒婆舌绽莲花,将这对璧人夸得如同月宫仙眷下凡,连向来持重的楚德都忍不住捋须而笑,聂如霜更是频频颔首。 待到出嫁那日,朱雀街上铺了十里红妆,鎏金香炉里飘出的青烟缠绕着喜乐声。撒喜钱的小厮们穿梭在人群中,铜钱落在青石板上叮当作响。楚曦和盖着金丝鸳鸯盖头,忽然听见母亲压抑的啜泣声——这是她头一回见聂如霜落泪。父亲转身去拭眼角时,玄色衣袖沾上了些许水光。 因着卓禹双亲早逝,楚德夫妇便坐在高堂之位受礼。随着司仪拖长的唱和声,那对新人缓缓拜下,大红烛火将囍字映得愈发鲜艳,仿佛把两姓之好永远烙在了光阴里。 红烛高照,满室生辉。卓禹望着端坐在绣床上的楚曦和,指尖触到盖头流苏时竟微微发颤。锦被上鸳鸯交颈,撒帐的喜果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曦和...他轻唤一声,掀开盖头的刹那,只见她眸中映着烛火,唇畔噙着熟悉的笑纹。往日能言善辩的卓公子此刻喉头滚动,竟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楚曦和瞧他这副模样,忽然掩唇轻笑:呆子。鬓边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在帐幔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这一声娇嗔倒叫卓禹回过神来。他执起合卺酒,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腕间翡翠镯子,温声道:夫人,该饮合欢酒了。待双杯见底,忽有夜风穿堂,卷得红帐轻扬,恰似彤云垂落,将满床喜果都笼在朦胧的暖光里。 卓禹捧住楚曦和的脸低头亲吻她的唇,吻里夹杂着酒味,卓禹的舌头撬开她的唇齿,轻轻搅弄她的小舌。这个吻极具温柔,他的手固定她的后脑勺不容她拒绝。 卓禹?楚曦和瞪大眼眸,在昏暗的房间里眸子泛着亮光,卓禹喉结滚动,将她压在床上,再次吻住她。“唤我夫君。”“夫君。”卓禹嗯了心中已然是被幸福填满。 楚曦和任由卓禹脱下她的婚服,不知是他嘴里残留酒味,还是酒香醉人,她觉得眼前的卓禹有些迷人。 男人一边抚摸着她的双乳,一边吻她的眉眼、纤细洁白的颈项、迷人的锁骨……肚兜系着的绳子早已被解开,双乳自顾的跳了出来,她有些害羞撇过脸去不看卓禹,双手抱住,楚曦和知道她嫁作人妇,终究是要跟夫婿交媾。 轻吻从双乳落到小腹,一直往下,在她的花穴上吻了一口。舌尖没闲着舔吻着红豆,他感到花唇轻颤着渗出淫水, “啊呃……夫君……” “夫君?”楚曦和感到巨物正缓缓进入她的花穴,有些微微胀痛,她颤声说:“卓禹……我怕……” 卓禹只轻啄她的唇安抚道“别怕……,我会轻些”,他封住她的唇,搂住她的腰直直闯入花穴。 他握住她的手,跟她十指紧扣,腰肢的顶弄渐渐猛烈。楚曦和感到身子开始发热,卓禹粗重的喘息声,伴随着狠狠插入花穴小咕叽咕叽声,异常地悦耳。 她脑海一片白光,除了娇吟声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楚曦和被肏得迷迷糊糊,双腿软软打开,任由男人继续顶弄,没有停下来的势头,他的汗水滴在她的脸上,又滑进她的颈项,夜里不知叫了多少次水,她深知卓禹的体力异于常人,没想到房事也异于常人,天都快亮才肯放过她 。 夫妻日常 夫妻二人将各自的优势与不足细细梳理后,决定各展所长,齐心协力要把楚卓商号打造成皇商。楚曦和琢磨着现代烘焙技艺的精髓——奶油雕花、果酱夹层、低温保鲜等技巧,再结合母亲聂如霜传承的古法手艺,对甜馨斋的几款经典点心进行了大胆改良,最终推出全新玲珑系列。新品一出炉,楚曦和便迫不及待地送去给祁宁品尝。祁宁细细品味后,眼中闪过惊喜:楚曦和,真有你的!这点心甜而不腻,唇齿留香,连宫里的御膳都比不上呢。 楚曦眉眼弯弯,笑得格外殷勤:郡主若是喜欢就多吃些,想吃多少都有。只求郡主得空时,能在贵人们跟前替甜馨斋美言几句。祁宁捏着块玫瑰酥,腮帮子鼓鼓地直点头: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自那以后,但凡有体面的夫人小姐来甜馨斋,楚曦总要送上新制的玲珑点心给她们品茶。这精巧的糕点渐渐在汴京风靡起来,连宫里的皇后娘娘都时常惦记着,隔叁差五便让祁宁捎些进宫解馋。 往日宫中的点心皆由“福瑞记”供奉。自“甜馨斋”推出“玲珑系列”新品,“福瑞记”的生意便大受影响。这“玲珑系列”不论滋味还是价钱,都远胜“福瑞记”一筹。东家钱有福得知此事,立时重金买通“甜馨斋”新招的学徒,命其暗中窃出“玲珑”秘方。钱有福打定主意要挤垮“甜馨斋”。他依样画葫芦,仿着“玲珑系列”推出“珍宝系列”。“珍宝”用料粗劣,然外形几可乱真,价钱更低廉。钱有福打的算盘,便是以假乱真,混淆市面,好教那“玲珑”的名声败坏。 福瑞记在汴京经营多年,早已与几家老字号的面粉坊、西域香料行结成铁板一块的交情。这日钱有福将几位相熟的原料商请到后堂,手指间那串油光水滑的佛珠转得哗哗作响。 诸位老伙计,钱有福眯着那双精明的叁角眼,茶盏在掌心转了个圈,'甜馨斋'近来风头太盛,可咱们汴京的买卖,终究要讲究个先来后到不是?话音未落,佛珠突然在桌上重重一顿。 香料行的胡掌柜捏着山羊须赔笑:钱爷说得是,咱们这些老交情...话未说完就被钱有福截住:听说胡掌柜新纳的妾氏,府上就在转运使大人别院隔壁?此言一出,满座掌柜的茶盏都跟着抖了叁抖。 面粉行的孙老板抹着汗连连作揖:钱爷放心,从明儿起,给'甜馨斋'的货...保管叫他们用着不顺手。其余几人忙不迭跟着点头,活像一群被捏住脖子的鹌鹑。 钱有福这才露出笑意,佛珠又哗啦啦转起来:诸位都是明白人。这汴京里刮什么风下什么雨,终究还得看宫里头那位的脸色。说着朝皇城方向拱了拱手,惊得几位掌柜的膝盖又软了叁分。 玲珑系列的推出可把楚曦和折腾得够呛,好在卓禹的宅子不算宽敞,统共也没几个人——护卫叁两个、厨娘四五个、丫鬟七八个,里里外外的关系简单得很。内宅的琐事全权交给了珠儿打理,自打珠儿接手后,楚曦和的贴身活计反倒落在了卓禹头上。这位平日里威风凛凛的主子,如今正笨手笨脚地给楚曦和捏肩,生怕手重了伤着她,力道收得不能再收。可即便如此,楚曦和还是疼得直嚷嚷:哎哟喂——轻点儿!你这是要谋杀亲妻啊! 楚曦和猛地回头,狠狠剜了卓禹一眼:卓禹,想打我就直说! 卓禹立刻赔着笑脸凑上前:夫人明鉴,为夫哪敢用力啊?分明是你这小身板太娇弱了。他忽然压低声音,带着蛊惑的语调,不是说想要马甲线吗?听夫君的准没错...... 等楚曦和回过神时,晨光里的马步已经蹲了整整半月。 这日她对着铜镜咬牙切齿——卓禹梳的发髻活像被鸡挠过的鸟窝,珠钗步摇走一步掉一支。偏生那人还得意洋洋地邀功:夫人瞧,这堕马髻多衬你。 楚曦和又开始了她的恶作剧,手指轻点卓禹的额头:怎么?看上本姑娘的发簪了?还是说...她突然压低声音,将长发往前一拨,你其实偏好女鬼这口? 呜...我死得好惨啊...她故意拖长音调,装模作样地伸出双手,拿~命~来~ 说着说着自己先破了功,干脆即兴表演起恐怖剧里的经典桥段。卓禹被她逗得前仰后合,眼角都笑出了泪花。日光下,少女夸张的表演透着说不出的灵动,让他心头蓦地一软。 这样鲜活有趣的楚曦和,幸好被他先遇见了。 钱有福在原料问题上兴风作浪,又借仿冒之事大做文章,给甜馨斋的玲珑系列带来不小冲击。原料供应吃紧,玲珑系列的产量眼见着就跌了下去。楚曦和却不慌不忙,转头就推出了玲珑·四季限定款,专挑汴京当季的鲜果入料,又贴出告示说玲珑·秘藏系列正在酝酿,要把原来的玲珑系列在工艺上升级,还要用上独门配方。这一来,甜馨斋的新品又在汴京城里叫响了名头。 原料的事楚曦和全权交给了卓禹处理。论能力,卓禹确实比她更胜一筹,这些年原料被卡脖子的事他遇到的只多不少,没人比他更适合解决这个难题。正想着,楚曦和从厨房走出来,发梢和衣襟上都沾着雪白的面粉。珠儿刚要上前替她擦拭,卓禹已经自然地接过帕子:我来吧。珠儿会意,悄悄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轻轻带上房门。 卓禹捏着浸了清水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捧起楚曦和沾满面粉的柔荑。那双手腕上还沾着几点桂花糖渍,在烛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仔细手酸。他声音温润,指尖掠过她微红的指节,小厨房里冰着西域进贡的蜜瓜,我叫人切了薄片,用井水镇着呢。 商战 楚曦和眯起眼睛,由着他将帕子迭成方寸,在自己指缝间游走。他擦拭的力道恰到好处,像是怕碰碎了珍贵的瓷器。 我们卓公子这般体贴,她忽然凑近他耳畔,呵气如兰,莫不是要把我宠坏了?话音未落,自己先笑倒在丈夫肩头,发间金步摇叮咚作响。 卓禹顺势揽住她纤细腰肢,鼻尖萦绕着新出炉点心的甜香。那香气里藏着桂花的馥郁,又掺着些他说不上来的异域风味。就像此刻靠在他怀里的人儿,总带着几分猜不透的玄机。 能娶到你,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才是我的福分。窗外蝉鸣忽远忽近,将未尽的话语都酿成了蜜。 得了楚曦和的夸赞,卓禹心里甜得像是灌了蜜,眼角眉梢都漾着笑意:这话该我说才是。定是我前世积了大德,今生才能娶到你这样的好夫人。 楚曦和由着他替自己擦净手指,信手拈了颗葡萄送入口中。冰镇过的果肉沁着凉意,虽不及二十一世纪冰箱的冷冽,却胜在天然清甜。她指尖灵巧地剥开一颗,递到卓禹唇边。那人就着她的手叼过葡萄,唇瓣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惹得她耳根一热。 卓禹一边剥着葡萄,一边往楚曦和嘴边送。楚曦和顺势叼过,柔软的唇瓣不经意擦过卓禹的指尖,惹得他心头一热。 针对坊间那些'玲珑系列'的仿冒品,夫人可有什么计划?卓禹压下心绪,温声问道。 楚曦和慢条斯理地咽下葡萄,唇角微扬:自然是精准营销。 精准营销?卓禹挑眉,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打出'支持正品才是身份的象征'这样的广告。楚曦和眸光流转,笑意更深,你想,这广告一出,那些讲究脸面的贵人,谁还好意思去买仿冒品?既打击了赝品,又能把'玲珑系列'的格调再抬高一截。 卓禹闻言,眼中浮现赞赏之色:夫人果然高明。 卓禹执笔疾书,将楚曦和提出的每个商策都细细记录在册。饥饿营销、买一送一、会员制、捆绑销售......这些新奇的点子在大魏闻所未闻,即便存在也是鲜为人知,令他茅塞顿开。卓禹本就天赋异禀,此刻更是在楚曦和的基础上举一反叁,将每个策略都推演得滴水不漏。 墨迹未干的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批注,卓禹搁下狼毫,抬眸道:我物色了几家关外的商行,专供糕点原料。这些掌柜的品行和货品都靠得住,可要随我去瞧瞧? 楚曦和轻轻揉了揉酸痛的肩颈,娇嗔道:罢了罢了,你既信得过,直接定下便是。说着便顺势倚进卓禹怀中,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吻,卓禹,难为你这般为我费心。平日里打理各铺生意已是劳神,还要为我这些琐事操心。 卓禹将人往怀里紧了紧,深深嗅着她发间的幽香,温声道:既做了你的夫君,莫说这些小事,就是要我摘星揽月,也心甘情愿为你去做。 甜馨斋在楚曦和的精心打理下,玲珑系列点心一经推出便广受欢迎,订单量与日俱增。楚曦和与聂如霜渐渐力不从心,于是张贴告示招募了一批热爱点心制作的学徒。这日,卓禹为解甜馨斋原料之困,亲自外出奔走。 凭借在汴京经商多年积累的人脉,他很快联络上几家专供点心原料的商户——这些原本在他考察期就留意到的小供应商,如今终于派上用场。更通过楚德在礼部的关系,卓禹结识了掌管外藩贡品的官员,精心挑选出符合大魏人口味的上等面粉与香料供应商,为甜馨斋的原料供应打开了新局面。 这一日,卓禹刚从云来客栈与供应商议完事,正欲打道回府,忽见街角掠过一道眼熟的身影。他一时记不起在何处见过,便侧首问身旁的卓复:方才那人,你可瞧清了? 卓复闻言,目光如电般扫过街尾,沉声道:是甜馨斋新收的学徒,唤作王岩的。 这位卓复虽是卓禹的随从,实则情同手足。他武艺超群,卓禹那一身功夫便是由他亲手所授。主仆二人相处多年,早已默契非常。 卓禹眉头微蹙,冷声吩咐道:派人盯紧王岩。不多时,手下便来禀报,说王岩近日与钱有福过从甚密,还暗中物色了几处僻静院落。卓禹眸色一沉,心中已然明了——这王岩怕是起了异心。 他不动声色地将此事按下,连楚曦和也未曾告知。修长的手指轻叩案几,卓禹眼底闪过一丝寒芒。次日,一份精心炮制的玲珑系列假配方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入了王岩手中。 他不动声色地将此事按下,连楚曦和也未曾告知。修长的手指轻叩案几,卓禹眼底闪过一丝寒芒。次日,一份精心炮制的玲珑系列假配方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入了王岩手中。 不出所料,福瑞记的仿品很快在市面上泛滥。可那些按假方子制成的点心不是发酸就是发苦,引得勋贵们怨声载道。卓禹见时机成熟,当即以窃取秘方的罪名将涉事学徒扭送官府。那钱有福也被意外牵连,在公堂上闹得颜面尽失。 卓禹面上总是一副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骨子里却藏着八百个心眼子。他说话时总爱捧着青瓷茶盏,温声细语间就能把祸水引到旁人身上去。卓复跟了他大半辈子才瞧出端倪——这人连喝醉时搁酒杯都要摆在最顺手的位置,随时能抄起来当凶器使。 后院里那株西府海棠开得正艳时,卓复偶然撞见他给夫人簪花。男人修长的手指拂过妇人鬓角,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可卓复分明看见,当天下午府里就少了两个碎嘴的婆子。他忽然想起上月夫人提过嫌那俩婆子聒噪,当时卓禹正专心剥着莲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人呐...卓复蹲在廊下磨刀,刀刃在磨石上蹭出细碎的星火。就像他家主子,明面上是光风霁月的君子,背地里连擦手的帕子都浸着毒。可偏偏对夫人,那人把阴私事都做成了无声的雪,落下来便化了,半点痕迹不留。 去往边关 魏思楠日日伏在寝殿案前,不知疲倦地临摹着写满唐诚锋的字帖。宣纸堆满了紫檀案几,又散落一地,连金砖地面都几乎无处下脚。采之瞧着主子这般废寝忘食,急得直搓手,终究是悄悄禀报了皇后。 凤驾到时,魏思楠正悬腕挥毫,竟未察觉。皇后蹙眉拾起一张墨迹未干的宣纸,不料袖口金线绣的凤凰纹样沾了点点墨痕,在明黄缎子上格外扎眼。 皇后将手中信笺轻置于案几上,纤纤玉指按住了魏思楠挥毫的素手。楠儿。她柔声唤道,鎏金护甲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与母后说说话可好?母后知道,你心里装的不止是儿女情长。 魏思楠执笔的手微微一颤,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朵残梅。 你与太子不同。皇后抚过她鬓边碎发,凤眸中漾着怜惜,论运筹帷幄,你皇兄不及你半分;论经纶才学,满朝闺秀谁堪与你比肩? 狼毫笔啪嗒跌落在青玉笔山上。魏思楠突然扑进皇后怀中,云鬓间累丝金凤步摇簌簌作响。母后...她哽咽着将脸埋进蹙金绣凤纹的衣襟,儿臣不愿去和亲,可更不愿做那笼中雀...儿臣想如祁宁郡主那般,执银枪,跨战马... 泪水浸湿了皇后衣襟上栩栩如生的牡丹,那嫣红花瓣在月光下渐渐洇成深色。 皇后轻叹一声,用绣着金凤的帕子细细拭去魏思楠眼角的泪痕,傻孩子,既然心已飞去,母后怎会拦你?她将女儿鬓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你皇兄连夜挑了四名大内高手,明日就护送你启程。 魏思楠怔怔望着母亲眼角新添的细纹,喉间突然发紧。她从未想过,那个每日寅时便起身检视宫规的母后,竟会亲手为她推开沉重的宫门。可是采之...她攥紧了皇后衣袖上垂落的流苏。 那丫头与你身形相仿。皇后忽然压低声音,从鎏金妆匣底层取出一枚象牙令牌,这是你皇兄从鸿胪寺弄来的通关文牒,采之会戴着你的珠冠在暖阁养病。窗外传来更漏声,她突然将女儿搂进怀里,记住,若是在外头受了委屈... 采之慌忙跪下,声音哽咽:娘娘明鉴,奴婢愿为公主肝脑涂地。皇后轻抚她的发顶,眼中泛起慈爱:这些年你待公主如至亲,本宫都记在心里。待来日......略作停顿,温声道,你若想出宫或寻个好人家,本宫必为你做主。 奴婢叩谢娘娘恩典!采之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泪水洇开一片深色。 叁日后,魏思楠扮作蓬头垢面的小乞儿混在商队里。内卫统领亲自点了四名暗卫,临行前沉声道:便是尔等性命不要,也得护公主周全。暗卫们如影随形,直至大魏边陲。 当唐诚锋接过魏思楠的手时,暗卫首领单膝跪地:唐将军,公主就托付给您了。话音未落,几道黑影已隐入暮色,唯有沙地上几道浅浅的足迹,很快被朔风吹散。 魏思楠被内卫高手送至唐诚锋身边时,唐诚锋眼底掠过一丝喜色,转瞬却沉下脸来。军营重地,人多眼杂,岂是叙话之处?他领着魏思楠径直回到自己军帐,屏退左右军官,方沉声斥道:“公主,你又胡闹!此地是行军打仗的沙场,非你养尊处优的皇宫!” 魏思楠心知他想赶自己回去,哪里肯依?她猛地扑进唐诚锋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声音带着颤:“可我担心你……想你!怕你受伤,怕你……马革裹尸再也回不来!别赶我走,好不好?” 在魏思楠的软磨硬泡下,唐诚锋终于松口让她留在了毗邻大魏与大邱的边陲小镇。为免公主身份招来祸端,唐诚锋只悄悄安排了个懂拳脚的侍女跟着她。褪去绫罗绸缎的魏思楠换上粗布衣裳,可落在唐诚锋眼里,那荆钗布裙反倒衬得她愈发清丽脱俗,像极了误入凡尘的仙子。 魏思楠笨拙地学着浆洗缝补,却总把衣裳搓出几个窟窿;试着生火做饭,又常将米粒煮得半生不熟。她捏着荷包在集市转悠,才知几钱碎银竟要掰作八瓣花,这才懂得民间疾苦。百姓的血汗钱粮养着她这样的贵人,原该为苍生谋福的——可她偏生舍不下那点儿女情长。这日她立在边城驿道上,望着远处黄沙漫卷,心想总该有条两全的路子。 唐诚锋处理完军务,得空便来教魏思楠些野外生存的本事和防身拳脚。魏思楠心血来潮时也会钻进灶房捣鼓,可那手艺实在不敢恭维——明明见她捧着水灵灵的野菜进去,转眼就端出盘焦黑糊烂的菜团子。 尝尝我特意给你做的。魏思楠将盘子往唐诚锋跟前一推,眼角眉梢都挂着促狭的笑意。唐诚锋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夹起焦黑的菜叶就往嘴里送,除了泛着些苦味,倒也没吃出别的滋味来。 骄阳似火,校场黄沙滚烫。魏思楠一身劲装,早已没了汴京贵女的矜持,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鬓发。她苦着脸,对着面前挺拔如松的身影哀告:“唐诚锋,练武好苦,日头太毒,容我歇歇可好?” 唐诚锋恍若未闻,剑眉微蹙,只沉声道:“下盘要稳!再来!”动作依旧严苛,一丝不苟地矫正着她的姿势。偶尔见她笨拙地摔倒在地,或是招式错得离谱,他也会拧紧眉头,低斥一声:“笨!真是个麻烦,恨不能即刻送你回汴京去。” 可灶房里,却常有另一番景象。唐诚锋会对着粗糙的食材皱眉,笨手笨脚地尝试,只为复刻出几样魏思楠提过的、汴京精致小点的味道。初至边关时,魏思楠水土不服,恹恹地卧在房中。唐诚锋白日处理堆积如山的军务,入夜便匆匆赶来。他话不多,只沉默地递上温水,或是一碗勉强熬得看得过去的清粥,守在榻边,直至她昏沉睡去。 互通心意H 更深露重的一夜,魏思楠自梦中醒来。帐内只余一盏纱灯,晕开一团朦胧昏黄的光。光影里,那个白日里冷硬如铁的将军,此刻正低着头,极其专注地……缝补着什么。魏思楠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白日练功时不小心扯破的旧衣。粗糙的手指捏着细小的银针,动作显得生疏而笨拙,针脚也定然歪扭。可那暖黄的纱灯光,温柔地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柔化了白日所有的冷硬线条。魏思楠怔怔地望着,只觉他那专注的神情,那笨拙却认真的姿态,整个人都笼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光晕里,竟比案头那盏摇曳的纱灯,还要温暖,还要耀眼。 魏思楠迷迷糊糊从被窝里支起身子,下巴抵在唐诚锋肩头,嗓音还带着睡意: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歇息?衣裳破了再置办新的便是,何必费这个神...... 唐诚锋闻言停下针线,转头望见魏思楠睡眼惺忪的模样,心头蓦地一软。他放轻声音道:你可知道前线将士们要磨破多少衣衫?若不缝补,哪来的替换衣物?指尖摩挲着粗布上密密麻麻的针脚,那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弟兄们......最后留在战场上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件是完好的。 这番话像记重锤砸在魏思楠心口,震得她睡意全无。摇曳烛光里,那些歪歪扭扭的针脚忽然化作无数伤痕,每一道都渗着血色。 魏思楠倚在唐诚锋肩头,指尖绕着发梢轻声道:诚锋,给我讲讲你军中的故事可好?听说你十六岁就随父出征...她仰起脸,眸中映着跳动的烛火,那些不便与外人言的往事,如今总能说与我听了吧? 唐诚锋将补到一半的衣服搁在膝上,衣服发出轻微的摩挲声。他揽过魏思楠的肩,掌心粗粝的茧子蹭过她鬓边碎发。唐家叁代将门,他声音沉得像浸过雪水的铁,父亲原想断了这宿命,日日押着我背《楚辞》临《兰亭》。忽而低笑一声,震得胸膛微微发颤,可校场枪风比墨香更烈,我偷看过母亲挽剑的模样——我觉得那才叫真风流。 我爹娘拗不过我,十六岁那年便带我上了战场。他们盘算着,等我见识过战场的血肉横飞,或许就会断了当武将的念头。可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片土地总要有人守着,城楼上的烽火总要有人盯着。那些个杀良冒功的兵痞,与其让他们祸害百姓,不如赶他们去阵前拼命。这条路,爹娘走了大半辈子,我知道自己迟早也要马革裹尸...... 所以你才一直躲着我对你的心意?魏思楠突然截住话头,刀刃般的目光劈开暮色。 唐诚锋喉结滚了滚,鼻腔里挤出一声:嗯。 魏思楠纤细的手指轻抚过唐诚锋的眉眼,柔声道:呆子,我既是大魏的公主,享万民供奉,就该担起这份责任。她将脸颊贴在他胸膛,来寻你并肩作战,就是我的选择。和亲非我所愿,但逃避更非解决之道。 她仰起脸,眼中闪着坚定的光:真正的两全之策,不是独善其身,而是你我携手开创太平。皇兄安插在大邱的暗桩传来消息,如今他们朝堂内斗正酣。她压低声音,我想潜入大邱,寻个可靠的盟友。 唐诚锋手臂猛然收紧,将她牢牢锁在怀中:你知道细作落网的下场。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魏思楠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轻吻:我答应你,定会全须全尾地回来。月光下,她的笑容既温柔又决绝。 听完魏思楠这么说后,唐城锋发疯般地吻着她,你来我往间两人滚做一团,最后赤身裸体的躺在床榻上,两人早已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他们熟悉彼此的身体,知道彼此最敏感的地方,男人只将她抱得更紧,肉棒轻车熟路找到自己最想去的地方,找到后唐诚锋开始大力地抽送,粗粝的手掌覆上她被撞得颤巍巍的乳儿,开始揉捻。 纤细娇贵的身躯被肆意地抽干着,女人的大腿被掰开,嫩肉被巨大的肉棒撑开,白浆在无数次的抽插之下被打成白沫,混着仍然不知不知疲倦疯狂进出的肉棒,高涨的肉棒戳动着女人的穴口,唐城锋一声长叹,快速抽动了数百下,第二次满满射在女人体内,他压下身,紧紧贴住魏思楠的身上。 连续高潮又被射满的小穴已经变得有些红肿,唐城锋引导着她坐起在自己的腰间,他们的下身仍然紧密相连,接二连叁的刺激让小穴更加极致难耐,甬道突然的收缩让唐城锋几乎按耐不住 ,纱灯下映照出两道影子,忽上忽下忽明忽暗男女之间的性器官紧紧相连,远处的狗吠声狼嚎声混着男女之间的嗯嗯啊啊声填满了许州不为人知的夜晚。 邱峻霖的布局 大邱国力与大魏不相上下,大邱皇帝膝下育有五子二女。诸位皇子平日里各怀心思,朝堂内斗不休,偏生遇上与大魏交战之时,却又出奇地同仇敌忾。这般局面令大邱皇帝颇感疲惫,终是动了议和的念头。遂有魏思楠远赴大邱和亲一事。 谁知这和亲之事亦是曲折难行。大魏趁机收复失地后,朝中顿时分为两派:大皇子力主再战,二皇子与右相则坚持议和。其余王爷或附议主和,或声援主战,整日里在金銮殿上吵得不可开交。老皇帝被这番争执闹得头疼不已,连御案上的茶都凉了叁回。 大邱的四皇子邱峻霖,在众皇子中是最不起眼的一个。母妃早逝,母族势力早已衰败,他在其他皇子眼中不过是个终日沉迷书画骑射的无能之辈。朝堂上几位皇子明争暗斗,邱峻霖却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依旧流连于风月场所。 这日,邱峻霖刚从皇宫回到府邸,心腹薛四连忙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马鞭,低声道:四殿下,卓禹那边来信了,说前些日子从我们这儿运去的货物,在大魏卖得极好。 邱峻霖微微颔首,漫不经心地问道:挂在他名下的那些药材铺子、特殊矿产和漕运码头的产业,最近可都巡视过了? 邱峻霖一面说着话,一面迈步往府内走去。薛四紧跟在后,继续禀报道:殿下,各处都已巡视妥当。明书云那头也准备就绪,只待殿下示下。 邱峻霖摆了摆手,淡淡道:不急,时机未到。让明书云继续加派人手,在各处打探消息。 薛四躬身应道:属下明白。这是明书云那边传来的密报,请殿下过目。说着双手呈上一封尺牍。 邱峻霖接过展开细看,随后取出火折子,将尺牍焚为灰烬。他嘴角微扬,轻声道:看来...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翌日清晨,宫墙内便传开了邱峻霖救驾有功的消息。大邱皇帝难得在朝堂上对这位向来不受宠的皇子投去赞许的目光,只是几句口头嘉奖,却已让其他皇子暗自松了口气——这般微不足道的赏赐,还不值得他们放在心上。 赏赐的绫罗绸缎与鎏金朱钗送到明书云手中时,她正伏案批阅密报。指尖随意拨弄了几下珠翠,便命人收进了库房。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映着她眼底未起的波澜。 薛四此刻应当在校场操练新兵。这位沙场老将自从投效邱峻霖门下,便将边关带来的治军之法尽数倾囊相授。而明书云的厢房里,墨香与烽火信交织——她案头堆着叁份刚译好的密函,分别是陇西铁矿的产出簿、江南漕帮的势力图,以及那位被工部排挤的火器匠人的生平。 父亲临终前攥着《水经注》手稿的枯手,至今仍在明书云梦里颤抖。此刻她展开的荐才名单上,第叁个名字正是当年与父亲同科落第的举子之子,现下在泉州做着改良海船的营生。朱砂笔尖悬在纸面顿了顿,终究将水师二字添在了备注栏。 后院传来铁器碰撞的脆响。新来的火器师傅正在调试弩机,那原是兵部判作无用奇技的发明。明书云推开雕窗,看见晨光里几个布衣书生围着沙盘争论地形,其中穿着补丁长衫的,正是上月被她从茶肆辩经场上寻来的落魄谋士。 大皇子眯着眼打量眼前这个看似温顺的四弟,指尖轻轻敲击着黄花梨案几:四弟,上回同你说的事,考虑得如何了?话音未落,案几上的青瓷茶盏突然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邱峻霖闻言立即躬身,袖中手指微微发颤:大皇兄明鉴,北山叁处马场...他恰到好处地停顿,露出挣扎神色,只是兵部那边... 兵部?大皇子冷笑截断话头,却没注意到对方低垂的眼帘下闪过一丝精光。 叁日后明心殿议事,当主战派与主和派争得面红耳赤时,邱峻霖忽然出列。他今日特意着了件半旧朝服,玉带也换作寻常犀角。儿臣以为,当以雷霆之势震慑边关。他说着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柳尚书所言民生艰难,亦不可不察。 老皇帝掀了掀眼皮,看见这个素来不受宠地皇子正不紧不慢展开舆图:儿臣愿往督运粮草。他指尖划过许州时,状若无意地按了按某处墨渍——那里恰是二皇子门人管辖的粮仓。 准了。皇帝揉着太阳穴挥退众人时,没看见四皇子退出殿门时,用绢帕细细擦拭过方才触碰舆图的指尖。 邱峻霖策马行在队伍最前头,身后只跟着十余名亲卫。边关的风裹着砂砾拍打在脸上,他眯起眼睛,袖中那卷画像被攥得发烫。 薛四。他突然勒住缰绳,望着远处苍黄的天际线,你看这戈壁像什么? 贴身护卫愣怔间,他已自问自答:像不像一张摊开的军报?马鞭轻点处,砂石地上赫然留着前几日暴雨冲刷出的沟壑,薛四攥紧刀柄的手松了松。末将愚钝。薛四终于闷声道,只是殿下千金之躯... 千金?邱峻霖忽然笑起来,指腹抹过腰间玉佩的裂痕。那是离京时在朱雀大街被乱箭擦伤的,你猜这趟差事,多少人等着用本王的脑袋去换军功? 残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柄出鞘的剑直指关外。有鹰唳掠过苍穹,邱峻霖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羽毛。 邱峻霖虽贵为皇子,却无半分骄矜之气。此刻他正蹲在粮草营的土灶旁,指尖捻着半截发霉的粟米,月光在玄铁护腕上淌出冷冽的弧度。 殿下何苦...薛四话未说完,便被截断。 你瞧这霉粮,邱峻霖忽然轻笑,将粟米碾成细粉,就像朝堂上那些蛀虫。他摊开掌心,任夜风卷走粉末,明书云的密报说,此时的大魏的常胜将军和大魏公主正在边大邱和大魏交界处许州。